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3月24日,在北京召开绕月探测工程第三次工作会暨决战动员会上,中国绕月探测工程总指挥栾恩杰宣布:2006年是中国绕月探测工程的决战年,年内卫星、运载火箭系统要完成正样飞行产品的生产研制,发射场、测控、地面应用系统完成系统的集成、联试,具备执行任务的能力。
6月18日,出席第四届中国·福建项目成果交易会的中国绕月探测工程副总设计师龙乐豪院士在福州表示,绕月探测工程目前进展顺利,“嫦娥一号”已完成方案与初样设计工作,正样正在按原计划进行研制中。计划于2007年4月底前发射,这是权威人士首次在公开场合透露卫星上天的时间。
7月8日,国防科工委秘书长、新闻发言人黄强宣布,经中共中央、国务院批准,中国月球探测一期工程绕月探测已于2004年1月正式启动。经过几年来的精心研制,中国第一颗绕月探测卫星“嫦娥一号”计划于2007年内发射升空,拉开月球探测工程的大幕。
黄强还介绍,“嫦娥一号”月球卫星将在进入绕月轨道后,于距地球38万公里之外的遥远太空,即相当于当年“东方红一号”地球卫星距地面数百倍的距离外,向地球传回一组优秀的中国乐曲。为此,国防科工委月球探测工程中心提出一百五十多首建议歌曲,在全国范围内公开投票并结合专家推荐、评选,最终在10月份选定三十首曲目。
值得一说的是,在这一百五十多首建议曲目中,自然有红色经典“国歌”、“东方红”、“红旗颂”等,引人注目的却是梅兰芳《贵妃醉酒》、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昆曲《游园惊梦》等传统戏曲选段,以及富有地域特色的《青藏高原》、《跑马溜溜的山上》、《茉莉花》等,出入意料的是,《祝你平安》、《同一首歌》、《让世界充满爱》……这些呵气如兰、飘荡宁馨、柔婉之音的歌曲也在建议曲目之中。
7月21日,在北京举行的第三十六届世界空间科学大会上,中国月球探测首席科学家欧阳自远院士作报告称:“嫦娥一号”所担负的四大科学任务的卫星有效载荷均已交付,它们共七种,分别是用于月球表面三维影像探测的CCD相机和激光高度计,用于月表化学元素与物质探测的成像光谱仪和伽玛,X射线谱仪,用于月壤特性探测的微波辐射计和用于地月空间环境探测的太阳高能粒子探测器和太阳风粒子探测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有理由说,不管是“2007年内”,还是“2007年4月底”,“嫦娥一号”升空的时刻已经指日可待。
据2006年12月初报载,“嫦娥一号”卫星可于2007年2月出厂,此后便处于待命发射状态。窃以为,这一天更可能是在4月间。印度已经宣布在2007年9月发射第一颗月球探测卫星。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近十几年来又都在经济上迅猛崛起的两个亚洲大国,印度之象总在鱼不惊水不跳地暗暗发力,已有某种焦虑的中国龙,至少在太空领域里决不会甘于落在大象之后。
可以预料,当这一天来临时,“嫦娥奔月”将是国内众多媒体上最豪情、最诗意、最频频叠出的字眼。而且,“探月”与“登月”也似乎只有一步之遥,月球仿佛成了中国人的囊中之物。
“嫦娥一号”的升空,很容易变成飘扬在这个满是欲望和迷茫、喧哗与躁动的时代之上的又一面华美旗幡。
盛世钟声,盛世工程,盛世大典,盛世修史……
大约从二十世纪末开始,很有一批文化人、伪文化人热衷于到处标签“盛世”,惟恐国人身处福中不知福,忘了眼下正恭逢一个如文景、贞观、开元、康乾那般的河清海晏、百兽率舞的年代。
而这些年代到底“盛”得如何,他们是不会去较劲追索的。与趁夜色里在城市的街头角落里张贴被称做“牛皮癣”的小广告的人们一样,他们大抵也是受某种利益的驱动。不过与前者必须偷偷摸摸、窃窃私语不同,他们却可以光明正大,调高八度。当“嫦娥一号”顺利上天之后,他们更有理由如趋狂澜,如饮狂药,掀起再一轮“盛世”的大合唱!
