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列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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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汤问(2)

译文

夸父不估量自己的能力,想要追赶太阳的影子,追到隅谷这个地方,他渴极了想喝水,便赶紧跑到黄河、渭水边。黄河、渭水不够他喝,于是他打算再到北方大泽去喝足。还没有到大泽,他就在途中渴死了。他的手杖被丢在一边,尸体腐烂后滋润着土壤,就生长出一大片桃林来。这片桃树林的面积足有千里。

原文

大禹曰:“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夏革曰:“然则亦有不待神灵而生,不待阴阳而形,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杀戮而夭,不待将迎而寿,不待五谷而食,不待缯纩而衣,不待舟车而行。其道自然,非圣人之所通也。”

注释

经:经纬,引申为布满。

纪:纪律,顺序。

要:约,规定。

译文

大禹说:“上下四方之间,五湖四海之内,日月照耀,天空布满着星辰,时节为春夏秋冬,木星记载着年岁。神灵所生养的万物,有各式各样的形状;有的死得快,有的活得长久,只有圣人才能全部知道这些规律。”夏革说:“但是也有不等神灵就生出的,不依从阴阳变化而成就的,不必有日月而有光亮的,不受杀戮而死亡的,不养息就有持久的,不用食五谷而填饱的,不穿丝绸的,不必用车船就能够行走的。这些自然规律,不是圣人所能全部明白的。”

原文

禹之治水土也,迷而失途,谬之一国。滨北海之北,不知距齐州几千万里。其国名曰终北,不知际畔之所齐限。无风雨霜露,不生鸟、兽、虫、鱼、草、木之类。四方悉平,周以乔陟。当国之中有山,山名壶领,状若甔甀顶有口,状若员环,名曰滋穴。有水涌出,名曰神瀵,臭过兰椒,味过醪醴。一源分为四埒,注于山下;经营一国,亡不悉遍。土气和,亡札厉,人性婉而从物,不竞不争。柔心而弱骨,不骄不忌;长幼侪居,不君不臣;男女杂游,不媒不聘;缘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气温适,不织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其民孳阜亡数,有喜乐,亡衰老哀苦。其俗好声,相携而迭谣,终日不辍音。饥倦则饮神,力志和平。过则醉,经旬乃醒。沐浴神瀵,肤色脂泽,香气经旬乃歇。周穆王北游过其国,三年忘归。既反周室,慕其国,僘然自失。不进酒肉,不召嫔御者,数月秘复。管仲勉齐桓公,因游辽口,俱之其国。几尅举,隰朋谏曰:“君舍齐国之广,人民之众,山川主观,殖物之阜,礼义之盛,章服之美,妖靡盈庭,忠良满朝。肆咤则徒卒百万,视则诸侯从命,亦奚羡于彼而弃齐国之社稷,从戎夷之国乎?此仲父之耄奈何从之?”桓公乃止,以隰朋之言告管仲。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臣恐彼国之不可知之也。齐国之富奚恋?隰朋之言奚顾?”

