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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30 心已荒芜

本来因为华丽丽被带走,房间里只是最初的喧哗了一阵之后,便处于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小厮的这一声呼喊,打破了这种局面。虽然小厮的话,马招财听着并不舒服,可是,到底还是为自己寻了个可以退出这里的出路,所以,略显不耐的挥了挥手之后,淡淡开口“什么事,慌成这样?”

“老爷不好了,府里出事了,少夫人被惊了胎,早产了,而且产婆说还是难产。”小厮连大气都不敢缓一口,急急的将一整句话说完。

“什么?”听到小厮的话,马招财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了过去,好在蕤娘在边上,轻轻扶了他一把,这才缓过神来。征征的愣了一瞬之后,便匆匆往楼上跑去,甚至连冲着玉凝尘打个招呼这个基本礼仪都顾不上。

对此,玉凝尘也不在意,只是冲着浅眉淡淡开口“找几个人将东厢少爷抬回去吧,到底还是周府的少爷,别失了体面。”说完这句话,抚了抚带着点眩晕的额角,这才看向身边的玉清平“姐姐可是同我一起回去?”

玉清平定定的看了看自己的正前方,片刻之后,才淡淡应了句“妹妹说的是,到底还是自己的夫君,我理应留下来,陪着夫君回家。”

夫君两个字,被玉清平狠狠的咬了个重音,这一刻,玉清平总算是彻底狠下心来,她的人生总算是解脱了。

以前,玉清平总以为,嫁一个嫡出的夫君,自己这庶出的身份就不会怎么明显,后来才知道,其实嫡庶之分,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怎么看自己,自己最亲的人怎么看自己。

她打小就困在庶出这个魔障里面,怎么都不肯走出来,她甚至都忽略了玉景箫,玉锦升还有玉凝尘对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关心。

她甚至到很久之后,才隐隐的想起,自己成婚前玉凝尘曾经问过自己的一句话“姐姐当真就这么在意这个庶出的身份吗?在意到可以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交换?周寒山不是个好人,岭南的人都知道,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将自己推到这万劫不复之中去?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你自己,庶出怎么了?庶出你也是我玉凝尘的亲姐姐,谁也改变不了。”

那时候的自己,受困于庶出的身份,可能是因为太想摆脱了,所以才会陷入另一个漩涡之中,或者说,嫁给周寒山,才是自己一生悲剧的一个开始。

有时候静下心来,玉清平也在想,这些年,除了自己时时刻刻,不断提醒自己是个庶出外,玉家的人可有把她当成庶女来看待?

答案是没有,玉景箫虽然偏疼玉凝尘,可那不是因为玉凝尘是嫡出,而是因为玉凝尘是幺女,家里的小女儿,总是招人疼的。

可是从前的自己,总是将这一切都归于玉景箫疼玉凝尘,是因为玉凝尘是嫡,而自己是庶。一直到后来,她成家之后,与那些个贵族妇人聊天的时候,才偶然听着她们提起,家里的长女就是不合适,总让着幺女不说,宠爱也比不过幺女。

听一个人说,她可能不会认为这有什么,可是那么多的妇人都这样说,那时候,玉清平就问自己,玉景箫到底是因为玉凝尘是嫡出才对她疼爱多一点,还是因为玉凝尘是幺女,所以才对她疼爱多一点。

真正的答案颠覆了自己之前的认知,就连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听到玉锦升抱怨,说玉景箫太疼爱小女儿了,已经把玉凝尘这个小霸王宠坏了之类的话。

不再受困于自己这个庶出的身份,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完全想开了之后,她这才发现,其实玉景箫对自己的疼爱并不少,只是玉清平这个人太谨守规矩,所以玉景箫对她也并未有太多关心的话语。

直到有一次回去探望玉景箫的时候,听父亲身边伺候的婢女嘴里的碎碎念,那时候她才知道,玉景箫对她的疼爱,其实一点也不少。

那个小婢女也可能只是无心的吧,边收拾东西,边小声跟玉清平嘀咕“大小姐其实是最有福气的了,以前老爷跟别的府院里的老爷闲聊什么的,都会有意无意的提起大小姐,说大小姐是两个女儿里最出色的,还说大小姐性子温婉,将来必定是贤妻良母……”

小婢女后面说的什么,其实她也听得不太仔细了,前面的几句话,已经足够震惊她了,玉清平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父亲心里的位置这样高,原来在父亲心里,从来就没有介意过自己这个庶出的身份。

想开了,释然了,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可是,当她面对周寒山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当初那样的执念,将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搭了进去。

再想回头,来路已陌。

成亲快七年的时间,玉清平真正跟周寒山正面接触最多的时候,都是在打架,不是因为祁姨娘的事,周寒山来质问自己,就是因为周寒山手里没了银两,而过来动手抢她玉清平的一点私房钱。

心,便在这日复一日的荒凉中,苍老开来,无论怎样温暖,都不复当初的温度。

玉清平的心死了,可是人还活着,而且必须坚强的活着,因为她还有周和,所以当徐管家跟自己说,玉凝尘让自己跟着徐管家学习打理周家的时候,她只是略微的犹豫之后,便硬着头皮上了。

为了周和,玉清平行不行,都得努力向前,哪怕是爬,她也要为她的儿子,爬出一条平坦的血路来!

如今看到周寒山,那个被自己奉为夫君的人,尸体现在就在自己眼前,可是,心里半分的难过都涌不起来,不是因为自己心狠,而是因为,周寒山在玉清平心里,从来都只是一个过客。

玉清平与周寒山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新婚那一夜之后,周寒山留给玉清平的一个小周和,除此,再无其它。

看玉凝尘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周家之后的事情,都要自己来处理,玉凝尘最多搭把手,不会再干涉。所以,这种时候,玉清平就算再累,也要顶上去,妹妹那样柔弱的身子,都没有倒下,她玉清平更是没有资格倒下。

想到这里,玉清平轻声的对守在自己身边的如香说了句“去铺子里为少爷订套衣服吧,加钱让他们快点赶工,周家不能因为他而失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