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伯夫的心里浮起—层薄薄的阴影:我一点也不幸福,自从进入戒备状态后,我已经三个月没见到女朋友的影子了。
“希望您到我家作客。“玛蒂·哈莉说着,将自己的地址写在一张纸上,递给勒伯夫。
“好,好!”勒伯夫忙不迭地称好,看也没看一眼,就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放在里面的口袋里。他何尝不想去伯爵夫人家作客观,无奈身不由己呀!这趟列车到柏林的时间是17点20分,而他必须立即踏上另一趟开往巴黎的列车,那趟车的发车时间是17时45分,错过了这趟车,必须等三天以后才有另一趟车。勒伯夫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军令当儿戏。
正当两人谈得正欢时,火车咣哨一声进站了。两人只好下车,依依告别之际,玛蒂·哈莉再次向勒伯夫发出邀请。勒伯夫只好痛苦地点点头。玛蒂·哈莉走后,勒伯夫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几步,但是想起公文箱中的作战计划不,能耽搁,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美人儿从眼中消失。17点42分,勒伯夫才怅然若失地登上了开赴巴黎的列车。
坐在车上,勒伯夫烦燥地坐卧不安,眼前晃动的只有那美丽的倩影,他想:“要是能明天再去巴黎,该多棒呀!。”
真是天遂人愿。发车时间到了,列车还没有启动,正想着是怎么回事时,传来列车长的声音:
“先生们,女土们,非常抱歉,由于前方铁路出现故障,本次列车今夜不能运行了,请各位旅客明天早上来车站等候消息。”
天助我也:勒伯夫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他拎起公文箱,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列车,走到站外,他拦住一辆出租车,将那张纸条递给司机,兴奋地说:
“按纸上的地址,赶快!”
出租车一溜烟地驶向目的地。
这是一个很好找的地址,勒伯夫只花了几分钟便按响了玛、蒂·哈莉的门铃。
勒伯夫的到来使贵妇人大喜过望,她欢快地叫道:
“哦!宝贝!”一把抱住勒伯夫,热烈地拥抱着他,并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伯爵有事出去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勒伯夫会意地点点头,揽着她细细的腰进了房间。
玛蒂·哈莉为勒伯夫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和美酒。微暗的灯光下,刚刚出浴的玛蒂·哈莉显得更加迷人,勒伯来看着这位伯爵—夫人,浮想联翩,早把公文箱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来,干杯,为我们的缘份干杯。”玛蒂·哈莉举杯,勒伯夫一饮而尽。夫人频频举杯,送到他的嘴里,丰满的胸脯似无意却是有意地在勒伯夫的肩上轻轻地蹭来蹭去。每蹭一下,勒伯夫就像被电击了一下,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感。
勒伯夫开怀畅饮,渐渐地他觉得夫人在跳动,他醉了。朦胧中,他觉得伯爵夫人扶他上了床,并大胆地解开了他所有的衣扣,然后,他像进入了一个从未经历过的世界……
一觉醒来,勒伯夫想起了公文箱。他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谢天谢地,公文箱好好地放在床头柜上,他打开锁,检查了一下,文件一份也不少,他高兴地与伯爵夫人吻别,轻松自然地向火车站走去。
半个月后,勒伯夫还在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之时,几名秘密警察将他逮捕了。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逮捕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勒伯夫大声地质问,满脸的迷惑和愤怒。
“你光顾和那漂亮迷人的伯爵夫人睡觉,文件都让德国人给拍了照。”警察冷冷地说,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勒伯夫一听,顿时明白自己中了伯爵夫人的计,一下子瘫在—地上。
这时候,玛蒂·哈莉正在德军统帅部领取赏金。
兔子尾巴长不了
凭着那迷人的姿色和她高超的技巧,玛蒂·哈莉频频得手,只要她出马,事情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为了领取更多的酬金,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一切,只要有钱,给谁卖力都行。
德国人给她钱,她可以设法让法国的某位将军成为自己的情夫,床第之欢之间,有关法国新式飞机和重要机场的详细材料就轻而易举地成为德军统帅部的参考资料了,而法国指挥部的文件柜里,这些材料却仍旧标着“绝密”字样。
