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文字多为孟子的个人语录,内容广泛,涉及“养****天,修身立命”,“耻之于人大矣”,“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良能良知,通行天下”,“君子本色,表里如一”,“观于海者难为水”等重要思想。孟子讲“养****天,修身立命”,即在谈天命、谈人的本性时,没有消极被动的神秘色彩,而是充满了积极主动的个体精神。对待天命,不过是保持心灵的思考,涵养人之所以为人的本性罢了;所谓安身立命,也不过是一心一意地进行自身修养而已。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要加强知识学习和思想修养,充实我们的心灵。
孟子说:“尽自已的善心,就是觉悟到了自己的本性。觉悟到了自己的本性,就是懂得了天命。保存自己的善心,养护自己的本性,以此来对待天命。不论寿命是长是短都不改变态度,只是修身养性等待天命,这就是确立正常命运的方法。”
孟子说:“无一不是天命决定,顺从天命,接受的是正常的命运;因此懂天命的人不会站立在危墙下面。尽力行道而死的,是正常的命运;犯罪受刑而死的,不是正常的命运。”
孟子说:“探求就能得到它,舍弃就会失掉它;这样探求就有益于得到,因为所探求的存在于我本身之内的缘故。探求它有方法,得到它靠命运,这样探求无益于得到,因为所探求的在我本身之外的缘故。”
孟子说:“万物之理我都具备了。反躬自问,所具备的道理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快乐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努力按推己及人的恕道去做,求仁的道路没有比这更近的了。”
孟子说:“如此去做,却不明白其当然;习惯了却不知其所以然,一辈子走这条路,却不知道那是条什么路,这种人是一般的人。”
孟子说:“人不可以没有羞耻心。不知羞耻的那种羞耻,真是不知羞耻呀!”
孟子说:“羞耻对于人关系重大。玩弄权术诡计的人。是到处不讲羞耻的。不认为不如别人是羞耻,怎么能赶上别人呢?”
孟子说:“古代的贤君乐于善言善行。因而忘记了自己的富贵权势:古代的贤士又何尝不是这样?他们乐于行道而忘记了别人的权势,所以王公大人不恭敬尽礼。就不能常常见到贤士。相见尚且不可多得,更何况要把他们当臣属呢?”
孟子对宋勾践说:“你喜欢游说各国君主吗?我告诉你游说的态度。人家理解,我悠然自得无所求;人家不理解,我也悠然自得无所求。”
宋勾践问道:“怎样就能做到悠然自得无所求呢?”
孟子说:“崇尚德,爱好义,就能悠然自得无所求。所以士人穷困时不失掉义,得志时不背离道。穷困时不失掉义,所以士人能保持自己的操守;得志时不背离道,所以不会使百姓失望。古代的人,得志时,施给人民恩泽;不得志时,修养品德立身在世。穷困时,独自保持自己的善性。得志时还要使天下的人保持善性。”
孟子说:“一定要等到文王那样的圣君出现才奋发的,是平凡的人。至于杰出人物,即使没有文王出现,也能奋发有为的。”
孟子说:“把韩、魏两大家的财富增加给他,如果他还自认为没有什么。那他就远远超过一般人了。”
孟子说:“依据让百姓安逸的原则去役使百姓,百姓即使劳累也不怨恨:依据让百姓生存的原则去杀人,被杀的人虽死不怨杀他的人。”
孟子说:“霸主的功德显著,百姓愉快欢乐,圣王的功德浩荡,百姓心旷神怡。圣王的百姓被杀而不怨恨谁,得了好处而不报答谁,一天天趋向于善,却不知道谁使他们这样。圣人经过哪里,哪里就受感化;住在哪里,哪里就有神奇的变化,造化之功上与天齐,下与地同,难道说只是小小的补益吗?”
