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学者吕坤在其《呻吟语》里云:“造化之精,性天之妙,唯静观者知之,唯静养者契之,难与纷扰者道。”大意是,宇宙人生最深刻的道理,只有安静下来后才能体会;那些纷纷扰扰、心神不宁的人,一辈子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到死都不会明白;正如水只有安静下来才能映照星月一样,人心不能宁静,岂能把握生命的真谛、对人生获得清醒的认识?
人要想清清醒醒地活在世上,就要在“静”上下功夫。
古人教人“打扫心地,于静中养出端倪”,即是要人摒除一切杂念,涤荡一切欲望,于静中养出一个模样、一个风度、一个气象,不落凡俗,直超圣域。盖在静定的修炼中,可以使人转愚为智、转迷为悟、转妄为真、转凡为圣。
什么叫圣人?圣人就是活得比一般人明白,洞察世事的人。
清华大学方朝晖教授说:
翻开中国历史,可以发现,千百年来,古代学者们一直把静坐或静养当作做学问必不可少的功夫之一。在他们看来,读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做人,而要做人就不能停留在书本上,为此需要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静坐或静养,二是在生活中践履书本上所学的东西(用我们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实践)。其中静坐或静养在他们看来尤其重要。这种思想甚至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礼记》记载,中国人很早就有在祭祀等重要活动之前沐浴、斋戒的传统。《礼记》中所说的“散斋”、“致斋”,就是一种静养、调心的过程。孔子的学生曾子在《大学》中提到“定、静、安、虑、得”的思想,三国时的诸葛亮则有“非宁静无以致远”的箴言。到了唐宋时期,新儒家学者把佛教中的静坐之法借鉴、吸收并加以改造,并在自己的生活中加以实践,形成了一个日趋成熟的静坐传统。相传北宋名儒吕大临每日静坐时,将双脚搭在一块石头上,久而久之,石头上竟陷进去了两个凹槽,与他的脚印一模一样。不仅儒家,道家同样注重静养。老子的《道德经》就有“致虚极、守静笃”,“归根曰静”之说,认为人要延年益寿,就必须戒欲、处静、养神。庄子也极为推崇“虚静”,声称“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庄子·天道》),他还认为圣人之心正是通过虚静,才达到了像明镜一样洞察秋毫的境地,照彻宇宙。
美国的约叔亚·罗斯·李普受先生曾写过一篇散文《宁静的心境》
当我是一个充满了丰富幻想的年轻人时,着手起草了一份被公认为人生“幸福”的目录。就像别人有时会将他们所拥有或想要拥有的财产列成表一样,我将世人希求之物列成表:健康、爱情、美丽、才柳、权力、财富和名誉。当我完成清单后,自豪地将它交给一位赛粉的长者,他,是我少年时代的良师和精神楷模。或许我是想用此来加深他对我早熟智慧的印象,我把单子递给了他,我充满自信地对他说:“这是人类幸福的总和。一个人若能拥有这些,就和神差不多了。”
在我朋友老迈的眼角处,我看到了感兴趣的软纹,汇聚成一张耐心的网。他深思熟虑后说:“是一张出色的表单,内容完整详细,记录顺序也合理。但是,我的年轻朋友,好像你忽略了一个要素。你忘了那个要素,如果缺少了它,每项财产都会变成可怕的折磨。”
我立即急切地追问:“那么,我遗忘的那个要素是什么?”
他用一小段铅笔划掉我的整张表格。在一拳击碎我的少年美梦之后,他写下三个字:心之静。
这是上帝为他特别的子民保留的礼物,他说道。
上帝踢予许多人才能和美丽。财富是平凡的,名望也不稀有,但心灵的宁静才是他允诺的最终赏赐,是他爱的最佳象征。他施予它的时候很谨慎,多数人从未享受过,有些人则等待了一生——是的,一直到墓年,才等到赏居降临到他们身上。
想一想:多少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你忙忙碌碌,在追求什么?你为什么而欢呼、雀跃,为什么而喜、怒、哀、乐?你有没有认识到,你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情感波动,因何而起、因何而灭?究竟是由什么东西主宰了你的心灵?你真的值得为那些东西而心动、受那些东西所主宰吗?
在众人熙熙攘攘之中,你能保持一颗安静的心,清醒地观察他人的行为,分析他人的动机,不受其口头言论的左右;在众人忙忙碌碌之时,你能思考众人的盲目,理智地把握自己的人生,而不是随大流。这就叫“从静中观物动,向闲中看人忙。”所谓“物动”,一方面是指周围他人的动,实际上也包含了你本来跟大家一起动,后来能够逐渐认识到,自己不应当再盲目地随人而动,而必须从动中静下来。所以要学会从静中“观”物动,能够向闲中“看”人忙。
看看我们这个社会就知道,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学生们在忙着应付考试,争取最佳成绩;老师在忙着出成果,拿项目,得奖励,评职称;商人忙挣钱,当官的忙升迁;父母为子女忙,子女为前途忙。
想一想我们有多少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啊,我们还可能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我们背负着来自于家长、老师、领导、同事、朋友等人的期待活在这个世上,他们的期待虽然曾经是我们前进的动力,但有时也可能成为我们沉重的心理包袱。但是在所有的忙忙碌碌之中,我们想过没有,我们真的是在为自己活着吗?还是仅仅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而活着?我们有没有想过,如何忙中偷闲、闹中取静,积极创造生活的乐趣、人生的境界?
