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生于1514年,卒于1587年,广东琼山人,字汝贤,号刚峰,回族人。他不仅是明朝著名的清官,也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清官。
海瑞为人十分正直,敢于和权贵争斗,并多次上书皇帝,触犯龙颜,因而被多次罢官。他三起三落,因此而成为中国历史上的名臣。
海瑞是明朝嘉靖年间的举人,开始的时候任南平教谕,后来逐渐升官至户部主事。这时候,他给明世宗上了一道《治安疏》,结果“获罪”下狱。不久世宗去世,海瑞也就被放了出来。隆庆三年(公元1569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在那里,他抑制豪强,整顿赋税,并疏浚了吴淞江,取得了很大的政绩。但同时也得罪了许多豪强地主和达官贵人,因而遭受到了弹劾,结果被罢官。万历年间,他再度被起用任京佥都御史和南京吏部侍郎。他不仅是一位著名的清官,还著有许多谋略方面的著作,在治国治民方面都是很有见解的,如《驿传议》、《治安疏》、《乞治党邪言官书》、《革募兵疏》等。
下面要讲的是两个小故事,从中既可以看出海瑞的为人,也可以看出他独特的智慧。
在海瑞于江南任职的时候,都御史鄢懋卿曾借总理全国盐运的机会去南方巡游来到了浙江。明朝前期的吏治还是比较好的,由于朱元璋的严刑峻法,使得一般的官吏不敢胡作非为,但到了中后期,吏治就很腐败了。这位都御史鄢懋卿大概在京城里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便想趁此机会大发横财。一路上,他受到地方官员的恭迎,要他们进献大量财宝、美女,弄得民怨沸腾。海瑞对此很是愤恨,听说他将要到自己的辖区,就准备好好地惩治他一下。这日,鄢懋卿耀武扬威地开进淳安县,他已经习惯别的官吏奉迎,以为此次还会受到隆重的欢迎,但没有想到行至县城附近,也不见有官员前来迎接。在他正感到十分奇怪的时候,前面走来了两位衣衫褴褛、形似乞丐的人向他参谒。鄢懋卿一见,非常愤怒,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昂然答道:“下官便是海瑞,前来恭迎御史大人。”鄢懋卿一听,更是火上浇油,他明知这个人就是知县。却故作疑问地说:“淳安知县哪里去了?为何不来见我?”海瑞神情自若地答道:“下官正是淳安知县,怎么敢不来迎接大人呢?”鄢懋卿见海瑞竟然不卑不亢,便大声呵斥道:“你目中还有朝廷法纪么?如此破烂装束,连官轿也不乘,哪里还有为官的体统?你不敬上官。难道是有意要羞辱本官吗?”
海瑞的目的正是要顺水推舟。他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下官只知治理百姓,百姓安了,就自以为为官得体,别的一概不知,今蒙大人垂训,才茅塞顿开,只是不知违反了朝廷的哪一样法纪?”鄢懋卿这才知道海瑞是早有准备的,并不好对付,他也想让海瑞言语有失,便故意找茬说:“难道治理淳安,都是你一人的功劳吗?”海瑞说:“我岂敢贪天之功,据为已有,只是食朝廷俸禄,躬行皇命而已。大人明鉴,官以民为本,小小淳安县,地瘠民贫,本来就没有什么物产,又屡遭倭寇蹂躏,已经凋敝不堪,下官实在不忍再扰民,才减免一切官员的车服贺仪,伏请大人原谅!”
