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虽然长得小了点,可是心思细腻,干些粗活,到底还是可惜了,玉凝尘定定的看了小婢女一会,这才轻声问道。
“奴婢被周府买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春天,所以徐总管给奴婢改的名字叫小花。”小婢女老老实实的回答。
只是,她不说还好,特别是提到徐总管,玉凝尘不由的在心里抹汗,这个做事精明的周府管家,偏偏对起名无感。
自己的亲儿子被他取名叫徐二蛋,据说徐二蛋后来出息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名字改了。
守着这么大个周家,徐管家偏偏要自己给儿子起名字,若是起的好听点吧,玉凝尘也至于听到婢女提他,就阵阵无力。
问题是他取的不好,却特别热衷于此,府里每隔几年买回来的新婢女,进府的时候,都会被他送个,让人到死,都记恨着的名字。如此看来,小花这个名字,已经是徐管家嘴下留情了。
身旁的浅眉倒是没多少反应,毕竟都是府里的下等婢女,叫什么都是个称呼,不可能哪个都像她这样幸运,遇到周老爷这样的书生,得了这么个带着点书香之气的名字。
不过,小花,委实路人了些。
“既然是春天进的周府,以后便唤作报春吧,也是一种花,并不违背你名字本来的意思,这样,你以后就升为西厢屋里的二等婢女,专门侍候小少爷的起居。”玉凝尘稳了稳心神,努力将徐总管的名字抛到脑后,半天,才缓缓开口,只是面上,多少还是带着点无奈。
正午暖暖的阳光,带着几分调皮的漫过玉凝尘微冷的眉眼,漾起一圈又一圈,经久不散的荣华。
小婢女便在这惊艳的一幕中,傻傻的看直了眼。她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来报个信,就被周家最严厉的主母看中,从一个粗使婢女,升为东厢的二等婢女,别说让她改个姓名,改性别,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玉凝尘若是知道报春此时心里的想法,怕是要后悔自己刚刚的决策了吧。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冰画姑娘进府里。”看着报春傻傻的小模样,浅眉一个没忍住,轻声笑了笑。
“奴婢谢夫人,奴婢这就去。”浅眉淡淡的一声浅笑,提醒了愣在原地的报春,反应过来的她忙冲玉凝尘磕了个头,这才撒丫子向门外跑去,好像是在向玉凝尘证明,自己……很努力。
对此,玉凝尘也不过是泛着晶莹的眉眼轻轻一恍,便无其它,年少纯真是挺好的,无忧无虑,一点小事,就能开心一阵子。
红笺小字诉平生,纸上笔墨终成空。远远的,一身水洗蓝衣的冰画,缓步向这边走来。每一步,都踏得平稳,却又带着无限婀娜之意。
宛若一朵隔世清莲,悄然绽放后,却从来没有逃过,自出生起,便一路跟随的泥淖。
依稀记得,这句小诗是初相识时,玉凝尘对着正在练字的冰画微微感叹,一位青楼姑娘,却写得一手工整的小楷,就算出自书香门第的自己,那时,怕是也写不出那样娟秀又带着灵气的工整小楷。
当时,一脸淡然的冰画,写的便是这样简短的一句小诗。
两个人关系熟络了以后,冰画曾悄悄告诉玉凝尘,那一句小诗,是对自己一生的一个简单概括。
那时的冰画曾一脸骄傲的说,我冰画,信命,但不认命!言语间的豪气,时至今日,玉凝尘依然记得清晰。
可是,最近几年,冰画却从来不提当年之事,就连那句小诗,也再没见她写过。有一次两个人喝醉了,她在朦胧中,恍惚听着冰画说了句什么,只是,记忆太遥远了,终究,还是回想不起来了。
冰画极美,只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明面上没办法被评为岭南第一美女,只是暗地里,大家心里承认的,最美的还是冰画。
而那个被排在明面上的岭南第一美女,是凌知府的嫡女,亦是玉凝尘的嫂嫂——凌似月。
凌似月的美如牡丹,还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冰画的美如幽莲,却透着风尘女子的娇俏妖美。
两个人,一个是玉凝尘的至亲,一个是玉凝尘的好友,若真要争个高下,怕是玉凝尘自己心里都没有定论。但是,外面那些人的心思,她却多少还能猜透个几分。
凌似月是大家闺秀,又嫁给了书香世家的嫡公子,自然没了多少念想,可冰画不同,冰画是鸾袖别苑的头牌,只要你出的起钱,就是独拥佳人一夜,都不是问题。
就算你花不起亲近的钱,远远的看一眼,总是有个念想。
所以,年少时的玉凝尘总结了,女人,不管你有多美,不亲民,便只是个传说。
“几日不见,怎么又消瘦了这么多?”走到近前,看了看玉凝尘又苍白了几分的面色,冰画眉眼微拧了拧,这才出声责怪道,只是,那一脸的关切,还是难掩心底的关心之意。
“你又不肯来看我,自然闷坏了。”玉凝尘也不在意她的嗔怪,故作轻松的调侃了声。
她与冰画,的确有些日子没见了。
她这个头牌忙得抽身乏术,而自己,身子一天比一天颓败,前厅后院的走,已经折腾不起,更何况出门去?
“行了,我扶你回后院,咱说会话,你这身子,估计再在这站会,都能倒这里。我可不想成为周家的罪人。”冰画说完,上前一步,看似用力,其实却极其小心的搀住玉凝尘,同时,侧了侧头,看了玉凝尘美丽的侧脸一瞬,才淡淡说了句“走吧,莫不是还要本姑娘亲自背你?”
“说笑了,走吧,这几****睡的不好,到底还是乏了些,咱慢点走吧。”玉凝尘本来也想转过头,与她对视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暖绵温软的阳光,细碎的自她微白的容颜上,时有时无的划过,惹得玉凝尘一阵一阵的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