在采访邹永廖时,他对我说:你千万不要写在探月工程中我国如何如何“国际先进”一类的话。
也许是因为当下诚信的缺失,已经到了连“博士”、“博导”、“美女”、“处女”都可以在流水线上大把地制造的地步,他的这句话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我并视之为贯穿本书写作中一个神圣的嘱托。
无疑,在月球探测I程上,我国现有的“长征”系列运载火箭已具备了发射卫星的能力。但是,以运载能力为例,美国、日本、俄罗斯和欧洲航天局的运载火箭的运载能力都超过了我国,其中最大的推力达到了二十六七吨。而我们的火箭能够送到月球的重量,包括燃料在内,不超过四吨。要想实现载人登月,必须首先保证人能够安全返回,人才是第一位的。为了这一目标,登月时不仅要带上发射时用的东西,还要带返回时用的东西,在当今的技术条件下,这些东西加起来重量起码在30吨以上。
虽然“长征”系列运载火箭的发射成功率超过了90%,但是该系列12种型号的运载火箭只进行了七十多次的发射,平均每种运载火箭六次左右,发射次数还太少。而且,目前“长征”系列运载火箭使用的助推剂是四氧化氮和偏二甲肼,这些推进剂有一定的腐蚀性和毒性,不利于环境保护,国外现在都已经开始使用氢氧、煤油等清洁助推剂。因此,运载火箭的运载能力、可靠性和环保指标等问题,都将有可能影响到中国航天事业的国际竞争力。
在研制卫星及卫星轨道的设计上,我国已取得了丰富的技术积累和经验。在此次“嫦娥一号”奔月过程中,必须进行二至三次的轨道修正,以及时观察卫星的轨道运转情况,如有差异,就得马上修正。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当卫星进入月球引力区时,要对卫星进行适时“刹车”,由其被月球引力捕获。倘若“刹车”晚了,就得撞到月球上去,而“刹车”早了,则会飘向太空。这是一项非常核心的技术。经过反复的设计与核算,我国科学家突破了这项技术难题。
然而,载人飞船与卫星不可同日而语。前者在功能要求、可靠性、技术等诸多方面,都与后者有着巨大的差别,我国在这方面尚无技术积累,经验亦无从谈起。像一张巨幅白纸一样摆在中国科学家和工程技术人员面前的还有,宇航员出舱技术,宇航员在月球表面暴露活动技术,指令仓与登月仓的交会对接技术,这其中也涉及方方面面的大量难题需要解决。
此外,还有专家认为,与将卫星送上月球比起来,更困难的是精确测控技术和数据通信技术。我国现有的测控网是为地球卫星设计的,测控距离和测控精度离月球探测尤其载人登月还有很大的距离。
飞往月球的卫星要与地面联系,并受地面控制,同时反馈回信息。地球大约24小时自转一圈,同时月亮27天左右绕地球公转一周。而我国的国土所覆盖的时区有限,当我国国土所在的那部分地球表面转到背向月球方向时,将无法观测到卫星。当卫星运行到月球的背面时,地面上也将无法向其发送指令,收不到它发回的信号。还有,地月间38万余公里的距离,即使是无线电波也要走1秒多钟,对卫星的测控必然会出现时间上的延迟。倘若不能保证及时有效的数据上传和下载速率,卫星即使发射成功,也极有可能传不回信息,甚至会失去控制,成为一个飘浮在太空里的废物……
这便是让国际航天界都感到头痛的“遥测瓶颈”。
为了打破这一瓶颈,美国人大动干戈,不计血本,在全球建了三座测控站,除了设在本土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座,还在澳大利亚的堪培拉和西班牙的马德里各建一座,每一座相隔120度,以保证总有一个站能观测到卫星。此外,美国还有数座直径为70米、36米和26米的接收天线,已经具备了探测太阳系的能力。
相比之下,在此次“嫦娥一号”绕月飞行中,我国已在原来用于测控地球卫星和载人航天的USB系统外,再增加了一个名为VLBI的测控系统,该系统主要由上海和乌鲁木齐25米的天线,新建的北京密云50米的天线和云南昆明40米的天线组成。后两个天线是目前我国最大的天线。即使如此,所能观测到的卫星的时间一天里大概只有6—8个小时。为了实现一天24小时观测,还得与国际间联合起来,利用别国的天线共同连接以测定其位置……
从1969年7月16日“阿波罗11号”登上月球算起,到绝对体现了中国人迈向深太空领域并决心拥有一席之地的“嫦娥一号”卫星发射,已经过去了三十八年。
恰如毛泽东1965年重上井冈山时所叹:“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三十八年前,美国人的脚印踩在了月球上。三十八年后,美国人的心目中,虽然阿姆斯特朗的那一小步是人类历史上最富激情与勇气的一大步,并将成为人类史诗的高亢一节,但是高科技云锦般的光芒,翻开了后冷战时代崭新的一页,“阿波罗计划”中所用过的全部飞船、火箭以及所有的技术,现在几乎都过时了,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美国将再一轮载人登月的时间表定在了2018年。
有国人肯定惊讶:照着“阿波罗”的路子走下去就行了,美国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坐牛车可以到罗马,坐火车可以到罗马,乘飞机可以到罗马。
坐牛车到的,只是一辈子老脸上风光了一回;
坐火车到的,开始与这个城市有了皮毛的接触;
乘飞机来的,则肯定如榫头一样打了进去,多少还有将罗马当作自家后花园的意思……
当意识形态的高烧谵语渐渐退去,各自的实际利益与客观可能像动脉、静脉一样决定着一个国家的手足行止时,中国人过去所熟悉的“大跃进”式的赶超,便成了一盒潮湿了的划不着的火柴,一块落在地上再也拾不起来的豆腐。在中国的探月计划公布于世之后,美国、欧洲、俄罗斯、日本、印度等国,也纷纷抛出了各自的月球计划。从中你会发现尽管每个国家的工作进程非常相似,追尾颇紧,但在真正登月上,这些国家的时间表都排在了美国之后。
对于国人关注的载人登月问题,欧阳自远在第三十六届世界空间科学大会上所作的报告中说——
在今后的十年之内,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载人登月,这就是现实……
我们中国一次也没有上去过,哪能那么快就能载人登月?
遑论登月,就是在探月阶段,从第一期的卫星绕月探测,到第二期的月球车软着陆以精细地探测某一区域,中国已经落后于美国、欧洲、俄罗斯与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