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与赋迥然不同,它来自民间,不少诗歌反映了两汉人民的生活面貌,带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妇病行》就是乐府中反映劳动人民痛苦生活的一篇好作品。它写一个妇女临死前嘱咐自己丈夫,不要因为孩子“饥且寒”与他吵闹,而打孩子;丈夫也遵从妻子的遗嘱,为了让孩子生活下去,到市上行乞以及孩子们啼哭想念母亲,父亲悲戚难过等场面。它生动地描绘出了劳动人民挣扎在饥寒交迫的死亡线上的悲惨情景。《十五从军征》则写出了当时人民兵役负担的沉重。这首诗歌的主人翁“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归来后,看到的家里情况却是“松柏冢累累”和“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的一片家破人亡的惨象。他只好自己舂点谷,采点野菜做饭,可是饭做熟了,却又不知道和谁一起共餐,“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悲痛的心情,使这位老翁再咽不下饭菜,“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这是一幅多么悲惨的图景。乐府诗中也反映出了人民对封建剥削、压迫的反抗。《东门行》就是这样一首诗歌。它描写了一个被贫困逼迫得走投无路的人,眼看“盎中无斗储,还视桁上无悬衣”,于是,不顾妻子、“儿女牵衣啼”,“拔剑东门去”,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去铤而走险的故事。这正是当时人民纷纷走上反抗封建统治道路的生动写照。乐府还给我们留下了《陌上桑》等不少歌颂劳动妇女忠于自己的爱情,不畏强暴的好诗篇。《陌上桑》的主人公罗敷,是一个美丽而充满智慧的少女。诗歌说,当她采桑的时候,看到她的人,“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都被她的美丽所倾倒。当一个无耻的官府“使君”仗势企图调戏罗敷时,却遭到了她的严厉斥责。罗敷用极力乃至故意夸张的词句,赞美、炫耀自己的丈夫,表示自己的骄傲心情和对“使君”的蔑视。她以嘲讽、奚落的口吻说”“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对“使君”的引诱给予了坚决的拒绝。
乐府采来民歌后,配以音乐,分为鼓吹曲辞、相和歌辞,以及杂曲歌辞等类,能吟能唱,艺术形式非常的生动活泼。
乐府对后世的影响极大。建安文学中的一些优秀作品,无论从思想内容还是艺术形式,都无不直接受到乐府诗歌的影响。唐代大诗人李白曾经努力模拟乐府诗歌,几乎每一个乐府调子,他都有所拟作。杜甫更是乐府民歌现实主义传统的继承者,他的一些反战诗,往往就是从乐府的反战、反兵役民歌中演变而来的。白居易有《新乐府》诗,元稹有《古题乐府》诗,也就是脱胎于汉乐府民歌,从思想上、艺术上加以继承,又有所发挥的。两汉乐府民歌是我国古代文学史上一颗光彩夺目的明珠。
汉代冶铁生产的发展情况
我国是世界上用铁和冶铁最早的国家之一。
一九七二年在河北藁城商代墓葬里,发现过一件铁刃铜钺,证明商代中期已经知道用铁。考古发掘证实,至少到春秋中、晚期,已发明铸铁,并且用铁制造生产工具。到了战国,使用铁器才比较普遍起来,形成冶铁生产的第一次大发展时期。秦汉时期,尤其西汉中期以后,铁的生产量猛增,技术迅速发展,质量显著提高。这是我国古代冶铁业的第二次大发展时期。
