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屛病了。
那日淋了雨,回家后就得了伤寒,秦子洲被她拒之门外,茵茵让店里小二去请了大夫,因为有了身孕,很多药大夫都不能用。这病来势汹汹,一拖就是三日。
寇彬那日出山庄没有见到安屛,以为她还留在了太子妃身边,隔了一日才知道安屛已经归家,还得了重病,就提了一些滋补的药材来探病。
安屛脸色蜡黄,并没有高烧,只是不停的打喷嚏流鼻水,寇彬与她说两句话就看着她拿着巾帕捂鼻子,不由得更加担心:“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呢,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安屛摇头:“只是淋了雨而已。”
“你该不是与太子妃在雨中散步了吧?”
“怎么可能。”安屛说,“太子妃金尊玉贵的,就算要赏雨也会是在廊下听雨,怎么可能拉着我一个平民在雨中漫步,真要散步,那也是与太子一处。”
寇彬听她说起太子与太子妃的尊号很是自然,以为她与那两位贵人关系非同一般,越发亲近了些,嘱咐了很多病中的忌讳。见安屛靠在榻边依然单手护着腹部,这才想起她好像有了身子?!
犹豫了半响,才道:“你现在不同以往,该更加保重自己才是。孩子的父亲……”
安屛抬头,也许是错觉,寇彬觉得‘父亲’两字一出,她的脸色更加蜡黄了些,隐隐的有些苍白。
安屛嘴唇蠕动了两下,才苦笑:“孩子没有父亲。”
寇彬一惊:“你,你别胡说!”
安屛移了移身子,让自己靠得更加舒适些:“实话与你说吧,孩子的父亲很不寻常,我不愿意将孩子交给他。”
寇彬仔细回想安屛身边可有什么特别的男子,想来想去,她平日里不是在酒楼应酬,就是与街上商家们走动,甚少见到外人,与官府众人更是没有牵扯。想到官府,又想起五年前那事,那时候安屛可是明显有人可以倚仗,孟城和孟州那么多官员居然没有人可以将闹事的她给料理了,可见她的背后是真的有什么权贵是外人不知晓。这么一想,又记起那天太子妃对安屛的格外召见,这是不是说明安屛的背后之人就是太子妃?可太子妃五年前才到南厉,又是和亲公主,不应当有那么大的权利保下安屛,就算有,五年前初来咋到的太子妃怎么可能与安屛交好?那么,太子妃背后的人,只能是……太子?!
寇彬为这个猜测即心惊又兴奋,看着安屛的病容更是多了几分深意。
安屛被太子妃单独召见,却一人归家,淋了雨是说明没有马车护送,这里面可大有文章。这是不是说明,安屛肚子里孩子是……太子的?!
寇彬更加惊悚了,这样也能够确定为何安屛说孩子的父亲不寻常。只因为是太子的孩子,所以太子妃才召见安屛,因为嫉妒,又把安屛单独轰走了。下了雨,如是吃药一个不当,那腹中的孩子就可能……
越想越多,越想越顺,寇彬的那个心情简直是跌宕起伏,忽上忽下,最后居然连安安的身份也拿出来琢磨了。如此,有个大胆的决定在他心中成型。
他斟酌着问:“那你腹中的孩子准备如何?”
安屛懒洋洋的道:“生下来,或者直接落了他。”
“不可!”寇彬大叫,见安屛露出疑问,他才知道自己太过于紧张,略稳了稳心绪,“好歹是一个活人,怎么能够说落胎就落胎,那样对你身子也不好。”
这一点安屛自然知道:“可这个孩子来得不正当,以后迟早会被他人诟病,与其让他痛苦的活着,不如我先……”
“不行不行不行!”寇彬一连三个不行。
安屛笑道:“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说什么不行呢。”
寇彬忽地问:“我做孩子的爹爹,怎样?”
安屛一愣,将他的表情审视了一遍:“寇老板这想法来得好突然,别是说笑吧。”
寇彬连连摇头,上前执起她有些冰寒的手:“不,你忘记了,早些天,我就说过我要娶你。”
安屛笑道:“想要娶我的可不止寇老板一人。”
“可他们那些都是玩笑话,哪里有我的真心!”
安屛叹气:“我实在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得寇老板眷顾的。我容貌平平,家世没有,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一家酒楼,可我还有茵茵,这酒楼也有她一半的份儿,日后她成亲,她那一半就自然做了嫁妆。再说,我还有安安。”
“这些我都知道。”寇彬说,“我也与你说实话,我看中你的不是你的容貌家世,我就看中你的气度和本事。在我的眼中,你可比那些国色天香家世不凡的女子强了很多倍。她们都是养在深闺的娇花,需要丈夫无时无刻的呵护。你不同,你可以与我一起面对外面的风雨。你有自己的决断,有做生意的头脑,且你知恩图报,我听说安老爷子与你有救命之恩,你对他这位老人家都奉若长辈,可见你是重情之人。你这样的女子实在是我平生所未见,相处多年,我对你的执念也是与日俱增,这份心又哪里是寻常人比拟?”