注释

际畔:边界。齐限:界限。

乔:山势高而曲折。陟:山势重叠。

埒:等同,相当。经营:经过,往来环绕。

悉遍:全部遍及。

札厉:瘟疫。

侪:同辈。侪居:同辈人共居一处。

媒:这里指说媒。聘:出嫁。

译文

大禹治水,迷了路,走错到另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在北海的北面,不知道离中原有多少万里。那国家叫做终北,谁也不知道它的边界到什么地方为止。终年无风雨霜露,不生长禽兽与昆虫鱼类及草木类。四方都是平原,四周又有高峻重叠的山峰。国境内有座山,名叫壶领,形状就像个小口的瓷瓶。山的顶部有个洞,就像个圆圈,名叫滋穴,洞内有水涌出来,叫做神粪,那水比兰花、花椒还香,比醇厚的美酒还甜美。一个水源分作四支,流往山下,经绕全国每个角落。土质、气候谐调,没有瘟疫。人民的性格和顺,不竞不争,心性柔和,没有骄傲,没有猜忌;老幼同住在一起,没有君臣之分;男女混杂,不需说媒,不用聘嫁;沿着水边居住,不种田地,不用收割;地气温和相宜,不织布,不穿衣;到百岁才死,没有短命,没有病痛。人民繁衍昌盛,不可计数,有喜有乐,没有衰老悲伤愁苦。那儿的人民爱好声乐,几个人相邀一块轮番歌唱,每日歌声不绝。饥饿疲倦了就喝神粪水,精神完好如初。过度饮用便会醉,醉倒了要十天才能苏醒。用神粪来洗头洗澡,肌肤就能光泽柔润,身上的香气十天才会消失。周穆王往北游历经过了终北国,住上三年之久,不想回国。回国之后,依然思念那国,惆怅得不知自己的存在,不想饮酒吃肉,不召唤嫔妃侍从,几个月之后才恢复了常态。管仲劝谏齐桓公游辽以后,就一同到终北国。他们差点要启程了,隰朋劝阻说:“国君要丢开齐国宽广的土地、广大的百姓、山川的美景、丰富的物产、讲究的礼仪、华美的服装、满宫的美女、满朝的忠良吗?您吆喝一声就会召来百万兵甲,各国对于您的命令也很听从,您为什么丢开国家,去落后愚昧的国家呢?这是管仲怂恿的吧?你难道还要听他的安排吗?”桓公听了后打消了念头,有人把隰朋的话告诉了管仲。管仲说:“这些原本就不是隰朋所能理解的,我可能对于那个国是了解得不彻底,对比之下,齐国的富庶有什么值得留恋呢?隰朋的话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

原文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注释

去:离,距离。

沧沧凉凉:寒冷的样子。沧,寒;凉,微寒。

为:通“谓”。知:知识。

译文

孔子到东方去游历,遇见两个儿童在争论不止。孔子问他们为何而争辩,一个儿童说:“我认为太阳刚出来时离人近,中午太阳当顶离人远。”另一个儿童认为太阳刚出来时离人远,中午太阳离人近。先前的那个儿童说:“太阳刚出来时大得像车轮,到中午时,太阳只像盘子、盂盆那样小,这不就表明离人远就小,离人近就大么?”另一个儿童说:“太阳刚出来时带点寒冷,到中午太阳当顶时就像泡在热水里面,这不就表明离人近就热、离人远就冷吗?”孔子无法做出裁决。两个儿童笑着说:“谁说你是个知识丰富的人呢?”

原文

均,天下之至理也,连于形物亦然。均发均县,轻重而发绝,发不均也。均也,其绝也,莫绝。人以为不然,自有知其然者也。詹何以独茧丝为纶,芒针为钩,荆篠为竿,剖粒为饵,引盈车之鱼于百仞之渊、汩流之中,纶不绝,钩不伸,竿不桡。楚王闻而异之,召问其故。詹何曰:“臣闻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纤缴,乘风振之,连双鸽子青云之际。用心专,动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学钓,五年始尽其道,当臣之临河持竿,心无杂虑,唯鱼之念;投纶沉钩,手无轻重,物莫能乱。鱼见臣之钩饵,犹沉埃聚沬,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强。以轻致重也。大王治国诚能若此,则天下可运于一握,将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注释

