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说,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杰西拿出笔记本和钢笔,一面问道,“是亲自见到了吗?”
宾斯先生的手,突然抖动起来,干巴巴地吞咽着口水。
他隐藏着狡猾目光的眼睛,向三剑客瞄了一眼,似乎在考虑,值不值得把想说的话,告诉他们。
但他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在空中一顿乱抓。
宾斯先生矢口喊道,“我看到我父亲了!一定是他!虽然他穿的衣服,非常古怪——因为有十多年的时间,父亲都没有购置过一套新衣服。可现在,他居在穿着时髦的风衣,头戴礼帽,甚至还抽着香烟——要知道,这个嗜好,他已经戒了很久了!”
“从那次失忆,他就戒了吗?”维森好奇地问道。
“是的。那次失忆以后,他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宾斯先生不知道因为什么害怕,连整个眼珠也跟着颤动起来。
他揉搓着双手,突然跳起来,在不大的空间里,穿梭在三剑客和博格、薇薇之间,疾步踱起步来。
“我怀疑,他自从那次失忆以后,就一直没有恢复记忆,一切只是装出来安慰我们的。但自从他的鬼魂上了天堂,就忽然想起了在人世间的一切事情!”
宾斯先生双手捏成拳头,半蹲下身子,好像怕谁突然将他拉到什么地方似的。
他哼哼唧唧地咕哝道,“他穿的那些衣服,我们全都认识,都是压在箱子底下——他失忆以前的衣服。这是后来,我去看父亲几十年没有打开过的箱子时,发现的。里面的衣服,全都不翼而飞。”
“您父亲,没有说什么话吗?”杰西问道。
“他好像想跟我说话。但只是清了清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宾斯先生努力回忆着,“有时候,他甚至想冲到我面前,要抓住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放射出可怕的光——”
“他什么也没有说?”杰西又问。
“也许,如果我不跑的话,”宾斯先生说,“他一定会说出什么的。但我在他要冲上来的刹那,就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您是在哪儿,见到他的呢?”一直凝视着宾斯先生的珊杜,问道。
宾斯先生又将整个人都埋进椅子里,把身上的毯子裹了又裹,几次抬头,又马上垂下了脑袋。
“我有半夜玩儿牌的习惯,回来的非常晚。”他急促地说,“都是在走廊里,我哥哥或弟弟的门口、房间里,碰见他的。”
“刚开始的那些信,又是怎么回事呢?”杰西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我听博格说,先后出现过诅咒信,和让你们兄弟们团结一心的信件?”
宾斯先生的眼珠闪了闪,点点头,“这些全是真的。”
“您是怎么认为的?”杰西又问,“是两个人?”
“我跟你们说过了,那是鬼魂。”宾斯先生突然冲动地喊道,“而且,我已经预感到,我就要倒霉啦。这全怪——”
他欲言又止,站起身,闷声闷气地钻进了里面的套间。
博格将头抻进去,他已经躺在床上,浑身酸疼似地哼哼起来。
薇薇一脸难堪神色,“我爸爸的胃不太好,一定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又犯病了的缘故。”
三个侦探与兄妹俩走了出来,回到博格的客厅里。
这时候,外出买菜的博格的爸爸宾德先生,已经回来了。
他正坐在扶手椅上,翻看着几张晚报。
不等三剑客说话,他就跳起来,把报纸甩到一边,热情地与他们握手。
“我跟我的弟弟们关系不算融洽,总会因为一些小事争吵。所以,刚才听到你们在他的房间,我没有过去打个招呼。”
他又说道,“现在,关于房产分配的问题,越来越棘手了。”
宾德先生狡黠地眨着眼睛,“你们一定以为,我回来是为了争夺房产的。”
还没等三个侦探说点儿什么,他马上又摇摇头,做个了抱歉的手势。
“只是我自己太多心了——这些天来,我被我那个二弟弟折磨得快要疯掉了。他处处对人说,我是为了争夺房产回来的。要知道,我有很高的薪水,并不指望依靠这点儿房产过日子。我回来另有目的。”
不仅三剑客,连博格也大吃一惊。
他从未听爸爸透露过,他回来并不是为了争夺房产,而是另有原因。
“那么——您是为了什么呢?”杰西带着好奇又严肃的语调,问道。
宾德先生望了薇薇一眼,“这事我可不怕你知道,大伯知道你是一个十分可爱乖巧,又不会胡乱说话的孩子。尤其是——你并不喜欢,你的爸爸将这栋房子卖掉。你和你的妈妈,还要依靠它生活呢。”
