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因“遭值世变,一以贤才为夷难定倾之具”,于咸丰二年初出办团练后,即开始物色人才,罗致幕府。随后随着战事的日益发展,湘军的日益扩大,幕府人物也渐积渐多。幕僚容闳追述湘军安庆大营的情况说:“当时各处军官,聚于曾文正之大营中者,不下二百人,大半皆怀其目的而来。”及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时,“总督幕府中,亦有百人左右。幕府外更有候补之官员,怀才之士子,……无不毕集”。幕僚薛福成《叙曾文正公幕府宾僚》一文写道:曾国藩“督师开府,前后二十年,凡从公治军书,涉危难,遇事赞画者”,二十二人;“凡以他事从公,邂逅入幕,或骤致大用,或甫入旋出,散之四方者”,二十二人;“凡以宿学客戎幕,从容讽议,往来不常,或招致书局,并不责以公事者”,二十六人;“凡刑名、钱谷、盐法、河工及中外通商诸大端,或以专家成名,下逮一艺一能,各效所长者”,十三人,共八十三人。而且,“其碌碌无所称者,不尽录”。李鼎芳的《曾国藩及其幕府人物》一书中的“幕府人物总表”则开列了八十九人。
曾国藩用人,放眼五湖四海,声明“用人之道,官绅并重,江楚并用”。故他的幕僚中,就籍贯言,八十九人中,湖南籍二十一人,占最多;江苏籍十七人,占第二位;安徽籍十六人,占第三位;浙江籍十人,占第四位;其余四川、贵州、广东、湖北、江西诸省无不有人入幕。其人员分布,共达九省。就出身言,上至进士、举人,下至诸生、布衣,等级不一,均为座上之客。就人缘言,既有曾国藩的同窗同年,乡亲故旧,也有曾国藩的门生弟子,还有一些则“识拔于风尘”。就特长或职业而言,突破了古代幕府中的幕僚多为办理文书、刑名、钱粮人员的“实务性”框子,更多出谋画策,从容讽议,招勇领军,指点州牧的政务性人员。此外,“凡法律、算学、天文、机器等专门家,无不毕集”,而且,“于军旅、吏治外,别有二派:曰道学,曰名士。道学派为何慎修、程鸿诏、涂宗瀛、倪文蔚、甘绍盘、方某诸人;名士派为莫友芝、张裕钊、李鸿裔诸人”。“时文正幕中,有三圣七贤之目,皆一时宋学宿儒。文正震其名,悉罗致之。”由于曾国藩首倡洋务,一批洋务派官吏最先孕育于曾氏幕府,如李鸿章、左宗棠以及后来接办福州船政局的沈葆桢、致力于近代海军的丁日昌等;一些外交人员,如先后出使英、法、比、意的大使薛福成,出使英国的公使郭嵩焘,出使西班牙、德国的参赞黎庶昌,都曾是曾氏幕府中的重要人物;一些科学技术人员,如李善兰、华蘅芳、徐寿、徐建寅,也被延人曾氏幕府。这些,鲜明地体现着曾国藩对幕府制度因时变革的时代意识。
立世大智慧
曾氏幕府由于人数众多,范围广泛,加上曾国藩本人知人善任,故“几于举全国人才之精华,汇集于此”。它被誉为清中叶后人才的渊薮,殆不为过。
忧患必能长久
人无论多贪,多富有,都只能居位一间房子,睡一张床。
——曾国藩
曾国藩通过几十年的宦海生涯,总结出无论是居和平之世,还是居离乱之世,奢侈都必定导致失败。他举和珅的例子说,和砷当年受高宗宠信,二十几年任军机大臣,积累的财富几乎和国家差不多,这是极盛之时的事,但最后,还不是一条白帛结束了性命。
1859年6月,曾国藩奉清廷之命,前往四川,至武昌而止。是年,他的九弟曾国荃在家乡构置一座华丽的新居,前有辕门,后仿公署之制,有数重门。一时乡人颇有浮议。据崇德老人——曾国藩的女儿说,曾国藩得知此事后,立即写信给曾国荃,令他将新居毁掉。曾国荃起初不以为然,曾国藩晓以情理,这位九弟才毁掉。曾国藩的女儿时年八岁,他后来回忆说:“余犹忆戏场之屋脊为江西所烧之蓝花回文格也。”
