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旧时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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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吃喝的尴尬

三国时候,刘备被吕布偷袭得手,丢了徐州和家小,匹马逃难。一天,跑到山中一户人家投宿,其家一少年出拜,问其姓名,乃猎户刘安。当下刘安一听是大人物来了,欲寻野味供食,一时不能得,便跑到厨房将自己的老婆杀了做菜给刘备吃。刘备就问他:“此何肉也?”刘安倒也坦然回答:“乃狼肉也。”刘备也就信了,便饱食了一顿,天晚就宿。至晓将去,刘备往后院取马,忽见一妇人杀于厨下,臂上肉已都割去。刘备这才惊晓昨夜狼吞虎咽所吃的东西,乃人家老婆之肉也。

一不留神,吃了人家老婆,当然,比起后来的王敦,客观来说刘备一是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以后还是有些愧疚的。而那个王敦,则要铁石心肠得多。《世说新语·汰侈》第三十写道:石崇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饮不尽则斩美人。王导因此饮至沉醉,而王敦固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颜色如故,尚不肯饮。当然,拒绝的是畜生,让美人敬酒的更是畜生不如了。

还是这个王敦,《世说新语》载有大将军王敦早年到别人家做客,误把厕所中用来塞鼻孔的干枣吃个精光的笑话。“王敦初尚主,如厕,见漆箱盛干枣,本以塞鼻,王谓厕上亦下果,食遂至尽。既还,婢擎金澡盘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着水中而饮之,谓是干饭。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估计他吃的时候,大家也默不作声,有意要看这个笑话。几百年后,类似的笑话在另一个姓王的权相身上发生。这个人叫王安石,《邵氏闻见录》卷二记载:“一日,赏花钓鱼宴,内侍各以金盛钓饵药置几上,安石食之尽。”

晋人欣赏王敦的洒脱和不羁,这与整个时代的狂放与虚无精神不无关系,而宋朝时候世俗社会的发达,就不那么超脱地去欣赏着个事情的有趣了,仁宗皇帝谓宰辅曰:“王安石,诈人也。使误食钓饵,一粒则止矣。食之尽,不情也。”吃一个属于误会也就罢了,全吃下去也太不合情理了,从世俗的角度去分析,那这个人太有心机,就是在作秀。

当然从记载来看,王安石还真不是在作秀,他只是对于吃喝太麻木而已。比如一次仆从告诉王安石夫人:丞相喜食獐脯,“以其每食不顾它物,而獐脯独尽”。之后才知道,只是因为那道菜离他近。这种人还真是有的,给什么就吃什么,只管吃还不言语。吃喝只是维持生命的必要方式,如果不吃喝也可以活着,那他们早就不进食了。只是不懂得吃喝乐趣的人又如何能通人情,王安石的改革何尝不是因为不恤民情而失败?

钱锺书《围城》里有写道:“茶叶初到外国,那些外国人常把整磅的茶叶放在一锅水里,到水烧开,泼了水,加上胡椒和盐,专吃那叶子。”我以为这是个笑话,但后来看书,发现原来我们古代也是这么吃的。晋朝才开始有人用水泡茶,比如特立独行的司徒长史王蒙,就喜欢不加作料只喝茶水。这个喝茶的方式颇让当时的人感觉受不了,偏偏王蒙又热情,每有客来,皆要以茶款待,搞得要去拜访王蒙的人头疼不已,出门临行必云今日有“水厄”。

我老家乡下经常说的一个笑话是,某孩子,长大可孝顺了,将甘蔗嚼烂了喂父母吃。

某次工作接待,请上海的某大设计行的领导吃饭,喝的是价格不菲的红酒。我们的外联人员很是热情,非要帮人家斟好的酒杯里加雪碧。人家说:“谢谢,我不需要。”我们这位同志热情不减:“加点吧,可好喝了。”

广州这边,吃饭时第一杯茶是用来洗调羹的。我们初到广州,第一次不知道,往往就喝了,所以很被笑话。不过我们又拿这个嘲笑后来者,而且屡试不爽。喝功夫茶,第一杯是洗茶杯的,现在应该很普及了,但开始我们也不知道。

早年我朋友开西餐店,央我请几个记者来吹捧下,客套之余,请我及几个记者就在他店里大餐一顿。朋友相当热情,每道菜每个程序都有详细讲解,食物来源、历史、做法、价值以及红酒怎么喝怎么品鉴,无一不谈,喋喋不休。这一顿饭上了十几个菜,吃了两个小时。吃完出门,我与记者面面相觑了半分钟。一个记者按捺不住,说:“我们再去吃碗面吧。饿死我了。”

第一次去上海,和一个同事逛南京路,顺便在附近一家馆子吃午饭,这家馆子并不起眼,但菜价都很贵,所以勉强点了几个,忽然看到一道松鼠黄鱼,非常便宜,只要8元,就点了一个。但点了以后到这个鱼上来一直不安,总觉得不该如此便宜。拿菜单过来再看,确是八元,也就放下心来。吃完结账,价格吓我们一大跳,问怎么这么贵,老板让我们再看菜单,经其指点,才看出原因。

原来是八元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