薇薇点点头,脸上露出自卑神色。
她和妈妈最怕,爸爸有一天会为了某笔欠帐,而把房子抵押出去。
宾德先生说,“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收到求助信。宾斯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弟媳,她写信告诉我,宾斯要将这栋房子偷偷卖掉。我马上就赶了回来。可是在回来以后,我发现了大问题,这栋房子根本就没有房契。”
他接着说,“这栋房子的房契,一直由父亲保管。可是直到他去世,也没有回忆起来,房契到底被放到了哪里。所以,现在房子是卖不掉的。”
“你们没有翻找过吗?”维森问道。
“当然!”宾德先生说,“但没有找到。”
“这会不会跟您父亲失踪,有关系呢?”杰西说道,“他曾经提到过,自己留下了一笔钱。也许,这笔钱应该是别人的——所以,房契作为抵押,在那个人的手里。”
宾德先生马上摇摇头,神秘地一笑,“可我收到过一封信,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他走到书柜前,从第三层隔段,一本很厚的书里,取出一张信纸。
他将信小心翼翼地展开,递给了杰西。
信上写道:
身为一位长辈,我真痛心看到你们,为了一栋不像样的房产争来夺去。
房契现在还完好无损。
但只要它的主人,还能看到你们兄弟反目,互相仇视,就休想得到一间屋子。
信尾没有署名。
信上的字体,有些颤抖。
珊杜接过信,仔细用放大镜观看,“这张信纸,是从这个房间里拿出去的。”
他的话,令大家大吃一惊。
珊杜不紧不慢地走到书柜前,从打开的书柜最底层,取出一本日记,并麻利地翻了起来。
正巧找到一张缺口,与这张纸完全吻合之处。
他解释道,“我在观察书柜的时候,注意到这本日记侧面的纸张纹理,与这张信纸完全相同。”
有好一会儿,房间里鸦雀无声。
“这么说,写信的人,曾经进来过这个房间?”宾德先生眯起眼睛,缓慢地说道,“这倒让我想起,有一天晚上,我去卫生间的情景。我看到一个衰老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爬上木楼梯。但发现我,他一步向前,马上又一转身,逃走了。我追下去,发现四处无人。可奇怪的是,即使他用最快的速度,也不可能在十几秒的时间内,跑出简易楼外,那条长长的胡同啊。”
他接着说,“胡同里,通宵亮着几盏路灯,所有的景象暴露无疑,可就没有发现消失的那个人——难道,世界上真有鬼魂存在?”
珊杜的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不屑地微微摇头。
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打量客厅,不时将目光扫向宾德先生。
宾德先生又说了几个与去世的父亲,相遇的情景,可这些情景都是在深夜里撞见。
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否看花了眼。
没一会儿,出外逛街的宾懿先生和他的妻子,也回来了。
被博格请到了宾德先生的客厅里。
这两个兄弟的关系,看起来很融洽,但却彼此都彬彬有礼得让人感到有点儿别扭。
从宾懿先生说话的字里行间,可以听了来,他有些嫉妒这个有钱的大哥。
对于他回来(宾懿先生当然不知道,宾德先生回来的真正目的),抱有不少的成见,认为他不应该分得房产。
可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凡事不会明讲,吃了亏也不会歇斯底里地抗挣。
只会阴阳怪气地说一些揶揄的话,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
杰西提出了几个问题,但夫妻俩,除了宾德先生和宾斯先生都知道的一些事情以外,就一无所知了。
看样子,他们并不关心事情的结果。认为总会有自己的一份,没必要争得面红耳赤。
而且,宾懿先生的妻子还说,她刚刚继承了一百万的遗产。
但宾懿先生突然咳了一声以后,将眼睛睨向妻子,她就满脸通红,闭口不语了。
在杰西与维森看来,这只是一个小气鬼,想多得房产,而隐瞒自己的富足的表现。
珊杜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话,收进耳朵里,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