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奇怪,就左右看了看。”她接着说,“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可正当我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爸爸,将眼睛随便地扫向前方,突然发现,离我不远处的一片铁树后面,有一个身体十分壮硕,但个子不高的中年人。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爸爸,那势头,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爸爸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我想,当时,也许身边的人,并没有谁发现,爸爸有什么不正常。只有我自己感觉到了,他的浑身都开始抽搐。”
“‘爸,你是怎么了?’我紧张又好奇地问道。可爸爸只是摇了摇苍白的脑袋,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他有气无力地和我走进了披萨店。当时,我真感到,我们好像要大难临头了似的。爸爸特意选了一个光线很暗,但可以看清窗外景色的地方。他一直注视着,那几棵铁树后面的中年人。没一会儿,中年人就走了。他并没有像我想象的,对爸爸和我实施什么可怕的行为。”
“我又问了爸爸,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如此令他害怕。但爸爸只是强露出笑容,又做出轻松模样地耸耸肩,说他刚才只是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因为那个中年男人一直站在树后,他只是好奇地看上一眼。当时,我觉得爸爸在撒谎。可是从披萨店出来以后,我们都平安无事地到了家里。我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你爸爸见到这个人以后,他的情绪,就开始改变了吗?”杰西问道。
“是的。”雅宁说,“他只是变得有些急燥,动辄发火。还总是坐着愣神,就好像在专注地思考着什么事情似的。但除了这些以外,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了。直到那几封信,陆陆续续地出现。”
她从宽松的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个白皮信封和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杰西。
三剑客马上凑到一起,翻阅这几封信。
展开信纸,上面的内容暴露无疑。而且不用费什么劲儿,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白皮信封里的内容是:
HIC
六号房间
黄皮信封里的内容,有点儿可怕:
六号房间,赶快吐出来,放在艾利公园。
信的结尾没有署名,上面只有三个血拇指印。
“你爸爸一共收到内封信?”杰西问。
“七封。”雅宁回答,“刚开始,每天收到一封白皮信。在第七天的时候,一封牛皮纸包裹的可怕的信出现了。如果爸爸这两天,不出现精神异常的状况,我是不会向你们求助的。毕竟,这是太奇怪的信了。我总预感到,要有灾难降临到我们家人身上。”
“你爸爸有过什么仇人吗?”珊杜问道,“哪怕是你听说到的某一个人的名字,或者是你爸爸曾经为某一个业务十分烦燥。”
“没有。从来没有!”雅宁马上喊道,“他从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到家里来。而且,我跟你们说过了,爸爸有许多得力的助手。”
“那个藏在铁树后面的中年男人,后来又跟踪过你的爸爸吗?”维森好奇地问道。
“爸爸打那儿以后,只出过一次门。”雅宁说,“但我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了,手里提了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在爸爸出去过后的第二天,还有一个律师来我们家。爸爸立了遗嘱。”
“之后呢?他再也没有接触什么人?”杰西问道。
“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糟,整天神思恍惚,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疯话。不是将自己像藏在套子中似地,关在卧室里,就是汹酒。他醉酒时,经常发疯地提到六号房间,还大骂HIC。让他们来找自己,说自己什么也不怕。并且,胡乱砸东西,还在身上藏了一把匕首。”
“可是只要一醒酒,爸爸除了换上一付萎靡不振的神情,就像老鼠一样藏在卧室里,对自己说过的话,不提一句。直到接到那三个血指印的信,过了两天之后,爸爸的精神突然就不正常了——全家人,甚至连妈妈,也说他疯了。”
雅宁叙述完,接连地叹着气。
她请求三剑客帮助她调查清楚,爸爸发疯的真正原因。也许还可以让费恩先生重新清醒过来。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珊杜说,“但恐怕,也许——你的爸爸曾经犯过什么错误。”
“爸爸不会犯任何错误!”雅宁冲动地喊道。
“好吧!就像你说的。”珊杜又说,“你的爸爸,知道我们要调查这件案子的事吗?他会不会配合我们?”
