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管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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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国蓄(2)

遇到好的年景,市场上粮食卖不出去,连猪狗都吃人食;遇到灾荒年景,集市上买一釜粮要用十串钱,路上饥民比比皆是。这岂是地力不足而粮食不够所引起的呢?是因为往年粮食低贱而猪狗吃人食,因此来年粮食就不足了。每逢物价低贱时,粮食半价也卖不出去,人民的收成还不够本钱;每逢物价昂贵时,花十倍的高价也买不到粮食,人民丧失了所需的财用。这岂是财物稀少而积累不足所引起的呢?是因为丧失了调节人民财利的时机,因此物资和财利就得不到平衡了。所以,善于治理国家的人,总是在人民所不足时销售积蓄的物资,在人民有余时收购多余的物资。人民盈余则物价低贱,君主低价收购;人民不足时则物价昂贵,君主高价卖出,以低价买进,以高价卖出,因此君主必定可以赚取十倍的利润,也可以使物价保持平稳。

轻重之术的最大益处是,在物价低时大量买进廉价商品,在物价高时大量卖出紧俏商品。万物的多少会随季节而有所变化,注意调节则使供求保持不变,失去平衡会使物价出现涨落。君主懂得这个道理,因此总是注意调节以保持供求平衡和物价稳定,使人口万户的城市一定储备万钟粮食,积蓄千万货币;使人口千户的城市一定储备千钟粮食,积蓄百万货币。春天确保耕种,夏天确保除草,农耕用具、种子粮食,都由国家供应,因此富商巨贾就不能对人民巧取豪夺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君主十分重视发展农业,春季放贷以收取生产的丝织品,夏季放贷以收取秋季的粮食,于是人民就不会荒废农业生产,国家也不会丧失财利了。

五谷,是万物的主宰。粮价贵则万物必贱,粮价贱则万物必贵,两者相互对立,不可能同时保持高低。因此君主应当掌握粮价与物价起伏涨消的交替变化,在两者价格不平衡的时候进行操控,而不必向万民征税就能使国家财利都归于君主。按房屋征税,叫做毁坏建成的房屋;按六畜征税,叫做禁止六畜繁殖;按田亩征税,叫做禁止农事耕种;按人头征税,叫做不近人情;按户籍征税,叫做优待富豪大户。上述五种征税不能全部实行,成就王业的君主总是有所选择而不是全部实行。天子征收货币税,诸侯征收粮食税。中等年景的粮食,卖一石加价十钱,成年男子每月吃四石粮,相当于每月有四十钱的税收;成年女子每月吃三石粮,相当于每月有三十钱的税收;小孩每月吃二石粮,相当于每月有二十钱的税收。灾荒年景,粮价昂贵,卖一石粮加价二十钱,成年男子每月有八十钱的税收,成年女子每月有六十钱的税收,小孩每月有四十钱的税收。这样君主不用挨门逐户下达征税命令,只需严格控制生产和积蓄,男女老少就没有不纳税的了。一人从官府买粮,官府所得要多于十人所交的人头税;十人从官府买粮,官府所得要多于百人所交的人头税;百人从官府买粮,官府所得要多于千人所交的人头税。物多则价贱,物少则价贵;抛售则价低,囤积则价高。君主懂得这个道理,因此总是根据物产的剩余或不足而控制财物,粮食低则用货币收购粮食,布帛低则用货币收购衣服。根据物价的高低,用平准措施加以控制。于是物价的高低贵贱就可以得到调节,而君主就能从中获利了。

前面有万乘之国,后面有千乘之国,这样的国家叫做“抵国”;前面有千乘之国,后面有万乘之国,这样的国家叫做“距国”;国土方正,四面受敌,这样的国家叫做“衢国”。百乘之国四面受敌,这样的君主叫做“寄生之君”。千乘之国四面受敌,国土会削减大半;万乘之国四面受敌。国土会削减小半。什么叫做“寄生之君”呢?仅有百辆兵车的小国而四面受敌,被千乘之国和万乘之国包围胁迫,一旦大国之君不和睦,便举兵进攻,必定将百乘小国作为进攻和防守的阵地,即使有功利也不能享用。而大臣又在外战死,还得将土地分封给有战死之功的人:士兵抓获了战俘,还得拿出俸禄进行奖赏。于是土地用于赏功,而赋税积蓄又用于抚恤遗孤。这样的君主只是徒有虚名罢了,根本没有土地,号称拥有百辆兵车,而实际却没有一尺土地可以居守,因此被叫做“寄生之君”。然而大国财力空虚,小国财用耗尽,怎样才能补充呢?回答是:百乘之国,由官府发放货币和实物债券,根据四季物价的涨落,用平准物价的措施加以控制,这样百乘之国的财用就能充足了。千乘之国,应垄断自然资源的出产和器械制造,以及财物的产生和途径,并根据年景好坏和物价高低调节俸禄的多少。这样千乘之国的财用就能充足了。万乘之国,应根据年景的好坏,利用人民需求的缓急,整顿号令,掌握供求。这样万乘之国的财用就能充足了。

