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我欠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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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像小言一样生活(1)

幸福它是嘴里的糖,甜甜地从嘴里滑进肚子里;幸福它是一双脚上的鞋,带着我走啊走,不怕小石子不怕玻璃渣;幸福它是在天上一个大大的太阳,照着花儿照着我。幸福是像小言一样生活,细水长流。

01

春节过后,林家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林清水从机关辞职了。另一件是清秀嫁给了魏一凯。

副处长的位置如果真从外面调个人来,林清水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提拔了小汪。也就是说,小汪从林清水的下级一跃成了林清水的上级。小汪见了林清水,仍旧是满脸堆笑,说:“林科,以后还多指教!”话说得张驰有度,自得之意却是溢于言表。没几日,小汪便挑剔起林清水写的报告,林清水气得脸都绿了,心里骂:老子写报告时,你还没初恋呢!

林清水那几个晚上一直在失眠。做胃切除手术时下的那个决心不断在脑子里晃荡。人挪活,树挪死,既然这样,算了,怎么活还不一辈子呢,老妈躺在医院病床上时,自己不连回望山村都想过吗?

过年那几日,岳父岳母来家里看云朵奶奶,那国祥看出林清水闷闷不乐的样子,特意约他出去在小区外的茶馆里喝了一下午茶。林清水把想法说了,那国祥沉吟半天,说:“我理解你的苦衷。我在机关里干了一辈子,到退休也不过是个副处。说是淡泊名利,淡泊名利,能从年轻熬到年老,谈何容易。芝麻大的事儿就能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让你无所适从。然后像我一样退休了,总觉得这辈子到底干了些什么呢?所以,清水,你有别的想法,想趁年轻,出去闯闯,老爸支持你。老爸别的能耐没有,退休金供着云朵吃和穿总没问题!”林清水喝了口茶,头扭向窗外,他的眼睛是湿的,他很感激老岳父的这番话,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无比感谢这个春节的某一个下午,老岳父如同父亲一样给予自己的支持。

林清水辞职的事却并没有那么顺利,吴玉芳与那恩坚决反对。吴玉芳反对的理由自然是现在研究生还满街找不着工作呢,林清水万一找不到工作,女儿和小外孙女怎么办?房贷怎么办?何况,林清水还养着个老妈呢!那恩反对的理由没说出口,放在心里。她是想,自己跟林清水这关系已经是不咸不淡,他再在社会上晃荡,挣不挣钱另说,面对的诱惑就成百倍增长。更何况,公司里也未必就好哪去。

林清水去岳父家接云朵时,吴玉芳叫住了他。吴玉芳说:“人做大事,不能看一时一事,你是什么样的人,路遥知马力。遇到这点事,就拍屁股走人,让人看不起你林清水!”

林清水承认岳母说的有些道理。但他心意已决,他说:“妈,别劝了,我都跟我们顾处说了!”

那恩的脸顿时僵成冰川:“林清水,你还当我是你妻子吗?辞职这么大的事,你跟谁商量了?”

林清水不吭声。回家的路上,云朵唱着新学的儿歌。那恩拉着一张长白山的脸。临进家门时,林清水说:“别在我妈面前说这事,我不想她担心!”

那恩炸了庙:“林清水,你总说我自私,你不自私吗?你光想着你妈会担心,你想过我吗,想过云朵吗?”

云朵吓得哇地哭了起来。林清水抱起云朵哄,他说:“小恩,咱别闹行不行?你觉得我做这个决定容易吗?我30了,外面吃鳖受气,家里做夹心饼干,我活着有意思吗?”

那恩不高兴时有个毛病,洗东西,把家里能洗的东西统统洗一遍。

那天从云朵外婆家回来,那恩把包括窗帘、床单在内的东西都洗了。累得浑身筋疲力尽,那恩想起和好那夜她自己下过的决心,以后,不能太强势,要设身处地替他想想。老爸曾经有次喝醉酒说过,在大机关里,做默默无闻的小兵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每个人都怂恿着你往前奔,奔来了,自然好,奔不来,便被人贴上“窝囊”的标签,这样“窝囊”一辈子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这样一想,她就想,还是算了,趁年轻,出来闯闯也没什么不好。她不支持他,谁支持他呢?

