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夜后,安屛反常的不再往秦子洲身边凑,甚至,在有他的地方,安屛都尽量不出现。
原本她在池边百无聊赖的钓鱼,远远的看见他,鱼竿也不要,人就一溜烟的跑了。秦子洲刚刚抱着她才睡了两三天,就被安屛强制性的‘打入冷宫’,孤枕难眠的滋味让他非常的不爽。
秦子洲这个人,随着记忆力的逐渐恢复,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少,如果不是六皇子每天针锋相对的引着他说话,估计一整天下来,他一句话都没有,是个相当沉默寡言的人。
这样的人在平头百姓里,你可以说他木纳,换了皇子,则就是深沉。
沉思的时候,六皇子都敢堂而皇之的指着他大吼大叫,说:“大哥你又在琢磨什么阴险的事情了?”
为此,秦子洲揍六皇子的次数也逐渐增加,随着与安屛‘分居’的时日渐长,那拳头的力道也越来越大,过了三天,苦不堪言的六皇子终于大发慈悲,招呼两位客人出去打猎。
安屛没有骑过马,被侍卫们拱上马背的时候,整个背部都要僵硬了,只喊着:“我的驴呢?我要骑我的小毛驴。”
六皇子看着她欲哭无泪的神情很是高兴,秦子洲索性牵着她的马缰,让她伏在马背上,慢悠悠的出了庄子。
到了山顶,她才知晓这个庄子到底有多大,整个山头,一眼望去只能够看到庄子里面的亭台楼阁,阳光折射下,琉璃碧瓦上的珠光连人的眼睛都可以闪瞎。
她对古代人的建筑一直有种盲目的崇拜,坐在马背上很是赞叹了一回,对六皇子建议道:“你这庄子卖给睿王吧,让他赏给我,权做救命之恩的奖赏。”
六皇子强调:“这是我的庄子,凭什么送给大哥,再让他借花送佛的赏给你?”别以为我喊你大嫂,你就真的当自己是睿王妃了。
安屛嘿嘿冷笑:“自然凭你跟睿王的交情啊。你想想,睿王好歹是个王爷,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却被六皇子你请来这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深山老庄里,说好听的,是你请睿王来养伤,说不好听的,就是六皇子你软禁睿王。你说说,如果这事让你们的父皇知道了……”
六皇子愣了愣,道:“大哥才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再说了,软禁的话,我会请你们出来打猎吗?”
这下换安屛愣住了:“六皇子,就这么一句话,我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睿王的弟弟了。”
六皇子:“怎么?”
安屛:“你说睿王不是睚眦必报的人?”
六皇子看向秦子洲:“安姑娘,你不用挑拨我与大哥的关系。不管是父皇,还是大臣,大家都公认大哥是我们几兄弟中最为豁达,最重兄弟之情的人。”
安屛抱着马脖子,轻笑:“是么,等睿王回宫后,六皇子你就知道他会如何‘重情谊’了。”
六皇子:“………”他有点忐忑的干笑,“大哥历来疼我的紧,”
“所以,”睿王打断他,“回宫后,我才会好好的疼爱六弟。”
六皇子哆嗦一下,最后看了一眼今天还署名为‘六皇子所属’的宏伟庄子,哭丧着脸:“如此,这庄子就送与大哥,算是赔礼道歉吧。”
安屛哈哈大笑,整个人从马背上滑下来,对那两人说:“你们去打猎吧,我在这里烧柴点火,等着你们的猎物下锅好了。”
六皇子并不担心睿王逃走,两人分头狩猎,居然也猎到了一头公鹿,几只獐子,让人扒皮去了内脏,架在火上慢慢的烘烤着。
安屛在树林里穿梭,等到周围空无一人之时,才对身后跟随的张家娘子道:“你远些,别盯着我的屁·股看,我还是个虹花姑娘呢。”
张家娘子默了默,干脆绕到一棵树后,心里不止一百零一次的嘀咕安屛的事多。
等到安屛解决人生三急出来时,再绕去那树后,就只看到一具还带着温热的尸体,尸体边秦子洲正静静的站着。
安屛很是气愤的道:“你干嘛杀她?就因为她趁着我上茅房的时候偷看我的屁·股?”
