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一位不相识的文友的话说:一条路曲曲弯弯细又长,通向美丽缥缈的远方。一条路坎坎坷坷尘土飞扬,开满荆棘花的芬芳。一条注定艰辛的路呵,不在意时间的长久,赶着那暗夜的星光……这条路我已经走过了二十多年,至今还在默默地走着。可以说是写作改变了我的生活。从我的第一篇短短的文字变为铅字,时光从我的手下流逝了二十多个年头了,现在想来真的是万千感慨从心中涌起。
二十多年美妙的时光就这样走了,这可是我生命中一去不再回头的时光啊,文字给我带来了多少喜悦和忧伤。十岁以前,我在乡下度过,虽然生活艰难,我也早早地承受着生活给予我的磨难,刚刚进入九岁就开始参加农村的集体劳动,但是童年的无拘无束却给我的人生谱上了优美而又沉重的乐章,绿野、田园给了我善良的心和纯朴内敛的性格。十岁以后我在川北一个普通的小镇上度过了八年时光,经历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和八十年代初期的社会嬗变,当时虽然说不出什么明显的感受,但在自己的脑子里始终残留着古镇的影子。由于打小只认识野草闲花,没有城镇户口又胆小怯懦,经常受别人欺负,整天寡言少语大气不出,但却让我从此走进了书本,与黑色的文字相伴,萌生了放牧文字的念头。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我这种看法,尽管没有人这样理论,我觉得在二十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伴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中国的二十********进入了又一个狂飙时代,至今在中国文坛上活跃着的中老年作家都是在那一个时代崭露头角的。我只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文学青年,也是从那时走上文学道路的。那时正是风华正茂,在大学里泡着,没有今天年轻人的那么多玩法,加上从乡下进入城市的不适应,甚至连老师也轻视我。从那时起,写作成了我迄今为止为自己做的最大最好的一件事,我付出了很多很多,尽管收获是这么微薄。
参加工作后,我从社会的最基层干起,教书、读书、写书,看淡浮华,少说多做;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决不哗众取宠,绝不欺世盗名,更不投机钻营。默默地走着自己坚实的路,得到的不少,失去的更多。
到了现如今这个年纪,虽不能说铅华已洗尽,但浮躁几近于沉寂。扪心自问:还要一直走下去吗?一定,肯定,永远都不放弃!因为如果不是写作,我这一生的很多日子将会寂寞无望地度过。写作,在纷繁的世事中静静地沉淀自己,怜惜自己,不失落,不自卑,不倒下,不退缩,就这样,坚守着一份沉重,一份执著。
不诉说苦闷,不陈述不如意,仰望蓝天,遥望星空,浩渺宇宙中我是不是一粒沙尘,一滴雨水?
当我老去的时候,拿什么来慰藉自己的心?
写作,让我随时追问自己:你以为你是谁?
文学,让我挺起胸脯走路。
你以为你是谁——散文集《耕云播雨》代序
你以为你是谁?
很多时候,我这样扪心自问,人总不能活得不明不白。
狂来说剑,怨去吹箫,我也轻狂。
就像俗话说的“是药三分毒”那样,是文人(真正的和虚假的)都有三分狂,只不过真文人狂了知道收敛,假文人狂到不知姓甚名谁,准备老虎吃天。别人不轻狂的时候,我也很低调;别人要轻狂的时候,我更轻狂。
有时我想,我是那无能补天的顽石吗?是,也不是。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本无多大能耐;是石头,我却不坚硬,既补不了天,别的人撞上,也不能撞击出火花。
有时我想,我是《红楼梦》中的妙玉吗?是,也不是。
我可以红尘之外,“冷眼向洋看世界”;但我也有古道热肠的心绪,“5·12”大地震检验,我自觉良心尚存。
有时我在想,我这人还是挺矛盾的,有磐石的坚毅,也有蒲苇的柔韧。我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到了四十岁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都忽略了那一天,我带给自己的礼物是开始跑步。现在我已经渐渐悟到当初的这一决定是多么英明正确,我每天跑的那段路是否象征了我的人生?上坡的时候,我坚持无论如何也不能停步,要像猿猱一样柔韧;下坡的时候,我一样坚持不能停步,要像虎豹那样奔跑。一早出门,首先跑的是一段上坡路,然后返回是下坡。出门不久就要穿越很大一片坟墓,跑到三五公里就是一片空气清新不染尘俗污浊的林地,真正有点了悟生死的哲学意味和境界。
年轻的时候,我喜欢散步,现在我喜欢了跑步,散步和跑步各有各的长处,然而散步容易目迷色乱,受到花花草草之类的诱惑和牵绊;跑步却避免了这些,只要不停步,向前向前向前,摆脱了很多不该沾不该染的事项,变得更加专一。这是否就是我的前半生和后半生?
我的人生态度也从此发生了改变。我既不迷恋红尘,也不向往空门。名缰利锁,权力俸禄,早已看轻,不搞蝇营狗苟的苟且之事,不生“篡党夺权”的狂徒野心,不做见不得日光的阴谋家,就连日常生活中我也戒除了烟酒,从不豪吃海喝做饕餮之徒;但我也决不提着自己的头发,幻想离开地球,更不去想什么来世今生,遁入空门,只想活着,坚强地活着,好好地活着,尽量不要糟蹋粮食。
由于工作性质,决定了我无权无钱天马行空周游列国,决定了我只能将时光耗在工作和读书写作上。干工作至少不浪费纳税人的血汗,读书写作至少不糟蹋汉字,这已经降到了底线。
你以为你是谁?谁也不是。在文坛,用白居易的说法,也不过“张空拳于战文之场,策蹇步于利足之途”。我本天地间一个普通的人而已,一个读点书写点文字的不失良心和人格、文格的普通文人而已。我就是我。
如果有人觉得我挡了道,你尽管绕过我走就是,不必耗费心思来防我,不必耗费力量来撞我,不必耗费金钱和时间来造出射向我的暗箭。但你也没有必要来伤我害我,因为跟石头作对,无论这石头是硬是软,无论这石头是否含有矿物质或者含有什么样的矿物质,你都是会付出代价的,这时我就会问:你以为你是谁?
但我还是我。我只是喜则开颜而笑,怒则拍案而起,不突破为人的原则和底线而已。
对付文人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读他的书,但也用不着像秦始皇那样去对付读书人,因为“刘项原来不读书”。
在跑步的过程中,我常常提示自己:挺胸,抬头。在写作中我也随时提醒自己:但写真情与实境,任它埋没与流传。
只要你有点耐心,不久我可能就会写出一本叫做《挺胸,抬头》的书,其实这是我而今的生活状态。
2008年9月18日晨跑之后于澡雪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