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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林肯外传(16)

在哈里斯堡前面,南方军的大炮已经开始轰鸣,李将军忽然得到情报,联邦军将要把他的补给线切断了。于是他率部猛地回转过头,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用角去顶咬住自己后蹄的狗一般。在宾夕法尼亚州一个昏昏欲睡的小村庄中,公牛和狗在这里展开了激战。这是个叫葛底斯堡的小村,有一座神学院,在这里,进行了美国南北战争史上最著名的一场战役。

联邦军在战役的开始两天里就折损了20000人。第三天,李将军计划让乔治·匹克特特将军率生力军发起强攻,准备一举歼灭敌军。

这是李将军的新战法。一直到那时,他们打仗时都是躲藏在墙后或树林里。但是现在他要开始发动强攻了。

朗斯崔将军——这位李将军手下最有才华的助手十分惊慌。他惊呼:“天啊!李将军,你睁开眼看看,多少难以克服的困难横亘在我们和北方佬的阵地之间:陡坡、炮火、围墙。而且我们的步兵暴露在炮火下面。我们冲锋经过的地段,在一英里路之内差不多是无法藏身的,完全在他们的枪炮和榴弹攻击范围之内。我认为从来就没有人能用15000人的兵力攻占那个据点。”

但李将军非常坚决。他回答:“我们的战士是以前的军队无法比拟的。如果有高明的指挥,他们哪儿都能去,什么都能做到。”

李将军一意孤行,因此铸成他一生中最悲惨的错误。

沿着神学院的山脊,联邦军已经布好150门大炮。今天去葛底斯堡参观,还可以看到大炮仍安放在那儿,和那个致命的7月下午一模一样——这些炮火形成的火力网,是当时威力最大的,称得上是所向无敌、滴水不漏。

这次朗斯崔的判断比李将军正确。他相信这次攻击的结果只会是毫无价值的牺牲。朗斯崔将军低头饮泣,他不愿发布攻击的命令,只好由另一位军官代替他发布命令。军令如山,乔治·匹克特将军率部发动了一次极为悲壮的进攻。

这位率部攻击联邦军阵地的将领正是林肯的老朋友。还是林肯促成他进入了西点军校。

匹克特部小跑着前进,穿过果园、玉米田、草地,趟过小溪。联邦军的炮火横飞,在他们行进的队伍中间炸出一个个可怕的弹坑,但是他们毫不畏惧地往前冲,杀气腾腾地往前冲。

突然,联邦军的步兵从藏身的石墙后站了起来,瞄准那些毫无防御的士兵,接二连三地射击。山顶顿时成了一片燃烧的屠场,变成了一座硝烟弥漫的火山。几分钟内,匹克特军团中的指挥官全都倒在地上,幸存的仅有一位,5000士兵倒下了四千多人。康伯部折损一千多人;耀眼的烈焰和窒息的硝烟之中,剩下的战士冲过一处处石墙,在阿米斯泰的带领下冲过联邦军的防线。

阿米斯泰率部发起最后一击,他往前冲,翻过石头墙,用剑尖挑着军帽挥舞着高喊:“弟兄们,给他们来几刀!”

战士们冲了上来。他们跳过石头墙,用刺刀劈杀北方军士兵,挥舞着棒状的滑膛枪砸开了对方的脑壳,南方军的战旗高高地飘扬在公墓岭上;旗帜只飘了一会儿。虽然短暂,却是战役中南方军光芒四射的时刻。

匹克特将军的这场攻击虽然英勇而光荣,但南方军的覆灭却由此开始了。李将军遭到失败,他再也没有机会攻入北方了,对此他自己非常清楚。南方军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匹克特的残部挣扎着逃了回去。骑着战马的李将军亲自上前去鼓舞士气,用符合身份的庄严话语问候他们。他自责道:“这都是我的责任,是我输了这一仗。”

7月4日晚,李将军率部开始撤退。当时天降大雨。他们到达波托马克河的岸边时,河水猛涨,无法渡过河去。

李将军被困住了,前面是难以穿越的河流,后面是乘胜追击的敌军。眼看他就要落入梅德的手里了。林肯非常高兴,他相信,现在只要联邦军猛攻李将军的侧后两翼,就可以打败他,俘虏他的士兵,这场战争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假如格兰特在那里,战事很可能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可惜在战场上的是博学而又自负的梅德,而不是像猎犬似的格兰特。林肯每天好几次催促梅德进攻,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但是梅德太过于谨慎胆小了。他不想打这一仗;他犹豫着,在电报中找各种借口,违抗命令不肯召开军事会议——什么都不做,河水退去,李将军逃走了。

林肯愤怒极了。

他喊道:“这是为什么?天啊!这是为什么?南方军已经在我们手中了,只要伸出手,就可以逮到他们;但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军队都不行动。在那种情形下,差不多所有的将军都能把李打败。哪怕是我在战场上,我自己也完全可以击溃他。”

