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我无耻从容地把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一次次地进行扫描。她的表情阴晴不定,象个雏儿,坚持着也不吭一声,时而低头把玩着杯子,看着杯中的红酒若有所思;时而抬头瞄一眼我的脑后。我先摸摸脑门——没长角啊。
再扭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身后的小窗对着的是一个很大的住宅区大门,距离大约五十米。这个正名叫“芙园”,俗称“二奶村”的高档住宅小区是本城一景。听丁晓波说里面住有很多我市最先涌现出的漂亮妞们儿,起因于十多年前台湾资金的蜂涌而入。这群二奶们常操着一口极为流利台湾普通话,基本以自己母音为耻。只有在情绪极度失控时才会从胸腔里炸出几句诸如“瓜娃子”、“日本人”之类的土著语,这时你才明白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移民台胞,就一群被养在鸟笼里的本地土鸟罢了。而新加坡和日本的投资商在我市越多越多的时候,各种极具外域音色的怪味普通话就以此地为中心快速在城市美女群落里普及。
时近午夜,芙园门口只有偶尔的车辆进出,也不知她在瞅什么,或者本就是发呆。
她叫来侍应又点了那首。
过了一会儿,吉它声响起
“天很冷,我无处安身
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让我住下来”
男人继续前行,没有回头
假装着没听见
他吹着口哨过马路
好象路过那里让自己丢脸
哦,
对我们而言,每天都象是天堂里的另一天
“知道你点过这歌,我也喜欢,听一会儿,好吗?”说毕她竟自闭上眼,连看也懒得看我了。坦率讲她这莫名其妙的态度让人窝火,我抓耳挠腮,心里越来越不耐。又过了一会儿,歌唱完了,午夜零时已到,耳边传来欢呼声—隔壁酒吧里的成人节目开演了。她睁开眼,星光闪动,我惊讶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她猛地站起来,向我身后望去,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忍不住了,起身向门外走出:“对不起,我先走了。”面对这么一个怪人,哪怕她美丽如此也让我心存顾忌,谁知道她为什么流泪,我可不想瞎掺和。生男生女,一夜偷欢,我可不是那类善男:跑去扶孕妇大姐过马路,然后她深情地说声“英雄留名?”,我再满脸慈祥地告诉人家:“不要问我叫什么,我的名字是雷锋”。今非昔比,善男们早已烟消云散。这个女人的眼泪使我不安,谁知道她是不是被黑社会追杀?我不是雷锋,我只是佘强,有点好色有点无耻,虽然也和雷锋一样不留名,但他常做些好事,我偶尔做的是些世人眼中的坏事。
还没迈出门,背后娇叱一声:“回来”我并没有微笑着回头,面对她说“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对我招之即来?”然后甩甩头挥挥手:“朕现在要对你挥之即去”。星光已逝,此时她媚眼如丝,一手叉腰,一手扶酒:“现在是我的生日,不想陪我一起过吗?”真邪门了,如果你琢磨不透女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琢磨。好在我反应很快,直奔主题而去:"这里太闷,我们出去?"她跟着出来,走到吧台结帐,出酒吧的时候,我右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上,她没有拒绝。腰很细,我感受着手掌中的纤腰随着行走而微微扭动,心花怒放。
结伴出门的时候,她始终抿嘴轻笑着,酒吧街里七彩的霓虹光亮映过来,把她的一张俏脸衬托得既妖魅又甜净。天上飘着细雨,我晃身除掉外套搭在她肩上,她颤抖了一下(如同一年后在我的办公桌前)。她问我去哪里?我说去我家吧,只要你不嫌寒酸,说完就准备打车。
她犹豫着。我乐了,说那去开个房,聊聊音乐或者中东局势?她抬起手掐了我胳膊一下,也笑:“去我哪儿”,马上又说:“我租的房子,跟我来”。
