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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见大篇(7)

忍以顾全为根本,才能求得平和,求得名利,求得进退。时势造英雄,乱世出枭雄。聪明者善据时势,需要屈时就屈,需要伸时就伸,能屈则屈,能伸则伸。屈于当屈之时,是智慧;伸于可伸之机,也是智慧。屈是保存力量,伸是光大力量;屈是隐匿自我,伸是高扬自我;屈是生之低谷,伸是生之峰巅。有低谷,有峰巅,一起一伏,犬牙交错,波浪行进,这才构成完满丰富的人生。明智者,以退为进,在“退让”中求发展,而不是拘泥于一个地方。

气越是能忍,越见刚劲,勇以越养越是浩大。因此说:忍有藏蓄之意,养有孕育之义。

公元前496年,吴王阖闾兴师伐越,越王勾践战败,阖闾伤足而死,夫差继位。

公元前494年,春天,越伐吴,夫差败越于夫椒,越王勾践困守于会稽山。越国大夫文种向吴太宰求和,吴王夫差不听伍子胥的谏言,答应了吴国和解的请求。

在谋臣范蠡的帮助下,公元前492年,勾践到吴国给夫差当奴仆,被关在石城,俯首称臣,三年后,夫差动了恻隐之心,准备放勾践回越国,大臣伍子胥坚决反对,说放勾践回去,就等于放虎归山,吴王不听,执意让夫差回了越国。

这可以说是一段很有趣的历史,在这段历史中,有这样一件事,越王勾践战败后,就把自己的王妃虞妲给了夫差。

虞妲用清白之身服侍夫差之后,夫差非常的高兴,又召了勾践入朝来见。勾践跪伏阶前,回答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夫差撇下勾践,对立在他身后的范蠡说道:“我听说‘哲妇不嫁破亡之家,名贤不仕灭绝之国’,如今勾践无道,国已将亡,你们君臣同居一室,皆为奴仆,不也太简陋了吗?我想赦免你的罪过,只要你悔过自新,弃越归吴,我必重用,去忧患而取富贵,你以为如何?”范蠡还没有回答,勾践已泣不成声,场面很是让人伤心。

范蠡躬身施礼道:“我听说‘亡国之臣,不敢语政,败国之将,不敢言勇’。我在越不忠不信,不能辅越王善为朝政,才得罪了大王。幸亏大王不加诛杀,得以苟延性命。入备扫除,出供趋走,我愿已足,又怎敢想富贵在身?大王的美意,我心领了。”勾践听了十分高兴,夫差却只有轻声叹息。

勾践和范蠡又回到石室,依旧是天天养马放牧,除粪洒扫。如此无所事事,渐渐过去了两年。夫差屡次派人去窥探,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探子回报说这三个人白日里一起外出,辛苦劳作,夜里共居石室,没有一丝的怨恨之色,也不听到他们的叹息声。夫差以为勾践真的是不再有返乡的心,便放了心,对勾践不再加以防范。

这一天,夫差登上姑苏台,极目无望,看见在阖闾墓侧,越王和夫人端坐在马粪堆旁,范蠡手持棒槌站在左边,君臣之礼肃然,夫妇尊卑之仪也没少半分。夫差心里称叹,对太宰伯嚭道:“勾践不过是一个小国的国君,范蠡也不过是一个大夫,在这种绝望的境地,竟不失君臣之礼,我很敬佩他们。”伯嚭道:“不但可敬,更是可怜啊!”夫差道:“太宰所言极是,我有些不忍心看了,倘使他们能改过自新,可以赦免他们吗?”伯嚭道:“我听说‘无德不复’,大王以圣人之心,怜悯孤苦之士,加恩于越,越国又怎么会不回报我们呢?请大王决断。”夫差点头,道:“命太史择一吉日,放越王回国。”

从姑苏台下来以后,伯嚭暗中命人去石室告诉勾践这个喜信。勾践匆忙来告范蠡,范蠡道:“我为大王占卜一下。今日戊寅,以卯时闻信,戊为囚日,而卯复克戊,正谓‘天网四张,万物尽伤,祥反为殃’,虽然有信,不足为喜。”勾践听了又从高兴变得忧愁起来。

