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悦读MOOK(第十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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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海外书情(1)

007的前世后生

江文玲

大众熟知的虚构人物一般都是来自文学名着,但是代号007的邦德是一个例外。007是尽人皆知的间谍形象,风流潇洒,神通广大,在醇酒美人间转眼就完成了拯救地球的功业。自从邦德的系列电影推出以后,邦德的故事更是风行世界,观众读者遍及四海。然而,这个形象尽管出自文学作品,却不是来自第一流的文学。当弗莱明发表他第一部以邦德为主角的小说《王家赌场》时,出版社只印了不到五千册。等到后续作品慢慢有了更多读者时,才引起了评论家们的注意。但是无论是学院里的分析还是媒体上的评论都贬多于褒,论者都认为弗莱明的邦德小说趣味低下,粗俗不堪。特别是故事中不厌其烦地描写邦德对奢侈品的爱好,行文中处处不忘举出邦德使用的各种昂贵名牌的名称,这显然是作者势利眼心态的表现。

但是批评归批评,恐怕也正是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上流社会的奢华生活加上惊险刺激的间谍故事构成了邦德小说的魅力。弗莱明的作品居然渐渐地成了世界性的畅销书,据说肯尼迪总统被刺的前夜,总统先生和刺客奥斯瓦德在各自的居所里临睡前读的都是邦德小说。弗莱明死后邦德热还在盛行不衰,以至于不少作家忍不住捉刀写起邦德的后续故事。这里也开了一个文学史上从未见过的先例。历来都是小作家为大作家的名着写续集,这次却是比弗莱明更优秀的作家在为弗莱明写续集,包括金斯列·埃米斯这样的名家以及布克奖的获得者都写过邦德小说,弗莱明死后已经出版了二十二部别人写的邦德小说。

开创了邦德小说这个系列的弗莱明并不是一个在事业上很成功的人。他的祖父白手起家,从一个年薪五英镑的小职员开始一直做到富有的银行家和国会议员。但是伊恩·弗莱明自己在生活中却处处碰壁,他军校没读成,记者没当好,股市里也遭败绩。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才使他在英国的海军情报机关里找到一份办公室工作。尽管在他的小说里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惊险行动,他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实际的间谍活动,他只是一名文案职员,从报告中读到发生在远处的秘密谍报活动。在邦德这个形象身上显然寄托着弗莱明对自己无聊平淡职业生活的精神补偿,但是他自己显然也料不到他的邦德小说会如此成功。

献给中国科技史的一生

解庆成

李约瑟原本会作为一个杰出的生物化学家而在剑桥的校园里度过平静的一生。他进入剑桥大学时正遇上生物化学这门学科开始大发展的时代,才华出众的李约瑟在这个领域里的成就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可,他在一九三一出版的关于胚胎学的三卷本着作赢得了广泛的赞誉。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机遇,他将继续按部就班地在生物化学领域进行他的学术研究。

这时他遇到了来自中国南京的鲁桂珍,她也是一位出色的生物化学专家,来李约瑟的实验室做研究。鲁桂珍的到来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从此李约瑟生平事业的轨迹发生根本性的转折,几十年以后他是作为中国学专家,中国科技史研究的开拓者而闻名世界,这是他踏进剑桥时做梦也想不到的。

李约瑟认识鲁桂珍后就迷上了中国,他以极大的热情学习中文和中国文化历史。作为积极人世的进步人士,他同时非常关注中国当时正在遭受的灾难,特别担忧中国科学家在日本侵华战争中的日益艰难的生存和工作条件。经过他的奔走呼号,经过与英国政府,英国文化委员会和中国驻英大使馆的反复交涉,他终于在一九四二年被任命为英国驻华大使馆的参赞,负责中英科学合作处的工作,其使命是帮助中国科学家度过战乱的困苦年月。在出使中国的三年里,李约瑟总共访问了二百九十六家中国的各类学院和研究机关,认识了一大批中国科学家,并交了许多政治家朋友,包括周恩来。

就是在中国的这段时间里,在和中国科学家的交谈中,李约瑟的脑子里萌发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后来困扰了他一生,他为解决这个问题花去了他一辈子的精力。这就是有名的“李约瑟问题”:为什么拥有如此辉煌的科技成绩的中国文明没有最终发展到现代科学的水平?