汉代铁的应用比过去广泛。铁器逐步取代了铜器。以兵器为例,汉武帝前,铜铁兵器往往同时出土;武帝以后,铁兵器占了主要地位;东汉时期,主要兵器已全部为铁制。生产工具和日常用具,也同样逐渐被铁制品所取代。辽宁辽阳三道壕所发掘的西汉八座居民房址中,每一户都有铁制农具,包括了犁铧、耧(lóu楼)、钅矍(jué吾觉)、锸(chā叉)、耙、锄、镰等,从种到收的全套工具。生活上所用的铁制灯、釜(锅)、炉、剪、刀以及车、齿轮,在南北各地也多有出土。足见铁的使用,已经十分普遍。
汉代冶铁生产的规模,也相应地扩大多了。汉朝政府将冶铁收归官营以后,设有专门机构,管理全国铁器生产。当时在各地设有“铁官”四十九处,每处“铁官”下属一个到几个大作业点,所用人力在十万以上。广东、广西,云南、新疆等边远地区,也有当地的冶铁业。从现在发掘的冶铁遗址看,西汉有六十多处,东汉有一百多处。这些,都反映出汉代冶铁业的扩大和发展。
从每一处冶铁遗址的规模来说,有的不但有冶炼工场,铸造工场,而且包括矿坑,具有从开采矿石到制出成品的全部生产设备。如河南巩县铁生沟遗址,发现有各式冶炼炉、熔炉、锻炉,共有二十座之多。此外,还有附设的储铁(锭)坑、配料池、铸造坑和淬火坑等设备,规模相当巨大。河南南阳瓦房庄遗址,在汉宛城内,原是汉代重要铁官所在地。生产作业区的面积可达十二万平方米,发现的炼炉也有十七座。在郑州古荥镇西汉冶铁遗址,发现了当时最大的冶炼炉,炉底面积8.5平方米,炉高在5米以上,炉容量相当可观,估计可达50立方米。由此可见,汉代的生产规模以及铁的产量,一定比过去扩大很多。
汉代的冶铸技术,较前也有飞跃进步。首先是铁的品类大为增加,有生铁、块炼铁(熟铁)和不同含碳量的钢等。而在制造成器的过程中,又能够掌握铸、锻、柔化、渗碳、淬火、退火等多种技术方法,大大提高了钢铁产品的质量。河北满城刘胜墓出土的书刀和剑,使用块炼铁表面渗碳的工艺,使杂质减少,组织均匀,达到了现代优质钢的水平。
鼓风设备也有很大改进,这对提高产量和质量,具有重大意义。汉代初期仍然是人力使用皮橐(túo驼,风箱)鼓风,风量有限。后来才逐渐普遍改用畜力。东汉初年,南阳太守杜诗,总结了劳动人民的生产经验,更创造出水力鼓风的“水排”,这比欧洲要早一千二百多年,是个很大的进步。另外,当时已经知道利用冶炉余热,加热空气,实现余热鼓风,大幅度提高炉温。这也是炼铁史上的一次飞跃。
改进了鼓风技术,便给用煤代替木炭创造了条件。西汉中期以后,用煤冶铁日趋普遍。巩县铁生沟遗址,发现有大量的煤和煤饼,表明用煤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煤的资源丰富,取用方便,为大规模发展冶铁生产,准备了有利条件。所以,开始大量用煤,是冶铁史上的划时代的大事。
此外,经过长期实践,汉代冶铸技术在很多方面都有新的发展。如,当时开始使用铁制的范,不但保证了产品的规格化,而且有的还能铸出厚仅3毫米的薄壁铸件,技术相当高超。汉代运用反复叠折捶打的方法,造出优质刀剑,发展了“百炼钢”技术。晋人曾有:“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赞语。西汉中期以后,出现了利用生铁“炒”成钢的新工艺,即“炒钢法”,是炼钢史上的一次重大的发明。其它如注意筛选矿石,配用石灰石作为熔炼剂,普遍使用耐火材料等,也是汉代冶铁工人积累了丰富经验后,所取得的技术进步。
总之,汉代是我国冶铁技术发展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在冶铸技术和规模上,当时是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的。此时的中国钢铁传到西方,古罗马的学者普林尼(公元27年~79年)曾大加赞赏,认为是优良的卓越产品。冶铁业的长足进步,对促进汉代农业、手工业的发展,对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强大和巩固,有着重大作用。