伍子胥得到吴王要放勾践回国的消息后,急急忙忙入朝见夫差道:“以前桀囚汤而不诛,约囚文王而不杀,天道还反,祸转成福,所以桀为成汤所灭,商为周所灭。如今大王既然囚了越王,而不加以诛杀,怕是夏、商之祸不远了。”夫差听了伍子胥的话,很快就改变了主意,想要把勾践杀掉,以免他哪天会报复自己。

伯嚭听到后,又抢前一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勾践。勾践听后吓出了一头的汗,慌慌来告范蠡。范蠡道:“大王何必害怕,夫差囚大王已快三年了,尚且不加杀害,又怎会在一日内忍心加害你呢?”勾践心里这才稍稍安稳了一点,拉着范蠡的手道:“我所以隐忍不死,全是因为有大夫的计策帮我渡过难关啊!”

勾践告辞了范蠡以后,入城来见吴王,等了三日,却并不见吴王上朝。正猜疑间,伯嚭出来传吴王的命令,让勾践先回石室去。勾践很是奇怪,伯嚭道:“大王被伍子胥的话所迷惑,要行诛戮之事,才把你召来。谁知昨日忽然染了寒疾,一病不起。我进宫问病,进言吴王‘禳灾宜作福事,如今越王匍匐待诛于阙下,怨苦之气,直冲云霄。大王应该保重,先放越王回石室,等病愈再图之’。大王听了我的话,所以传令你出城回石室去。”勾践听了如释重负,再三向伯嚭道过谢,匆匆出了姑苏城,回到石室中将这件事告诉了范蠡。

转眼之间,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勾践整天待在石室里无所事事,听说吴王夫差的病还没有痊愈,便请范蠡占卜吉凶。范蠡布成一卦,道:“夫差不会死的,他的病到己巳日会减轻,壬申日会痊愈。”勾践叹了口气,踱步不语。范蠡上前来道:“大王,我有一计,或许能够侥幸成功,脱身返国。”勾践听了双目圆睁,扯住范蠡的胳膊道:“范卿快讲!”范蠡道:“大王请求入宫问病,倘使夫差肯召见,大王便借机求取其粪而尝之,观察颜色,再拜称贺,就说他的病很快就会好了。到时如果夫差的病真好了,必念大王忠孝之心,这就有望回国了。”勾践一听,双泪横流道:“我虽不肖,也曾为一国之君,又怎能含污忍辱,尝人粪便呢?”范蠡道:“以前纣囚西伯于羡里,杀了西伯的儿子伯邑考,烹而饷之,西伯忍痛食吞子肉。想要成就大事,就要不去注重小节。吴王夫差有妇人之仁,没有丈夫之决,已经准备放咱们回国了,却又中途变卦,不这样,又怎能再取得夫差的怜悯?”勾践听了沉默了很久,认为范蠡说得很有道理。

当天,勾践便来到太宰府中求见伯嚭,道:“为人臣之道,主疾则巨忧。如今我听说大王抱病不愈,真是寝食难安。请与太宰一同入宫问病,申表心意。”伯嚭道:“你有此心意,实是大王之福,我一定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大王。”

伯嚭先入宫见了夫差,道明勾践的相念之情。夫差正在病中沉沉昏昏,听勾践有此忠孝之心,就答应了让他来见。

伯嚭带领勾践来到内室,夫差挣扎着问道:“勾践,你也是来探病问安的吗?”勾践叩头奏道:“我闻听大王玉体失康,如摧肝肺。愿上天保佑大王早日康复。”二人才说了这几句话,夫差便觉腹中胀痛,忙令使者捧了便盆进来。一会儿,使者退下,勾践又道:“大王,我在东海之时曾从师名医,观人泄便,能知病情消减加剧之变化。”说完起身,到户外取来便桶,揭开桶盖,用手取了一点儿粪便,跪着尝了。

过了一会儿,勾践又回到内室,叩首道:“我有好消息,大王的病快好了!到己巳日会减轻,到了三月壬申日必定痊愈。”夫差很奇怪,问道:“勾践,你怎么知道的?”勾践道:“我听医师道‘夫粪者,谷味也。顺时气则生,逆时气则死。’如今我尝大王之粪,味苦且酸,正应了春夏的生发之气,这才知道的。”夫差大悦道:“勾践真是仁者啊!臣子事君父,又有谁肯尝粪断病?”这时正好太宰伯嚭在一旁,夫差便问道:“太宰能这样做吗?”伯嚭摇头道:“我虽敬爱大王,却也不能做到这样。”夫差叹道:“不但是太宰,连我的太子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啊!”