在曾国藩的日记中曾记有这样的历史典故:田单攻打狄人的城邑,鲁仲连预料他攻不下,后来,果然三个月没能攻克。田单向鲁仲连询问原因。仲连说:“将军您在守卫即墨时,坐下就编织草筐,站起就手持锹镬,作士卒的榜样,全军上下都抱着舍生忘死之心,一听到您的号令,没有人不挥臂洒泪而跃跃欲试的,这就是能打败燕国的缘故啊。现在,您东边有夜邑进献的珍奇,西边有邀游淄上的快乐,身披黄金饰带,而驰骋在淄渑大地,尽情享受活着的欢乐,却没有殊死作战之志,这就是不能战胜狄人的原因啊!”曾国藩说,我曾对鲁仲连这番话深信不疑,认为是正确无比、不可更改的高论。1864年,收复了江宁城后,我看到湘军上下一派骄矜自得、纵情逸乐,担心他们不能再使用,就全部遣散原籍务农去了。到了1865年5月,我受命前往山东、河南一带围剿捻匪,湘军跟随的极少,专门任用皖籍的淮军。我看到淮军将士虽然士气高昂,但也缺少忧患危机意识,暗暗担忧,恐怕他们不能平定流贼。《庄子》上有“两军相对哀者胜”的话,鲁仲连说的凭借忧和勤能胜,而由于娱乐失败的话,也就是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意思。后来,我因为生病而上疏请求退休归退,于是,解除了兵权。然而,李鸿章最终用淮军削平了捻军,这大概因为淮军士气还很旺盛吧。用忧患意识和危机意识来感染战士,用昂扬的斗志来振作三军的士气,这两种做法都能够获胜,只在于主帅审时度势地善于运用罢了。我以往单单主张“忧勤”这一种说法、恐怕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了。姑且记载在这里,用来记住我的偏颇,同时,也可知古人的精言妙论不能举一概白,每一种说法郡有它所适应的情况;但是,我们做事总不应没有忧患的意识。
戒奢侈则务要尚勤俭。治军之道,以勤字为先。身勤快就强,安逸就病弱。家勤就兴,懒就衰败。国勤就治,惰怠就乱。军勤就胜,懒惰就败。懒惰是没有士气。常提军队的朝气最为重要!
曾国藩说,翻阅张清恪的儿子张懿敬先生所编辑的《课子随笔》,其中,都是节抄古人的家训名言。大凡使家族兴盛的途径,无外乎内外勤俭、兄弟和睦、子弟谦虚谨慎等等。家族衰败的原因与此相反。夜里接到周中堂之子文翕,感谢我资助他家办理丧事的信,信中别字很多,字迹又潦草不堪。大概是他的门客写的,而主人全然没有过目。听说,周少君平时眼光很高,喜欢毫无根据地乱发议论,而丧事又办得了了草草,真令人为他叹息啊!大概达官贵族的子弟,听惯了高谈阔论,见惯了排场奢侈,往往轻视慢待长辈,无视为人之道,讥讽别人的短处,这就是所说的“骄”。由“骄”字进而奢侈、无节制、放荡以至于无恶不作。这些都是“骄”的恶果。而子弟的骄傲,又多出自于作为达官贵人的父兄,乘着时运,幸而得官职,就忘了他本领的低下,学识的浅陋,骄傲自满,以至于子弟们效仿而不觉察。我家的子侄们也有很多轻视、慢待长辈老师、指责别人缺点的恶习。要想有所建树,必须首先戒除这种恶习,戒除骄傲;要想戒除子侄们的骄傲恶习,必须先戒除我自身的骄傲惰性,我愿意终生自勉。因为,周少君的荒谬不堪,我既以此当面教育儿子纪泽,又详细地在这里记载下来。
明朝大将戚继光说:“居官不难,听言为难;听言不难,明察为难。”曾国藩不仅能“听言”,也善于“明察”。
曾国荃给哥哥写了一封信,说了很多奉劝的话,曾国藩当即写信表示赞赏:古代君主有诤谏的良臣,今天,兄长有诤谏的贤弟。我近来做官太高,虚名太大,我常常为听不到规劝、讽谏而深深忧虑。如果九弟果真能随便什么事情规劝谏阻,再加上一二位严厉可怕的朋友,时时以正言相劝相勉,这样,我就内有耿直的弟弟,外有敬畏的朋友,那么,我也许能避免大的灾难啊!凡身居高位的人,谁不败在自以为是上!谁不败在厌恶听到正直的进言上!