一起穿过街面,她打开一辆崭新得暗蓝色别克君威,我闪进副座。出了酒吧街,车速渐快。余华早已睡了吧?那丫头睡熟时憨态可掬,还会拉风箱似地打鼾,那个时候,她是美的。余华没有睡,在我义无反顾地奔向一夜情的路上她居然打了个电话,问我在做什么?我说正在手淫,她呸地一声,然后说明天下班后到我那里去,要商量一下按揭购房的事,随即不等我说话就挂断了。开着车的女人嘲讽的冷笑,我挂断电话,听到她很夸张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午夜的街面,人少车稀,摇下车窗,雨丝随即飘到我的脸上,冰凉而湿润。街灯闪烁而过。
原以为她就住在附近的芙园,哪知渐行渐远,直奔城郊而去。
一路上她开朗了许多,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我说要不代表令堂深情地拥抱你一下?这个女人有些无聊,还很岳不群的问我:“有女朋友怎么还来玩这个?”我讲了个短信笑话给她听,说有个白人小孩正在妈妈怀里吃奶,见到一个黑人妇女也在哺乳。此小孩大哭:‘我的那个娘,俺也要吃巧克力味的’”。
这件事我本已忘记,但赵蕾却一直没忘,很久以后她对我提起,我坚决否认。她说打死她都记得,因为她记得当时她哈哈大笑,心里流泪不止。男人不过贱种,爱情只是幌子。从那个时候,这想法就在她心扎下了根。
偷欢最忌冷场,试想不发一言,如两大高手对决一般冷视着对方脐下三寸是多么可笑的场景。我不是西门吹雪,身边坐着的更不是叶倾城——叶倾城没有那么白的腿。嘴上东拉西扯,眼睛瞄着她那距我不到二十厘米、雪白有型的半条大腿(该腿未附丝袜,纯腿,另半条躲在裙子里——注)。坚定得把手搭了上去,无知地问道:“手感很好,这丝袜哪里买的?”。
她横肘向我击来,正待闪身她又抽了回去,前方一个拐口,纤手迅即一扭,拐了过去,不到半分钟,到了一个小区的门口,帅哥门卫庄严地给我们这对野鸳鸯行了个礼。别克钻进一片不大的别墅区,我的左手一直不离大腿,有一声没一声地哼着曲子,随着节奏用手指在她的大腿上轻柔地弹动着。小和尚很不争气地站立起来。
车停、熄火。
她挺胸收腹,坐姿无比端庄,扭头笑咪咪问我:“弹琴啊,哼什么歌?”。边说边猛地拍掉腿上的手,作势要掐我某处,我顺手将她牵了过来,把她的上半身紧紧压在自己的怀里。
“鬼迷心窍”,我说。
然后拨开她黄得象屎一样的卷发,向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她身小体软,使了很大的劲在下面反抗,我忽哧忽哧地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却怎么也封不住她的嘴。立刻,我感到自己的大腿传来剧疼,原来她居然咬了我一口。
我惨呼一声放开手,她旋即坐直了身,喘着气对我说:“这还算轻的,不老实点我就叫其它东西咬你。”
下车,走到一幢四层的小别墅前,正在换鞋准备进门时乍闻一阵猛犬的暴喝,吓得我直打哆嗦——原来她说的不是假话。
颤颤兢兢得和她进了屋,听她朝着某个方向喊了一声:“强强,别叫了”。
我策!这狗东西居然和我一个名!
“刚才和你说话的叫强强?”我问。
“是啊,难道你也叫强强?”她笑。
“对,以前叫过许文强”。我比较讨厌猛犬,喜欢的是那类喵喵叫的象猫样温柔的小犬,比如胖老板送我的那只扣扣。那猛犬很听话,不再叫了,我和我的小和尚却都受了惊吓,它显然也不喜欢那只大狗,慢慢地在我下面蔫了。
这里是一处中高档的住宅,把我住的那个小套间墙壁全部打掉,所有房间的面积加在一起也没它大。楼梯通向二楼,估计那里应是几间卧室,三楼应是书房及储藏间什么的,四层是一个露天花园。
这女人让我在客厅里坐一会儿,说是去冲个澡。我刚倒在沙发上,蓦然惊闻有人给我打招呼:“你好,你好”。
感觉头皮发麻,转过身去,原来一只鹦鹉在后面的笼里跳跃着向我致意。
我冲着正在上楼的她大叫一声:“你这是动物园还是家啊?不会再遇到一只长颈鹿吧?”
她咯咯地笑着:“没有了,就你这只猴子啦,瓜娃子!”
我惊魂未定,悻悻地倒在沙发上,脑后那位又说话啦:“傻B!”