于是夫差便让勾践从石室中迁出,先在附近找间民舍居住,许诺道:“待我病愈,即当遣你回国。”勾践再三拜谢,退出来,与太宰伯嚭一道出了姑苏城。伯嚭回府歇了。勾践自回去告诉虞妲氏和范蠡,三人都很高兴,就近找了民舍居住,每天仍是去牧马。

很快,夫差的病渐渐好转,日期与勾践所言相差无几。

夫差因为心里挂念勾践的忠孝。这天上朝的时候,便命使者设酒宴于文台之上,请勾践来赴宴。勾践欲换过衣服,被范蠡劝住了。这二人就穿着往常的破烂囚服,去赴夫差的宴会。

夫差听人说他们两个仍然穿得破破烂烂,就忙赐了二人鲜亮的衣冠,命他们沐浴换过了,入朝来见。勾践和范蠡沐浴更衣完毕,入内拜道:“大王玉体安康,久病新愈,大喜,大喜!”夫差慌忙下殿来扶起勾践道:“使君乃是仁德之人,又怎可久辱!”又传令道:“我决意赦越王囚役,放还回国。今日为越王设北面之坐,你等众人都要以宾客之礼相奉。”众人全都答应了,夫差就揖让勾践入客座,诸大夫列坐于旁侧。伍子胥见夫差这样善待自己的死敌,心中十分生气,不肯入座,拂袖转身出了大殿。伯嚭上前对夫差道:“大王以仁者之心,赦仁者之过。我听说‘同声相和,同气相求’。今日酒宴,仁者宜留,不仁者去。相国是刚勇之夫,他不入座,不正是自觉羞愧吗?”夫差笑了称道:“太宰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可以说,勾践的忍耐本领是达到了极点,他对夫差百般顺从,为的是保全自己,日后洗雪耻辱。正是由于这种忍耐的功夫,终于使他以后有机会复兴越国,报了当年的灭国之恨。

清朝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皇帝康熙也是一个善用藏,懂得忍的人。康熙帝名玄烨,是清朝入关后的第二位皇帝。

玄烨登基的时候年纪还很小,虽然经过祖母的悉心培养可称得上是少小持重,但担负国家的重任还为时过早。好在顺治在遗诏中已命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和鳌拜辅佐朝政,而且还有祖母鼎力相助。四大臣在顺治帝的灵前曾立下誓言:竭尽忠诚,不谋私利,不结党羽,不受贿赂,忠心仰报皇恩,全力辅佐君主。孝庄皇太后在玄烨登基之初,便向王室宗亲、文武大臣发出谕旨:要报答我儿子顺治皇帝的恩情,就要偕四大臣同心协力共辅幼主,这样才能在历史上名垂不朽。

在刚开始辅政的时候,四大臣遇事协商,凡遇奏事,一同晋谒皇帝或太后,待太后决策后,再以皇帝或太后的名义发布谕旨。辅政大臣虽无决策权,但他们可以入值、草拟并代幼帝御批,后来鳌拜就是利用这一权力才能专权乱政的。

鳌拜是镶黄旗人,他的父亲是清朝的开国元勋。此人野心勃勃,善于玩弄权术,骄横跋扈,很多人都很害怕他。索尼是正黄旗人,四朝元老,德高望重,但这时已年老体弱,力不从心。遏必隆与鳌拜同属一旗,为人怯懦,没有什么主见,常跟在鳌拜后面亦步亦趋。苏克萨哈是正白旗人,虽在四大臣中位置仅次于索尼,且与鳌拜有姻亲关系,但资浅望低,又与索尼有隙,与鳌拜也经常反目,所以常常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这样,四大臣共同辅政的局面不久便被打破,大权逐渐旁落到鳌拜手中。他任人唯亲,广置党羽。大学士班布尔善、吏部尚书噶褚哈、工部尚书济世都是他安插在宫廷中的亲信。凡遇政事,他们常常私下商定对策,然后才上奏皇帝,有时甚至拦截奏章,阻碍玄烨同大臣的联系,好方便他们把持朝中大权。