“可爸爸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雅宁为难地说道,“再说,他也不知道,我向你们求助。他肯定不希望我将这件事情,给张扬出去的。”
“虽然有点儿难办,”珊杜说,“但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雅宁走后,三剑客久久地坐在湖边,沉思默想。
“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杰西将求助的眼睛,侧向珊杜。
“我觉得费恩先生,也许曾经做过什么让自己内疚,而又损害过别人利益的事情呢。”
“你是说,他曾经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杰西疑惑地问道。
“可不一定非是违法的事情。”珊杜咕哝着,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什么十足的把握。
“这真是一件,叫人头痛又着迷的案子。”杰西自言自语似地说,双手插进口袋里,盯着湖面。
没一会儿,他又将头侧向珊杜,“你觉得HIC会是什么意思?”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可不要胡乱猜测。”珊杜说,“那也许是一个人名的大写字母,要么代表某一个地区,或是某一处房子的名称。”
“但更像是一个组织的暗号。”杰西说。
“请你不要把侦探小说里的情节,与现在的案子混在一起。”珊杜马上冷淡地叫道。
杰西被说得有点儿发窘。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想到了某一个侦探小说里的情节。
“还有那个六号房间,”他又谨慎地开口说道,“这真是让人头痛的难题。我们要怎么解开它?”
“应该先从送信人开始。”
3珊杜失踪了
在荷东区一栋漂亮的别墅前,三个侦探停住了脚步。
这是他们按照雅宁提供的地址,找到此地的。
但这一次来访的目的,只是以同学的名义,参加雅宁家的一个小小的家庭聚会。
开门的正是雅宁家的保姆莱妮。
她十分热情地将三剑客,引起了大门内,一条花园小路上。
开始唠唠叨叨地说起话。好像她是一个怪兽,已经被独自囚禁了几百年了似的。
“很高兴你们能来!”她快言快语地说道,“但愿你们不感到,这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她脸上的表情,在告诉三个人,这栋房子里,最近发生了令人沮丧的事情。
“怎么会呢!”珊杜不露声色地说道,“为什么感到压抑?”
“费恩先生最近,”莱妮朝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下,“所以,总是胡乱地发脾气,砸东西,说些胡话。正在接受一位医生的治疗。”
“一定是工作非常烦心吧。”珊杜又说道,希望能从莱妮的口中,打听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他从未对工作烦心过!”莱妮快言快语地说道,“最近总有奇怪的信来到,而且——门外好像总有一个人在转悠似的。我每次趴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擦地板,总会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大门外的街上,朝着房子里看。可是,每当我想仔细地对他打量一番时,他却像幽灵似的消失了。”
她摇摇头,“费恩先生每一次听我说起这个,精神就变得更加糟糕。所以,我现在连提都不敢提了。”
“他经常来吗?”杰西假装好奇地问道。
“是的,每天都来。”
“几个人呢?”维森在一旁插嘴说,“我猜测,也许只是一个乞丐呢。”
“那个人可不像一个乞丐,”莱妮马上叫道,“他虽然穿着非常普通的衣服,但也不破破烂烂。”
“是那个送信人吗?”杰西又问。
“不!送信的人,是一个很年轻的人。”莱妮说道。
已经走到别墅的门前,三个侦探停止了聊天似的询问。
莱妮也变得小心起来,不再与他们说话。
这是一栋非常宽敞的房子,客厅里的摆设非常气派。
有各种艺术雕塑、名人字画、高档家具。
只是在这些豪华的摆设当中,四处悄悄地流动着,一股严肃又沉闷的气氛。
“雅宁?”莱妮矢口尖叫一声,但马上迈着碎步,悄声悄气地朝着客厅右侧的走廊里走去。
