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芳冷眼看着米晓佩,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忘了嘱咐嘱咐她呢?这话说出来……唉,说了就说了吧,看看这老太太和林清水啥想法!自从出了这事,这清水就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那恩暗地里哭了多少场了!现在表面上看着没事,但吴玉芳还是觉得他们俩之间不那么简单。她私下里问过那恩,那恩吞吞吐吐也说不出子午卯酉来。吴玉芳还顾不上那恩,她的心还在那关在局子里的孽子那里身上。唉,养儿养女是冤家啊。
付锦绣笑着端起酒杯:“这丫头,一家人净说两家话呢!那里那孩子我也喜欢,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是乐意的。也怪我,好好地,不在家里消停待着,出去就惹祸……”
那恩低头给云朵卷烤鸭肉,她偷看了林清水一眼,林清水的脸上罩着一片云。
林清水把筷子放下,一脸寒霜地对米晓佩说:“什么叫我妈放过那里?那里做了什么,法律怎么处理他,那是法律的事。你这样一说,好像我们蛮不讲理似的!”
米晓佩没想到林清水会说这话,很委屈地端着酒杯站在那:“我只是说……那里把车都卖了给阿姨付医药费……他要是真在监狱里蹲上三年五载的,这辈子就毁了……”
林清水顶了句:“他付医药费不是应该的吗?这是我妈人没事儿,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肇事逃逸,还跑了他了?”
那国祥夫妇的脸没地儿摞没地放的。那国祥心里也有些不满,平日里对清水不薄,出了事的这些日子,他们那家能做的都做了,还要怎么样呢?那国祥把筷子放到碗沿儿上。吴玉芳的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米晓佩很尴尬地端着酒杯,不知所措。
那恩也看出了父母的不高兴,晓佩的尴尬。她把卷饼递给云朵,冲林清水说:“你嚷什么啊?谁说不应该付医药费了?晓佩不是在道歉吗?晓佩,你坐下,别理他,他早更!”
“清水,没你事!你瞎掺和什么啊!”付锦绣斥责了林清水一句,转头对着米晓佩笑,然后说:“大娘不能喝酒,沾一沾意思一下吧!”付锦绣抿了一口,放下杯。米晓佩感激地把杯子里的酒喝下去,重新落座。
空气里处处弥漫着炸药点,那国祥不想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赶紧撑着打圆场。“这事那里做得的确是太差劲了,要给他点惩罚才行,晓佩,你别给他讲情!”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好像是跟米晓佩唱了双簧。林清水的脸几乎就要倾盆大雨。
付锦绣端着酒杯,站起来说:“亲家,亲家母,今儿就是晓佩姑娘不说这些话,我也是要说的。这当初你们老两口不瞧不起我们乡下人,不贪钱不要房,把闺女嫁给清水做媳妇,这个情,我付锦绣就感念一辈子。这那恩是我们林家的儿媳妇,那里是云朵的舅舅,就凭这层,我付锦绣甭说今儿还可以好模好样地坐在这里,就是残了废了,我也照样不会希望那里那孩子蹲大牢。明天我就去公安局,让他们放人。”
吴玉芳开始抹眼泪。
林清水插嘴道:“妈,您说了不算,那得法官判!”
那恩气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她没忍住回了句:“林清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那里被判了,你才解心头恨呗?我早就看出来你跟清秀一个样,是白眼狼!”
这话说得刚刚表了态的付锦绣坐了针毡,儿媳妇这是什么态度呢?当着亲家的面,当着那里对象的面,不光骂了清水,还把清秀也捎带上,这太过分了。付锦绣缓缓开了腔:“小恩,他那倔脾气你还不知道,甭理他!只是,你不能说清水和清秀都是白眼狼,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吴玉芳赶紧骂女儿:“那恩,你给我闭嘴,说话嘴上都没个把门的。将心比心,换个个儿,我让云朵的姑姑给撞了,你怎么做?”
那国祥也赶紧出来灭火:“是啊,亲家母说得没错,咱都是一家人。小恩,以后说话要动动脑子,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少说或者不说,这话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呢?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自己妈训自己的孩子,事情终于平息下来。
云朵挨个把大人的脸看了一遍,她说:“妈妈,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之后大家就彼此客气着说安定团结的话了,又把天气说了一遍,满桌的饭菜,大人们都没了胃口。
周一,那里的案子就要开庭审理了。到底怎么样,谁心里都没底。尽管那个律师信心满满,但如果那里真要吃牢饭,所有人的心上都会挂个千斤坠吧!
07
魏一凯送付锦绣去了那家,回来接林清秀。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别跟我说是去见你爸妈啊!”林清秀挽着魏一凯的胳膊。
“难怪是女研究生,聪明!”一凯宠溺地亲了一口清秀。清秀紧张又兴奋:“我们要买什么吗?”
清秀在医院守候老妈的这段时间,魏一凯一直做她最坚强的后盾。他自己开着店,时间自由,有空就陪在病房里给老妈讲笑话,老妈一笑,身上缝的伤口就疼。清秀嗔怪一凯,心里却是幸福的。
那个周末,清水陪房。他让清秀出去转转,透透气。清秀也正好想买些换洗的衣服,便跟魏一凯出了来。
北京的天像块抹布,不清不楚的。
买好了东西,清秀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哥嫂那她是不愿意去的,这偌大的北京城,还去快捷宾馆吗?