海瑞的回答天衣无缝,鄢懋卿无言以责,到此他已经明白不会在这里占到什么便宜了,只好勉强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我奉命前来巡察,暂且在贵公署住上一晚,恐怕不为过吧!”海瑞忙说:“理当如此,下官已经准备好了。但小县实在贫乏,难以拿出什么好的东西来款待大人,还希望大人原谅!”说完就将鄢懋卿领入县衙之中。十分滑稽的是,海瑞没有找什么差人,而是自己充当差役,还叫来自己的妻子、女儿,以婢女的身分在一旁侍奉,除了茶饭酒肉以外,没有更多的东西,更不用说送上什么礼物了。
由于海瑞礼数十分周到,鄢懋卿找不出他的什么差错,只好干生闷气,随行的几个妻妾见捞不到什么好处,咒骂之声不绝,第二天一大早,鄢懋卿便不辞而别了。
如果说像这样的事还仅仅是不奉迎上官的话,那么,下面这件事就有点“胆大包天”了。
海瑞被任命为浙江省严州府淳安县知县以后,十分注意惩治地方上的恶霸和豪强,因为淳安县虽然很贫穷,但因为位于水陆交通要道,往来的客商、朝廷使臣以及各类官僚大员很多,接待这些人一直是历任知县最感头痛的问题。达官贵人们来到这里。因为交通的缘故,一般都要停留几天,没有不想趁机捞上一把的,因此,淳安县早已不堪重负,海瑞到任以后,便决心要改变这种局面。
一次,浙江总督胡宗宪之子路过淳安,这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他来到这里,由于当地没有送给他什么供奉,便故意找茬。在他住进驿站之后,嫌侍候不周,马匹供应不及时,竟将驿站的官吏倒挂在树上毒打。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但由于畏惧他父亲的权势,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一人敢出来解劝。
有人将此事报告了海瑞,海瑞闻讯,火速赶来,见此情景,怒火中烧,当即就想发作,但他知道浙江总督胡宗宪是当朝权相严嵩的党羽,炙手可热,弄不好自己丢官倒是小事,牵连了地方官可就过意不去了。他是个很有谋略的人,立即便想出一个既使胡宗宪有苦说不出,又能惩治这个恶少的办法来。
海瑞当时分开众人,径直走进驿站。还没有等胡公子开口,海瑞便指着他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刁顽之徒,胆敢在此地撒野?”旁边站立的公人怕他惹祸,连忙好心地小声提醒他说:“这是总督胡大人的公子。”海瑞故意装出吃惊地样子说:“胡说!这怎么可能呢?此人哪会是胡大人的公子?胡大人一向勤政爱民,教子有方,怎会纵容这种无赖之徒骚扰地方。分明是一泼皮无赖,假冒胡公子之名,来此行凶作乱,还不将他拿下!”左右差役正巴不得海瑞这样说。便不由分说,把胡宗宪之子和他的一行人扣押了起来。海瑞把驿吏放了下来,又指着胡公子所携带的大小几十个箱子,当众说道:“胡总督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以前他到所辖之地巡察时,都曾明令地方属下不要铺张接待,更不许行贿送礼。而眼前这个人带了这么多行囊,肯定是搜括了民脂民膏,还打着胡公子的旗号,这种行事哪有胡大人样子呢?打开箱子查验,便可分出真假。”
箱子被打开之后,果然装的都是白银。海瑞大怒道:“这恶棍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冒充总督之子,大肆行骗勒索,败坏胡大人的清名。对这假冒之徒,一定要奏明胡大人,严加惩办!”说完,海瑞根本就不听胡公子的分辩就下令将其拉出痛打一顿,并把他勒索来的银两全部没收充公。
事后,海瑞修书一封,立即派人送交胡宗宪,信中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说他查扣一名冒名的刁民,获取大量赃物证据,为正大人的清名,已当众将其治办,并请胡大人示下。