我又好气又好笑,正上楼的她似乎停了一下,几秒钟的样子,听到她在上面说:“鹦鹉是骂我,你别在意”,说完又“蹬蹬”得上了楼。
回忆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和赵蕾的那场**其实在我的脑海里似有非有。我总觉得有时候活着如同在梦境里一般,而回忆就象在梦里又做了一个梦:说它不存在吧,它却有一些残像碎影,说它存在吧,却又实在抓拿不住,所述的,已不分不清真真假假。
印象中是这样的。
我先是如同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庄重地拿掉了她的睡衣。那间卧室并不大,上床之前,她极无品味地在cd机里插进了一张蔡琴的的碟片,放的是还是已记不得了,记得的是她的身体象死鱼一般动也不动,紧闭着双眼享受着我的劳动。
那晚没有戴套,我本准备给小和尚蒙面,她却拉着我的手摇了摇头。
吻遍她的脸,到唇时她突然睡狮猛醒,坚决拒绝,我知道有的女人有许多怪癖。可以和你上床,但不接受接吻;允许你的插入,却反对拉着她的手。女人的心底有一块最纯洁的空间,那是给她最爱的人的,如果真有精神**一说,那么很多女人实际上都在身体的某一处为自己为那个最爱的人留着一块只属于她和他的私密花园。
我没有坚持,手钻到她背后去解胸罩,嘴里含着耳垂轻轻吸吮,耳垂下有一颗小痔,象一件隐藏的饰品。
正傻呼呼弄着,她闭着的眼又睁开了,噗哧一笑:笨蛋,扣儿在前面。她几下子解开它,又闭上双眼。我暗骂自己无知,动作渐渐粗鲁起来……缓缓的进出和两张红润的脸,她的**不大,温和柔软。只是感觉她开始时非常的紧张,这让我十分的不解,肢体僵硬如同受刑,但不久就迎合起来,**声渐起。到了后来她已十分不耐,紧抱着我咬了一口(那晚算来的她咬过我两口,可能属狗),说要上去。摇晃着身体,我躺在软软的床上感受着她越来越疯狂的转动和起落,不时俯下来用乳尖划过我那少肉并不厚实的胸膛。我的双手放在她的腰间随之起落抚摩,很光滑的皮肤,所谓如缎,当不过如此。
顶峰总是不期而至。她在下绞紧双腿时身体坚硬如铁,箍得我几乎不能动作。在上时则象抽似地软掉,掉在我的胸前,长叹一口闷气,再也不愿移动一下。
冲刺之后,我也好一阵地发蒙。蔡琴的浑厚的中音早已消失。当下寂静,唯有挂种滴达。有一种感受叫作物我两忘,我置身在虚空里,没有一点重量。后来在一本书里看到王小波的一首诗,仿佛如此: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倒挂下来。
人类进化到二十一世纪,长长的尾巴早已消失,浓密的体毛也越来越少。只是眼神慢慢黯淡、心肠渐渐冰冷。还有一个很显著的特征是脸皮越来越厚。利用职务之便,我可以很方便地调阅公司任何一位员工的相关档案。Z蕾的招聘简历主要信息如下:
性别:女
年龄:28(怎么看怎么象18)
户口所在地:西都市
体重:48kg
婚否:离异(无小孩)
学历:本科
职称:无
毕业院校:西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会计系
工作经历很短,廖廖数字,如下
××年××月毕业至今,经商。爱好和自我评价两项填得极有个性,看到这里时我笑翻了。如下:
爱好:“零食、逛街、音乐、打麻将、斗地主、炸金花(前些年流行于渝川湘鄂一带的纸牌游戏,类似简版的同花顺——一阐提注)、大片、言情小说等非专业类书籍。
个人评价:善良温和、与人为善、团队精神充足。
把文静请过来,指着这份简历严肃地问道:这样的人也能进公司?文静也笑,顾盼了一下,见四周无人,神秘兮兮地凑我耳边说:“色哥你不知道,那天轮到应聘她时,胖老板看了简历也是一副苦瓜脸,还跟老娘说直接枪毙掉呢。结果人家一进屋,他眼都直啦,当场定下来不说,还教育老娘,说我们公司招得是人才不是庸才,从一份真实的简历上能看出一个人的基本素质!”
“那是为了给他自己下台阶”,我和蔼地拍了拍文静的肩膀:“有些精神你领会了就行,这事儿到我耳就停下来,别再乱讲了”。
文静觉得无趣,哼一声作势要走,我叫住她:“记住不要在大家面前自称老娘,你还没老子大呢,别装的象个双枪老太婆”。
Z蕾比文静更能装。
每次报完帐,Z蕾礼貌得象个戴红领巾的孩子:找您钱(或给您钱)。
我仔细地观察她,不放过一次机会。
我坚信不会认错人,一切证据表明,她就是一年多前,在我的身体上辗转腾挪、语无伦次的那个风情女子。可眼前的她却是多么得端庄,除了一脸的职业笑容和得体养眼的着装之外,简直就是第二个小胡。
关于她这个“您”字我很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