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道:“常大人,你说那三恶为害多年,那你倒说说,他们有什么恶迹。”常知非道:“那时飞伙同贼人,纵火烧……”李宪道:“纵火的事与时飞无关,狱卒老李。”
常知非道:“那狱卒老李的死……”李宪截端他的话道:“也与时飞无关。”常知非吞吐着说:“边城三恶平日里吃喝嫖赌,没一样不沾,这等市井无赖,一定要严惩。”徽宗哼了一声,因为他常常微服私访寻花问柳,常知非如此说自然觉得刺耳。
常知非突见徽宗脸色阴沉,额头的汗都下来了,慌忙附身道:“臣该死,当着万岁爷的面不该多言,一切由万岁爷定夺。”徽宗摆摆手,道:“放了吧。”兰儿大喜,道:“谢万岁。”霍雨佳对外面的差役道:“去提时飞。”
差役去了工夫不大,匆匆回来了,惊慌地说:“常大人、霍捕头,大事不好,时飞不见了。”
徽宗等人一听时飞居然不见了,都是一愣。霍雨佳慌忙朝大牢奔去,后面,徽宗在李宪的陪同下,与常知非、兰儿,连同几个差役来到了大牢里。只见看守大牢的两名狱卒被人点倒,大牢的门锁已开,链子断在草上。
常知非:“定是那时飞越牢而逃。”李宪道:“看门锁的样子,是钥匙开的,不是扭断的,也不是利器砍断的,况且这种锁不是练过金刚指的人一般是不可能捏断的,也就是说,是有人用钥匙打开的牢门,如果是时飞把狱卒骗到门边,趁机点倒取到的钥匙,那狱卒倒地的位置又不对,一定是有人劫牢。”
“看来是铁头和许良民。”常知非道。
霍雨佳走进大牢,摸了摸地上的草,道:“不,从时飞离开的时间看,应是半个时辰前,而那时,铁头和许良民还在狄公祠堂前,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宪上前解开两个狱卒的穴道,问:“是谁劫走的时飞?”
“是一个蒙面人,身材高大倾长,面目看不清楚,他一进来就点倒了我们。”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会是谁敢来劫大名府的大牢?”霍雨佳思索着,一时想不出谁有这个胆子,谁又和时飞能牵连在一起,难道会是挞懒?不可能,挞懒和阿骨打都有着北方人的身体特征,个头中等,且身材魁梧,那会是谁呢?”
是啊,是谁劫走了时飞?其实到现在为止,连时飞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大牢里牵挂着兰儿的安危,回想着和兰儿相识以来的经历,突然,一条黑影蹿进了大牢,接着,那人点倒了狱卒,解下钥匙,把牢门打开。
当时,时飞并不想这样离开。他抱抱拳问:“阁下是谁?”
那人低低地声音说:“废话少说,快走。”
时飞感觉那人有些故意哑着嗓子,如此说来,他应是自己所认识的人。他是谁呢?“阁下为什么来救我?”
那人仍然不说话,而是俯身为他打开了了脚上的链子。
“既然阁下不肯告知姓名,又不肯告知救时某的来意,那就请回吧,时某此时还不想出去。”
那人站起身来,突然一指点在时飞的腰上,扛起他快步奔出了大牢。时飞昏昏沉沉醒来时,已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他动了动手脚,穴道已经解开了。他站了起来,摸了摸,四处都是冰冷的石壁,居然连个门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谁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是朋友还是敌人?当时,时飞脑子里一连转了几个人,这里面就有阿骨打和挞懒。但是,看身形又觉不像他们两人。于是,他又往好处想,可是,他们大名三义在江湖中混了多年,实际上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算了,想不起来索性不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是,不知罗姑娘现在怎样了?时飞觉得自己很怪,如今他已是三十岁的人了,却很少为某个女子动情。而现在,不知为什么,兰儿的影子总是在眼前晃动,他的心每天都像被一条线扯着一样,总想奔到兰儿身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暗室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灯光一亮,来人点燃了壁间的松油灯。时飞一惊,此是天下第一庄的陆庄主。
“原来是你把我……带来的。”时飞本想说救来的,但又一想,陆庄主怎么会救他,还不知他安得什么心呢。
陆庄主双手一背,道:“时兄弟,老夫知道你被关进了大牢,出于江湖侠义,便将你带到了庄上。”
“陆庄主不妨直说,你带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换在以前,要说陆庄主出于一片侠义之心时飞倒还相信,自从上次被陆庄主关在密室后,他已经看穿了陆庄主那副伪君子面目。
“也好,既然时兄弟快人快语,老夫便直说了吧,前不久你从客店的藏酒室的匣子里取走一物,是不是?”
“你是说客店的藏酒室?”
“不错,实话告诉你吧,那家客店是老夫开的。”
“哦,原来如此,不过,那藏酒室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珍藏的宝贝。”
陆庄主盯在时飞的脸上,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又追问一句:“那你有没有拿走什么?”
