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都没有,若是留书出走,奴婢也不会这么久才发现。”跪着的小姑娘声音还带着颤抖,小小的身子也是一抽一抽的。
“枉费这么多年交情了,连走也不跟我说一声。”片刻之后,玉凝尘带着几分叹息,轻轻转过身去,看似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可是声音并不算低,众人听得格外真切,只是话里浓浓的悲切,还是感染了身边的人,人们心底也不自觉的为玉凝尘感到惋惜。
玉凝尘与冰画交好,在岭南,这是路人皆知的事实。如今冰画一句话都未曾留下,玉凝尘心里难过也是正常。
只是,在外人看来,面上带着几多惆怅的玉凝尘,心底却是对冰画,最深的祝福,冰画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若是等着凌似水的亲事定下来,那么,冰画就算是离开了,心底还是会有遗憾的。她爱的那个人,她宁可他只是纯洁的活在她心底。
“夫人也别太难过了,冰画这个人素来就是个冷冰冰的模样,如今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再正常不过了。”蕤娘微微缓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只是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咒怨“枉我养了她这么多年,真是个没良心的货。”
“你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为你挣够了本钱,人已经离开了,蕤娘还是口下留情,为自己积点德吧。”听到蕤娘的话,玉凝尘如画的眉眼,微微恍了恍,继而语气微凉的开口。
连蕤娘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良心,这一刻,对于冰画的离开,玉凝尘心底是庆幸的,至少冰画是在她几乎是最好的时候离开的,今后岭南那些个文人骚客,对她的回忆与评价,都停留在她风月最好的时候。
若是真有一天,连蕤娘都嫌弃她,那个时候再离开,怕是之后众人对冰画的回忆,也只剩不堪。
“夫人说的是,我也就是一时失言。”蕤娘讪讪的说了句,一转头,眉眼一挑,带着几分讨好的迎上前去“东家,您过来了。”
随着蕤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凝尘缓缓的转过身来,迎面走来的男人,一身银灰色华丽的袍子,撑着他瘦弱的身子,看着带着点滑稽。略带沧桑的容颜上,挂着浓浓的阴郁,充满算计的小眼睛,时不时的左右打量,这个人玉凝尘自然是认得的,便是岭南最大的赌坊——有客来和岭南最大的青楼——鸾袖别苑真正的老板——马招财。
做着这种营生的人,玉凝尘对他人品的评价并不高,不过对他心术算计上的评价,却还不错。
几年前,马招财最宝贝的儿子还在玉家学堂,那个时候,玉凝尘可以说横行有客来与鸾袖别苑,无人敢拦。
可是,后来马小少爷考了功名,据说是留在了台州做了个什么官,彼时,马家在岭南横行的日子便开始了。
没有了小少爷的牵绊,马家也不再刻意讨好玉家,甚至后来玉凝尘掌管了周家,这个马招财还给她找了不少麻烦,所以,对于这个人的人品,玉凝尘本质上,就不可能给他多高的评价。
“原来是周府的两位夫人,失敬。”马招财一上来,就打着笑面,只是藏着算计的眸底,冷冷的,带着几分阴暗。
这种社交化的假笑,玉凝尘虽然也经常为了周家商铺的事,而不得已为之,可是心底却异常排斥。
总觉得,若不是出自真心,怎么笑,那都只是浮云飘过,到底留不下什么真正的东西。
轻轻的侧了侧头,看到玉清平已经转醒,心下微转,不管喜不喜欢,都要亲自示范给玉清平看,不然有些东西,光靠说,玉清平怕是没办法接受的那么快。
“马老板客气,周府东厢的少爷昨儿猝死在鸾袖别苑姑娘的床上,不管周府什么意见,到底还是桩命案,理应报官的,马老板说是吗?”微微冲马招财一点头,之后玉凝尘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这才缓级响起。
听到玉凝尘的话,马招财眉间的川字纹,不由紧了紧,玉凝尘的话,看似是征询他的意见,其实根本就是在逼他对此事做一个回应。
因为玉凝尘问的是“是吗?”马招财说是,便随了玉凝尘的心意,这件事就得报官,马家就会因为这件事,而被抹上污点。
可是若说不是,那明显就是视官府于无物,显然,马家还没强大到,可以将地方官不放在眼里。
暗暗咬了咬牙,马招财嘴角勉强一扯“周夫人所言极是,到底还是桩命案,马家怎么能随意应付了事呢?”
“如此便听从马老板的意思,到底还是在这里发生的命案,旁人去了也不合适,有劳马老板差人去报下官。”虽然周府刚死了人,可是到底不是多紧要的,所以,玉凝尘心下微转之后,便同马招财一样,嘴角一扯,挂上了她最讨厌的社交化的笑脸。
听玉凝尘这么一说,马招财险些气晕过去,明明是玉凝尘说要报官,这怎么话没说两句,就变成是他马招财的意思了?而且,死的是周家的人,却要他马家去报官?
可是玉凝尘说得在情在理,马招财一时也有点招架不住,以前光听蕤娘说,玉家的这位嫡小姐,嘴巴好生厉害,脾气也怪异的很。那时候,他还以为,不过是被宠坏了的娇小姐,左右能有多厉害,不过是蕤娘嫌她棘手,所以,不愿意亲自料理,这才推说玉凝尘不好对付。
如今这几句话下来,马招财这才彻底相信了蕤娘的话,这个曾经玉府的嫡小姐,如今的周家当家主母,的确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好对付。
想到这里,稳了稳气息,这才缓缓开口“这个是自然,既然人命出在马家的铺子里,当然是由马家来负责。”马招财恨恨的说了句后,一招手,身后的小厮便迎了过来,他低低的耳语了几句之后,又转过头来,冲着玉凝尘淡淡一笑,眸底的阴郁之色,愈加浓烈“周夫人一早过来,又在这里折腾半天,想来也累了。不如,先换个房间,稍作休息,待官府的人过来了,再议其它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