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孟子解说(中华传统文化经典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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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离娄上(1)

这一篇基本上是长短不一的孟子语录,长者百余言,短者几字,涉及“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真诚是立身之本”。“好为人师”等重要内容。孟子提倡“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实际上是在为“法先王”作论证,进而提出“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孟子的“法先王”思想,是对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孟子说:“即使有离娄那样的眼力,公输子那样的巧技,不靠圆规和曲尺。也画不出标准的方形和圆形;即使有师旷那样的听力,不靠六律,也不能校正五音;即使有尧、舜之道,不行仁政,也不能使天下太平。如果君主有了仁爱之心和仁爱的名声,百姓却没有受到他的恩泽,不能被后世效法,是因为他没有实行先王之道。所以说,光有善心不足以搞好政治,光有好的法度不会自动实行。《诗经》上说:‘不犯错误,不要遗忘,完全遵循旧规章。’遵循先王的法度而犯错误,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圣人竭尽了目力,接着用圆规、曲尺、水准器、墨线,来制作方的、圆的、平的、直的东西,这些东西就用不尽了;圣人竭尽了耳力,接着用六律来校正五音,五音就运用无穷了;圣人竭尽了心思,接着又施行仁政,仁德就遍布天下了。所以说,要想显得高,一定要凭借山陵,要想显得低,一定要凭借河泽;执掌国政不凭借先王之道,能说是聪明吗?因此,只有仁人才应该处在高住。不仁的人处在高位,这会使他把邪恶传播给众人。在上的不依照义理度量事物,在下的不用法度约束自己,朝廷不信仰道义,官吏不信仰法度,君子触犯理义,小人触犯刑律,国家还能生存的,只是由于侥幸罢了。所以说,城墙不坚固,军队不够多,不是国家的灾难;土地没有扩大,财富没有积聚,不是国家的祸害。在上的不讲礼义,在下的不学礼义,作恶的百姓日益增多,国家的灭亡就没有几天了。《诗经》上说:‘上天正要颠覆王朝,群臣不要吵吵闹闹。’吵吵闹闹,就是说话放肆随便。侍奉君主不讲义,一举一动不合礼,张口就诋毁先王之道,便是放肆随便。所以说,责求君王施行仁政,这叫恭敬;向君王陈述好的意见,堵塞他的邪念,这叫尊重;认为君王不能行善,这叫坑害君王。”

孟子说:“圆规、曲尺,是方和圆的最高标准;圣人,是做人的最高典范。想成为好君主,就要尽到做君主的道理:想成为好臣子,就要尽到做臣子的道理。二者都效法尧、舜就行了。不用舜侍奉尧的态度来侍奉君主,就是不敬重自己的君主;不用尧治理百姓的方法来治理百姓,就是残害自己的百姓。孔子说:‘道路只有两条。仁和不仁罢了。’

对百姓残暴太厉害,就会自身被杀、国家灭亡;即使不太厉害.也会自身危险、国家削弱,死后被加上‘幽’、‘厉’这类恶谥,纵使他有孝顺的子孙,一百代也无法更改了。《诗经》上说:‘殷朝的借鉴不远,就在前代的夏朝。’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孟子说:“夏、商、周三代得天下,是由于仁;他们失掉天下,是由于不仁。国家衰败、兴盛、生存、灭亡的原因,也是这样。天子不仁,不能保住天下;诸侯不仁,不能保住国家;卿与大夫不仁,不能保住宗庙;士人和百姓不仁,不能保住自身。如果害怕死亡,却又乐意干不仁的事,这就像害怕喝醉却硬要多喝酒一样。”

孟子说:“爱别人,别人不来亲近,就要反问自己仁的程度:治理别人却治理不好,就要反问自己智的程度;礼貌待人,别人却不理睬,就要反问自己恭敬的程度。行为有得不到预期效果的,都要反过来求问自己。自身端正了,天下的人就会来归附他。《诗经》上说:‘永远配合天命,自己求来众多的幸福。”’

孟子说:“人们有句常说的话,都这么说:‘天下国家。’天下的根本在于国,国的根本在于家,家的根本在于自身。”

孟子说:“搞好政治不难,不得罪贤明的卿大夫就行了。他们所爱慕的,全国都会爱慕;全国所爱慕的,天下都会爱慕:因而德教就会浩浩荡荡充溢于天下了。”