“没有啊,时某见那匣子里只有一张羊皮就扔回了原处。”时飞留了个心眼,他见陆庄主神色焦急,显然那匣子里肯定放着什么珍惜的物品,难道是那张羊皮?也许吧,因此,他故意没有承认。
陆庄主叹息一声,道:“就是那张羊皮,我已经搜过,东西确实不在你身上。”时飞暗想,果然是那张羊皮,也不知上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幸亏那天兰儿将羊皮揣了起来,不然今天就被这老匹夫取了回去。这时,只听陆庄主喃喃自语:“难道东西被那两个女真人随后带走了?”时飞忍不住道:“原来陆庄主已经知道他们是女真人?”陆庄主哼了一声,道:“当然知道,老夫安排在客店的人都有多年的江湖经验了,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是,是,陆庄主的人自然高明。”时飞嘴里奉承着,心里却想,高明还把东西丢了呢,那你急成啥样了?
就在这时,外面墙壁轻轻地响了几下。陆庄主道:“时兄弟暂时委屈几天吧,眼下官府肯定正在画影图形,等过了风头,老夫再放你出去。”
说吧,陆庄主就走了出来,见陆管家站在外面,就问:“什么事?”
陆管家道:“陆庄主,常知非来了。”
“他来干什么?”
“听说是找时飞。”
“你没跟他说吗?时飞不在天下第一庄。”
“老奴说了,可是他们不信,非要您亲自回一声。”
“哼。”陆庄主甩袖出来了。
大厅里坐着常知非和霍雨佳,身后站着两名差役。两人一边等候,一边打量着这天下第一庄的大厅。见陆庄主果然是个雅人,四壁挂满了山水画,靠窗处摆了几盆兰花,柱子旁各有一个齐腰高的花瓶。常知非道:“这个陆庄主真会享受,本府每次来都有新变化,这天下第一庄的确是个修养的好地方。”
“大人,小的却觉得这陆庄主处处透着一股神秘感,我们只知道他是个侠义道中人,却不知他这修缮庄园的钱财是哪里来的,看庄内的家丁,少说也有几十个,他既不在官府当差,也不经商务农,哪里来的这些开支?”
“是啊,你这么一说,本府也觉得奇怪,即使他在官府当差,当多大的官才能养起这么一大庄人呢。”
说话间,陆庄主个陆管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陆庄主抱抱拳,笑道:“不知常大人光临敝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常知非和霍雨佳都站了起来。常知非也抱抱拳,道:“陆庄主客气了,唐突造访,打扰了庄主清修,也请见谅。”
双方分主宾落座。陆庄主道:“常大人来敝庄有何指使?”
常知非道:“想必刚才陆管家向你透露了吧,本府这次是专程为时飞的事来的。”
“时飞,大人是说大名三义中的老二吗?听说近来满城百姓对他的看法大有改变呢。”
“是啊,就是他,如果时飞是陆庄主的人带来的,还请放了他。”常知非没有用劫持二字,是因为一则天下第一庄并非他的管辖之内,二则陆庄主并非简单人物,常知非不傻,他不会因为一个时飞和陆庄主结上梁子,那不等于在门外养一老虎吗。
“请常大人的语气,似乎对时飞的成见也小了不少,这倒怪了,那时飞不是一个惯偷吗,你身为大名府的地方官,怎么好像对时飞非常关心呢。”
“陆庄主说笑了,那时飞是从大牢里出来的,本府虽然很想将其治于死地,但奈何上面有人保他。”
“上面?那是谁?哦,明白了,听说皇帝微服出行来到此处,当真?”
“当真,保他的人也是皇上本人。”
“哦,难道说咱们的万岁爷与盗贼有什么关系?”
“陆庄主这话说的可有些大不该,万岁爷怎么能和盗贼扯上关系呢,是因为时飞喜欢的一个女子,那女子曾经和皇上有过两面之缘,她在皇上面前一求情,皇上心就软了。”
“是这样啊,常大人,说来说去,你还是认为人是我带来的吧?”
“本府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寻思着,在大名府这个地盘上,能够出入大牢的也没有几个人吧,所以,本府过来问问,时飞确实在这里,就请陆庄主给本府个面子,也好让本府在万岁爷前交差,如果时飞不在这,陆庄主神通广大,还请配合本府,四处调查一下,人找到了,功劳是你陆庄主的。”
陆庄主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本庄定然配合。”陆庄主这么说,显然是不承认时飞是他带来的。常知飞看看霍雨佳,霍雨佳摇摇头。常知非站了起来,道:“那好,此事就拜托陆庄主了,一有了时飞的消息,还望及时告知本府。”
“一定,一定。”
常知飞知道再坐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便和霍雨佳交换了个眼神,告辞出来了。两人这次来并没想搜庄,虽然霍雨佳推测,人八成在天下第一庄,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一旦强行搜庄就等于撕破了面皮,何况从天下第一庄的建造规模看,还不知暗藏着多少密室,即使人是陆庄主带回来的,也很难搜到,人家不会把时飞放在显眼处。
出了山庄,常知非问:“霍捕头,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霍雨佳道:“大人,小的认为时飞在天下第一庄的可能性最大。”
“姓陆的老奸巨滑,他不肯交人怎么办?”
“这事刚才小的想了一下,只好请一个人帮忙了。”
“请谁?”
“皇帝身边的李公公,那李公公武功绝世,咱们请他晚上来山庄一探,凭他的功夫,山庄的人定然不会发觉,如果时飞果然在山庄内,肯定会有所发现。”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姓陆的既然把人带来,而不是在大牢里杀掉,那就说明,时飞现在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要吃饭,一日三餐总得有人送吧,只要跟踪了这个人,就能找到时飞的藏身之处,好,就依你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