为了从法国人那里拿到更多的酬金,德国人的军事机密对于玛蒂·哈莉来说,也是小事一桩。温柔乡里,德军统帅部的机要便成为法国人的作战目标了。据说,玛蒂·哈莉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德国人苦心研制长达数年之久的潜艇终于被法国舰艇当作射击和训练的靶子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玛蒂·哈莉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没有被发现,兔子的尾巴是长不了的。
1917年2月,法国情报局截获了一封电报,这是德国驻西班牙的海军武官发往国内的一封密电。电报要求德军统帅部支付代号为H-21号的间谍15000比塞塔(西班牙币)。法国情报局经查朋,确证H-2l就是玛蒂‘哈莉。震惊之余,决定立即逮捕她。
2月13日清晨,宪兵们包围了玛蒂·哈莉住宿的旅馆。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玛蒂·哈莉知道大事不妙,但她毕竟是在这场面工混过几年的老手了。于是,她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衣,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对着一群如狼似虎地宪兵问:
“你们想干什么·”边说,边做出各种媚态。
但是,这次,这些表演再也不起作用了,宾兵们大声命令:
“走,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玛蒂·哈莉不慌不忙地跟着宪兵走了。她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我不是法国人,可以通过荷兰使馆出面活动,免除刑罚;退一步说,难道法国政府里那些与自己有过一段交情的大臣将军们舍得让自己这样一个美人就此上天堂吗·因而在公审时,她毫无惧色,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统统地倒了出来。
但是,这一次,她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军事法庭决定官判她死刑。玛蒂·哈莉听到“死刑”时,急得在被告席上跳了起来,冲着法官大声说:
“我对法国是立下过大功的,请取消判决。”一边说,还一边用眼四处搜寻,希望能碰见几个老情人出来为自己说情,但是,她最终失望地发现:那些色鬼们一个也没敢到审判会上来。
她疯狂地哭着喊着,骂着咒着,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终于还是被囚车拉到拉扎尔监狱里,这是专门关押死刑犯和重大罪犯的监狱。玛蒂·哈莉一个人被关押在一间牢房里。
旧情难忘的神秘侯爵
养尊处优习惯于灯红酒绿的玛蒂·哈莉一下子被置于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其心理落差不知道有多大!
进监狱里的头两天,玛蒂·哈莉疯狂地叫着,喊着,发疯般地在牢房里转来转去。两天后,她又被转到病号监狱,交由慈善护士看守。
死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是,仍旧没有一个人来探监。玛蒂·哈莉这时候有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她希望自己能够度过这一关,然后出去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将那些以前在自己面前花言巧语的老狗们一个个地全部整死。
石破天惊。突然有一天,监狱长让玛蒂·哈莉出去一下,说有人想见见她,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随着看守来到了探视的屋子。她一眼看见一个穿着整齐西服的男士站在外边,他还戴着一顶礼帽和一副墨镜。玛蒂·哈莉觉得这人特别面熟,但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来人见玛蒂·哈莉出来了,便也走近了探视窗口,他环顾了四周,像是有意安排似的,看守们全都远远地避开了,他急趋一步,抓住那隔着的栏杆,压低嗓音说:
“玛蒂,你受苦了,你还记得我吗·”
“我……我……”玛蒂·哈莉还是记不起来人是谁,她觉得—有点对不起来人了。
“不认识我了·”来人边说边摘下墨镜。
“啊!莫尔斯。”玛蒂’哈莉终于认出了他,她激动地喊叫起来,然后隔着栏杆,将对方紧紧地抱住,就像一个濒死的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
来人正是莫尔斯萨克侯爵,一位法国大富翁,同时他在法国军界和政界均有很强的势力,甚至在欧洲社交圈中,莫尔斯萨克侯爵的地位也是非常重要的。其实,玛蒂·哈莉刚刚被逮捕时,他就知道了,并决定要救她一命。尽管侯爵本人也是巴黎夜总会的明星,但是,在他心中最有味的还是玛蒂·哈莉。她不仅可以为他提供最完美的体验,还可以为他提供大量重要的消息。正是由于借助那些信息的帮助,他才能在法国政界、军界左右逢源。