立世大智慧
军事上有骄气、惰气,都是败兵气象。孔子的“临事而惧”是断绝骄气的本源,“好谋而成”是断绝了懒惰的本源。无时不谋,无事不谋,自然没有懒惰的时候。
善用两全之法
自古办窃号之贼,与办流贼不同。剿办流贼,法当预防以待其至,坚守以挫其锐;剿办窃号之贼,法当剪除枝叶,并捣老剿。
——曾国藩
“寄人篱下”以及为官的人都有这样深切的体会,当你的上司让你如何如何,而你又不想如何如何的时候,进退逆从最难抉择,曾国藩的给面子与忍隐抗上给人们提供了一个启示。
曾国藩最熟悉官场风气,对清廷的许多问题都有自己的看法,但他不轻易表露。太平天国应如何平定,他与清廷的看法也不尽一致。对太平军北伐,清廷一直心有余悸,因此,始终把“北防”作为战略重点,要湘军北上。对此,曾国藩在认识上予以疏导,指出“自古办窃号之贼,与办流贼不同。剿办流贼,法当预防以待其至,坚守以挫其锐;剿办窃号之贼,法当剪除枝叶,并捣老剿”。建都天京的太平天国正是“窃号之贼”,与石达开、捻军等“流贼”不同,如攻其必救的天京、安庆,就不会“北窜”;因为,“窃号之贼,未有不惜死力以护其根本也”。
曾国藩与胡林翼拟定四路进兵计划,并于1858年底至次年初取得了胜利,曾国藩部已进驻安庆二十余里外之高桥。多隆阿军于4月进至桐城外围,李续宾军进驻桐城之青草塥,为两路策应。
正当湘军摆开阵势,进攻桐城、安庆时,清廷因江南大营溃败,命曾国藩领军东援。曾以兵力单薄加以拒绝。4月19日,清廷以曾署两江总督,认为“为今之计,自以保卫苏常为第一要务”,仍令其驰援苏常。苏州易手后,清廷仍认为如安庆“指日可复”,可先攻取再东援;否则,就应先保浙复苏。因为苏州为“财赋之区,且系数省咽喉,自应以急筹攻复为上策。现在贼势已直趋杭、湖,势将糜烂两省,尤为刻不可缓”。显然,在清廷看来,复苏保浙更重于攻取安庆,是战争全局的关键所在。
与之相反,曾国藩认为,以往战争经验证明必须以上游为“立脚之根本”,“自古平江南之贼,必踞上游之势,建瓴而下,乃能成功”。而攻夺安庆尤为关键一战,“目前关系淮南之全局,将来即为克复金陵之张本”。江南大营正是因未据上游而失败,如弃安庆不围,而援苏常,那就既蹈其覆辙,又打乱皖北部署。同时,他又根据当时形势,进一步分析不能东援的理由:江南大营以苏常为根本,苏常已失,这个“根本”已不存在;湘军以两湖为根本,湘军东援,就远离可恃之根本,处于无可依托的困境;更为紧迫的是,太平军在东线获胜,夺取苏常后,势必西征,争夺上游。因此,必须“竭五、六两月之力,办江楚三省之防”,以迎战西征的太平军。总之,湘军立即大举东援,保浙复苏,在战略上是错误的。
但是,初膺重任的曾国藩不愿一开始就顶着不干,给清廷留下不驯的印象。为此,他于1859年6月11日,将大营由宿松移至皖南祁门,并奏报立即组建新军、数月后大举东援的计划的两全之法,即不得罪清庭,又能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两次战略分歧不是偶然的。湘军集团以湖南为巢穴,以两湖为立足之根本。且看准了太平天国革命者,在政治上是“窃号之贼”,决不轻弃其“根本”;在军事上踞下游,又不能不争上游以护其“根本”的特点。故坚持全力围攻安庆。但建都北京的清廷,对此却缺乏认识,或根据太平军北伐的教训,而偏重北防;或囚江浙是其主要财政收入之地,而重下游,轻上游。