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恨男人!”她要报复男人,报复世界。这个思想源于养父给她带来的伤害,17岁时的噩梦给她后来的人生都带来了巨变。
她怀着复仇的决心,征服了一个个男人:蒙王甘珠尔扎布、日本陆军军官山贺、联队旗手山家亨、间谍田中隆吉、作家村松、右翼头子头三满、伪满最高顾问多田骏、投机家和巨富伊东阪二……
她穿梭在这些男人中间,或许有过些微纯真的感情,但更多的是用灵魂与肉体裂变的温柔利器去俘虏他们、利用他们,最后甚至摧毁他们。她过着挥金如土、荒淫无度的生活。在这期间,她赢得了一大把乱七八糟的头衔,甚至连大将的肩牌都戴起来了。
在川岛芳子从丰岛师范附小毕业后,进入了高等女校。芳子15岁那年,川岛家搬到了长野县松本居住,川岛芳子也转到松本高等女校。
芳子在学校里是与众不同的,她性格豪放,后来变得简直无法无天。
她在松本读书时,尽管距离学校不远,可她还是每天骑马上学,马就拴在学校院内的樱花树上。每天早上,她就从马厩里牵出马来,心情好时还颇为优雅,有时就干脆发疯一样地策马奔跑,甚至在学校门口也不下马。也许是她的皇族身份,也许是她长相颇为清秀,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干涉她。有时,拴在樱花树上的马会挣开了缰绳,在校园撒欢,把校园闹得天翻地覆。
不想上课的时候,她就随心所欲,爱上就上,不爱上就跑到勤杂工房间里去和工人们聊天。虽然她不爱学习,却才思敏捷,对待问题有自己的看法,有些看法还相当独特。辩论起问题来,总是会有理由,而且她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让对方不自觉就沦为下风。
由于她身份特殊,学校的校规对她丝毫补齐任何作用,校长对这个学生大感头疼,但是由于川岛浪速总能请到一些名流为她请托,所以校方也无可奈何。
1922年2月17日突然从中国传来肃亲王病危的消息。川岛芳子在她养父的伴随下,立即奔赴旅顺。可是,他们去晚了,甚至未能赶上肃亲王的葬礼。这一次川岛芳子回去,所受打击是颇重的,肃亲王死后不久,川岛芳子的生母也随她的生父去了。芳子离校回去奔丧,奔丧之后,芳子更加无心向学了。便乘机休假。两边往来。长期缺课,校长表示不满,正在有意勒令退学的边缘。终于,学校的大门再也不为她敞开了。
在校方的坚决拒绝下,没有办法,川岛芳子只得辍学在家,接受养父独特的教育。退学之后,川岛浪速开始对川岛芳子进行家庭教育,这时的教育才是真正对她的锻炼。按照把芳子培养成“注重纪律和吃苦耐劳”日本武士的目标,各项严格严厉的学习课程接踵而至。最为主要的影响是各种满蒙独立、日中提携思想的灌输,这些思想将这个还懵懂无知的顽劣少女逐渐熏陶成了一名“复辟斗士”。
川岛芳子生性机灵大方,经常写诗作画。据说,20世纪30年代日本的流行歌曲《蒙古姑娘》、《驼铃》的歌词就出自川岛芳子之手。拥有如此情趣的才情女子在风月场上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无数男人拜倒在川岛芳子的石榴裙下,变成了她获取情报的信息元。
再加上多元化的成长背景使她既能讲一口流利的日语,也会讲地道的北京话和上海话。在富丽堂皇的舞会大厅里,川岛芳子总是顾盼生辉,与一身戎装的日本军官谈笑风生,跟风浪倜傥的国民党官员打情骂俏,同心怀鬼胎的各地豪强相言甚欢。在川岛芳子的眼里,别人眼里的生存夹缝,在她身上都成了左右逢源、施展手腕的绝佳舞台,就像无孔不入的空气一样,她轻易地渗透到每一个错综复杂的场合,然后又巧妙地溜走了。
芳子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还能从另一件事情看出来。据芳子当时一位同学回忆:川岛芳子有一段时间是短发。在到温泉浴池“茑之汤”洗浴时,其他女人见她进来洗,都以为男人误闯进来,就大喊大叫“这是女人澡堂,男人不能进来”。此时此刻芳子就把挡在胸前的浴巾猛地一下甩开,证明她是个女人。这时芳子会高兴得大笑起来。
芳子已经长大成人,摆脱了童年的稚气,渐渐出落成一个美丽动人且颇有性格的姑娘。但是她的行为,在养父川岛浪速眼中显得极为不妥,川岛浪速具有很强烈的武士道精神,所以对芳子异常严厉,特别反感芳子放浪不羁的性格。
