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顾过去的几十年时,我发现我大部分的忧虑也都是因此而来的。詹姆·格兰特告诉我,他的经验也是如此。他是纽约富兰克林市场的格兰特批发公司的大老板。他每次要从佛罗里达州买10~15车的橘子等水果。他告诉我,他以前常常想到很多无聊的问题,比方说,万一火车失事怎么办?万一我的水果滚得满地都是怎么办?万一我的车子正好经过一座桥,而桥突然垮了怎么办?当然,这些水果都是经过保险的,可是他还是怕万一他没有按时把他的水果送到,就可能失掉他的市场。他甚至自己忧虑过度而得了胃溃疡,因此去找医生检查,医生告诉他说,他没有别的毛病,只是太过于紧张了。“这时候我才明白,”他说,“我开始问我自己一些问题。我对自己说,‘注意,詹姆·格兰特,这么多年来你处理过多少车的水果?’答案是:‘大概有两万五千多车。’然后我问我自己,‘这么多车里有多少出过车祸?’答案是,‘噢——大概有5部吧。’然后我对我自己说,‘一共25000部车子,只有5部出事,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比率是1/5000。换句话说,根据平均率来看,以你过去的经验为基础,你车子出事的可能率是五千比一,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然后我对自己说:‘嗯,桥说不定会塌下来。’然后我问我自己,‘在过去,你究竟有多少车是因为桥塌而损失了呢?’答案是:‘一部也没有。’然后我对我自己说,‘那你为了一座根本从来也没塌过的桥,为了1/5000的火车失事的机会居然愁得胃溃疡,不是太傻了吗?”
“当我这样来看这件事的时候,”詹姆·格兰特告诉我,“我觉得以前自己实在很傻。于是我就在那一刹那决定,以后让平均率来替我担忧——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为我的‘胃溃疡’烦恼过。”
当埃尔·史密斯在纽约当州长的时候,我常听到他对攻击他的政敌说,“让我们看看纪录……让我们看看纪录。”然后他就接着把很多事实讲出来。下一次你若再为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忧虑,让我们学一学这位聪明的老埃尔·史密斯,让我们查一查以前的纪录,看看我们这样忧虑到底有没有什么道理。这也正是当年佛莱德雷·马克斯塔特害怕他自己躺在坟里的时候所做的事情。下面就是他在纽约成人教育班上所说的故事。
“1944年的6月初,我躺在奥玛哈海滩附近的一个散兵坑里。当时我正在九九九信号连服役,而我们刚刚抵达诺曼底。我看了一眼地上那个长方形的散兵坑,就对我自己说:‘这看起来就像一座坟墓。’当我躺下来准备睡在里面的时候,更觉得那真像是一座坟墓,我忍不住对我自己说:‘也许这就是我的坟墓呢。’在晚上11点钟的时候,德军的轰炸机开始飞了过来,炸弹纷纷往下落。我吓得人都僵住了。前3天我简直没有办法睡得着,到了第四还是第五天夜里,我几乎精神崩溃。我知道要是我不赶紧想办法的话,我就会整个人疯掉。所以我提醒自己说:已经过了5个夜晚了,而我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我们这一组的人也都活得很好,只有两个受了轻伤。而他们之所以受伤,并不是因为被德军的炸弹炸到了,而是被我们自己的高射炮的碎片打中。我决定做一些有建议性的事情来停止我的忧虑,所以我在我的散兵坑上造了一个厚厚的木头屋顶,来保护我自己不至于被碎弹片击中。我计算了我这个坑伸展开来所能到达的最远地方,告诉我自己:‘只有炸弹直接命中,我才可能被打死在这个又深、又窄的散兵坑。’于是我算出直接命中的比率,恐怕还不到1/10000。这样子想了两三夜之后,我平静了下来,后来就连敌机来袭的时候,我也睡得非常安稳。”
美国海军也常用平均率所统计的数字,来鼓励士兵的士气。一个以前当海军的人告诉我,当他和他船上的伙伴被派到一艘油船上的时候,他们都吓坏了。这艘油轮运的都是高标号汽油,因此他们都相信,要是这条油轮被鱼雷击中,就会爆炸开来,把船上的每个人都送上西天。
可是美国海军有他们的办法。海军单位发出了一些很正确的统计数字,指出被鱼雷击中的100艘油轮里,有60艘并没有沉到海里去,而真正沉下去的40艘里,只有5艘是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沉没。那就是说,如果鱼雷真的击中油轮,有足够的时间让你跳下船——也就是说,死在船上的机会非常小。这样对士气有没有帮助呢?“知道了这些平均数字之后,就使我的顾虑一扫而光。”住在明尼苏达州保罗市的克莱德·马斯——也就是说这个故事的人,说:“船上的人都觉得好多了,我们知道我们有的是机会,根据平均的数字来看,我们可能不会死在这里。”
要在忧虑毁了你以前,先改掉忧虑的习惯,下面是第三个规则:
让我们看看以前的纪录,让我们根据平均率问问自己,“我现在担心会发生的事情,可能发生的机会如何?”