县:即“悬”。

发不均也:发丝极细微,不易脆断,能达到不断绝的程度,是因为轻重非常均衡的缘故。

均也,其绝也,莫绝:若它是均衡的,怎么会有断绝的道理。

芒:麦芒。芒针:像麦芒那样长而细的针。

篠:小竹子。

盈车之鱼:指鱼大如整车。

汩:疾速。

桡:曲木,弯曲。

译文

平均,是天下最高的至理,有形体的任何事物都是如此。就是用一丝头发来悬挂物体,只要力量均衡,也不会断掉,若轻重不合适,头发就会断,这是因为头发受力不均的原因。均匀之后本应断的也不会断。有的人认为不是如此,自然有人知道是如此的。詹何这人用一根蚕丝作钓饵,不管是在百丈深渊中,还是在湍急的水流中,都可以钓上一整车的大鱼,而钓丝不断,钓钩不直,钓竿不弯。楚王听到这事,觉得奇怪,就传他来询问为什么可以那样。詹何说:“我听先父说,蒲且子射鸟,采用很柔弱的弓,系着细小的丝,顺着风势射出,一箭可以把在云际中的两只黄鹂射中。练到这一手,是专注用心,手使的力量平均的原因。我得到启发,于是模仿着研习垂钓,用五年时间才掌握了这门技术。当我在河边开始垂钓时,没有任何想法,一心只想着这件事;把丝线投进水中,让钓钩沉入水底,手上使的力量不轻不重,身外的任何事物都不能打扰我,鱼见到我下的钓饵,还以为是水里的尘土或聚集的泡沫。把钓饵吃下后,一点也不惊奇。我能做到的以柔胜强,以轻物获得重物,就是这个道理。您治理国家真正引用了这些道理的话,那么普天下就能够在您的掌握运筹之中了,这样还有什么事办不到呢?”楚王说:“好极了!”

原文

鲁公扈、赵齐婴二人有疾,同请扁鹊求治。扁鹊治之。既要愈。谓公扈、齐婴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府藏者,固药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与体偕长。今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愿先闻其验。”扁鹊谓公扈曰:“汝志强而气弱,故足于谋而寡于断。齐婴志弱而气强,故少于虑而伤于专。若换汝之心,则均于善矣。”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二人辞归。于是公扈反齐婴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识。齐婴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识。二室因相与讼,求辨于扁鹊。扁鹊辨其所由。讼乃已。

注释

扁鹊:人名,姓秦,名越人,渤海郡鄭(今河北任丘)人,战国时著名医学家。《史记》、《战国策》有其传略和病案。

偕生:与生俱来,与生命同时并存。

验:证,症状。

伤:不利,妨害。专:专断,武断。

译文

鲁国的公扈、赵国的齐婴两人都生了病,一同去请扁鹊治病。扁鹊为他们治疗,两人同时病愈。扁鹊对公扈、齐婴说:“你们被我所治好的病,是受外界事物侵入内脏所致的,本来用草药针炙就可以治好,但是你们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恶疾,跟身体一同生长。现在我准备替你们根治,如何?”两人都说:“希望你谈谈症状。”扁鹊对公扈说:“你的心性好强而气质虚弱,因此谋略多而缺少果断。齐婴则是心性虚弱而气质好强,因此谋略少而过于专横。若把你们的心调换过来,那样都会完善的。”于是扁鹊让他们喝下药酒,使他俩昏迷了三天,并剖开胸部,取出心脏,交换后放进去,又给他们服上神奇的特效药,待他们苏醒后,与原先没有不同。他们告别了扁鹊回家去。结果公扈走到了齐婴的家,认为老婆孩子是他的,齐婴的妻子儿女不认识他。齐婴走到公扈的家,以为老婆孩子是他的,公扈的妻子儿女不认识他。为此两家的妻子儿女争论不休,都来请求扁鹊解释明白。扁鹊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才解决了争论。

原文

匏巴鼓琴而鸟舞鱼跃,郑师文闻之,弃家从师襄游。柱指钩弦,三年不成章。师襄曰:“子可以归矣。”师文舍其琴叹曰:“文非弦之能钩,非章之不能成。文所有不在弦,所在者不在声。内不得于心,外不应于器,故不敢发手而动弦。且小假之,以观其后。”无几何,复见师襄。师襄曰:“子之琴何如?”师文曰:“得之矣。请尝试之。”于是,当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吕,凉风至,草木成实。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夹钟,温风徐回,草木发荣。当夏而叩羽弦,以召黄钟,霜雪交下,川池暴沍。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宾,阳光炽烈,坚冰立散。最终,命宫而总四弦,则景风翔,庆云浮,甘露降,澧泉涌。师襄乃抚心高蹈曰:“微矣,子之弹也!虽师旷之清角,邹衍之吹律,亡以加之。彼将夹琴执管而从子之后耳。”