后来,随着年岁慢慢增长,川岛芳子越来越美,美貌与窈窕的身材并存,再加上川岛芳子个性突出,以及骨子里高贵的皇室血统,周围青年男子所有的眼光都被她吸引过来。在这个时候,川岛浪速就会特别愤怒,看着这位养女行为举止越来越女人的时候,脸上的怒意掩盖不了内心的恐惧,深恐川岛芳子被别人抢走,只要有异性接近芳子,他就会训斥对方或者把对方赶走。
只有当芳子学着男人的样子,上窜下跳的时候,川岛浪子才显得异常兴奋和满足。
皇家的孩子虽然没有多少自由,但川岛芳子出生较晚,皇权已然衰落,许多规矩自然也就失去了效力。这自然是成就川岛芳子性格的一个重要原因。最后保留下来的一点可怜的权利和财富,也使这个小女孩乖戾的内心得到了发展,肃亲王的纵容和溺爱则对这种性格的形成起到重要推动作用。去日本后,川岛芳子自然会有一种被家人抛弃的感觉,可川岛浪速的教导,恢复满清这类的话,又给川岛芳子加上了沉重的压力。川岛芳子的养母福子,出身于九州名门之家,她对川岛芳子的态度,始终是冷若冰霜的,这种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川岛芳子的心性。虽然,她的年龄使她无法更深地理解这些问题,但这个阴影则一直笼罩在她心头。这样,女儿的身体就成为一个巨大的障碍。
川岛芳子在川岛浪速对善耆的无尽感恩中长大,在肃亲王的无限期望中长大。为了报答善耆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川岛浪速把从善耆那里得来各种东西——机遇、金钱、地位也都全部付诸在了芳子身上。
抓住了人生中难得的两次机会而青云直上的川岛浪速,由一个接受恩惠的人开始变成了施与恩惠的人。他在东京赤羽的公馆,时常聚集着成群的陆军士官学校的学生、候补生和一批批野心勃勃的军人。从满洲归来的川岛浪速给大家带来那里最新的局势和动向,发表激情洋溢煽动力十足的演讲。不到深夜几乎没有人想离去,在这些风华正茂的人中有本庄繁、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和多田骏。这些人与川岛芳子一起成长,他们从那时建立起来的关系在日后日本侵略中国的过程中变成了种种的工作事业关系,帮助川岛芳子自由地游走于各色人物当中。
终于,她开始恋爱了。当时,许多年轻军官经常出入川岛浪速家。这些年轻人中不乏英才,可真正让川岛芳子喜爱的是松本连队旗手山家亨少尉。松本团的山家亨少尉是川岛芳子心动的第一个男人。
山家亨和川岛芳子从初次心动到正式接触恋爱,前后经历了很长时间。本来川岛芳子很主动,可越往前走,山家亨越跟不上川岛芳子的前进脚步。据说,山家亨少尉的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美国人。山家虽然不算是美男子,但他与川岛芳子之间的感情却发展颇快。
山家成绩优秀,品行端正,可是在婚姻大事上,他却显得优柔寡断,毫无魄力。
川岛芳子或许有过借助婚姻改变自己处境的想法,与山家通过近一年的交往,两人在感情上正打得火热,但在婚嫁上山家的态度一直是模糊不清。性格直率的川岛芳子,遇到面对婚姻摇摆不定的山家,总是觉得无可奈何。虽然川岛芳子在内心不愿承认自己这种想法的合理性。但在事实上,川岛芳子可能确实想通过这种婚约约束川岛浪速。
“军人的特点在您身上表现得并不明显。我可是个不做则已,要做就坚持到底的人,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我通过陆军大学的考试后,再考虑结婚问题。”这算是山家给川岛芳子明确的一次答复。
在山家亨与川岛芳子相恋的过程中,插进来一个思想极右的岩田爱之助,他是“兴亚主义”的拥护者,主张日本立即发兵中国东北,占领中国东北,利用中国东北的资源,“振兴大东亚”。他认为日本要尽快动手拿下“满蒙”,不能丧失大好时机。岩田爱之助与川岛芳子之间的交往,理性多于爱慕。他们谈论的话题里,没有风花雪月,多半是政治大事。岩田爱之助常常以思想指导者的面目出现在川岛芳子面前,而不是以情人身份。
出人意料的是,年近花甲的川岛浪速也加入到追逐川岛芳子的行列中。川岛浪速曾经对宪立说:“你父亲肃亲王是位仁者,我是个勇者。我想如将仁者和勇者的血液结合在一起,所生的孩子,必然是仁勇兼备。”他要宪立同意他娶川岛芳子为妾,为他生儿育女。卑鄙龌龊的川岛浪速早有淫念,决心要占有花样年华的川岛芳子。