那恩坐在床头,对躺着发呆的林清水说:“想好辞职后干什么吗?”

林清水坐起来,说:“祝和平开了家文化公司,让我过去帮忙!”

“祝和平是个开个小卖铺都能说成是上市公司的人,我这样想,那里认识的人多,你注册个公司做图书吧,我很多同学都在出版部门做,这个我也可以帮上忙!”

“那恩,我不想辞职了,还靠你帮忙!”林清水的目光里有感激,口气却是不容置疑地拒绝。

“清水,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谈。我知道云朵奶奶的事出了之后,虽然你表面原谅我了,但是心结一直在。我不知道我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但我希望你能体谅。你是儿子,尚且心里有很多挣扎,犹豫,我不是圣贤,我承认我自私,但我已经尽力往好处做了……这些年,也许我和我的家庭有意无意间给了你许多压力,但是,那没有恶意。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牺牲了什么,我不追逐名牌,我不贪慕虚荣,学院组织去奥地利旅游,不去的可以给六千块钱,你知道我多想去奥地利的,可我犹豫都没犹豫就选择了不去……我选择了你,我们是一个家庭,你的事也便是我的事……刚刚我说的也只是个建议,仅供参考吧!”那恩无力地躺在床上,背对着林清水。

林清水从背后抱住那恩,那恩感觉出林清水在哭。她的心在一瞬间软了下来。她知道他的不容易。清水自尊到自卑的地步,他的头发一把一把掉,他不过三十岁,她还真是不想他把日子过得那么死气沉沉。

那恩说:“没事儿,大不了咱们还住出租屋。无论什么时候,你还有这个家!”

那晚是正月十六,窗外的月亮很亮。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林清水觉得自己跟那恩的心没贴得这样近过。他的脸埋在她的胸口,她的手轻轻引领着他,一如初欢时,她给他的力量与包容。一如初欢时,她和他爱得没有一丝一毫尘滓。

那一夜,她和他成了两只汤匙,一只拥着另一只,无比踏实。

那一夜,他们是有着共同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生活压力的信心的。只是,两天后,那恩在单位门口见到了顾西辞,她说:“清水哥要辞职的事,你知道吗?”

那恩知道顾西辞这样来找自己定是来者不善,这都清水哥了,她挑起眉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顾西辞嫣然一笑:“那恩姐,实不相瞒,这主意是我出的,我想告诉你的是,想必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清水哥,但你们在一起了,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拆散你们,这么多年,我都希望你们过得幸福,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他不幸福,所以……”顾西辞转着手里的杯子,似笑非笑。

“所以你打算出手,救林清水于水火之中?”那恩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反问道。

“那恩姐,你是个明白人,我没想鸡鸣狗盗偷偷摸摸的,我想正大光明地跟人竞争!”

“林清水是有妇之夫,他有妻子有女儿,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立场竞争呢?你投怀送抱想当小三,请问林清水同意吗?”那恩真是气炸了肺,但表面上,她还是不温不火,像给闺蜜出主意一样问顾西辞。

顾西辞说:“幸福是把尺子,跟谁在一起更幸福,他应该会有选择。有妇之夫也没什么了不起,现在离个婚不是啥难事,当然,如果你愿配合一下,就更好了!”

那恩一杯水扬在了顾西辞的脸上。

顾西辞抹了一下脸上的茶水,浅浅地笑着对那恩说:“如果你对你们的感情有自信,大可忽略我今天的话。可是恰恰相反,你没自信!”说完,拿起包转身走人。

那恩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窗外晴空边际掠过一片云,慌里慌张,不知道飘向何方。街上倒是一片热闹,熙来攘往。那恩从没觉得那样孤单过。她问自己:顾西辞说得没错,如果她对她和林清水的生活有信心,大可不必为一个叫嚣着入侵的人弄得手足无措。

只是,有了之前那些沾满灰尘的过往,婚姻这只杯子上的裂痕四处可见,真的禁起风吹吗?