失望之极的林肯,给梅德写了一封信,内容是这样的:

“将军,我相信你完全不清楚把李放走造成多大的损失。他就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如果攻击他,再加上近来连连的胜利,这场战争可以就此结束了。可是现在战争不得不打下去;在上星期一,你既然没抓住机会攻击李,等你到达河的南岸,只有当时2/3兵力,你还能做到吗?现在如果我希望你取得多大的战果,未免很不妥当,我也没有这样的指望。你失去了一次最好的机会,为此我痛心之极。”

写完这封信,林肯茫然地眺望窗外,暗自思索。他想:“如果我站在梅德那样的立场,性格和他相仿,耳边又满是懦弱军官的忠告,如果像他那样,在半夜醒来时目睹那么多的鲜血,我可能也会把李放走的。”

这封信并没有寄出去,梅德也没有看到过,直到林肯去世之后,才在他的文件堆中被找到。

7月的第一个星期进行的葛底斯堡战役,有6000具尸体和27000名伤兵留在战场上;教堂、学校、谷仓成了临时医院,痛苦的呻吟声随处可闻。每个小时都有数十人死去,正值盛夏,尸体很快就开始腐烂。从事埋葬的人员只好加紧工作;他们没时间挖墓坑;常常只盖点土在死尸上面,就地掩埋。大雨之后,许多尸体又被冲刷出来。于是他们把临时墓地中的联邦士兵的遗体另行改葬。第二年秋,公墓委员会将要举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仪式上邀请了美国著名演说家爱德华·艾佛瑞特发表演讲。

被正式邀请参加仪式的还有林肯总统和内阁成员、参众两院议员、梅德将军、几位德高望重的平民和外交使团。应邀前来的人不多;因为大部分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收到过邀请函。

委员会根本没意料到总统能参加。其实他们并没有给他发去亲笔邀请函;林肯收到的只是一张印刷的卡片。他们原本以为秘书并不会交给林肯,而直接扔到废纸篓里。

所以收到林肯应邀参加的信函时,委员会大为吃惊,觉得非常尴尬。怎么办呢?请总统发表讲话吗?有人认为总统太忙了,根本不会有时间准备讲话稿。还有人很坦白地说:“算了吧,他就是有时间,水平够吗?”他们表示怀疑。

是的,在伊利诺伊州林肯发表过政治演讲,但是在公墓神圣的仪式上演讲?那可大不一样,和林肯的文风不相符。当然他们也不便拒绝。于是在回信上他们说,在艾佛瑞特先生的演讲之后,希望总统能说“几句合适的话”。就是这么写的——“几句合适的话”。

这样的邀请函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但林肯还是接受了。是什么原因呢?这就得说是一件趣事。去年秋天,林肯曾去安蒂坦战场。一天下午他乘车和伊利诺伊州的一位朋友华德·拉蒙一起去的,林肯要拉蒙唱自己心爱的歌曲,他所谓的“小哀歌”。

拉蒙说:“我和林肯两人在一起时,无论是在伊利诺伊州巡回办案还是在白宫,我时常唱这首简单的歌,曾多次使他流泪。”

歌词是这样的:

我流浪来到乡间,汤姆,来到学校操场曾经为我们遮阴的那棵树下;但是很少有故人问候我,汤姆,二十多年前,是谁和我们一起在绿地玩耍,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小溪边,榆树上,你知道在那里我刻下过你的名字——下面还有你情人的芳名,汤姆,你也这样刻下我的名字,不知是谁狠心地把树皮剥掉——它慢慢地枯死,就像20年前你刻下过的那个芳名,她已经死去。我的泪水早已流干,汤姆,但我的眼睛又一次潮湿起来。我思念她,我深爱的人啊,爱早已飘零;我寻找芳冢,在20年前我们心上人的坟上,撒上鲜花。

在拉蒙这首歌的歌声里,林肯大约想起他唯一爱过的安妮·罗特利基,想起在伊利诺伊州草原的荒冢里,她冷冷清清地长眠着。想起心酸的往事,他流泪了。为了排解林肯的忧郁,拉蒙就接着唱了首诙谐的黑人歌曲。

如此简单一件事,原本无伤大雅,但却被林肯的政敌们添油加醋,肆意歪曲,说是亵渎阵亡将士,说成国家的耻辱。这件“丑闻”的各种版本在纽约的《世界报》上天天刊登,持续了近3个月。林肯被安上在“人们忙着埋葬死者”的战场上说笑话,唱滑稽歌的恶名。

但事实是他没说什么笑话,没有唱歌,政敌们不顾真实的情况,他们一心要挑拨,使全国发出非难的声音。

这使林肯很难过,他无法忍受这些攻击他的文字,但他并不想反驳,因为那样只能抬高对方的身价。他默默地忍受着,当他被邀请前往葛底斯堡公墓祭奠仪式上发表演说时,他非常高兴。这正是他渴望的好机会,可以向死者致敬,回击政敌。