孟子说:“仁德的言语赶不上仁德的音乐深入人心。良好的政治赶不上良好的教育能获得民心。良好的政治,百姓害怕违背它;良好的教育,百姓乐于接受它。良好的政治能得到百姓财富的支持,良好的教育能赢得民心的拥护。”
孟子说:“人不经学习就能做到的,那是良能;不经思考就能知道的,那是良知。年幼的孩子,没有谁不知道要爱他们父母;长大后,没有谁不知道要敬重他们兄长。爱父母就是仁,敬兄长就是义,这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仁和义是通行于天下的。”
孟子说:“舜居住在深山的时候,与树木、石头作伴,与鹿、猪相处,他区别于深山里不开化百姓的地方是很少的。可是等他听了一句善言,见了一种善行,就会立即照着去做,像决了口的江河一般。澎湃之势没有谁能阻挡得住。”
孟子说:“不要让人干不想干的事,不要让人想不想得的东西。这就行了。”
孟子说:“人之所以有德行、智慧、谋略、见识,常常是因为他生活在患难之中。只有那些孤臣和孽子,他们持有警惧不安的心理,考虑忧患很深远,所以通达事理。”
孟子说:“有侍奉君主的人,那是专把侍奉某个君主当作快乐的;有安定国家的人,那是把安定国家当作快乐的人;有不在职位而保全天理的人,那是知道‘道’能在天下推行了然后来行道的人;有圣人。那是端正了自己而外物随之就端正的人。”
孟子说:“君子有三件快乐的事,用仁德统一天下不包括在内。父母都健在,兄弟没病没灾,这是第一件快乐的事;抬头无愧于天,低头无愧于人,这是第二件快乐的事;得到天下的优秀人才而教育他们。这是第三件快乐的事。君子有这三件快乐的事,用仁德统一天下不包括在内。”
孟子说:“广阔的土地,众多的人民,是君子想得到的,但他的快乐不在这方面;站立在天下的中央,安定普天下的百姓,君子对此感到快乐,但他的本性不在这方面。君子的本性,即使他的理想完全实现了,也不会因此而有所增加;即使窘困隐居,也不会因此而有所减少,这是由于本分已经确定的缘故。君子的本性,仁、义、礼、智植根在心中,它们产生的气色是纯正和润的,显现在脸上,充满在体内,延伸到四肢。四肢不必等他的吩咐,便明白该怎样做了。”
孟子说:“伯夷躲避纣王,隐居在北海之滨,听说文王兴盛起来了,便说:‘何不归到他那里去呢,我听说西伯善于奉养老人。’姜太公躲避纣王,隐居在东海之滨,听说文王兴盛起来了,便说:‘何不归到他那里去呢,我听说西伯善于奉养老人。’天下有善于奉养老人的人,仁人便把他当作自己要投奔的人了。五亩的住宅地,墙下栽上桑树。妇女用它养蚕,老人就完全能穿上丝棉衣了。养五只母鸡、两只母猪,不错过它们的繁殖时期。老人就完全不会缺肉吃了。一百亩的耕地,由男子耕种。八口之家就完全不会有饥饿了。所谓西伯善于奉养老人,就在于他规定了百姓的田亩宅地,教育他们栽桑养畜,引导他们的妻子儿女奉养老人。五十岁的人,不穿丝棉就不暖,七十岁的人,没有肉吃就不饱。不暖不饱,就叫挨冻受饿。文王的百姓中没有挨冻受饿的人,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孟子说:“搞好耕种,减轻税收,就可以使百姓富足。按一定时节食用,按礼的规定使用,财物就用不完了;百姓没有水和火就无法生活,晚上敲人门户求水讨火,没有人不给的,因为家家水火都多极了。 圣人治理天下,就要使百姓的粮食多得像水火。粮食多得像水火,那么老百姓哪还有不仁爱的呢?”
孟子说:“孔子登上了东山,觉得鲁国变小了,登上了泰山,觉得天下变小了,所以看过大海的人,就难以被别的水吸引了,在圣人门下学习的人,就难以被别的言论吸引了。观赏水有一定的方法,一定要观赏它的波澜。日月都有光,细小的缝隙必定都照到。流水这东西,不流满洼坑就不再向前流;君子有志于道,不到相当程度就不可能通达。”
孟子说:“鸡叫就起来,孜孜不倦地行善,是舜一类的人;鸡叫就起来,一刻不停地求利,是跖一类的人。要想知道舜和跖的区别,没有别的。只在行善和求利的不同罢了。”
孟子说:“杨子主张为我,拔根汗毛就对天下有利,他也不干。墨子主张兼爱,哪怕从头到脚都受伤,只要对天下有利,也愿意干。子莫持中间态度,持中间态度就接近正确了。但是,持中间态度而没有变通,也还是执着在一点上。执着于一点之所以不好,是因为它损害了道。抓住了一点而丢弃了其他一切的缘故。”
孟子说:“饥饿的人觉得任何食物都好吃,口渴的人觉得任何水都好喝,这并没有尝到饮食的正常味道,而是受了饥渴损害的缘故。难道只有嘴巴和肚子有饥渴的损害?人心也有损害。人们能够不把类似饥渴的损害变成对心的损害,那么一时赶不上别人,也不必为此忧虑了。”
孟子说:“柳下惠不会因为有大官做而改变他的操守。”
孟子说:“做事好比打井,打了六七丈深还没打到泉水,仍然是口废井。”
孟子说:“尧、舜是本性具备仁义,商汤、周武王是亲身实践仁义,五霸是假借仁义。假借久了而不归还,哪能知道他们本来是没有仁义的呢?”