孟子说:“天下有道时,道德低的受道德高的役使。才智少的受才智多的役使;天下无道时,力量小的受力量大的役使,势力弱的受势力强的役使。这两种情况,符合天理。顺从天理的生存.违逆天理的灭亡。齐景公说过:‘我既不能命令别人,又不愿听别人命令。这就同别人断绝了关系。’景公不得已哭着把女儿嫁到吴国去。现在。小国效法大国.却又耻于接受大国命令,这就好比学生耻于接受老师的命令一样。如果真的感到羞耻,那就不如效法文王。效法文王,大国不出五年。小国不出七年,一定能在天下掌权。《诗经》上说:‘商朝子子孙孙。不下十万余人。上帝既有命令,都向周朝归顺。都向周朝归顺,就因天命没有定论。殷朝的臣子,不论是漂亮的聪明的,都行裸献之礼,助祭在周王京城。’孔子说:‘仁的力量,不在于人多。国君爱好仁德,就能天下无敌。’如果想无敌于天下而又不凭借仁,这就像热得受不了而又不肯洗澡一样。《诗经》上说:‘谁能热得受不了,不去洗个澡?”’

孟子说:“不仁的人,还能同他讲什么吗?他们面临危险还自以为安全.灾祸临头还自以为得利,把导致亡国败家的事当作快乐。不仁的人。如果还能同他谈什么,哪还会有亡国败家的事呢?从前有个孩子唱道:‘沧浪的水碧清哟,可以洗我的帽带;沧浪的水浑浊哟,可以洗我的脚。’孔子说:‘弟子们听着!水清就洗帽带,水浊就洗脚了。这是由水自己招来的。’一个人必然是自己招致侮辱,人家才来侮辱他;一个家必然是自己招致毁败,人家才来毁败它;一个国必然是自己招致讨伐,别人才来讨伐它。《太甲》上说:‘上天降灾,还可以躲;自己作孽,别想再活。’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孟子说:“桀和纣失天下,是由于失去了人民;失去人民,是由于失去了民心。得天下有办法:得到人民,就能得到天下了。得人民有办法:赢得民心,就能得到人民了。得民心有办法:他们想要的,就给他们积聚起来;他们厌恶的,不加给他们,如此罢了。人民归向于仁,如同水往下方流、野兽奔向旷野一样。所以,替深水赶来鱼的是水獭;替树丛赶来鸟雀的是鹞鹰;替汤王、武王赶来百姓的是夏桀和商纣。如果现在天下的国君有爱好仁德的,那么诸侯们就会替他把人民赶来。哪怕他不想称王天下.也不可能了。现在想称王天下的人,好比害了七年的病要找存放多年的艾来治。如果平时不积存,那就终身得不到。如果不立志在仁上,必将终身忧愁受辱,以至于死亡。《诗经》上说:‘那怎能把事办好,只有一块儿淹死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孟子说:“自己残害自己的人,不可能同他有什么话说;自己抛弃自己的人,不可能同他有所作为。说话诋毁礼义,这叫自己残害自己;自认为不能守仁行义,这叫自己抛弃自己。仁是人们最安全的住所,义是人们最正确的道路。空着安全的住所不住,舍弃正确的道路不走,真可悲啊!”

孟子说:“道路就在眼前,却向远处去寻找;事情本来容易,却找难的去做:只要人人爱父母、敬长辈,天下就会太平。”

孟子说:“身居下位而又不被上司信任,是不可能治理好百姓的。

要取得上司信任有办法:首先要得到朋友的信任,如果不被朋友信任.也就不会得到上司信任了。要被朋友信任有办法:首先要得到父母的欢心,如果侍奉父母得不到父母欢心,也就不会被朋友信任了。要父母欢心有办法:首先要诚心诚意,如果反省自己不诚心诚意,也就得不到父母欢心了。要使自己诚心诚意有办法:首先要明白什么是善,如果不明白什么是善行,也就不会使自己诚心诚意了。所以,诚是天然的道理,追求诚是做人的道理。极端诚心而不能使人感动,是从不会有的事;不诚心是没有谁会被感动的。”

孟子日:“伯夷躲避纣王,隐居在北海边,听说文王兴盛起来了,高兴地说:‘何不去投奔西伯呢!我听说西伯善于奉养老人。’太公躲避纣王,隐居在东海边,听说文王兴盛起来了,高兴地说:‘何不去投奔西伯呢!我听说西伯善于奉养老人。’这两位老人,是天下最有声望的,他们投奔了西伯,这就使天下做父亲的都去投奔西伯了。天下做父亲的都投奔了西伯,他们的儿子还能往哪里去呢?诸侯中如果有施行文王那样的仁政的,不出七年。一定能在天下执掌政权。”

孟子说:“冉求当了季氏的总管,不能改变季氏的德行,征收田赋反而比过去增加一倍。孔子说:‘冉求不是我的学生,弟子们,你们可以擂起鼓来声讨他!’由此看来,君主不施行仁政,反而去帮他聚敛财富的人.都是孔子所鄙弃的,更何况为他卖命打仗的人呢?为争夺一块地方打仗而杀人遍野,为争夺一座城池打仗而杀人满城,这就叫作领着土地来吃人肉,罪恶之大,将他处死都嫌不够的。所以善于打仗的人,该受最重的刑罚;唆使诸侯拉帮结伙打仗的人,该受次一等的刑罚;强令百姓垦荒耕种的人,该受再次一等的刑罚。”

孟子说:“观察一个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观察他的眼睛。眼睛掩藏不了他内心的邪恶。心胸正直,眼睛就明亮;心胸不正,眼睛就浊暗。听他说话,同时观察他的眼睛,这个人的善恶还能隐藏到哪里去呢?”