胡宗宪接到奏报。真是有苦难言,无法明着怪罪海瑞,只好一面嘉许海瑞奉公执法,一面要求将“假冒”之人押解到总督府,由自己来查明处理。海瑞正打算由此脱身,马上派人将他的公子送还。
后来海瑞任户部云南主事,要说此时的海瑞远在天边,完全可以不管朝廷的事。但海瑞真是“居江湖之远而忧庙堂之高”。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二月,海瑞偏偏上疏实在非同小可,原来,明世宗此时已有二十多年不见大臣,不理朝政,只是深居北京的西苑,炼丹服药,以求长生之术。此番上疏正是为了这个问题。海瑞知道凶多吉少,事先买好了棺材,遣散了家僮,不久诀别妻子,上《治安疏》,其疏言辞激烈,切中时弊,直指当今皇帝。疏言一出,天下耸动,称为“天下第一疏”。世宗见疏大怒,掷疏在地,便要立即处决海瑞、经人劝说,才同意将海瑞下狱,但仍是论死。不久,世宗死,海瑞遇赦,出狱后官复原职。不久又升任大理丞。这就是著名的海瑞罢官。
后来,海瑞受到了首辅张居正的排挤。张居正去世以后,朝廷又陆续将被张居正排挤出的官员召回京来,此时,海瑞已七十二岁高龄,赋闲十六年,被召为南京右都御史。他依然两袖清风,直到1587年病逝任上,身后十分萧条,以至众人集资为殓。海瑞发丧时,商罢市,农辍耕,哭号之声相闻数百里。海瑞一生“不畏死,不爱钱,不立党”,世所少见。死后朝廷谥“忠介”,民间呼为“海青天”,著作辑为《海瑞集》出版。
智慧金言
海瑞的故事听起来好像很有传奇小说的味道,如果稍一加工,就可以当作小说话本来播讲了,但当时可是需要有很大的勇气才敢这样做的。海瑞虽然有超乎一般人的智慧,但他为国为民,决不阿附权贵,是不会为污浊的封建官场所容的,他被罢官实在是历史的必然。然而,所幸的是,尽管如此,海瑞的结局似乎还不是那么悲惨。但在数百年之后,有一个叫吴晗的人很欣赏他,写了一篇《海瑞罢官》,并因此而受尽摧残,含冤九泉。如果海瑞地下有知,不知这位当年正直的官吏该作何感慨!
周亚夫:憨直之材
国家国家,国、家一体,国即家,家即国。其实非也。在传统社会里,国、家往往并非一体,只知忠全民之一国而不知忠皇帝之一家,那实在是要碰壁,并碰得头破血流的。
在传统的中国,最不讲理的有两个地方,一是妓院,一是宫廷。妓院是社会的最下层,只认钱不认理,有钱就有理。宫廷是社会的最上层,谁也管不了,有权就有理。因而,妓院和宫廷又是最没有道理的地方。妓院里的昏天黑地,宫廷里的黑白颠倒,实在是一模一样的事。
在封建官场上,任何成功者,是不是一个政治家,姑且不论,但说他是一个玩弄权术的艺术家,那是绝对错不了的。因为稍一不慎,或是稍稍失策,轻则丧命,重则丧家,甚至有族诛之祸。所以,对那些成功的封建官僚,与其称他们什么政治家之类,倒不如送他们一个官场艺术家的雅号来得更为贴切。
明目张胆地抵制上司固然“该死”,一心为皇上效力该不该死呢?如果效力无方,事君乏术,照样“该死”,汉朝文帝、景帝时期的周亚夫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周亚夫是汉朝开国将军周勃的儿子,可以算是名将之后,他通晓兵法,善于治军,也可算得上是一代名将,只因他不善于揣摩皇上及皇亲贵戚的旨意,终于落得个饿死的悲惨下场。
汉文帝后元二年(公元前162年),周亚夫被封为条侯,在此以前三年,就已是河内郡守了。在河内郡守任上,他文武兼任,担任掌管民政与军事的最高长官,在任期间,他在文、武两方面都取得了相当的成绩,作为个人,他也取得了治理军政事务的很多经验。
公元前166年,匈奴老上单于率匈奴骑兵十四万以上侵入朝那、肖关,杀死北地郡尉,一直到达甘肃省镇原东南地区,匈奴骑兵的侦察员则一直深入到离汉朝都城长安只有二、三百里地的地方,使汉朝朝野上下大为震惊。在这种情况下,汉文帝一方面用安抚的措施,准备同匈奴和亲,另一方面则积极备战。这样,周亚夫就被从河内调至关中,担任守卫长安的重要任务。