那恩仿佛都可以听到那只杯子落到地上“啪”的一声碎掉的声音,闷闷的,却是碎得彻底。

02

清秀和魏一凯的婚事还是延到了春节后。按照魏一凯的意思,最好是春节前就把婚结了。然后自己就可以跟清秀出国旅游度蜜月了。这样,过了年,清秀在北京找份工作,就稳定下来了。清秀也很认可魏一凯这样的安排。老妈付锦绣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女儿这一出嫁,她心底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就是立时闭上眼睛去见清水爸,也有交代了。

只是,对不起大良子了。唉,这人生在世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大良子来北京看自己,自己这份情又欠了他几分。他结婚时,多随点礼给他吧,当自己半个儿对待。当然,如果能在这城里给大良子寻下个媳妇,那就更好了。

付锦绣悄悄跟清秀说了,这些年,她省吃俭用攒了五万块钱,她说:“妈都给你,你也别省着,把这钱都买成东西带过去,咱不能光着身子嫁到人家,会被看不起的!”

清秀的眼泪啪啦啪啦掉了下来。这几年,老妈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呢?她一个女人家守着几垧地,一定是汗珠子摔八瓣地侍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攒钱。清水结婚时,老妈连攒的带礼份子钱都加上才六万,然后又向温良妈借了二万,硬生生给儿子八万。这才几年,老妈还上了家里欠的钱,还给自己攒了五万……清秀说:“妈,你的钱我不要,他们家知道咱家啥情况,看中的也是我这个人,我不会被人瞧不起的!”

“净说傻话。你跟你哥都是一样的,妈本想也给你攒八万来着,可这两年妈干不动了,动不动就得雇工,什么费用都往上涨。这钱里面有你和你哥给我寄的呢……秀,你没生妈的气吧?”付锦绣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的脸色,分辨她是真不要还是因为赌气说这话。

清秀简直被老妈气乐了。“生你什么气,咱家啥情况我不知道吗?妈,这钱给您养老。你别乱想,您养老有我呢,我是说兜里揣着钱,踏实!”

付锦绣听着女儿的话,眉头舒展开了。“我有儿有女,靠啥揣着钱踏实啊?这钱我明儿个打电话叫老村长帮着寄过来,寄给你。你就拿去买点啥,别犟,再犟,妈心里不好受了!”

清秀点了头:“妈,我真不要,我不一直在写杂志吗,我也攒了三万多,够了!”

付锦绣开始抹眼睛:“这北京啥都贵,看个病就十几万,妈知道这点钱不多……”

清秀赶紧打住老妈的话头:“得,那算我借您的,等我有钱就还您!”

付锦绣不高兴了,娘俩还犯得着说个借字?那不生分了吗?她又不放心地嘱咐:“这钱的事儿啊,别跟你哥你嫂子说。我这院住的把他们家花了个爪干毛净,我寻思又寻思把这钱拿出来,你偏赶这时候张罗着结婚,妈就自私了一回,妈不能让姑娘出门子,光着身子走!”

清秀抱着老妈眼泪汪汪的,“妈,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一定!”

“傻丫头,啥好日子?你过得开开心心的,那就是妈的好日子!”

清秀的婚事卡在了房子上。魏一凯的父母出了房款的百分之五十做首付在北三环上买了二室一厅的房子给魏一凯结婚。这本在清秀的考虑之外,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随手一摸就摸到宝了。要知道,现在很多人一结婚就得当房奴,拼死拼活就为每个月还银行钱。而自己一结婚就有房住,虽然每个月要还近三千的房贷,但这已经很好了。

清秀在哥嫂家的饭桌上把这天大的利好消息说出来时,付锦绣的脸上立刻绽出一朵大红花来。她给女儿夹了块红烧肉:“嗯,秀,这叫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

那恩夹了块西兰花,也很吃惊,小姑子还真是捞到了宝,三环两室一厅首付,那至少也得一百多万啊,但她不高兴婆婆跟小姑这样兴冲冲的样子,她不紧不慢地泼了一瓢冷水过去:“你房子写谁的名啊?”