适应不可避免的事实
对必然的事轻快地承受,就像杨柳承受风雨,水接受一切容器,我们也要承受一切事实。
小的时候,有一天,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在北密苏里州一间荒芜的老木屋的阁楼上玩。从阁楼爬下来的时候,我先在窗栏上站了一会,然后往下跳。我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个戒指。在我跳下去的时候,那个戒指勾住了一根钉子,把我整根手指拉脱了下来。
我尖声地叫着,吓坏了,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在我的手好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为这个烦恼过。再烦恼又有什么用呢?我接受了这个不可避免的事实。
现在,我几乎根本就不会去想,我的左手只有3个手指头和一个大拇指。
几年之前,我碰到一个在纽约市中心一家办公大楼里开运货电梯的人。我注意到他的左手齐腕砍断了。我问他少了那只手会不会觉得难过,他说:“噢,不会,我根本就不会想到它。只有在要穿针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件事情来。”
如果有必要,我们差不多都能接受任何一种情况,使自己适应,然后就整个忘了它。
我常常想起刻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一间15世纪老教堂的废墟上的一行字。那行字刻的是:“事情是这样,就不会是别样。”
在漫长的岁月中,你我一定会碰到一些令人不快的情况,它们既是这样,就不可能是别样。我们也可以有所选择。我们可以把它们当做一种不可避免的情况加以接受,并且适应它,或者我们可以用忧虑来毁了我们的生活,甚至最后可能会弄得精神崩溃。
下面是我最喜欢的哲学家威廉·詹姆斯所给的忠告:“要乐于承认事情就是这样的情况。”他说:“能够接受发生的事实,就是能克服随之而来的任何不幸的第一步。”住在俄勒冈州波特南的伊丽莎白·康黎,却经过很多困难才学到这一点。下面是一封她最近写给我的信:
“在美国庆祝我们陆军在北非获胜的那一天,”那封信上说,“我接到由国防部送来的一封电报,我的侄儿——我最爱的一个人——在战场上失踪了。过了不久,另外一封电报说他已经死了。
“我悲伤得无以复加。在那件事发生以前,我一直觉得生命对我很好,我有一份我喜欢的工作,努力带大了这个侄儿。在我看来,他代表了年轻人美好的一切。我觉得我以前的努力,现在都有很好的收获……然后却来了这通电报,我整个的世界都粉碎了,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我开始忽视我的工作,忽视我的朋友,我抛开了一切,既冷淡又怨恨。为什么我最爱的侄儿会死?为什么这么个好孩子——还没有开始他的生活——为什么他应该死在战场上?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悲伤过度,决定放弃工作,离开我的家乡,把我自己藏在眼泪和悔恨之中。
“就在我清理桌子,准备辞职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封我已经忘了的信——一封从我这个已经死了的侄儿那里寄来的信。是几年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写来给我的一封信。‘当然我们都会想念她的,’那封信上说,‘尤其是你。不过我知道你会撑过去的,以你个人对人生的看法,就能让你撑得过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你教我的美丽的真理:不论活在哪里,不论我们分离得有多么远,我永远都会记得你教我要微笑,要像一个男子汉,承受一切发生的事情。’
“我把那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觉得他似乎就在我的身边,正在向我说话。他好像在对我说:‘你为什么不照你教给我的办法去做呢?撑下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把你个人的悲伤藏在微笑底下,继续过下去。’
“于是,我再回去工作。我不再对人冷淡无礼。我一再对我自己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不过我能够像他所希望的继续地活下去。’我把所有的思想和精力都用在工作上,我写信给前方的士兵——给别人的儿子们;晚上,我参加了成人教育班——要找出新的兴趣,结交新的朋友。我几乎不敢相信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变化。我不再为已经永远过去的那些事悲伤,现在我每天的生活里都充满了快乐——就像我的侄儿要我做到的那样。”