利用战争时期中国内地书价大跌的机会,李约瑟大力搜购跟他的兴趣有关的中国古籍,一批批地寄回剑桥,同时寄回国的还有他在观察和思考时写下的大量笔记。

回到剑桥后,他立刻开始安排人员和整理图书资料,为他计划中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做准备。在写给剑桥大学出版社的长长的写作计划书,他清楚地表达了他要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他们的科学总是经验性的,他们的科学理论局限在原始的和中世纪的水平?”剑桥大学出版社在收到他的计划书后仅一个星期就同意和李约瑟签定出版合同。

他的研究范围和内容后来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原来他计划只写一部一卷本的着作,结果他在这个题目上花了他的整个研究生涯。《中国科学技术史》最后成了一部他主编的,许多专家共同参加的几十卷的巨着。李约瑟在回顾时高兴地说,当他开始研究中国科技史时,许多人预言说他不会发现什么的,结果他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但是,关于他那个着名的问题,直到结束,实际上他还是没有找到什么令人信服的答案,他只是说,看来在十六世纪以后,中国人放松了,不再尝试了。

传奇中的凯撒

刘鼓易

西方古典时代的人物中凯撒可以说是最耀眼的一颗明星了,欧美的学生都熟知关于凯撒的种种故事,例如他决断渡过卢比孔河,例如他被告知了危险还去元老院,例如他在征服了高卢后说的名言:

“我来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等等。许多凯撒的故事都成了西方语言中的典故,常常被人们引用。最近海盗出没,人们立刻想到凯撒和海盗的故事,凯撒年轻时曾落到地中海海盗手中,当罗马和海盗们达成了赎回凯撒的协议时,凯撒竟拒绝被释放回罗马,因为他认为海盗们接受的赎金数目太小,有失他的身份。他一定要罗马支付合于他身份的赎金后才肯离开海盗回家。

由于两千多年来西方人对凯撒的迷恋,我们有时很难区分凯撒故事中真实的成分和后人想象的成分。大家都熟悉凯撒和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的情事,说是在罗马内战时期,凯撒不顾国内局势尚未完全平定,却和妖艳的女王优哉悠哉地在尼罗河上游弋度假。西方有无数个画作,通俗小说,歌剧和电影描写这一对历史上最有名的情人的蜜月旅行。光在十八和十九两个世纪内西方就有五十多部描写凯撒和克娄巴特拉的情爱故事的歌剧。但是严肃的历史学家免不了对这个故事生疑,凯撒同时代的文献里并没有提到这个畅游尼罗河的事,只有成书于一百五十年以后的《罗马十二帝王传》中才第一次叙述了这个凯撒的香艳逸事。同样,人人皆知凯撒毅然跨过卢比孔河的故事,但是直到现在也没人能确定这条卢比孔河在哪里。

在古代世界消亡后,凯撒的故事一直激发着西方人的想象力,他的成功为后世的野心家们所模仿。十五世纪文艺复兴时代意大利权贵博尔吉亚在自己的剑柄上刻着凯撒的名言“命运的骰子已经投下”,他的人生格言就是“要么当凯撒要么什么也不是”。拿破仑曾在他的回忆录里为凯撒辩护,这实际上是在为他自己的行为辩护。而他的侄子路易·拿破仑则直接把他的叔叔比做凯撒再生,顺便就给自己的皇位涂上凯撒的色彩。而自认是站在人民一边反对专权的人们都自比为刺杀凯撒的布鲁图,包括当代反对小布什的政论家们。凯撒已经成为了西方政治中的一个符号。

窥伺桑塔格的内心

齐圭里

作为当代最有影响力的公共知识分子,桑塔格每部着作的出版都为读者所热切期待。这部她最后的作品的出版却有点不同,应不应该出版就是一个问题。这不是桑塔格为发表而写的论文随笔,这是记录她隐秘的私人生活和情感的日记。

桑塔格早知道自己患了绝症,在处理自己的余生事务时,她一直没有决定是否应该发表自己从十二岁开始记的日记,她把这件事留给她的儿子来决定。她的儿子戴维·里夫面临着一个非常棘手的选择,是维护母亲的隐私,将这些日记和笔记永远地藏起来,还是满足世上桑塔格的读者的好奇心和研究者的需要,将他母亲的内心公开出来。他好几次想要把这些文字都烧了,有时又决定要等上一段时间再处理这些私人记录。热爱桑塔格的读者中也有不同意见。但是考虑再三后,桑塔格的儿子最终还是决定将桑塔格的日记和笔记整理发表出来,这样就有了这本桑塔格最后的作品,在这本书的序言里他细致地陈述了他作出发表的决定的过程和整个想法。

发表的日记中确实有许多非常隐私的内容,特别是桑塔格的同性恋经历,在这里有直接的表露,她在情感上经历了爱恨痛苦的剧烈起伏,还能看出她在刚发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时的恐惧和回避的企图。研究桑塔格的人和对女作家本人感兴趣的读者将在这里发现许多前所未知的材料。

主要对桑塔格的思想和作品感兴趣的读者则可以读到这位眼光犀利趣味高雅的文论家的阅读经历和她的文学欣赏趋向的变迁。在早期的好几则日记里,她表达了对德国作家托马斯·曼的热爱:

“《魔山》是部该读一生的书,”“《魔山》是我读过的最优秀的小说了。”她同时也爱读法国作家纪德的作品,常常有“整个下午读纪德,”“完全沉浸在纪德(的作品)中。”等记录。