不一会儿,雅宁走了出来。
她先将三个侦探,带入了自己的小书房里。
“我只跟妈妈说,你们是被我邀请来解闷的。”雅宁坐到一把椅子上,手掌朝下,放在双膝上,“因为这栋房子里实在是太沉闷了,妈妈肯定不会怀疑,我叫你们来有别的目的。”
“是啊!”维森赶快说道,“但我想,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好呢。”
“你爸爸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是珊杜最关心的问题,“他是否会与我们见面呢?我想,那样将对案子的进展,有很大的帮助。”
雅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我连想都不敢想!爸爸今天早晨还摔过东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好吧。现在我是否可以,去看看那几封信?”珊杜又问道。
“我得出去看看,”雅宁站起来,朝门口走去,“爸爸刚才一直躺在卧室里。但有时候,他会突然冲进书房,把自己锁起来——但愿这会儿,他正躺在床上呢。”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我并不觉得那几封信,可以向我们透露什么秘密。”杰西没有把握地说,“况且,该看的昨天我们都已经看过了。”
珊杜什么也没说,好像正在思考什么。
不一会儿,雅宁就回来了,“走吧,爸爸现在正在卧室里呢。他刚刚还在骂人,希望别吓着你们。”
杰西与维森、珊杜,马上跟着雅宁走了出来。
在去书房的路上,他们听到有一个房间里,传来嚎叫声。
就好像一个赌徒,一夜之间将自己的千万家财都输光了似的,拼命地扯着嗓子咒骂。
不时有什么东西,被砸到地上。
“你听到了吗?”维森给杰西使了一个眼色。
“六号房间。”杰西轻轻地回应着。
三个侦探随着雅宁,走进了费恩先生的书房里。
在桌子上,他们又见到了那几封怪信。
杰西与维森反复看了几遍,但除了那三个可怕的血指印,他们对信上的内容,没有任何灵感。
也实在猜不出,珊杜正费尽心思地,想在这几封信里发现什么。
因为怕费恩先生随时会冲进来,四个人只呆了几分钟,就匆匆地离开了书房。
“我们是否可以去二楼转上一圈?”珊杜说道,“这栋房子,确实非常好看。”
“当然可以。”雅宁马上就明白了,珊杜是另有目的。
她领着珊杜,走上了二楼。
维森与杰西,则留在了一楼,与一直想找借口与他们说话的莱妮,闲聊了起来。
“我也许要在这儿,呆很长时间。”珊杜坐在落地窗前的长沙发上,眼睛侧向窗户,“你可以下去,与杰西和维森随便干点儿什么。”
“你是想看,莱妮提起的,站在大门外的陌生人吗?”雅宁低声问道,“我也看到过一次。说真的,他现在都要将我们全家人折磨疯了。妈妈一直想报警,可是一提到报警两个字,爸爸就浑身抽搐,大喊妈妈想要了他的命。”
珊杜眯起眼睛,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雅宁的话。
但他的眼睛里,那一套精密的逻辑,已经开始飞快地运转了。
他将窗帘拉上一角儿,正好可以遮挡住身体,使窗外的人无法发现自己。
又将整个身体陷进沙发中,任雅宁就在一旁坐着,不再吱声。甚至连喘息声也听不到了。
雅宁又与他说了几句话,发现他毫无反应。
之前,她已经听别人说过,珊杜就是这么一个怪人,就马上站起来,准备悄悄离开。
“这个高档别墅区里,是否有二十四小时保安?”珊杜突然问道。
“是的。是不允许陌生人,随便进来的。”雅宁停住脚步,回答道。
“除非——就像我们一样,那个经常来访的陌生人,知道你爸爸的名字。”珊杜又咕哝道。
他的话,吓了雅宁一跳。
雅宁本来一直在心里劝慰自己,爸爸的精神出了问题,只是一个巧合。
他并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仇敌。
而那几封信,只是一伙流氓写的敲诈信。
爸爸之所以不让妈妈报案,是因为他怕那一伙流氓敲诈不成,会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现在,突然听到珊杜的分析,她着实吃了一惊。
也恐惧地意识到,这个人肯定认识爸爸。
再回想到六号房间、那三个奇怪的字母,和那一段骇人的话,雅宁认为,这伙人肯定与爸爸十分熟悉。
至少是曾经!