生父死后,真正能称为父亲的只有川岛浪速了。川岛浪速戴一副金丝眼镜,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和浓重的眉毛,他经常喜欢用手拈着漆黑的胡子。穿着和服的川岛浪速在各种人物的眼中,俨然是可以信赖的样子。但是,川岛浪速在金钱与女人身上,同样是放荡不羁的。
直到有一天,川岛浪速把芳子带进书房里,说是要让芳子看一幅中国名画。
川岛浪速走在川岛芳子的身后,待芳子走进书房,就轻轻地锁上了门。门锁上时轻微的响声让川岛芳子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川岛芳子事后想起本多女士的话:“芳子小姐的聪明,简直不是五感,而是六感、七感。”这一次她也感觉对了,可她永远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川岛浪速是一位严厉的父亲。
川岛芳子对中国的艺术毕竟能感受到一种亲情,在异国更是这样。
川岛浪速从锁着的柜子里捧出一个镶嵌着螺钿的紫檀木盒子,有点微微喘息地将它放在宽大的写字台上。
画铺在了桌子上,川岛芳子立在桌前,细细端详着,川岛浪速只微微笑了一下,有点不自然地后退到沙发上坐下。
川岛芳子仍把思绪放在画里,那也许是一幅宋代的山水,也许是元代清逸的小品,但这幅画确实把川岛芳子吸引住了。
川岛浪速站起来,走到桌旁。他并没有说画的问题,却忽然问起近期正在追求她的日本青年山家亨和蒙古人甘珠儿扎布来。
“你考虑过你的人生大事吗?”这个问题让川岛芳子有些意外。
“我还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川岛芳子沉吟片刻,冷静地对养父说。
“为什么呢?”
“也许对我这样的一个人,一切都是非常难说的。我知道我来日本的意义,我不能辜负了肃亲王对我的一片苦心。”川岛芳子认真地接着说。
“你知道就好,你的感情和婚姻生活不属于你自己。”川岛浪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盯着川岛芳子的眼睛说。
“这我知道,本来,爱情和婚姻也就是两件事。”川岛芳子说。
早在川岛芳子双亲过世后,为了清点财产和处理其他善后事宜,川岛浪速曾随同川岛芳子一起去过旅顺。川岛浪速见到川岛芳子的哥哥宪立后,向他说过这样一段话:“你父亲肃亲王是位仁者,我是个勇者。只为仁者,难得天下,光做勇者,亦将失败。我想,如果能将仁者与勇者的血结合在一起,所生下的孩子,必然是智勇仁兼备。你一定会赞成这样的做法吧!”
这一段谜语一样的话,一定是川岛浪速的真实内心。
联想到这以后川岛芳子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自杀,山家的态度可能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在川岛芳子下决心解决这种拖泥带水的恋爱方式时,山家的答复无疑会对醉于爱情的少女川岛芳子带来巨的打击。
川岛芳子的哥哥立宪,后来曾表示过:“我不想谴责故人,所以一直到今天我都保持沉默。可是,为了说明川岛芳子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公开所有的情况。川岛浪速把肃亲王家弄得破了产,而且是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这些都是不可抹杀的事实。今天,许多日本人向我探问事实的真相,我不得不公之于众。”
作为川岛芳子的哥哥,这一段话确实是伤心而凄凉的告白。
其实,在川岛芳子遭受川岛浪速折磨的前两年,川岛芳子就决心以男装来打扮自己。
年来,川岛芳子才智上都有许多长进,但毕竟是一个女儿身,这一次显而易见地改装后,引起了川岛浪速内心一阵欣喜。风云变幻,他自然希望川岛芳子能肩负起更大的责任,这也不枉费他这些年来的心血。
川岛芳子下决心穿上男装,从根本上来说,是由她的性格和气质决定的。自然,并不能因为川岛芳子改易男装,她的养父真把她当成男儿来对待了。
对于这样一个性格奇特、人生经历复杂的人的这一乖戾行为,并不是短短几句话所能够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