这就是说,清廷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而湘军集团则“知己知彼”,故能制定并坚持保上游,争上游,以清下游的方针。不久的事实证明了这一方针的正确。围攻安庆,太平军并未北进;攻下苏常后,太平军又未及时进攻浙江。在这种情况下,见识浅陋,惯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清廷,也就欣然听从曾国藩等自行办理。后来。攻金陵的战略部署,清廷也就不再摇控了。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在处理分歧时,不是简单的顶着不干,而是在认识上耐心加以疏导,并照顾清廷的尊严,在部署时加以敷衍。这样,就做到既不放弃原则,又不给清廷留下桀骜不驯的印象。
难由己当,功让人享
大约单独享受大功名,乃是折损福气的办法,和别人分享功名也许是接受福分的途径了。
——曾国藩
在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人都想通向大成,但是又不得要领,不知从何处人手,直气得团团转、浑身冒汗。看看曾国藩通向大成的策略,不免让人想到许多问题,即为什么有些人不显山不露水,突然之间能够腾空而起。为什么有些人狂喊乱叫,却始终默默无闻?从曾国藩身上我们至少可以看到:一是要善于做人,二是要会策划人生,三是要会抓住时机。特别是善于做人,非常重要,例如:不要独霸功名——不要自己总拿“第一名”,让大家一起向前冲,都是确保自己通向大成的良策。
有难同当,有功独享,是事业的大忌。曾国藩提出“有难先由己当,有功先让人享”的观点,认为“此乃事业之基”。他还把与别人分享功劳当作是减祸之道,是加福添寿之药方。他的弟弟曾国荃围攻金陵久攻不下,曾国藩就以此开导曾老九:近日来非常担心老弟的病,十一日收到初七日弟交袁差官带来的信以及给纪泽、纪鸿两儿的信,字迹有精神、有光泽,又有安静之气,言语之间也不显得急迫匆促,由此,预测老弟病体一定会痊愈,因此,感到很宽慰。只是金陵城相持时间很久,却还没有攻下,按我兄弟平日里的性情,恐怕肝病会越来越重,我和昌岐长谈,得知李少荃实际上有和我兄弟互相亲近、互相卫护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奏上朝廷,请求准许少荃亲自带领开花炮队、洋枪队前来金陵城会同剿灭敌军,等到老弟对我这封信的回信(不过十八、九日回信就能到),我就一面上奏朝廷,一面给少荃去咨文一道,请他立即西进。如果苏州李军齐到,而大功告成,则老弟承受其辛劳,而少荃坐享其名。既可以一同接受大奖赏,又可以暗中为自己培养大福。大约单独享受大功名,乃是折损福气的办法,和别人分享功名也许是接受福分的途径了。如果苏州李军虽然到达,而金陵守城敌军仍然像过去那样坚守,金陵还是攻不下来,则对我们的责难也可以分散一些,我们的责任也可以稍微轻一些,昨天,我已经给少荃发咨文,让他派炸炮到金陵会同剿敌,细想起来,老弟的肝病在身,不宜再忧伤两个月,而饷项也断然难以支撑到三四个月之久,所以,决定奏报朝廷,请求派少荃前来金陵。苏州李军近来也仅能够开五成的军饷,并不是供给十分充足,来金陵也不担心会有夸耀富裕的问题,想来老弟能察我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