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沙市最高水位:44.67米,平分洪水位;趋势:涨
发生在周边县市的紧急大集结——战斗警报鸣响在粤北军营——战斗警报鸣响在豫南军营——清江上的隔河岩开始颤抖——一个专家群体飞奔在汉宜道上——长阳县城:也一个紧急转移会
发生在周边县市的紧急大集结
当惊雷般的转移令在荆江分洪区炸响后,它不仅震撼着920多平方公里的分洪区及整个公安县,而且震荡了四面八方,首先是与分洪区和公安县接壤的均属荆州市所辖的5个周边县市区。因为荆江分洪区的运用,实在是一个庞大而又庞杂的牵扯着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的系统工程。
下午3点,荆州区、沙市区、江陵县、石首市、松滋市同时接到荆州市长江防汛指挥部下达的接防荆江分洪区的急令:火速调集民兵预备役人员赶赴公安接防分洪区围堤。
命令规定各县市区必须当晚8点到达各自接防堤段,10点完成布防。
在这种时候5县市区接到这样的命令,同样似头上一声惊雷。因为这5县市区都紧临长江,防汛形势都正吃紧,此时抽调力量支援分洪区,犹如釜底抽薪;况且出发时间这样急(按预案应该是提前24小时通知),路途又这样远(近则几十公里,远的百多公里),人又是这样多(少则过千,多则近万)。但命令如山,责任如山,再者分洪区的牺牲也正是为了包括5县市区在内的大局啊!
于是,5县市区也像分洪区和公安县一样即刻行动起来。
荆州区接到命令后,立即从纪南、八岭、马山、川店四镇抽调了1600名民兵,72台机动车辆,7点钟就集结完毕。他们的任务是接防分洪区北闸至埠河镇一线的15.8公里的荆江南堤。
沙市区接到命令后,立即从各乡镇和区直单位抽调了近2200名民兵,90台机动车。
他们负责接防分洪区埠河镇至斗湖堤镇一线20公里的荆江南堤。
江陵县接到命令后,立即通知9个乡镇组织了9个基干民兵连,共4200多人,40台机动车,负责接防分洪区黄水套一线40公里的堤段。
石首市接到命令后,立即组织2000民兵和10台机动车,并要求民兵尽量自带自行车。他们负责接防分洪区藕池镇至黄水套20公里的荆江南堤。
松滋市接防任务最大,负责从北闸到南闸共90多公里的虎渡河东堤。他们接到命令后,立即从西斋、街河市、杨林寺、万家、陈店、麻水、斯家厂、王家桥8个乡镇和市直单位,共抽调了9700名民兵和国家干部,37台机动车,这是5县市区中一支最庞大的队伍。
就这样,在分洪区内风暴般层层传达分洪转移令的时候,周边5县市区也骤雨似的开始了一次大集结,组成了这5支驰援分洪区的总共2万人和250台车的接防大军。这5支主要以农民和农村基层干部组成的大军,均在三五个小时之内集结完毕,这不能不谓之神速。
请看这次大集结中一些农民和干部的反应:
荆江大堤江陵县堤段一处出了险情的现场,一条浑身泥沙的汉子被乡防指通讯员从涌动的人群中叫了出来,他是马家寨乡武装部长颜永仕,正指挥突击队在这里抢险。
通讯员口头向他传达县防指命令:立即放下手头一切工作,马上带领马家寨乡基干民兵连过江接防公安县分洪区围堤。这位武装部长奉命集结队伍时,就是带着这一身泥水,身上仅穿着一条短裤。直到出发时,他仍然没有顾得洗一下身上的泥沙,仍然仅穿着一条短裤,这是名副其实的赤膊上阵。
石首市团山寺镇芝麻嘴村被洪水淹没的一片土地前,一位中年农民正站在水边望着这万顷波涛长吁短叹。他是该村村民王精清,他的近百亩精养鱼池被洪水吞没了,经济损失20余万。正在这时听说村里在组织劳力去支援公安,他马上跑回家背了把铁锹就跟上了队伍。村里见他损失太大,本来没有安排他去公安,但他偏要去。他想反正自家的损失挽不回来了,还是去帮公安的乡亲一把吧。
松滋市街河市镇花桥村二组的一块棉田边,突然响起村治保主任的急促的叫喊声:
“彭组长,公安县防汛紧急,村里通知你赶快组织6个劳力到村部集合,马上要开到公安县!”正在田里治虫的彭组长是位中年妇女,听到喊声,马上背着喷雾器从棉秆丛中走出来。这时临近的另一户棉田深处,也有一位治虫的人听到了田界上的喊声,忙丢下还没有打完的半桶药水紧跟着走出来,这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对治保主任说:“彭组长一个女同志,怎么能带队出远门,让我代替她去吧。”就这样,这个主动请战的人仅半个小时就邀约了李成刚、刘为华、张贵权、孟庆海、雷正发几位青壮年,赶到了村部。
紧急中他没有来得及吃晚饭,更没有来得及洗澡,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家里人作个交代。