但到后来,有一次她在一家书店里等人的时候,偶然翻开了一本卡夫卡的小说,突然为卡夫卡的魅力所迷倒。在当天的日记里她写道,“我敬佩他(卡夫卡)超过任何其他作家,比起卡夫卡,乔伊斯是愚蠢的,纪德是甜腻腻的,曼又空洞又浮夸,只有普鲁斯特差不多是一样有意思。”

桑塔格在日记里记的是她个人的读书感想,但是我们也能从中看到这几十年里西方文学界风向的变化。

弗兰肯斯坦的诞生

陈进文

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常常又译成《科学怪人》)讲了一个科学家制造怪物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如此地吸引人,从一九一〇年以来改编自这个故事的电影就多达四百余部,且不说其他形式的改编和重述了。既科幻又恐怖的这个故事开创了一个新的文学类型,后继模仿者不计其数。

这个故事的诞生很偶然。一八一六年的一个夏天,雪莱、拜伦和他们的一个朋友在意大利的一个别墅度假,天气阴冷,百无聊赖,他们开始互相讲鬼故事来解闷。他们身边有位十八岁的女孩着迷地听着,她叫玛丽·戈德温,未来的玛丽·雪莱。玛丽因为自己编不出鬼故事而烦恼,但有一天,她在一个恶梦中醒来,清楚地记住了梦中的一个场景:一个研究邪恶技术的学生跪在他拼凑起来的一个人形东西旁边,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地动了起来。玛丽于是把她的梦写了下来。在雪莱的鼓励下,玛丽在七月和八月两个月里把故事扩展成一个中篇小说的模样。但是她最初梦后的草稿和后来的这个中篇的手稿最终都遗失了。

玛丽在假期结束回到伦敦时决定把这个故事写成一部长篇小说。到了一八一七年的四月她完成了第一份完整稿。

经过修改,《弗兰肯斯坦》一八一八年在伦敦出版了它的初版。后来在一八二三年和一八三一年又出版了修订版。

《弗兰肯斯坦》的修订史很有意思。

玛丽写作这部文学杰作的时候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人们想当然地以为玛丽的未来丈夫大诗人珀西·雪莱在这个创作过程中起了决定性作用,不少人甚至认为作品实际的作者就是珀西·雪莱。十九世纪出版的一些版本直接就把作者标为珀西·雪莱。事实上珀西·雪莱也确是改动过玛丽的稿子,玛丽的父亲也修改过文稿的不少地方,这些文本问题加重了谁是真正作者的迷雾。

牛津大学的波德连图书馆收藏有玛丽写的手稿本,现在根据玛丽的手稿本出版了原本的《弗兰肯斯坦》。在这部手稿本中用不同的字体印出玛丽和雪莱各自的文字,这样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珀西·雪莱在玛丽的稿子上做的增删改动。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说,这部作品确实是两人的合作之作,“谁是《弗兰肯斯坦》的作者?”这个问题并没有简单的回答。据编者的仔细统计,在总长为七万二千个词的这部小说中,珀西·雪莱写了四千到五千个词。许多的修改是将比较口语的词语改成比较典雅的用语,另外在人物塑造上诗人雪莱也做了一些重要的改进。当然,尽管珀西·雪莱的贡献无可否认,这部作品基本上还是应该算是玛丽的创作。

大河的泪

曲名仁

亚马逊是地球上独一无二的地区,亚马逊河是世界上最大的河流,顺着河口上溯一千公里,河身还宽得两边都望不到对岸。亚马逊河流域的面积差不多和美国一样大,更神奇的是亚马逊流域里的雨林,那是地球上蕴涵着最多样生物的地方。

对西方人来说,亚马逊河是被文森特·平松发现的。他是哥伦布手下的一名船长,一四九二年跟着哥伦布去过美洲。

一五〇〇年他再次横越大西洋,来到了宽广无比的亚马逊河口。平松以为这是恒河的河口,相信他终于找到了印度。他进入了亚马逊,抓了一些土着带回西班牙。

从那时起,西方开始流传关于亚马逊的种种传说,说那里的密林中居住着古希腊神话中骁勇的亚马逊女武士,说雨林中有一个遍地是黄金的黄金国。财富的传说引来了一批批的冒险家和殖民者,给当地土着带来巨大灾难。在十六世纪的探险者的报告里,亚马逊河流两岸遍布村庄,而十八世纪法国一位科学家去那里勘察时,看到的是一片无人居住的荒地。

按照殖民者之间瓜分的结果,亚马逊属于葡萄牙。尽管葡萄牙政府禁止了奴隶制,但是里斯本远在天边,对财富的无穷欲望让当地的葡萄牙殖民者极其残暴地奴役当地居民。尽管没有发现他们想象中的黄金,殖民者发现了“白金”,那是能带来丰厚利润的橡胶汁。直到二十世纪初,遥远雨林中的种植同里还施行着中世纪式的残酷统治。有位美国人发现那里的可怕现实,他告诉了巴西的英国领事,领事先生视察后给伦敦发了报告,结果种植园所属的公司被停止在伦敦交易所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