寇彬声情并茂,换了其他的女子少不得暗自欢喜,觉得终身有此知音足以,可安屛依然摇头:“这样对你不公,而且你寇家不是寻常商贾,你家业大,不能娶我这样有瑕疵的媳妇儿。寇老板还是请回吧!”
寇彬这番话不过半日就传到了秦子洲的耳中,不是他自夸,安屛身边除了安老爷子和茵茵,还有那条老得快要走不动叫火锅的狗,其他人早已换了内芯,成了秦子洲的耳目。
段瑞芷笑说:“你还准备装到几时?再过不了多久,你的女人可就要成他人妇了。”
秦子洲叹息道:“那日之后,我才知道,对安屛不能用强硬来。她那人,总是吃软不吃硬。”
“也对。”段瑞芷点头,“而且,现在你也不好找寇家的麻烦,少不得被安姑娘嫌弃你嫉妒成疯,公私不分了。”
秦子洲握了握拳:“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要干脆用金刚锁链将她锁在我的身边,我去哪里她就只能跟着去哪里,片刻不离。”
“那样她肯定会恨死你。”
“所以我才头疼。你说,如果她有你十分之一的看重权势,我与她说不定早就修成正果了。”
段瑞芷笑:“谁说我重权利了?这天下,我也愿意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势去换那么一个知心人,换……”我的那一个亲生骨肉。
这话到底没说,秦子洲也没继续听。他重新从檀木盒子里拿出那张人皮面具来,轻轻一覆,太子秦子洲又变成了那人畜无害的安先生。
安先生对自己座下的安安小萝卜头问:“听说你娘亲病了,可好了没?”
安安苦着脸:“没有,娘亲都说不乖的孩子才生病,娘亲一定是做坏事了。”
安先生暗自嘀咕:可不是做坏事了么,差点把本太子的一颗真心踩到了尘埃里,这几天一想起她就心口疼来着。
安先生继续问:“听说安安你有爹爹了?”
安安‘啊’的跳起来:“爹爹是谁?安安怎么不知道?”
安先生露出最为纯善的大绵羊笑容,摸着安安的圆发髻:“我也是听外人说的,据说是寇姑娘的小叔叔?”
寇小姑娘也很惊讶:“先生,我也有婶婶了么?”
安安:“你的婶婶是我娘亲?”
寇小姑娘:“你爹爹是我小叔叔?”
两人同时高兴了起来,抱在一起嬉笑道:“那以后我们可以整天在一起玩了!”
安先生扶额:“………………”重点错了,我的学生们啊!
学生们如此,安先生不得不变成披着羊皮的狼:“听说安安会有小弟弟了哦。”
安安蹦蹦跳跳:“我知道,娘亲说可能会是妹妹。”
寇小姑娘却喜欢男孩儿:“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么?”
安安拉着寇小姑娘的手摇来晃去:“对呀,如果是弟弟,那也是我们的弟弟。”
当晚,寇小姑娘就跟自家母亲说小叔叔有儿子了,自己也会有小弟弟玩了。寇家的长子媳妇吓了一跳,小叔叔还没成亲呢,哪里来的孩子,顿时去问母亲。寇夫人也不知道,寇老夫人也在一旁,就问缘由了,一听说是安家老板,顿时火冒三丈。
“这还了得!人还没定亲了,就肚子有了孩子,谁知道那孩子是哪个男人的种?我们寇家不做这样的冤大头,也不敢娶这胆大包天的孙媳妇。”
寇彬回到家,就被人请去见老夫人,听了老夫人的质问,也就明白了家人的想法。
他本身也不准备隐瞒家里的长辈,只说:“祖母您可知晓那安老板身后的贵人是谁?”
商贾的家人,自然都对自己城里的同行有些知根知底,他们也无数次猜测过安屛身后的权贵到底有多大的权势,听到孙儿这么问,寇老夫人道:“再大的贵人也打不过皇上去。”
寇彬笑道:“可不是么,再大也大不过未来的皇上。”
寇家女眷一怔,就听到寇彬说:“安老板背后的权贵就是当今的太子,她腹中的孩子也是太子的骨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寇老夫人首先想通其中的关节:“你若是娶了太子的女人……”
寇彬又补充:“太子妃很不待见安老板,安老板也说了,她腹中的骨肉并不会随太子。”
寇夫人是第二个醒悟的,惊叫:“奇货可居?!”
感情这寇彬是准备做吕不韦,睡太子的女人,认太子的嫡子为寇家的孩子,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