这个人叫刘宏简,共产党员,复员军人。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他就此踏上了一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路,不过这是后话。
当月6号傍晚的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当荆江分洪区的大转移还没有全面展开的时候,周边县市一支支接防分洪区围堤的援军,已开始向分洪区奔驰而来了。
战斗警报鸣响在粤北的军营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令人热血沸腾的《志愿军战歌》,在祖国北疆的夜幕下响彻、回荡。伴着这雄壮的旋律,长龙般的军列隆隆向前。军列的前部是装载兵员的闷罐车,后部则是装载大炮的平板车。一排排炮管直指夜空,形成一道滚滚不尽的雄壮的剪影。
这是在抗美援朝时期共和国北疆铁道线上出现过的情景。事隔几十年后的今天,这样相似的情景又在共和国南疆的夜幕下出现:同样是雄壮的歌声,同样是长龙般的隆隆军列。只是军列的目标不是鸭绿江而是荆江,平板车上只见军车而不见炮管。这像是战争,但没有硝烟弥漫;这是没有硝烟,但可能比战争更惨烈、残酷。
有趣的是,在今夜乘军列北上的部队中,有一支部队当年就是带着炮车跨过鸭绿江的,那首《志愿军战歌》就是从这支部队中诞生的。那是1954年10月,当时驻防东北的这支部队中一位叫麻扶摇的连队副指导员,在连队黑板报上发表了这首“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诗,接着全连官兵又在入朝誓师大会上集体朗诵了这首小诗。不久,已见诸报端的这首小诗打动了北京青年作曲家周巍峙(现为中国文联主席),一个晚上就为这首小诗配上了雄壮的旋律。这支孕育了《志愿军战歌》的光荣部队,就是目前归属广州军区某集团军的炮兵第一师。
如果不是本书的主题和篇幅所限,这里真该洋洋洒洒地向读者展示一下这支被称为“战争之神”的炮兵部队的辉煌历史。从1945年在东北白山黑水间的荒野中,收集日伪军遗弃的28门火炮起家;到解放战争中的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南下的渡江战役、解放海南的渡海战役;又到抗美援朝时期的上甘岭战役,炮一师南北驰骋,该有多少精彩、动人的故事啊!可是我们这里只有忍痛割爱了,只有回到本书的主题上来。
呜呜——,呜呜——,呜呜——
这是8月6日下午5时30分,一阵阵战斗警报声骤然在粤北韶关附近炮一师偌大的一座军营响起。这座军营里驻扎着3个整团和师直机关,院落连绵,绿树成阴,占地不亚于一所大学校园。这时正是军营晚餐前后,有的连队刚刚开饭;已吃过饭的官兵或在篮球场上打球,或在连队的菜地里浇水,或在陪探亲的家属散步。但呜呜的警报声一响,这一切都戛然中断了。整个军营的反应都是同一个动作:立即跑步奔向各自的集合地点。
师参谋长王维一家三口正在宿舍吃晚饭。一个星期前,妻子带着儿子千里迢迢从广西南宁来队探亲,他当参谋长的因为忙,好不容易才挤出点时间陪娘儿俩吃顿饭,没想到一家人刚端碗就响起警报声,他没来得及和娘儿俩说句话,丢下碗筷就跑步赶到司令部。师长王福广告诉他:军区作战部部长直接给师里打来电话,命令部队紧急出动,驰援湖北荆州,第一梯队的军列必须连夜9点钟发出。他立即协助师长开始指挥调度,再也没有时间去看一眼娘儿俩,只叫司机帮他回宿舍拿了几样随身物品。三四天后,本来还有一个多月休假期的娘儿俩,含泪提前离开了已经空空如也的宿舍和空空如也的军营。
26团连长庄红标的未婚妻,从遥远的安徽黄山历尽艰辛找到连队,这着实给了庄红标一个惊喜。但这对恋人刚见面还未来得及坐下说话,营区就响起呜呜的警报声,同时又传来了全团紧急集合的命令。军人的天职加连长的责任,使庄红标毫不犹豫地背起背包,仅匆匆向未婚妻敬了个军礼。这位黄山妹子第一次来到军营就碰到这紧急出动的一幕,真是呆了。她痴痴地望着未婚夫风火般地集合起全连的队伍,又一直痴痴地望着这支队伍风火般地从自己的身边跑步而去。全连的战士都感到对不起这位未来的嫂子,队伍跑出了很远他们还回过头来朝她挥手致意。
该师驻地附近的韶关是进出广东的咽喉,同时也是粤、湘、赣三省的交通要冲,所以历来是屯兵重地。这里距离荆江分洪区一千多公里,整整阻隔着一个湖南省。但这里紧靠京广线,便于铁路运输。该师不愧是一支常年担任战备值班的“快速反应”部队,仅仅35分钟,首批个个身背背包的2800多人的战斗部队,就分别登上200多辆大小军车,浩浩荡荡地驰出军营,分别奔向韶关附近的三个铁路登车点。