一凯揽着清秀的肩膀在她耳边说:“去我那,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个好觉,没白没夜地在医院里待了四天了,我都心疼死了!”
只这话,清秀的心化成了一汪水。只是她担心,他跟父母一起住,这样贸然去,多不好?
一凯说:“我自己住,房是租的!”
一凯租的房子不错,精装,拎包入住那种。清秀没心情细看,匆匆洗了澡,喝了一凯端过来的热奶茶,上床时才发现忘了买新睡衣,旧的在医院里。一凯开了衣柜拿出自己的一件衬衫给清秀:“没穿过的!”
清秀穿上一凯的衬衫躺到他的床上,感觉很奇妙,像被他抱在怀里一样。一凯帮她盖好被子,说:“好好睡一觉,然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清秀撒娇:“吻我一下!”
一凯坏坏地笑:“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挑逗很危险?”
清秀闭上眼轻轻地笑,一凯蜻蜓点水般吻了清秀的唇,然后迅速离开。
幸福伴着清秀进入梦乡。
清秀是饿醒的,她醒来,天已经黑透了。她抓了手机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夜里二点了。自己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她起来,客厅里的电视还亮着。一凯坐在地毯上看碟。清秀走过去,靠着一凯坐下,她问:“怎么不叫醒我?”
一凯捏着清秀的脸说:“不舍得!”
清秀看到茶几上有只系了缎带的小盒子,一凯示意她打开看看。清秀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大纸盒里面是个红色天鹅绒的小盒子。清秀抬头看了一凯一眼,一凯点头微笑。
天鹅绒盒子里装的是个玉挂坠,玉兰花瓣形。清秀对玉一无所知,手指摸上去,温润凝透,如同羊脂。
清秀问:“送我的?”
一凯点头:“送你的圣诞节礼物,只是,那天,你心情那么坏,就留在这里了!过来,我帮你带上。”
清秀很想说,这很贵吧?这话终究没问出口,她爱他,即使他送她五毛钱的挂坠,那也是她最珍贵的礼物。如果那个人是你要相守一生的人的话,钱是无意义的。
清秀挪了下身子,颀长的颈子露在一凯面前。一凯把那只挂坠戴在清秀的脖子上,他的手在清秀的脖颈间游走,清秀痒痒的。他的吻落到清秀的颈间,落到清秀的脸上,他手不老实地攻城拔寨,清秀握了他的手,跟在他耳边轻声说:“坏蛋!”
一凯半跪着抱起清秀,大步走向里间卧室,回脚把门钩上,他说:“姑娘,你知不知道坏蛋有多坏?”
一凯把清秀扔在床上,清秀身上一凯的大衫衬扣子都开了,清秀一只手拉着衣襟,人害羞地笑着。一凯的衣服一件件落到地板上。
清秀问:“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一凯用力量回答了清秀的问题,在情欲弥漫中,女人轻易地把灵与肉都交了出去。无论这个人是圣贤还是魔鬼。
那是清秀的第一次。清秀的手紧紧地握着一凯的手。她的眼泪滚了出来,她说:“魏一凯,你要是不给老娘幸福,老娘就杀了你!”话说得狠,却是甜蜜撒娇的口吻。
一凯俯在清秀身上,喘息着却还是笑:“姑娘,你这样子,让我觉得我睡了孙二娘!”
清秀说:“我饿了!”
一凯说:“我也饿了!但还是先让你吃饱!”
清秀居然听得懂他说的话,红了脸。一凯围了清秀脱掉的衬衫出去,一会儿端了热好的披萨进来。
“哪来的?”见了食物,清秀的肚子很没出息地敲起了鼓。
“你睡觉时,我叫的外卖,本想你醒得早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来着……”
一凯切了小块披萨喂清秀,清秀突然眼泪汪汪,一凯问她怎么了,清秀说:“就是觉得很幸福!”
一凯替清秀擦去泪水:“傻丫头,幸福应该笑不是吗,干吗哭?笑一个,嗯?”
清秀笑了,腮边小小的梨涡盛了满满的幸福。
情欲是一道闸门,打开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付锦绣住院的那些日子,清秀跟一凯像一对贪吃的小孩子。就是两人相跟着出去买饭,到个没人的地儿也要抱着亲一亲。哥哥嫂子看护着老妈,清秀就腻在一凯的小屋里,穿着他的白衬衫,打电脑,或者看书。
清秀是有些自责的,自己的老妈在病床上受苦,自己却这样没心没肺地幸福着。也因此,她对嫂子那恩,对那家人都更不客气。私底下,她倒没那么恨他们,幸福的人不会很恶毒,幸福的人更宽容。只是,清秀需要用对他们的严厉来中和自己对老妈的亏欠。自己是个不孝的女儿,老妈在北京这些日子,自己每天跟一凯打好几通电话,发无数短信,在网上半宿半夜地聊天,怎么就没想到多给老妈打几通电话呢?
清秀跟一凯说好了,结了婚,把老妈接过来跟自己住。一凯批评清秀的哥嫂,说他们做得太过火了,怎么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妈。一凯这样说,清秀很满意。她说:“还好,妈有我这个女儿!”
结束恋爱不外乎两种方式,分手或者结婚。
捧着热火盆的一凯和清秀毋庸置疑一定是选择后者。
结个婚吧,这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