玉石产自禺氏,黄金产自汝水汉水一带,珍珠产自赤野,东西南北都距周朝都城七千八百里,且水陆阻断,车船不通。先王正因路途遥远,得来不易,于是借助它们的贵重,以珠玉作为上等货币,以黄金作为中等货币,以刀币作为下等货币。这三种货币,手握不能取暖,食用不能充饥,先王用它们控制财物,掌握人民生产,进而平准天下。如今君主向人民征收赋税,下令说十天必须交齐,财物的价格就会下跌十分之一;下令说八天必须交齐,财物的价格就下跌十分之二;下令五天必须交齐,财物的价格就会下跌一半;早上下令而晚上必须交齐,财物的价格就会下跌十分之九。先王懂得这个道理,因此不向万民征税,而是通过正令调控物价,从而获得收入。

活学活用

“予之形,不见夺之理。”这句话的意思是,给予的情形要显示出来,夺取的痕迹则不要显露。

这是管仲相齐时提出来的寓税于价的税收政策,他认为税收是有形的,直接向人民收敛,夺取财物,自然是“夺则怒”,会招致百姓的怨恨和不满。最好、最理想的办法是取之于无形,夺之于无影,取人不怨。把税收隐藏在商品里,实行间接征税,使人们看不见,摸不着,且天下乐从,在不知不觉中就纳了税,服了役,而且是人人纳税,无一逃脱,不至于造成心理上的对抗,避免了纳税人或服役人对统治者的不满情绪。可见“见予之形,不见夺之理”是“予”者有形,人皆见之,如减免赋税,赈济灾民,借贷农具、衣物,代民还债等;“夺”则越隐蔽越好,“夺”而不见,可见夺得巧妙。管仲的这种“见予之形,不见夺之理”的隐蔽税收政策,在盐铁官营、粮食专卖等方面表现得最为突出。下面我们就来讲几个有关这方面的小故事。

管仲对民众的心理有深刻的了解,他认识到“民予则喜,夺则怒,民情皆然”,就是说,民众都有好得恶失的心理。因而国君在财政予夺操作中,要适应民众这种心理。首先,给予民众之事要做得有声有色。例如《管子·轻重乙》篇中记载,管仲在一次和莱国的战斗前,轰轰烈烈地对将士们搞了一次“预赏”仪式。什么是预赏?就是口头预先行赏,并不马上兑现。管仲先令人在泰舟之野设立祭坛,然后命士兵敲响战鼓,以振军威。待士兵们情绪高涨、气氛热烈之时,管仲对将士们拱手作揖,高喊道:“谁能冲锋陷阵,杀入敌群,奖励一百两黄金!”喊了三遍,没人回答。有一个人提剑向前,问:“带多少人马?”管仲说:“一千人马。”那人说:“我能行。”于是就赏赐他一百两黄金。管仲又说:“兵接弩张之时,谁能抓获敌人的卒长,奖励一百两黄金!”有人问:“带多少人马?”管仲说:“一千人马。”马上有人说:“我能行。”于是又赏赐他一百两黄金。管仲又说:“谁能抓获敌人的首领,奖励他一千两黄金!”这时,群情振奋,有上千人自告奋勇,于是管仲每人奖励他们一千两黄金。还有士兵说能在外围杀敌者,也得到黄金十两。一个上午花光了国家全年的地租收入,高达四万两千斤黄金。齐桓公非常担忧,管仲说:“君上不必忧虑。让战士在外荣显于乡里,在内报功于双亲,在家有德于妻子,这样,他们必然要争取好名而图报君德,没有败退之心了。我们举兵作战,攻破敌军,占领敌人土地,那就不只限于四万两千斤黄金的利益了。”桓公听了很赞赏,于是就告诫军中大将们说:“凡统领百人的军官拜见你们时,一定要按访问的礼节相待;统领千人的军官拜见你们时,一定要下阶两级来拜送。有双亲的,一定要赏给酒四石、肉四鼎;无双亲的,一定要赏给妻子酒三石、肉三鼎。”这个办法实行才半年,百姓中就有父亲告诉儿子,兄长告诉弟弟,妻子劝告丈夫,说:“国家待我们如此优厚,若不战死疆场,还有何脸面回到乡里来?”桓公举兵攻伐莱国,在莒地的必市里开战。结果是双方军队旗鼓还没有相望,人数还没有互相摸清,莱国军队就大败而逃。齐军一鼓作气打败了莱国的军队,吞并了莱国的土地,擒获了他们的国君。齐国并没有拿出土地封官,也没有当场拿出黄金行赏,只是预先行赏(当然最后要兑现的),就能使士气大震,一举夺胜,这便是“见予之形”的计策。由于掌握了人的心理,就充分调动起了战士的积极性,极大地提高了将士的战斗力。