“和亲”的历史作用
在我国古代历史上,汉族封建统治者与少数民族首领之间,有时为着一定的政治目的而进行联婚,被称为“和亲”。这种“和亲”关系最早是在汉朝统治者和匈奴族的单于之间进行的。
秦末汉初,居住在我国北方的匈奴族,在其首领冒顿(音墨毒)单于的统治下,向东灭掉了东胡,向西赶走了大月氏,在北边打败了丁零等部族,往南征服了楼烦、白羊,不断地进攻燕(今河北省北部)、代(今山西省北部),并且渡过黄河,占领了河套广大地区。这时,匈奴拥有骑兵三、四十万,成为西汉王朝北部的重大威胁。
为了防御匈奴进攻,汉高祖刘邦把韩王信封于代北。公元前201年(汉高帝六年),匈奴大举进攻马邑(今山西朔县),韩王信投降匈奴。第二年,刘邦亲自率兵讨伐韩王信,结果中了匈奴的诱兵计,在白登山(今山西大同东南)被冒顿的骑兵围困七天七夜。最后,刘邦用陈平计,派人买通了冒顿的阏氏(音焉支,匈奴单于的妻子,相当于汉朝的皇后),才得以突围。白登战役后,冒顿单于仍不断进攻汉朝的北部边境,连封在代地的代王喜也吓得弃掉封国逃回长安。由于当时汉朝的社会经济残破,国力空虚,内部统治还不够巩固,实在无力与匈奴进行大规模战争。于是,刘邦在公元前199年(汉高帝八年)采纳了刘敬提出的与匈奴和亲的建议,决定以宗女为公主嫁给匈奴单于;每年送去大量的絮、缯、酒、食物;并且与匈奴单于约为兄弟。
刘邦以后的惠帝、吕后、文帝、景帝时期,基本形势没有大的变化,西汉政府继续执行刘邦开始的与匈奴的“和亲”政策。据史书记载,公元前192年(惠帝三年)、公元前174年(文帝六年)、公元前162年(文帝后元二年)、公元前156年(景帝元年)、公元前155年(景帝二年)和公元前152年(景帝五年),汉朝皇帝都曾经送宗女嫁给匈奴单于,或者重申坚持与匈奴实行“和亲”。汉朝政府送给匈奴单于的东西也逐年加多。汉文帝六年与匈奴“和亲”时,一次就赠送给匈奴单于锦绣衣袍、黄金装饰的带子、黄金带钩、汉族人用的篦梳以及几十匹刺绣、织锦等大量物品。
西汉初期的这种“和亲”,说到底是带有贡纳性质的政治联婚。送去的女子,和其他物品一样,不过是对匈奴贵族的贡品。西汉统治者当时实行这一政策,也是迫于形势而不得已的。尽管如此,这种和亲政策,却也带来了相对和平局面,有利于两族人民之间的友好往来。西汉政府与匈奴同意在边界地区“通关市”,允许两地间的贸易交换。于是,匈奴人带着驴、马、羊、驼和兽皮等物产在“关市”与汉族商人交换缯、帛、酒和粮食。“关市”贸易,一时相当繁盛。
当然,只靠“和亲”政策,并不能彻底解除匈奴贵族势力的威胁。从汉高祖到汉景帝的七十多年间,匈奴贵族一有机会,仍然不断地攻掠汉的边郡。每次进攻都要“杀略人民”,抢掠牲畜。特别是云中(今内蒙古呼和浩特附近)和辽东(今辽宁省南部)两郡受害最深,每年都要有一万多人被匈奴贵族杀害或掠去做奴隶。有时匈奴进攻的报警烽火直达甘泉和西汉都城长安。有一次入犯的匈奴竟然连皇帝御苑的马都给抢走了。虽然如此,在当时汉朝政府国力不足的情况下,采用和亲政策,还是争得了“终景帝世,(匈奴)时时小入盗边,无大寇”的局面。这样就给西汉社会经济的恢复、发展,不断积蓄军事力量,准备反击匈奴的攻掠,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随着西汉初年社会经济的恢复发展,汉朝的国力逐渐强盛起来。同时,文、景两朝还积极移徙人民充实边塞,垦田积粮,养殖战马,军事力量也有了充足的准备。到了汉武帝时,便放弃对匈奴单方面退让的和亲政策,向匈奴贵族展开了大规模的反击战争。