注释

且:暂且。小:即少。

当春:正值春天。叩:弹拨。

召:召应。

景风:美好之风,和顺之风。

庆云:祥云,彩云。

译文

匏巴弹琴,可以让飞鸟伴舞,游鱼欢跃。郑国师文听到这事后,就离家跟从师襄学习。调弦按指,达三年之久却还弹奏不出一支曲子。师襄对他说:“你可以回家了。”师文放下琴,叹声道:“我并不是不会调弦,也不是不能弹曲子。我的心思也不是只考虑琴弦,志向也不只是音调。若内心还不能控制心境,在外部就不能感应乐器了,所以不敢用手指去拨弄琴弦。姑且给我点时间,再看看我怎么样吧?”没有几天,师文又来拜见师襄。师襄问:“你的琴练习得如何?”师文说:“可以了,请允许我试一试吧。”于是,正值春天就弹拨出商弦而同南吕律调相应,凉风随着乐声忽地吹起,草木都变得成熟了。到了秋天,就拨弄角弦而同夹钟相激发,温和的春风缓缓回旋,草木都发芽开花了。到了夏天,就拨弄羽弦而同黄钟音律相应,音乐奏出后,霜雪纷纷飘下,江河湖泊都冻结成冰了。到了冬天,就拨弄徵弦而同蕤宾律相激发,音乐奏出后,阳光炙热起来,坚固的冰块立即融化。演奏快要结束了,就变化为宫弦,总和出四季的音律,便出现微风拂面,浮现祥云,甘露降临,涌出甜水。这时师襄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说:“你的弹奏真是太精彩了!纵然是师旷奏出的《清角》,邹衍吹奏的管乐声律,都无法超过你了。他们只能挟着琴拿着箫与笛随在你后面而已。”

原文

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薛谭乃谢求反,终身不敢言归。秦青顾谓其友曰:“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绕梁櫺,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过逆旅,逆旅人辱之。韩娥因曼声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对,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还,复为曼声长歌,一里老幼,善跃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赂发之。故雍门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遗声。”

注释

薛谭:人名,秦国善于歌唱的人。讴:徒歌(无伴奏)叫做讴。秦青:人名,秦国善于歌唱的人:

饯:饯行,送别。郊衢:城郊途中。

抚:通“拊”,拍击。节:竹制乐器。

韩娥:韩国善歌者。

雍门:齐国的城门。

曼声:长声。

一里:全里,整个乡里。

厚赂:赠送的财物丰厚。发:送。

放:通“仿”,仿效,学习。

译文

薛谭跟从秦青学习唱歌,秦青的技艺还没有学到手,他就自以为学好了,于是辞别回家。秦青也不挽留,并在郊区的路上为薛谭饯行。秦青击打着竹制乐器,唱起悲歌,声音振动着树林,响声制止了浮云。于是薛谭就谢罪请求回来继续学习,从此再不敢提回家之事。秦青便回过头对他的朋友说:“过去韩蛾到东边的齐国去,粮食不足,经过雍门,就卖唱求食。韩娥离开后,余音依然萦绕房梁三天都不断绝,周围的人还以为她没有离开。韩娥经过旅馆,旅馆里的人欺侮了她。韩娥因此长声哀哭,那个地方的老少都感到悲哀忧愁,流着眼泪相对而立,甚至三天不吃东西。于是人们赶快去追她。韩娥回来后,又高声歌唱,那个地方的老少又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能自禁,忘却了从前的悲愁。人们便拿出很多钱财礼物来送她回家。因此雍门的人至今都擅长唱歌哀哭,这是仿效韩娥传下来的声音啊!”

原文

伯牙善鼓琴,种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注释

伯牙:人名,传说中人物,据说生于春秋时代,善弹琴。

钟子期:人名,传说中人物,与伯牙同一时期,极善欣赏音乐。

霖雨:大雨不止,连续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