秦子洲:“她没看见。”
安屛笑道:“那就好。”
“我看见了。”
“……………………………………变态。”
秦子洲不知道变态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经常从安屛口中听到陌生的俚语,看她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话。也不跟她计较,只招了招手,密林里居然又悄无声息的钻出来一个人,看那模样,居然与张家娘子容貌别无二致。
安屛很是震惊,去拉扯对方的脸颊:“化妆术不错啊,下次教教我。”
‘张家娘子’笑道:“姑娘,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啊。”
安屛淡定:“没事,我是女的。”
‘张家娘子’道:“没事,现在我也是女人。”
因为见到杀人,安屛为了不让六皇子看出端倪,硬是忍着呕吐的欲望吃了一条獐子腿儿,胃里的酸水几乎都要顶到喉咙眼了。
只听到六皇子又与秦子洲说起娶那和亲公主的好处,安屛十分的不耐烦,忍不住打岔道:“那个公主也真是可怜。和亲过来顶多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们却都只盯着她身后带来的权势和荣华,把她置于何处!”
六皇子说:“再是公主,那也是个女人。哪怕再美,我们这些皇子也不缺她那点美色。”
安屛冷笑:“也是,如果我是那公主的话,也不奢望你们这群男人会对我真心实意了。不如你去睡你的美人窝,我去收我的小白脸,一天爬一次墙,天天给你戴绿帽。”
六皇子更是冷得掉渣:“她敢!”
安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视着他:“有什么不敢的!如果我见着那公主了,我就一定要劝她,不要吊死在皇子这棵歪脖子树上,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随便挑随便选就是,横竖你们这些皇子有求于她,哪怕天天戴绿帽,也不敢对她有任何怨言。谁敢说她不守妇道,大不了换个皇子嫁,看谁敢不对她俯首帖耳。”
六皇子几乎跳了起来:“大哥,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太无法无天了。”
秦子洲淡淡的道:“我的女人,自然不同凡响。”
六皇子呸他一口,甩了袖子自己躲进帐篷去了,这对奸·夫·淫·妇,眼不见心不烦。
六皇子一走,安屛也要离开,睿王在身后问她:“你不想我娶那位公主?”
安屛没有回头,笑道:“这是你们皇子与公主的事,是国家大事,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平民置喙。”
秦子洲从身后靠近她,炙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耳瓣:“放心,公主的身份太高,母后根本不会让我添上这么一条助力。”
安屛让开些身子,冷淡的道:“与我无关。”
秦子洲问她:“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安屛又退开两步:“我哪里敢对睿王生气。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我一个平民,实在是耐不住你们皇子间这些尔虞我诈,我想回安家镇,好好的过我的日子。”
在这秋风凛凛的夜里,秦子洲的身上有种莫名的热度,贴得太近,似乎都要把身边的人都要烧了起来。
安屛只是站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耳热目红,她低声说:“我只想与老爷子和茵茵一起,平平淡淡的活着。”
“你怕了!”秦子洲瞬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紧紧盯视着她背部的目光慢慢的降下了温度。“你觉得与我在一起太过于危险,你怕死?”
安屛捂着脸:“对,我怕。我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生来就懂那些阴谋诡计;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女,一心一意想着荣华富贵。我这样一个平头百姓,每日里算计的只是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平安到老。”
秦子洲下意识伸出手:“安屛……”
安屛猛地回过头,凝视着他的眼:“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安屛吗?”
秦子洲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不过,他下意识的开始思考她名字中的含义。
“安屛,其实也读作安贫。给我起名的那人,希望我安心的得过且过,庸庸碌碌贫苦的度过一生。”
“名字并不代表什么。”
“是。”安屛自己也这么说,何况她并不是那真正的安屛,她明白,所以她才真正的憎恨安屛的父亲。她不甘心被人看清,可是却也不会自视甚高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麻雀变凤凰。
“我一直想要问,我在睿王您的棋盘中,到底是兵,还是帅,我什么时候才会成为你的弃子,等着被丢弃的一天?你到底要利用我去做些什么?或者说,是利用我来掩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