这时该师有一支拉练到距韶关80公里外一处深山密林中的部队,计划进行一个月的山地战术专业演练。他们刚刚到达目的地展开野营帐篷准备宿营,又忽然接到师部紧急返营的命令。于是,刚刚扎下的一顶顶帐篷又拔地而起,刚刚展开的一捆捆背包转眼又上了战士们的双肩,部队又连夜返回营区,赶上了赴鄂的军列。
就在这支野营部队连夜回归的时候,在距营区数百公里的湖南长沙,出现了这样一幕情景:一位约摸五六十岁的老妈妈,神色匆匆地从一栋住宅楼里出来,脚还没站稳就伸手招了辆兜夜的出租车。司机见一位老妈妈独自夜出拦车,以为只是就近到市区的哪个地方去,但老妈妈说是去浏阳。这可让司机吃了一惊,浏阳好几十公里哩!原来老妈妈的儿子是炮一师一位连指导员,叫易浩,刚刚回家探亲,今天与媳妇一起到浏阳乡下的岳父家去了。刚才部队打来电话,通知易浩马上归队。浏阳乡下亲家没有电话,老妈妈就这样坐上了出租车亲自去通知儿子。出租车赶到浏阳乡下找到易浩时,计程器上显示是74公里。当即,易浩又在母亲、妻子陪同下,就坐上这辆出租车连夜返回长沙,车直接开进长沙火车站。
现在,京广线粤北段韶关附近3个平时并不热闹的小车站,在8月6日之夜里突然沸腾起来。一辆接一辆的军车马达隆隆,一队接一队的军人脚步踏踏。车声、脚步声、口令声、歌声交织成一片,此起彼伏。
作为第一梯队的师直机关和25团的车辆已经在平板车上装载完毕了,全体官兵也已整队完毕就要登车了,按照部队惯例这该是师政委作战前动员的时候了。但今夜炮一师没有政委,政委刚奉命转业,新政委还没有到任。不过刚脱下军装的政委黄庆良还没有离开军营,此刻他就站在队列前,他是自动来车站为出征的部队送行的。
师长王福广这时若有所思望着他说:老政委,再给部队作一次动员吧。
老政委瞟了一眼自己的一身便装,犹豫了一下,但终于朝期待着他的队列跨前了几步。
于是,一位身着便装的退伍老兵给部队作了一次抗洪动员。老政委毕竟是老政委,他讲得多好啊。部队的情绪被他鼓动起来了,连他自己也被鼓动了。
师长一把握住他的手:看来部队离不开政委啊!
就这样,老政委一转身钻进了一辆吉普飞奔而去。仅半个小时,老政委又一身迷彩回到战友们面前。还是那闪烁的帽徽,还是那庄重的两杠四花的大校肩章,还是那个大家熟悉的政委。
由师前进指挥所和25团编成的第一梯队军列,终于沿着京广线隆隆北上了,开进的目标是:湖北荆州。
战斗警报鸣响在豫南的军营
当战斗警报在荆江分洪区以南一千多公里的炮兵师军营响起的时候,在荆江分洪区以北数百公里的一支部队的军营,也响起呜呜的战斗警报。于是在这遥遥相距共两千余里的战斗警报,形成了南北呼应之势。
这是驻防豫南重镇信阳附近的济南军区某集团军坦克师。信阳是进出中原的门户,是南下北上的要冲,和韶关一样也是历来屯兵重地。这里著名的武胜关,处于两山挟持的通道上,京广线就从关下的隧道通过,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这里摆放着一支机械化的坦克劲旅,显然具有着一种随时策应南北的战略意义。今年,这个师也加入了“快速反应”部队的行列,所以它的营区里也响起这紧急战斗警报。与南方那个炮兵师不同的是,这是八十年代才组建的一支部队,它的营区也不像炮兵师那样集中。师部在信阳市区,部队则以团、营为单位散驻信阳四周。所以从战斗警报响起,到部队集结南下,不像炮兵师那样始终是大部队统一行动,而是分别从各自的驻地出发,一边开进一边在行进中收拢。与炮兵师更不同的是,这支部队正处于整编期间,其中装甲步兵团是刚接到撤消命令、并举行了向团旗告别仪式后,又接到赴湖北荆州抗洪的命令的。
请看发生在昨天上午一个令人动情的场面:
这是装步团一营自发举行的一个向团旗告别仪式。告别仪式在装步团营区的大操场上举行,全营官兵无一缺席,就连每个连的炊事班都到齐了。装步团撤消的消息虽然早些天已在官兵们中传开,但一直没得到正式命令。今天听说要宣布命令,并要举行向团旗告别仪式,一种从没有过的沉重压向了这些年轻的军人心头。
主席台上默默地坐着营长、教导员,还有现任团政治处主任的老营长,还有当地“军民共建”单位的代表。要是往常举行这样有地方来宾参加的活动,台上台下早就谈笑风生了。但今天主席台上只有不尽的沉默,首长和来宾们都只是望着插在主席台面前的那面团旗。面对主席台站着的4个连队,同样是一反常态。平时哪一次全营集中,4个连队不是歌声阵阵?可是今天,几百张爱唱爱笑的嘴,都哑了。战士们也都把沉重的目光,投向主席台面前的那面团旗。团旗今天倒显得特别火红,时而被广场上的阵风拂起,在官兵们头上呼拉拉地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