清秀想了一下说:“我看到那房产证了,好像写的是一凯父母的名字!”

那恩迅速地看了一眼林清水,林清水表情木然:“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呀?清秀,这事你得弄明白,这只写了魏一凯的名字,将来离婚都没你的份,这还写了他父母的名字,这不更没你的份了吗?换句话说,你就是借住在人家这房子里,就一不花钱的房客!”那恩一直不太喜欢小姑子林清秀。但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她也不想小姑子将来真的婚姻不幸福,吃了人家的亏。

“哎,嫂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还没结婚呢,你就咒我离婚啊!”清秀把筷子插在米饭上,满脸不高兴。

“清秀,你分分好歹行不行?这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将来真有那一天,你连哭都找不着地儿了!”那恩对小姑子的拎不清深深瞧不起。

“我说也是,那恩,别总拿你们城市人那套算计的本事说事。清秀是嫁人,又不是图谋人财产,男方父母出钱买的房子,当然得写男方父母的名字了,清秀非要把名字加上,那不是抢劫吗?”林清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当着老妈和妹妹的面就呛了那恩,这那恩哪受得住?

那恩把碗摞下,沉着脸说:“好,是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行了吧?是我阴谋诡计算计人家财产行了吧?刚才的话算我都没说。云朵,妈妈带你去外婆家看小金鱼!”

那国祥养了一缸金鱼,云朵很喜欢。那恩自那日见过顾西辞,心里就放了一根刺。那无名火又不知道怎么发,自然地,她对林清水的行踪多了一份关注。她也给过林清水忠告:“离顾西辞远点,不然,瓜田李下,好说不好听!”林清水用“有病”两个字回应老婆。那恩回说:“但愿是我有病!”那恩其实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的,自己那样清风明月的一个人,现在缠在家庭的琐事里不说,还有往妒妇怨妇路上走的趋势。她不应该像小姚那样坐在咖啡馆里假惺惺地端着一小杯咖啡,捏着一块曲奇饼干,慢慢翻着一本时尚杂志吗?怎么就沦落到连小姑的幸福都容忍不下的地步了呢?

嫂子的话林清秀再不高兴听,还是走了心。

跟一凯亲热完,清秀吞吞吐吐把嫂子的话学了一遍,她的脸贴在一凯的胸口说:“一凯,我嫁你,不是为房子,只是,你知道女人都没安全感,万一我成了黄脸婆,你不要我了,把我扫地出门,我咋办?”

魏一凯正在激情过后的疲惫里,他随口说:“这有什么难的,反正我爸妈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改一下就得了呗!”

因为一凯这句话,清秀觉得自己真的爱对了男人。她在一凯耳边轻轻说:“那你来吧!”

一凯总是带着清秀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碟片,碟片里的男男女女很不知羞耻,做爱做出花来。一凯总要跟清秀试试,清秀不肯,她说:“正经女人谁会那样!”几次都弄得一凯很扫兴。清秀也不高兴,觉得一凯很那个。她说:“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上床的话,那你也可以随便跟别的妞上床啊!”

两人为这事吵了好些次。甚至,清秀让一凯戴上安全套,他也不戴,他说他不喜欢被橡胶束缚着的感觉,那样不贴心。

清秀担心:“那有了孩子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不会有的!”一凯一口咬定。

清秀不明白:“为什么不会有?咱俩这样……多危险!一凯,你……”

“我什么啊,我是说,有了正好啊,反正咱俩又不是随便玩玩,马上就结婚了,带球跑,多有效率!”这个解释清秀欣然接受了。

这次,清秀觉得一凯肯给自己这样落地的话,很提气,所以,一凯有什么要求,她也只有以身相报了。在一凯的点拔下,清秀成了勇攀高峰的体操运动员。在心爱的人面前,有什么放不开的呢?况且,身体上彼此愉悦,也让清秀觉得幸福。

只是清秀没想到,日后用身体换房这件事,会落了一凯的口实。

一凯把这事摊给父母说时,父母当然不同意。一凯妈贺淑敏说:“我就说农村姑娘玩心眼吧,你看,你看,这来不来,就算计上家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