有时想一想,我们的周边热闹非凡,整个中国、甚至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沸腾的生产和建设景象。在这样一个忙碌而热闹的世界里,你能够静下心来吗?你们不是希望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搏一搏吗?我倒是想,真正会搏的人,是能够在最繁忙、最混乱的时候静下心来,并有足够的涵养和功夫来了解和体察事态和人情的。这样的人,也许才能更好地适应这个忙碌不休的世界,在遇到挫折、打击的时候心理承受能力也会比别人强。
《道德经》中说:“圣人知之而不为。”其之所言,“不为”者,非无所作为,而是耐心静观其变,明确调整的方向,作出最为“明智”和“高效”的选择,确保整个人生朝向和谐、稳定的发展方向,从而产生最佳的效果。
道家认为,人天在本原上统一于“道”,人是宇宙的全息,认识主体在与万物冥合的体验中能够体悟“大道”这一世界本质规律,故提出了与西方主客二分的认知途径判然有别的“静观”、“玄览”的直觉致思途径。要求主体“致虚极,守静笃”,“无知、无欲”,“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即收视返听,摆脱外物的干扰,弱化意识的控制,进入自然放松、无思无虑的虚静状态,如此,方能达到主体与客观世界的冥合。这是一种不受逻辑规则约束而在潜意识领域内发生的直接领悟到事物本质的直觉致思途径,是不同于西方的观察、实验和逻辑推导的特殊认识活动的,它具有了悟性、突发性和意识的非可控性等特点。在致虚守静的过程中,人们可以进入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逍遥境界,从而淡化自我,消解汲汲于私利、私情而产生的诸多烦恼,正如老子所说“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罗杰斯在《我的人际关系哲学及其形成》一文中,引《老子》“致虚极,守静笃”等语以阐释他的心理治疗方法“非指导性”特征,还认为只有保持内心安静,不试图去强求什么,才能认识事物的真相。
马斯洛更是将道家“静观默察、缄口不言之能力,善忍耐、守静笃”的方式称为“妙悟”的方法,称道“真正的道家之妙悟实为难能之举”,推崇“把自己作为静观默察的沉思者”、“不事干扰,对于体验的接受”这一道家式认知方式的积极意义:“在许多情况下这是一条通往更为可靠、更为真实的认知之路”。
他不仅赞赏道家这种“掌握事物本质的方法”,并将其与他的高峰体验理论联系起来:他认为,在高峰体验中人会产生一种不同于一般的认知,这时的体验好像是与宇宙融为一体。而“这些发现与禅宗和道家哲学更吻合”。
他强调,高峰体验都是以突如其来的方式发生的,当人们抱着道家那种听其自然的态度时,便处于最易于形成这种体验的精神状态。当然,马斯洛对道家致虚守静、天人合一的理解和借鉴还处于较浅的层次,但却启示我们以一种浅显通俗的方式对致虚守静等致思方式和心性修养方法进行现代诠释,进而发掘其激发潜能、调节心理的丰富资源。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观闲亦闲,闲无所闲;道常清静,我常清静。道门言静,佛门曰定,其实真静即是正定。知道了老子的“致虚极,守静笃”和“归根曰静,静曰复命”,方会晓得静中行火候,定里结还丹的道理。《清静经》写道:“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无,唯见于空。”既悟之后,须以静力待之,夫清静者,清静其心。得悟道者,常清静矣!境中寻静,亦是人生幸事。
心无所住,住无所心。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应该是一种超然的意境。这样的思绪多少年来在我的脑海中飘浮,但真正的做到,有种难上加难的感觉。于是,只好让自己于三界之内,五行之中,能做到一时的静心、安心、宽心,让心能于清净空明中得已自安,这便是我求之不得的逍遥!不惑之期,我的生活已经向“无形、无名、平常、淡泊、自然、清静”中靠近。清静质朴,纯真自然,已经是自己努力去追求的一种意境,便在心静如水的静境中,寻觅那入之则通,则灵,则净的一片静水……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凡事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其心自静,常清常静。
静,是一种淡然的心情,是淡泊以明志,是宁静而致远,是求理性的妙得,满足于感性的愉悦,是走散淡萧疏、不骛名利的俗路。无论是道家的“解纷和光”,还是儒家的“独善其身”,亦或是禅学里的“见性忘情”,都是境中的心静。心为神主,动静从心。
静不是心情,是心境。当众人乌鸦般聒噪声震屋瓦的时候,它沉默不语;当众人为蝇头小利蜗角微名趋之若鹜时,它禅者般拈花微笑……云在青天水在瓶,感恩这句禅语,期许着自己莫忘本心。观空亦空,观闲亦闲,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千圣万圣、千书万经、千法万法总归本心。静,不静,静。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静心课一
西藏有句谚语:“你可以用皮革把世界盖起来,也可以用皮革把脚包起来。”换句话说,缩小视觉范围,突出焦点,要合理地安排你的一生只需控制好你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