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紫鹃实在的不简单了,在如此形势之下,还念念不忘她主人的事宜。也真是衷心可嘉了。黛玉此刻心中不忍,遂示意雪雁扶起紫鹃。转头对水溶和水媃说道:“溶哥哥,媃妹妹,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不过去去就回,自我往贾府中来时,老太太也是真心真意地疼我,宝玉也是待我不薄,如今他们都病重,我岂有无视之理?”
王妃上前一步拉住黛玉的手低声说道:“既如此,就早去早回吧,让溶儿陪你同去。等完了事,把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带过来吧,纵是老太太想你,王府和贾府来去之间不过两三炷香的光景。”
黛玉点点头道:“母妃说得极是,女儿自会照办。”
说话间,早有管家准备好了车马。水溶正要陪着黛玉一同回贾府。忽然一位公公走进府门,高声说道:“皇上口谕,着北静王府水溶世子立刻进宫觐见!”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水溶心头怒气渐升。本想直拧不去。黛玉却在其耳边悄声劝慰道:“溶哥哥,我有雪雁相陪就可以了,皇上的口谕你怎能违背呢?”
水溶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随那公公进宫了。王妃道:“玉儿,要不然我陪你前去吧!”
黛玉道:“母妃还是歇息吧!您堂堂王妃若是移驾前往势必又要兴师动众了。您且放心,我去去就来。”
于是王妃又派了几个得力的家丁陪黛玉同往。
黛玉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贾府门前,早有等候的丫鬟婆子们上前来迎接黛玉。雪雁扶着黛玉的手兀自绕过了她们,道:“几位前面引路就是了,姑娘自有我来搀扶。”
一时间到了贾母的内房,见帘幕低垂,药香缭绕。黛玉快步走到贾母床前,果然见贾母憔悴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她紧紧闭着双眼,气若游丝。黛玉心头一酸,在床边轻轻坐下,小声呼唤道:“老太太,玉儿回来看您了!”
贾母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到面前的黛玉不由眼前一亮,喜道:“玉儿,果真是我的玉儿回来了吗?”说罢,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
“老太太,是我,是我回来看您了!”黛玉忙握住她的手,泪水忍不住涌出了眼眶。
“玉儿呀,你身上的毒可尽数派遣干净了?”贾母问出了自己最为担心的问题。
黛玉柔声道:“您就放心吧,溶哥哥的师傅拙仙道长都给我治好了,我如今身体可结实了。”
“如此,那就好呀!”贾母用力地点点头,甚是欣慰的样子。少顷,忽又红了眼圈,愧疚说道:“玉儿呀,我对不起你!”
黛玉忙问:“您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贾母哀哀长叹了一声道:“那个害你中毒的刁钻妇人,我却没有能力惩办她!我……哎……”
原来那王夫人因投毒事发后被锁进了柴房,宝钗和薛姨妈可是慌了手脚。要知道这王夫人乃是她们现下在贾府唯一的靠山了,若是再倒了,她们母女便再无出路了。于是这母女二人便使出浑身解数求到宫里贤德妃——元春的头上。元春虽也觉得母亲做得太过分,心肠也歹毒了些,但想着王夫人到底是自己的生母,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让她的脸往哪里放?于是只得应了她们的恳求,恳求皇后下了一道懿旨,赦免了王夫人。不过除了赦免,元春还写了一封书信,信中恳切告诉王夫人,日后要多多收敛,孝敬长辈,善待下人,尽心尽力地做得像个三品诰命夫人。
其实,这样的结局早在黛玉的意料之中。且不说王夫人乃是当今皇妃的亲生母亲,纵是论起他们王氏的权力,自也是权倾朝野的。思及此处,黛玉淡然笑道:“老太太,为了这事,您有何必内疚?我现在不已经好好的了吗?她到底是我的二舅母,此一劫就算我替您还了情分吧!您只管放心,我早已不是先前只会哭哭啼啼的黛玉了,日后行事我自有主张。乃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望着黛玉自信满满的样子,贾母不住地点头。心里矛盾之极,私心里很愿意黛玉留在自己身边,可是现下贾府这样子,也实在对黛玉不利呀!
“怨不得今日喜鹊枝头叫起来没完呢,原来是贵客到此呀!”一个高扬的声音传了进来。黛玉自知来者不善,遂镇定地站起身来准备从容应对。
黛玉刚刚站定,那王夫人便洋洋得意地走了进来。方才黛玉刚回府,周瑞家的便来通禀了。她因投毒事发一事蹲了几天柴房,心里便把黛玉恨了千回万回,这个黑良心的妇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得了皇后的懿旨赦令便把元春的殷切叮嘱抛之了脑后,出来不过两三日,便又颐指气使了起来。因嫉恨凤姐当时没有维护她,而是向贾母吐露了实情,于是丝毫也不顾及姑侄的情分,尽数夺去了她管家的大权,自己重新揽过了管家大权。不仅如此,更是每日借着给贾母请安之际,百般奚落之词。贾母之所以病得这么重,也有为她所气的缘故。
此刻,王夫人看到黛玉容光焕发的站在眼前,不仅没了先前的病态,那眼神之中更是露出了几分坚强,心头更是添了恨意,遂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呀,真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呀!”
黛玉轻勾唇角,嘲弄一笑道:“黛玉见过二舅母,舅母言重了,其实黛玉有今日还不都是拜您所赐!”
黛玉说话彬彬有礼,可却是话中带刺,让王夫人听着很不舒服。遂悻悻道:“我算是什么呀?哪能给姑娘造什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