“救救我吧!把我从地狱的边缘拽回来吧。”玛蒂·哈莉紧抓住侯爵的手,苦苦地请求,那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那模样令每个男子都想当一次英雄。
“宝贝儿,别急,我怎么能让你去死呢·!”侯爵压低嗓门说:“别担心,有我的担保,决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们正在四处搞赦免你的活动,荷兰女王已经答应出面向法国政府求情。关于搭救你的事,已经全部准备就绪。你一定要沉住气……”
“是真的吗·”玛蒂·哈莉掐了掐人中,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喃喃地说:“哦!上帝,这真是跟做梦一样。”
“不,这是真的。”
“但是……”
“请相信我的力量和诚心,是你征服了我从而拯救了你自己。”
“谢谢,我希望我们今后再也不分离。”玛蒂·哈莉双眼发亮,泪水成行,真太高兴了。
丰姿是绝对会让人误认为是一个贵妇人。
在阴森狭小的牢房里,没有音乐,玛蒂·哈莉尽情地跳起了东方舞,她自我感觉从来就没能如此地投入。看守们一个个都看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舞蹈。想想这个尤物明天就将死去,心底不免暗自替她感到惋惜。最后,看守们都不愿再欣赏这种凄清恸人的表演了,他们害怕自己把持不住而忘了最后的职责,他们一个一个相继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但是谁也不忍心扫了玛蒂·哈莉的兴致,叫她停止跳舞。
玛蒂·哈莉跳啊,跳啊,把自己所有熟悉的舞步全部跳了一遍,然后再来一遍,最后竟然仆在床上睡着了。梦中,地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美丽的小天鹅,正与自己心爱的王子在嬉戏和耍闹。
死刑的日期终于到了,那是1917年10月15日。拂晓时分。
死刑执行官和玛蒂·哈莉的辩护律师来到牢房,问看守和护士:
“准备好了吗·”
“报告,她还在睡觉。”
“什么,还在睡觉·”律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死刑执行官见过的场面可谓太多了,但像她这种视死如归者,却还是头一遭遇上,连忙吩咐护士去叫醒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玛蒂·哈莉的美梦被人搅了,很是不痛快,但她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立即转而平静地对他们说:
“对不起。律师先生,谢谢你替我辩护。”
律师感到对不起这个女人,觉得没能为她免除死刑,于是,决定再延迟死刑执行日期,他趋步向前,小声地对她说:
“小姐,我有个想法。等一会儿见到执行官的时候,我告诉她你已经怀孕了,这样就能延期执行。……”
玛蒂·哈莉回答说:“反正终归是要一死,迟来不如早来。”
被带到刑场的玛蒂·哈莉异常平静,甚至向宪兵们道了声“早安”。
“上绳,将她捆起来。”执行官命令道。
请让我这样站着吧,”玛蒂·哈莉望着执行官,请求道。她并不是想保持姿势优美,而是为了能够迅速仆倒而不致于被发现。
看她那可怜的样子,执行官示意刽子手不要上绳。一个宪兵长官上前,一板一眼地念道:
“根据军务局的判决,玛蒂·哈莉女士因犯有间谍罪,被判处死刑,现在执行!”
听到此,宪兵们立即在距玛蒂·哈莉20米远处排成一列横队。执行官开始发出命令:
“瞄准!”宪兵们端起枪,仔细地瞄准。
“开枪!”
随着一阵清脆凄厉的枪声,玛蒂·哈莉应声而倒。在她没有能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死去了,子弹真实地穿透了她的酥胸,枪口的血正汩汩地流着,将那片草都染成红色了。
据说,侯爵得知消息后,感到无比的痛心,万念俱灰,觉得自己连一个心爱的女人也救不了,再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最后竟然发疯了,整天在街上游荡,嘴里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又有人说,那场营救计划本身就是一个周密的阴谋,因为当局怕玛蒂·哈莉在临死之前将所有丑闻全部抖落出来,所以派他将她稳往。莫尔斯萨克勋爵为此领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辛苦费。死刑执行的早上,侯爵正与另一位舞女在快乐王国中徜徉……
谁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曾经煊赫一时的“东方舞女”却是真实地死了。
玛蒂·哈莉是“东方舞星”,也是一只“燕子”,一个色情间谍。她从事间谍活动并非出于政治上的动机,纯粹是为了金钱和寻找刺激,因此可以为法国和德国这两个对手都提供情报。迷人的外貌、高超的技巧使得她的谍报活动开展得极为成功,被称为“谍报女王”。玛蒂‘哈莉案件无疑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富刺激,最响最大的间谍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