但周亚夫真正成为一位著名的将军,则是从驻军细柳时开始的。公元前158年,匈奴骑兵分两路入侵,前锋直逼太原郡,当时是“烽火通于甘泉、长安”。为了阻止匈奴继续南下,文帝让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驻守狐口;以苏意为将军,驻守句注;以张武为将军,驻守北地。同时,还在长安的东西、北三面驻有重兵,以防匈奴突袭长安。当时长安的军事布署是:祝滋侯徐厉驻守谓北棘门,宗正刘礼驻守霸上,以周亚夫为将屯兵细柳。
汉文帝是一位节俭谨慎的皇帝,在中国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为了慎重起见,他亲自到西军和北军去视察,所到之处,无不倾营出动,候迎天子。文帝看到这种情景,深为忧虑,真不知一旦匈奴袭来,他们如何对敌。但等到了周亚夫军中,情况则完全不同了。司马迁的《史记·绛侯周勃世家》有一段详细真实的描述,极能说明当时的情形,兹摘译大意如下:“汉文帝亲自到军中去慰劳军士,车驾直接驰进宫门,无人阻拦,将军以下的各将领都乘马出来迎接。等到了细柳营,只见军吏士卒都手拿利刃、身披铠甲,机弩上也搭着箭枝。天子的先行官来到营门,立刻被军士挡住,无法进去,便对守营门的军吏说:‘天子即将驾到了!’守卫营门的都尉却说:‘军营中只听将军的号令,不闻有天子的诏命,将军曾经严肃告诫过。,过了一会儿,天子的车驾到了,但军吏仍不开门,文帝无法,只好派人拿着天子的符节去见周亚夫说:‘天子要亲自劳军。’周亚夫这才传命打开营门。守门的军吏又对天子的随从说:‘将军有规定,军营中任何人的车马都不能奔驰,违命者斩。’于是,天子只得让人按着马缰绳慢慢地前行。等到了营内,周亚夫也并未跪拜迎接,他身穿盔甲,对文帝长揖道:‘臣甲胄在身,不能下拜,请以军中之礼相见。’汉文帝终于被周亚夫的这种精神所感动,他起身扶着车前的横木,改变了,原来严肃的面容,并派人向周亚夫称谢说:‘皇帝恭敬地慰劳将军。’慰劳完毕,天子的车马就离开了。随行的大臣看到这种情景,都为周亚夫捏了一把汗。因为周亚夫虽是为国治军,为汉室江山治军,且并无越轨之处,但毕竟对皇帝显得有点傲慢无礼,不如其他的军营显得隆重恭敬。谁知汉文帝在看完了周亚夫的细柳营后,却十分感慨地说:‘这才是真正的将军啊!先前霸上的驻军和棘门的驻军,与周亚夫的细柳营一比,真如儿戏一般。那两位将军,是很容易被袭破而俘虏的,至于周亚夫将军,谁能打败他呢!’大臣们听到文帝这样称赞周亚夫,才放下了心。
其实,文帝虽然知道周亚夫是为国为君,但也隐隐地觉得他做得过分,觉得皇帝的尊严还是受到了损伤,自己的虚荣心多少受到了一点刺激。他可能会重用周亚夫,但他不会喜欢周亚夫,这一点是肯定的。
多亏汉文帝是一代名君,他虽对周亚夫有隐隐的不快之感,但因他能克制自己,能从国家大事考虑,还不至于表现出来,甚至在临死的时候对太子刘启(即后来的汉景帝)说道:“如果将来国家发生了急难,特别是有人叛乱时,周亚夫可以委以重任。”
果然,汉景帝初年,晁错创议削藩,使早就图谋不轨的吴、楚等七国联合叛乱。危机之时,汉景帝忽然想起了文帝临死前说的话,在站列两边的群臣中找出周亚夫,授他太尉之职,要他指挥军队前去平叛。周亚夫既未推辞,又未谦让,只是接受任务,更无其他言语。汉景帝虽然找到了一位愿意前去平叛的将军,觉得高兴,但同时又觉得周亚夫有些傲慢,可能有点不大尊重或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年轻的皇帝。周亚夫也确实不负景帝之望,出兵之后,屡破敌计,屡设奇谋,仅三个月,吴王刘濞被杀,吴、楚叛乱被平定。吴、楚是叛军主力,他们失败后,其余五国也在汉将的进击之下节节败退,没用多久,作乱藩王或是自杀,或是伏诛,七国叛乱很快就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