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公司来了个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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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发现当她和公司的人渐渐熟悉以后,早已换”您”为“你”了。只有对我还是您来您去的,让我感觉忒别扭,至于吗这?找钱时这样:找您钱。上班时:(点头)您早。

传电话时:那谁谁,您的电话,打到财务了,请接一下。终于有一次在上洗手间时碰到了她,这丫又来一句:““您……”我打断她:“我撒尿,您刚结束?”她小脸胀得通红,无限恶毒地恨我一眼。也不搭腔,摇曳多姿地走回财务室。我扭头看了一下,心中冷笑不已。

胖老板没看错,Z蕾的确是个人才。到大金山公司 (鄙公司名—注)不久就和大家混的厮熟,连公司看门的李大爷都说,每天上班看到这孩子笑咪咪的脸就觉得心里暖和,冬天基本可以不用烤电炉了。

本来文静是很讨厌她的,因为Z蕾的到来使她本公司第一美女的地位轰然倒塌。但她最后也不得不服了气。有一次也是办公室无人,她支颐凝坐,不知发什么呆,我唤她几次都没答应,走上去在她桌上一拍:小文,失恋了?

文静幽幽地叹了口气,瞄了我一眼,说:“色哥,你觉得Z蕾漂亮吗?”。

我心里发虚,答:“撑着了,问这个”

“说实话嘛,我觉得公司里男的个个都喜欢她。只有你除外”,说完她很崇拜似的仰望着我,象在看着一朵污泥之上的白莲花。

我咳嗽一声:“怎么说呢,漂亮的东西其实很多,动物园里有孔雀,你家里有花瓶,我屋里有扣扣,公司里有Z蕾,哦,当然,还有你,可能是审美疲劳吧。”

策!细细想来,我不也和Z蕾一般的装模作样吗?

有人早就说过,我们这些臭男人,心理极其变态:总是希望那些风尘烟花女子们出落地如一个个的良家妇女,真要遇到良家妇女了,又希望她们做些风尘女子的事来。我对Z蕾尤其如此,当初打死她也不肯和我亲个嘴,明明是风情女子,装得象个大家闺秀,弄得我心痒难骚。如今坐在办公桌前到是个良家妇女了,我却又总想着她风情的模样而荷尔蒙大盛。

这黄土之上蓝天之下谁又能不装呢?从这座城市的祖母级美女花蕊夫人到大金山公司的白腿出纳Z蕾;从三国时期蜀地之主、织席小儿刘备再到本公司油头粉面的一代骚人胖老板。雨打风吹大江东去,古今流过多少装B英雄(雌)!本公司的胖老板虽然一脸猪相,对此却也心明如镜。在Z蕾进公司第一年的年度订货会后,拿到一张张靠酒精和红包浇灌出来的订单后,胖老板热泪纵横,在宾馆里于我促膝长谈,以下观点便摘自那一次的胖老板语录:

“装B装出水平的多成了人杰俊豪;装得不好,只能落个虚伪小人的下场;极少有不装的,西晋那个脱光了衣裳在屋里痛饮烧酒的刘伶就是一例,可惜世人眼中的他也就二傻子一个,这类人不用装,本身就已经是B了!”说到这里,他肥手一挥,从左到右在我的眼前坚定地划了一道弧线,颇有伟人风范。

“由此可见,世人只有三种:一、装得好,装得象那么回事的。二、装得不好,装成瓜娃子的。三、B。”

那一次由本公司召开的订货会上,财务经理因病未能参加,公司其它的管理人员或酒量或交际应酬水平有限,Z蕾胸脯一挺,绝尘而出,赚了足风头。以至后来,胖老板、本人和Z蕾三人在酒桌上意气风发,灌烈酒如饮农夫山泉。每到月黑风高之夜,我们就鬼鬼祟祟地钻进一个个大客户的房间(胖子和我负责带把的,Z蕾主攻母老虎),称兄道弟,呼姐唤妹,一番东拉西扯过后,总有或大或小的红包遗失在沙发上。

那一次和胖子的促膝长谈中,他眼泪汪汪地对我说:Z蕾是个人才吧?人才呐!胖子泪眼婆娑地对我说Z蕾那丫崽子是个“人才”时,我很强烈地预感到她在公司的发展将不可限量了。胖老板的心里,大金山公司得以生存并发展到今天,办公室里供的红袍财神爷居功至伟,他常常感叹:没有财神爷,我老胖早八辈子就打入十八层地狱了,运气啊运气!小佘你不能不信这个!”

除了财神爷的帮忙,余下的功劳自然就归属于他眼中的那些个“人才”了。首推他自己。当然光有他还不行,心血来潮时也会深情地拍拍我肩膀:“辛苦啊兄弟,没你们就没有大金山的今天,也没我老胖的今天”。

大金山公司成立于三年前的秋冬之际。

那一天,西都市刚刚建成了三环路。

建成通车那一晚,成千上万的西都市民扶老携幼涌上三环,数万盏各式路灯、彩灯在路边、几十座立交桥上、绿化带间齐刷刷地点亮,一时间火树银花,灯龙狂舞,煞是堂皇。同一天晚上,有一个宽度逼近长度的胖子踩着一辆借来的人力三轮车,车上堆着从二手市场购得的两套旧办公桌椅,吭哧吭哧地慢慢骑过了这条金碧辉煌的天堂之路。路边人声鼎沸,蹬车人挥汗如雨。