公孙丑说:“伊尹说:‘我不亲近违背仪礼的人,把太甲放逐到桐邑,百姓非常高兴;太甲变好了,又让他回来作君主,百姓非常高兴。’贤人作为臣,君主不好,本来就可以将他放逐的吗?”
孟子说:“有伊尹那样的意图,就可以;没有伊尹那样的意图,那就是篡位了。”
公孙丑说:“《诗经》上说:‘不白吃饭啊!’可是君子不种庄稼。却也吃饭。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说:“君子住在这个国家,这一国的君主任用他,便能得到安定、富足、尊贵、荣耀;他的弟子跟随他,便能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办事尽心,讲求诚信。‘不白吃饭吗?’哪样比这功劳更大?”
王子垫问道:“士干什么事?”
孟子说:“使自已志向高尚。”
王子垫问:“什么叫使自己志向高尚?”
孟子说:“遵行仁义罢了。杀一个无罪的人是不仁的。不该是自己的东西而取来,是不义的。该住的地方在哪里?仁就是;该行的路在哪里?义就是。能居住在仁里,行走在义上,那就连君子该做的事都齐全了。”
孟子说:“陈仲子,如果不合理地把齐国送给他,他不会接受,人人都相信这一点,不过这只是拒绝一筐饭、一碗汤那样的小义罢了。人的罪过没有比不讲亲属君臣尊卑关系更大的了。因为他有小义就相信他有大义,怎么可以呢?”
桃应问道:“舜做天子,皋陶做法官,如果瞽瞍杀了人,那该怎么办?”
孟子说:“把他提起来罢了。”
桃应问:“那么。舜不阻止吗?”
孟子说:“舜哪能去阻止呢?皋陶的权力是有所承受的。”
桃应问:“那么舜该怎么办?”
孟子说:“舜把抛弃天下看得如同丢弃破草鞋一样。因此,他会偷偷地带着父亲逃跑,沿海边住下来,一辈子高高兴兴的,快乐得忘了天下。”
孟子从范邑到齐国去,远远地望见了齐王的儿子,很感慨地说:“环境改变人的气度,奉养改变人的体质,所处的环境真是关系大极了!他和别人不都一样是做儿子的吗?”
孟子说:“王子的住房、车马、衣服多半跟别人的相同,而王子却是那样与众不同,是因为他居住的环境使他变得这样的;何况居住在‘仁’这个天下最宽广的住所中的人呢?有一次鲁君到宋国去,在宋国的垤泽城门下吆喝,守门人议论说:‘这个人不是我们的君主,为什么他的声音像我们的国君呢?’这没有别的原因,所居住的环境相似罢了。”
孟子说:“对于人只养活而不爱,那就像对待猪一样;爱而不恭敬,那就像蓄养牲口一样。恭敬之心是礼物送上之前就该具有的。只有恭敬的形式,却没有诚心实意,君子就不能徒然地受它的约束。”
孟子说:“形体容貌是天生的,只有成了圣人才能无愧于他的形体容貌。”
齐宣王想缩短服丧的时间。公孙丑说:“为父母服丧一年,总还比不服丧好吧?”
孟子说:“这就像有人在扭哥哥的胳膊,你却对他说‘暂且慢慢扭吧’之类的话。能有什么用呢?你只要用孝父母、敬兄长的道理去教育他就行了。”
有个王子的生母死了,他的老师为他去请求君主,允许他服丧几个月。公孙丑问孟子道:“像这样的事该怎样看?”
孟子说:“这是想服丧三年而无法办到的缘故。即使多服丧一天也总比不服丧好,这是针对那些没有谁禁止他,而他自己不肯服丧的人说的。”
孟子说:“君子教育的方式有五种:有像及时雨滋润沾化的,有帮助养成品德的,有帮助发展才能的,有解答疑问的,有靠品德学问使人私下受到教诲的。这五种就是君子施行教育的方法。”
公孙丑说:“道是很高很好啊,但要学它,那就像登天那样,似乎不可能达到;何不让它变得有希望达到,从而使人每天不懈地追求它呢?”
孟子说:“高明的木匠不会因为笨拙的徒工而改变、废弃绳墨,羿不会因为笨拙的射手而改变拉弓的标准。君子教导别人,正如教人射箭,拉满了弓却不射出箭,只是跃跃欲试地做示范。君子站立在道的中间,有能力的人便会跟从他学。”
孟子说:“天下清明太平,道能被我施行;天下混乱黑暗,不惜为道献身。没听说牺牲了道去迎合别人的。”
公都子说:“滕更在您门下学习时。似乎是属于应该以礼相待的人,然而您却不回答他的发问,为什么呢?”
孟子说:“倚仗地位来发问,倚仗能干来发问,倚仗年长来发问,倚仗有功劳来发问,倚仗老交情来发问,都是我不愿回答的。滕更占了其中的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