伊丽莎白·康黎,学到了我们所有人迟早都要学到的事情,就是我们必须接受和适应那些不可避免的事。这不是很容易学会的一课。就连那些在位的皇帝们,也要常常提醒他们自己这样做。已故的乔治五世,在他白金汉宫的房里墙上挂着下面的这几句话:“教我不要为月亮哭泣,也不要因事后悔。”同样的这个想法,叔本华是这样说的:“能够顺从,就是你在踏上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很显然的,环境本身并不能使我们快乐或是不快乐,我们对周围环境的反应才能决定我们的感觉。
在必要的时候,我们都能忍受得住灾难和悲剧,甚至胜过它们。我们也许会以为我们办不到,但我们内在的力量却坚强得惊人,只要我们肯加以利用,就能帮助我们克服一切。
已故的布斯·塔金顿总是说:“人生加诸我的任何事情,我都能接受,只除了一样:就是瞎眼。那是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忍受的。”然而,在他六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天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地毯,彩色整个是模糊的,他无法看清楚地毯的花纹。他去找了一个眼科专家,发现了那不幸的事实:他的视力在减退,有一只眼睛几乎全瞎了,另一只离瞎也为期不远了。他所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在他的身上。
塔金顿对这种“所有灾难里最可怕的”有什么反应呢?他是不是觉得“这下完了,我这一辈子到这里就完了”呢?没有,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还能觉得非常开心,甚至于还能善用他的幽默感。以前,浮动的“黑斑”令他很难过,它们会在他眼前游过,遮断了他的视线,可是现在,当那些最大的黑斑从他眼前晃过的时候,他却会说:“嘿,又是老黑斑爷爷来了,不知道今天这么好的天空,它要到哪里去。”
当塔金顿终于完全失明之后,他说:“我发现我能承受我视力的丧失,就像一个人能承受别的事情一样:要是我五种感官全丧失了,我知道我还能够继续生存在我的思想里,因为我们只有在思想里才能够看,只有在思想里才能够生活,不论我们是不是知道这一点。”
塔金顿为了恢复视力,在1年之内接受了12次手术,为他动手术的是当地的眼科医生。他有没有害怕呢?他知道这都是必要的,他知道他没有办法逃避,所以唯一能减轻他受苦的办法,就是爽爽快快地去接受它。他拒绝在医院里用私人病房,而住进大病房里,和其他的病人在一起。他试着去使大家开心,而在他必须接受好几次的手术时——而且他很清楚地知道在他眼睛动了些什么手术——他只尽力让自己去想他是多么的幸运。“多么好啊,”他说,“多么妙啊!现在科学的发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能够为像人的眼睛这么纤细的东西动手术了。”
一般人如果要忍受十二次以上的手术和不见天日的生活,恐怕都会变成神经病了。可是塔金顿说:“我可不愿意把这次经验拿去换一些更开心的事情。”这件事教会他如何接受,这件事使他了解到生命所能带给他的没有一样是他能力所不及、而不能忍受的。这件事也使他领悟富尔顿所说的:“瞎眼并不令人难过,难过的是你不能忍受瞎眼。”
要是我们因而退缩,或者是加以反抗,为它难过,我们也不可能改变那些不可避免的事实。可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我知道,因为我就试过。
有一次我拒绝接受我所碰到的一个不可避免的情况,我做了一件傻事,想去反抗它,结果使我失眠好几夜而痛苦不堪。我让我自己想起所有不愿意想的事情,经过1年这样的自我虐待,我终于接受了我早就知道的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我应该在好几年前,就吟出惠特曼的诗句:
咦,要像树和动物一样,去面对黑暗、暴风雨、饥饿、愚弄、意外和挫折。
我干了12年放牛的工作,但是从来没有看到哪一条母牛因为草地缺水干枯,天气太冷,或者是哪条公牛追上了别的母牛而大为光火过。动物都能很平静地面对夜晚、暴风雨和饥饿,所以它们从来不会精神崩溃或者是胃溃疡,它们也从来不会发疯。
我是不是说,在碰到任何挫折的时候,都应该低声下气呢?不是这样子的,那样就成为宿命论者了。不论在哪一种情况下,只要还有一点挽救的机会,我们就要奋斗;可是当普通常识告诉我们,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也不可能再有任何转机——那么,为了保持我们的理智,让我们不要“左顾右盼,无事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