邀请函送达的时间太晚了,短短的两周内,他必须把演说稿准备好。他利用点滴的空闲思考——换衣服、刮胡子、吃午餐、从斯丹顿办公室和白宫之间往返的时候。躺在国防部的皮沙发上等着最新的电文时,他都在推敲着讲稿。初稿在一张浅蓝的大页纸上拟了出来,被他塞在帽子里,跟着他来往于各处。他在演说前的星期天说:

“我已经重写过两三次,但还没最后完成。要再修改修改我才放心。”

在祭奠仪式的前一天,林肯抵达葛底斯堡。这个平时只有1300居民的小镇,这天涌来了近3万人。天气很好,夜色宜人,明月高悬夜空。能找到床睡觉的人不多;有成千上万的人四处溜达,等着天亮。很快人行道就被堵得水泄不通了。在土路中间,几万人挽着手边走边唱着:“约翰·布朗为国捐躯。”

整个晚上,林肯都在“改一下”他的演讲稿。11点,他到隔壁的屋子找西华部长,大声地把稿子读给他听,请他提提意见。第二天的早餐之后,林肯还在继续推敲,一直到有人笃笃地敲他的门,他才记起去公墓的时间到了。

游行开始了,刚开始林肯挺直地坐着;过了一会儿,他就往前倾倒;头耷拉到胸前,长长的手臂绵软地垂着……他又出神地思考;正在温习他那篇短短的讲稿,“再改一下”……

祭奠仪式的特邀演说家爱德华·艾佛瑞特,在葛底斯堡犯了两个很严重而且都是不该犯的错误,他先是迟到了1个小时;接着,他又讲了两个小时。

艾佛瑞特的演讲稿林肯看过,他知道艾佛瑞特的演讲快结束了,下面就该轮到他了,他觉得自己准备得不充分,于是就紧张起来,在椅子上扭动着身躯,把手稿从大礼帽里抽了出来,戴上他那副过时的眼镜又飞快地温习了一遍。

很快地他拿着讲稿上台,做了一次2分钟的短短的演讲。

观众知道他们在那个风和日丽的11月下午,听到的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演讲吗?不,大多听众只是觉得好奇而已,聆听一位美国总统的说话,对于他们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他们伸长了脖子看着,在他们眼中,林肯个头这么高,而声音却是尖细的,说话还带着南方口音,他们非常惊讶,根本不记得他来自肯塔基,南方口音是他的家乡口音。人们认为他才致完开场白,就要开始演说了——而他却坐下了。

怎么说!他忘词了?或者他只准备说这么多?惊讶而又失望的听众竟然没有鼓掌。

以前林肯在印第安纳州时,经常用一个生锈的犁具耕作,被泥土一粘上就变得一团糟,“擦不亮”——这个词是当地人常说的话。终其一生,在说什么事干砸了,林肯经常用这个词。这时林肯转身对华德·拉蒙说:

“拉蒙,我的这次演讲失败了。大家都很失望,擦不亮。”

他说的没错,大家都很失望,包括一起坐在台上的爱德华·艾佛瑞特和西华部长。他们都认为他的演讲失败了,都替他感到难过。

苦恼之极的林肯,感到剧烈的头疼,因此在返回华盛顿时,他只得在火车的特别车厢里躺着,用冷水敷头。

一直到死,林肯还是认为他在葛底斯堡是彻底地失败了。事实上,若拿当时演说的效果来说,他的确是失败了。

他谦卑的天性,令他真的感觉这个世界将“不会留意也不会永远记住”他在葛底斯堡所讲的话。假若他今日重生,也必然会大为惊奇,因为他认为“擦不亮”的演讲词,却是一般人最记得的一篇!当南北战争的一切渐被遗忘时,他那些名言,却永存不朽,被认为是文学上的珠玑。

林肯的葛底斯堡讲稿,不只是一篇讲稿,那正是一个饱经困苦,而造就伟大灵魂的高尚表现。那是一篇极自然的散文诗,庄严美妙,抑扬顿挫:

80有7年前,

我们的祖先在这大陆上,

建立了一个新国家,

在自由之中孕育而成,

奉献致力一个理想;

凡人类皆生而平等。

现在我们正忙于内战,

为了要考验如此孕育,

如此贡献的国家或任何国家,

能否长存。今天我们

在这个伟大的战场上相聚。

我们来此要将这战场的一部分土地,

奉献给那些为国家生存而捐躯的人们,作为安息之处。

这固然是我们的责任和本分,

但从大处来看,

我们不能奉献——不应奉献——

也不配奉献这片土地。

曾在此地作战的英勇将士,

无论存亡,

所贡献的已远超过了我们尽力所能做的一切。

世界不会留意也不会永远记住我们在此所说的话,

但绝不会忘记他们在此地所立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