针对四大臣的所作所为,特别是鳌拜的专权行径,孝庄皇太后急于让幼孙举行大婚,以作为玄烨亲政的过渡性措施。康熙四年九月初八,年仅12岁的玄烨遵照祖母慈旨,在紫禁城内坤宁宫,与索尼之女赫舍里氏举行大婚典礼。玄烨大婚不久,即开始直接处理政务,其广泛接触满汉大臣的机会进一步增多,这无疑为鳌拜等人的专权,设下了不可逾越的障碍。

玄烨亲政的步伐很快,鳌拜也加快了他专权干政的步伐。康熙五年,鳌拜制造圈换土地事件。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早在顺治初年,摄政王多尔衮将镶黄旗应当分得的好地,强行拨给了自己的正白旗,同时另拨他处较差的土地给镶黄旗。这本来是很不公正的举动,但事隔20余年,两旗百姓早已各安生业,鳌拜却旧案重提,在索尼、遏必隆支持下,将正白旗的大部分土地让给镶黄旗,又圈占大量民田,补给正白旗。玄烨坚决反对,但鳌拜一意孤行,私改圣旨将反对圈换土地的阁臣、督抚大员朱昌祚、王登联等人处死,而其他反对圈换土地的大臣,有的被降职,有的被治罪,没有一个人逃过这场劫难。

圈换土地这件事,在朝内朝外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有许多汉族农民因土地被圈占而流离失所,满汉间的民族矛盾被进一步加剧,部分旗人也深受其苦。不少大臣对鳌拜心怀不满,要求玄烨亲政的呼声日渐高涨。康熙六年三月,鳌拜内心极不情愿地与索尼等人上奏:世祖章皇帝于14岁亲政,如今主上年龄功德与先皇相同,对天下事务可以应付自如,恳请亲政。玄烨往奏太皇太后允准后,遂于同年七月七日在太和殿举行亲政大典。第二天,14岁的玄烨端坐在太和殿上,全体宗室王公及满汉文武百官,上表行庆贺礼。与此同时,玄烨特宣诏天下,意为“政在养民”。

玄烨亲自执掌政权以后,辅臣们“仍行佐理”,权势还和以前一样大,并没有减少。这一年六月,索尼去世,七月苏克萨哈被杀,鳌拜终于独掌辅政大权。为了达到能够篡位的目的,鳌拜假装身体不好,而不能上朝,要康熙帝亲自去看看他。康熙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去看他。进入鳌拜的卧室后,御前侍卫发觉鳌拜神色异常,急忙冲到鳌拜的榻前,揭开席子,里面有明晃晃的利刃一把。玄烨是何等聪明智变之人,只见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刀不离身,这是满族的习惯,不值得大惊小怪。”

意识到鳌拜的谋反之心后,玄烨返回宫中以后,就开始着手策划除去鳌拜的事宜。为此,他从宫中众多的小内监中,选择了部分身强力壮者玩“布库”游戏,这是一种争斗赌力的运动,在当时较为流行。

鳌拜每次进入宫内奏请政事的时候,玄烨也从不避开他,继续带领小内监玩“布库”。这就给鳌拜造成了错觉:康熙是软弱可欺的,不谙事务,仍然是个贪玩的小毛孩子,谁也拿自己没办法。这样一想,鳌拜更加肆无忌惮,没有一点害怕,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玄烨早已无法忍受鳌拜的种种专权行径,在祖母的支持下,他拟定了清除鳌拜集体的全盘计划,并一步一步地付诸到实际行动中。

在所有的举措中,舆论是其中的先导力量。针对鳌拜把持下朝政紊乱、吏治腐败现象,玄烨令科道等言官“据实指参”,鼓励朝臣各抒己见。玄烨的这一举措,打破了朝中万马齐喑的局面,使大臣们耳目一新,人心振奋,鳌拜却因此无法再安静。

“擒贼先擒王”。为最大限度地减少动荡和不必要的损失,稳妥、彻底地解决问题,玄烨做出智擒鳌拜的具体部署。首先,玄烨从各个王府中挑选了将近有百名的亲王子弟做自己的侍卫,并且把他们组成善扑营,统领是索尼之子索额图。其次,玄烨又将鳌拜的部分党羽,先后遣往外地办事,以分散其力量。一切准备就绪后,玄烨才迈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在康熙八年五月十六日的时候,鳌拜奉召进宫,很快被善扑营擒拿住,鳌拜的主要党羽,随后也被接二连三地逮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