孟子说:“恭敬的人不欺侮别人,节俭的人不掠夺别人。欺侮人、掠夺人的君主,惟恐别人不顺从自己,怎么能做到恭敬和节俭?恭敬和节俭难道可以靠声音笑貌强装出来吗?”

淳于髡说:“男女之间不能亲手递接东西,是礼法的规定吗?”

孟子说:“是礼法的规定。”

淳于髡又问:“如果嫂子落水了,那么小叔子能用手拉她吗?”

孟子说:“嫂子落水了而小叔子不去拉,这就如同豺狼了。男女之间不亲手递接东西,这是礼法的规定;嫂子落水而小叔子用手去拉,这是对礼法的变通。”

淳于髡说:“现在,天下的人都掉落水中了,您不去救,为什么呢?”

孟子说:“天下的人都落水了,要用王道去救;嫂子落水了,要用手去救。你难道想用手去救天下的人吗?”

公孙丑说:“君子不亲自教育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呢?”

孟子说:“因为情理上行不通。父亲教育儿子必然要用正确的道理;用正确的道理行不通,接着便会动怒。一动怒,就反而伤了感情了。儿子会说:‘你用正确的道理教育我,而你自己的做法就不正确。’

这样。父子之间就伤了感情。父子之间伤了感情,就坏事了。古时候相互交换儿子进行教育,父子之间不求全责备。相互求全责备,会使父子关系疏远.父子疏远,那就没有比这更不幸的了。”

孟子说:“哪一种侍奉最重要?侍奉父母最重要;哪一种守护最重要?守护自身的善性最重要。不丧失自身善性而能侍奉好父母的,我听说过:丧失了自身善性而能侍奉好父母的,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长者不该侍奉?但侍奉父母是侍奉的根本;哪种好品德不该守护?但守护自身的善性是守护的根本。曾子奉养他的父亲曾皙,每餐必定有酒肉。撤除食物时,必定要请示剩下的酒肉给谁;父亲问有没有剩余,必定说‘有’。曾皙死后,曾元奉养他的父亲曾子,每餐也必定有酒肉。撤除时,不请示剩余的给谁;父亲问有没有剩余,就回答说‘没有了’,准备拿吃剩的下顿再进奉给父亲。这叫作对父母的口体奉养。像曾子那样,就可以称为对父母心意的奉养了。侍奉父母能像曾子那样就可以了。”

孟子说:“那些在位的小人,不值得去指责,他们的政事不值得去非议。只有大仁大德的人才能纠正君主思想上的错误。君主仁,没有谁不仁;君主义,没有谁不义;君主正,没有谁不正。一旦使君主端正了.国家就安定了。”

孟子说:“有料想不到的赞誉,有吹毛求疵的诋毁。”

孟子说:“一个人说话随随便便,那就不值得责备他了。”

孟子说:“人们的毛病在于喜欢充当别人的老师。”

乐正子跟随王子敖来到齐国。

乐正子去见孟子。孟子说:“你也来看我吗?”

乐正子说:“先生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孟子问:“你来了几天了?”

乐正子说:“昨天。”

孟子说:“昨天就来了,那么我说这话不也是应该的吗?”

乐正子说:“因为住所没有定下来。”

孟子说:“你听说过,非要住所定下来了,才去求见长辈的吗?”

乐正子说:“我有过错。”

孟子对乐正子说:“你跟着王子敖来,只是为了混饭吃罢了。我没有想到,你学习古人的道理,竟是用它来混饭吃。”

孟子说:“不孝的事有三件,其中没有子孙后代是最大的不孝。舜没有禀告父母就娶妻,就因为怕没有后代,所以君子认为他如同禀告了一样。”

孟子说:“仁的实质是侍奉父母;义的实质是顺从兄长;智的实质是明白这两方面的道理而不背离;礼的实质是在这两方面不失礼节,态度恭敬;乐的实质是乐于做这两方面的事,快乐就产生了;一产生就抑制不住,抑制不住,就会不知不觉地手舞足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