从此,西汉与匈奴“绝和亲”八十多年,到汉宣帝时,由于匈奴在汉朝军队的连续打击下,势力衰落下去,加上连年天灾,致使“人民、畜产死什六七”(死去十分之六、七)。原来被匈奴贵族征服、奴役的丁零等部族,这时也都纷纷脱离匈奴贵族的控制,并配合汉军进攻匈奴。匈奴贵族再也没有向汉朝发动进攻的力量了。同时,在长期战争的影响之下,西汉王朝内部的社会矛盾也日趋尖锐。于是,汉朝政府与匈奴贵族之间的战争渐渐平息下去,又重新恢复了两族间的“和亲”。不过,这已经是汉朝略居优势的形势下,双方走向妥协的产物。比起汉初的和亲,虽然都是政治联婚,情况已有不同了。
汉宣帝时,匈奴内部经过“五单于争立”的纷争混战,接着又出现了呼韩邪单于与郅支单于的南北对抗的局面。呼韩邪单于想借助汉朝的支持,挽救匈奴的危境,决心归依汉朝。公元前51年(汉宣帝甘露三年)和公元前49年(宣帝黄龙元年),呼韩邪单于两次到长安觐见汉朝皇帝。汉宣帝对呼韩邪单于以客礼相待,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给他的礼遇位置,甚至放到汉朝各个诸侯王之上。同时还赠送给他黄金单于玺、汉式衣裳、冠带、玉贝剑、佩刀等物,表示对呼韩邪政权的支持和友好。呼韩邪单于也向汉宣帝表示,愿意留居漠南,协助汉朝政府保护边境域塞。双方建立了和平相处,互相支持的关系。公元前36年(汉元帝建昭三年),汉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和副校尉陈汤出兵攻杀了郅支单于。呼韩邪单于实现了重新统一整个匈奴的愿望。
公元前33年(汉元帝竟宁元年春正月),呼韩邪单于第三次到长安朝见汉朝皇帝。汉朝对他隆迂如初,而且赠赐加多一倍。呼韩邪向汉元帝提出,愿意当汉家女婿,复通和亲之好,元帝立即应许。一个叫王嫱(qiǎng强),字昭君的宫女,原是“良家(平民)子”出身,这时慷慨应召,主动出来“请掖庭(后宫)令(长官)求行”。汉元帝决定将她许配呼韩邪单于。王昭君容貌丰美,仪态大方,通情识理,深得呼韩邪单于的倾心敬爱,特加称号“宁胡阏氏”,意思是通过这次和亲,将与汉家建立永远和好安宁的关系。汉元帝也很高兴,下诏改元:“竟宁元年”,表示取得了永远和平相处的局面。王昭君伴同呼韩邪出塞以后,一直生活在匈奴游牧地区几十年。呼韩邪死后,又“从胡俗”,改嫁给复株累单于(呼韩邪大阏氏的长子)。在她的影响下,她的子女及周围的人,都努力维护汉匈通好关系。这种友好关系一直持续到西汉的终了。史载当时:“边城晏(晚)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人民)无干戈之役”,北方边郡出现了空前安定的景象。这就是历史上被人们传颂的“昭君出塞”故事。
王莽改制
西汉和东汉之间,有一个历时十六年的新朝。代汉称帝而建立新朝的王莽,打出复古的旗号,进行所谓“改制”,历史上称作“王莽改制”。
王莽改制,是西汉后期阶级矛盾激化的产物,是封建统治出现危机的结果。西汉后期,地主阶级日益腐朽,土地兼并恶性发展,农民纷纷破产,大量沦为官私奴婢,阶级矛盾越来越尖锐。史载当时:“诸侯王、列侯、公主、吏二千石及豪富民,多畜奴婢、田宅亡(无)限,与民争利”。成帝时,丞相张禹一人即占有“极膏腴”的田亩四百顷。大批农民由于失去土地而沦为流民,成为官私奴婢的主要来源。据说元帝时仅官府奴婢即达十万余人,私人蓄奴更是不计其数。由于大工商业主往往同官僚贵族结合,利用政治权力经营商业和高利贷,垄断性很强,经济实力迅速膨胀。比如京师樊嘉家资五千万,其余皆巨万。贵族官僚、大地主和大工商主,结成为三位一体的统治集团,共同剥削、压榨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