其次,在向民众征收赋税的时候要尽量隐蔽,这样民众只感觉得到了利益,而在不知不觉中被夺走了财物,也没有明显地感受到剥削,因而就会与国君感情融洽。管仲的这种“不见夺之理”、取人无怨的隐蔽税收政策,在盐铁官营、粮食专卖方面表现得最为突出。

前文《患在理财无人》一篇提到了管仲的理财策略“官山海”,这是管仲最著名的经济观点之一。什么是“官山海”呢?“官”同“管”,“官山海”就是由官府直接掌管山海资源,不使外流,谨慎地制定盐铁政策,实行盐铁官营。

食盐是齐国的特产,又是专有的大宗物资。从财政角度看,食盐很容易成为重要财源,因为它是人民生活的必需品,在盐价中加税,最为稳定而集中,收效最快,阻力最小,而且人人有份。一个万乘之国,有人口一千万。如果交纳人头税,成年人为一百万人,每人每月交三十钱,每月不过三千万钱。如果在食盐专卖中加价,每升一钱,一釜可收入百钱;若每升加二钱,一釜可收二百钱;一钟二千,十钟二万,千钟二百万。一个万乘大国每日可得二百万,一个月就是六千万,比人头税多一倍。没有向任何人征税,就获得了两倍于人头税的收入。这样在食盐中寓税于价,虽然收入增加了两倍,而人民却不觉负担之重,这就是寓税于价的好处。

食盐专卖是以齐国产盐为基础的,但管仲认为,如果齐国不产盐,由其他国家输入食盐,也同样可以实行专卖。让有海洋资源的国家把盐卖给齐国,每釜十五钱购进,官府再按百钱的价格卖出,虽然没有去参加煮盐,但同样可以寓税于价,增加财政收入。这就叫做利用他国资源来增加自己的专卖收入。可见管仲是很会谋划的。

铁制器具是农业、手工业、交通运输、纺织、造车、建筑和家庭生产所必需的生产、生活资料。如果把铁业生产控制起来,实行专卖,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如果一根针加价一钱,三十根针的加价收入就等于一个人的人头税;一把剪子加价六钱,五把的加价也等于一个人的人头税;一个铁耜加价十钱,三个的加价收入也等于一个人的人头税。其他铁器加价照此为准。这样,只要人们一动手干活,就没有不纳税的,谁也逃脱不了。这又是一个“不见夺之形”的例子。

粮食,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生活中,有时起着比货币更重要的作用。它不仅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而且是君主治理国家的重要经济杠杆。“天子籍于币,诸侯籍于食”,就是说,天子是靠掌握货币、诸侯是靠控制粮食治国理财的。平常年景,一石粮食如果加价十钱,每月成年男子吃四石,就等于每月纳四十钱的税;成年女子吃三石,就等于每月纳三十钱的税;小孩吃二石,就等于每月纳二十钱的税。如遇荒年谷贵,买粮每石加二十钱,则男子每月就要向国家多交八十钱、女子六十钱、小孩四十钱。这样,人君并没有下令挨户征税,只是认真掌握粮食物产和储备,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就都没有不纳税的了。一人从国家仓库买粮,比十人交人丁税还多,十人从国家仓库买粮,比百人交人丁税还多,百人从国家仓库买粮,也就比一千人交税还有剩余。这就是一种寓税于价、夺之无形的政策。

智慧金言

《管子》的“见予之形,不见夺之理”的隐蔽税收政策,因为它阻力小,见效快,不为人们觉察就人人交了税,因此为历代统治者所接受,成为一种超越时代和社会制度的税收政策。如北宋时期的张方平于仁宗景佑年间写的《刍荛论》(四十六篇),就是充分表达和运用了这一观点进行治国理财的。他认为:“(为)人君者……示之以予之形,而不见其夺之理。使民曲之不知其故,而后可以制天下之变,成天下之务也。”在今天的经济建设中,同样有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