他们现在,是要爸爸交出某样东西——
雅宁越想越害怕,她感到双手发抖,浑身发冷,认为爸爸肯定是干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她越想,头脑里越混乱不清。
眼前,只有那三个血指印,越来越清晰。
“你是说——爸爸曾经是一个杀人犯?或是抢劫犯?”她突然泣不成声地扑到珊杜身旁的沙发上,紧攥住他的手叫道。
珊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因为现在,他除了知道阴魂不散的跟踪者,是认识费恩先生的人之外,其余的还都只是猜测当中。
见到珊杜脸上,想隐瞒什么的表情。
雅宁失望到了极点。
她认为,爸爸一定是像自己想像的那样……她心烦意乱,不敢再想下去,起身下楼,打算到妈妈的房间里,寻求安慰。
但推开妈妈的房门,看到费恩太太同样满面的愁闷,她马上将珊杜的分析和自己的胡乱猜测,咽到了肚子里,尽量装作一脸的平静。
“我只是过来看一看你。”雅宁说着,马上退出了费恩太太的房间。
“是吗!”莱妮一手挥舞着抹布,一手麻利地端起小花盆,将底下的渗水全部抹净,“那个湖我也去过。你们说的是不是在市边上,那一个挨近沼泽的湖?都听说那里有水怪呢!”
杰西与维森,装作很愿意听,但他们心里却是烦恼得很。
他们只是想说,曾经在那个湖里救起过一个落水的女孩儿。
之后,想打听打听,关于费恩先生发疯的事情。
可莱妮像一辈子没说过话似的,没完没了地重复起水怪,让两个侦探闷得简直要疯发。
见到雅宁,他们马上叫道,“你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那一棵树,是什么树?”
“桂花树。”雅宁无精打采地说,“那上面的花很香,可以做香料用。”
“我喝过桂花酒。”杰西飞快地说,不给在一旁的莱妮说话的机会。
但两个侦探,简直服了她见缝插针的本事。
她马上站起来,甩了甩头上的辫子,“我有一瓶桂花香水。要知道,那可是非常好的香水。抹上去,又不会散发那一种刺鼻的味道。而且,价格也很贵,要二十块钱一瓶。原来我只用十块钱一瓶的香水,简直能熏死蚊子。这个真是太好啦!”
她还想再说下去,杰西马上装作,听到了费恩先生卧室里的嚎叫声,“听!莱妮,费恩先生好像在叫你。”
这一招很管用,莱妮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地捧着抹布,溜进了卫生间里。
“珊杜在上面干什么?”杰西晃了晃脑袋,为自己终于可以清静一会儿,兴奋万分。
“在盯着大门外,是否有那个陌生人出现。”雅宁心神不宁地说,心里正惦记着,珊杜又发现了什么,叫她心脏无法正常搏动的秘密。
“也许他会有点儿发现。”维森用摇摆不定的口气,说道,“在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办不成的案子。”
他马上住了嘴,发现雅宁的脸,忽然间变得惨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维森嚷道,“珊杜真的很棒——我只是说,他那套理论很是奇怪。要知道,这几件案子,都被他那古怪的逻辑给侦破了。而我和杰西,是非常注重实际证据的。”
“嘿!你们要喝点儿什么?”莱妮马上又返了回来,“费恩太太要我给你们倒点儿饮料呢。她说,你们是雅宁的好朋友,并非常感谢你们前来看望雅宁。还说,她现在十分头痛,不能出来陪你们。”
她转着灵巧的眼珠,一脸兴奋,“并委托我,好好照顾你们。陪你们聊天。”
杰西和维森面面相觑,差点儿没上来一口气。
他们宁愿与费恩先生呆在一起,也不想与这个无时无刻不在说话的莱妮,呆在一起。
“好吧。谢谢——谢谢……”
杰西与维森轮流咕哝着,并无可奈何地,在莱妮的逼问下,点了两杯她自己兑的果汁。
莱妮手里拿了一大块海绵,站在落地窗前,扭着脑袋,开始无休止地讲起了她小时候,如何捅了树上的马蜂窝,被马蜂追得鬼哭狼嚎。
如何将一只蛤蟆,塞到了她同桌的书桌里,又偷偷地吃了他的苹果。
总之,都是她小时候,如何招人讨厌,现在又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令许多人羡慕之类的话。
如果只说这些,杰西与维森,还觉得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