在车沿上还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风韵少妇,盯着亮丽的灯龙发呆。另有一眼小无神、手无缚鸡之力的瘦高男子坐在一间约60平方米的小租屋里,那间租屋只有一间铺着水泥地板的客厅和一个棺材大小的卫生间。他焦急地看着表,推算着胖子到来的时间。那个胖子便是如今大金山公司的胖老板,瘦子是我。

风韵少妇则是胖子的夫人,姓聂,单名一个“淑”字

大金山公司注册资本五十万元,拿到执照后胖子的这五十万借款随即被抽走。从办公设备的购置到完成工商税务注册,总共花了不到六千元。

那天晚上,我和胖子把营业执照副本嵌在镜框里端端正正地挂到墙上,再把烫金的铜牌钉到租房的门口,他和我凝视着“大金山商贸有限责任公司”这十一个大字,心潮澎湃。那晚我们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个通宵,从公司运营计划开始,一直扯到莱温斯基之吻,从准备第一个下手的客户私生活一直聊到章子怡的屁股。

至天色发白,我满眼血丝恶狠狠问他:“策,开始干!帐上还有多少子弹?”胖子拿出一个笔记本,左涂右抹,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钞票来,沾沾唾沫数了两遍,小声说:2200。

那段时间胖子感觉天不是象塌了下来,而是已经塌下来了。可恶的是并没有如传说中那般砸中高个子,到是被他这个又矮又胖的人给顶着了。出门仰天叹口气都会接着一坨鸟屎。

聂淑也被迫辞了职。眼见这日子过的越来越窘迫,一头栽进马桶里淹死的心都有,还能图个凉快。生和死到这里已不是个问题,问题是你已疑似无法选择。

两月后一个周日的清晨,当年轻的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重现天际。阳光一缕透过窗帘打到胖子惨白的额头上,闪闪发光。胖子拍腿而起对老婆说:老子不能就这么完蛋!走,出去转转,能借多少算多少!他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后座上搭着曾经的贵妇人聂淑,昂首挺胸地出了门。一整天跑了两家亲戚一个朋友,那几位都象应付要饭的一样打发了他,送他两口子出门时都说着大同小异的话:老胖,我们也困难,这几百块钱你也不用还了——那意思是你以后也别来了。

聂淑走一家难过一回。南河水郁闷得在他们身边哗哗流过,胖子骑着车听着老婆在后座上的抽泣声窝心不已。一辆呆头呆脑的凌志从自行车边掠过,胖子大骂一声瓜娃子忙闪向人行道。不巧路边一截长长柳技被风吹得飘起来,正击中了眼睛,胖子心想连根柳枝都他妈欺负我,鼻头一酸,不禁泪下。

聂淑却跳了下来,说老胖你还记得柳二娃吗?胖子想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柳二娃是哪把夜壶(溺器)。聂淑说你别想了,这人一定肯帮我们的。回家吧,明天去找他。胖子记不起来的这个柳二娃是重庆人,浓眉大眼,狮鼻阔嘴,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挖鼻孔。性格爽直不羁,耍过流氓蹲过监狱。做生意时得到过胖子一次无意的帮助。当时他从江浙倒了一批解放鞋,压在家里一双也没卖掉,境况和后来胖子遭难时差不多。经人介绍不远百里赶到西都市胖子家,想塞点红包把这批货处理给胖子所在的这家国企。胖子那晚虽然多喝了几杯,脑子却无比清醒,严辞拒绝。那时候为谨慎起见,胖子只收几个大供货单位的回扣,象柳二娃这样的小商小贩,人不熟悉无把握,又收不到几个钱,从来在这些人面前都是装纯洁。

柳二娃挖着鼻孔急得满脸冒汗,就差给胖子跪下了。胖子万分不耐,扭头就晃进卧室,叫着聂淑:“送一下客人”。聂淑当时脸帖面膜看肥皂剧,忽然对这个人生出许多同情来,她随之进去对胖子说:“老胖,万把双破鞋你就帮帮他算了,你看他抠鼻子那瓜样儿,象不象你以前?”。胖子昏昏欲睡:“那算球了,让他把鞋子拉过来,只要质检合格,这个月集团公司的劳保鞋就让给这瓜人做了”。

柳二娃做成那笔生意后千恩万谢,非要拉胖子去做保健。胖子那时虽四毒俱全,却唯独不近风月,对老婆忠心耿耿。板起脸来训了柳二娃一顿。柳某从此服了胖了,扬言今后胖哥你让我砍谁就砍谁,要我的右手不会伸只左脚给你。

他在朝天门批发市场上开了个摊,娶了个丰乳肥臀的老婆。生意虽小,却也做的红红火火。若与人聊起什么贪官污吏之类的话题,必会拍案而起:谁说没有清官?我就遇到一个!……

柳二娃的心目中,胖子这样的好人如果减减肥可以去拍焦裕禄,在他心目中形象高大无比。所以聂淑赶到朝天门请他帮忙时他二话没说,叫老婆取了十万块钱,放在包里就拉着聂淑:“走,我要看看胖哥去,简直没得天理了!

在柳二娃的帮助下,胖子还清了欠款,还借款五十万注册了大金山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