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真正的成功者来说,在他的眼中,应该是只有赢利的业务,而没有永远的事业。任何一项事业,当它走过自己的成熟阶段之后,必将走向衰落,而这个时候,如果不进行自我调整,还抱着不放,必将随这项事业的衰落而走向失败。
说起来也许容易,但做起来可并不简单,这主要是与一些人的自我欣赏情结有关。在取得了某项事业的成功之后,很多人往往将其作为自己日后发展的基础和向别人炫耀的一块招牌。然而,招牌只象征着过去的辉煌,却可能会成为进一步前进的绊脚石。
11.以和为贵,无为而治
李嘉诚语:何解我每年只收5000元薪水?我收5000元薪水,却给大家这么好的待遇,如此好的花红,还照顾你一世,你敢贪污?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我公司的雇员都非常忠诚。
我一直奉行互惠精神。当然,大家在一方天空下发展,竞争兼并,不可避免。即使这样,也不能抛掉以和为贵的态度。
有时候,急于成功,反而会适得其反。收购和黄大获成功之后,在一片喝彩声中,李嘉诚并未沾沾自喜,他显得异常平静。
李嘉诚初入和黄,出任执行董事时,在与董事局主席韦理及众董事交谈中,分明感到他们的话中含有这层意思;“我们不行,难道你就行吗?”
李嘉诚是个喜欢听反话的人,他特别关注喝彩声中的“嘘声”,因为当时香港的英商华商,都有人持这种观点:“李嘉诚是靠汇丰的宠爱,才轻而易举购得和黄的,他未必就有管理好如此庞大老牌洋行的本事。”
当时英文《南华早报》和《虎报》的外籍记者,盯住沈弼穷追不舍:“为什么要选择李嘉诚接管和黄?”
沈弼答道:“长江实业近年来成绩颇佳,声誉又好,而和黄的业务自摆脱1975年的困境步入正轨后,现在已有一定的成就。汇丰在此时出售和黄股份是理所当然的。”
他还说:“汇丰银行出售其在和黄的股份,将有利于和黄股东长远的利益。我坚信长江实业会为和黄未来的发展作出极其宝贵的贡献。”
李嘉诚深感肩上担子的沉重,深怕有负汇丰大班对自己的厚望。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李嘉诚似乎一把火也没烧起来。他是个毫无表现欲的人,只希望用实绩来证明自己。
初入和黄的李嘉诚只是执行董事,按常规,大股东完全可以凌驾于领薪水的董事局主席之上,但李嘉诚却从未在韦理面前流露出“实质性老板”的意思。
李嘉诚作为控股权最大的股东,完全可以行使自己所控的股权,争取董事局主席之位。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他的谦让使众董事与管理层对他敬重有加。
李嘉诚的退让术,与中国古代道家的“无为而治”有异曲同工之妙。
按惯例,董事局应为他支付优厚的董事袍金,但李嘉诚坚辞不受。他为和黄公差考察、待客应酬,都是自掏腰包,从不在和黄财务上报账。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的确很少。更多人是利用自己的特权捞好处。例如,香港另一位潮商--有股市杀手之称的刘銮雄,他在自己所控的几家公司里,能捞则捞,能宰则宰。小股东怨声载道,开起股东年会来,就吵得天翻地覆,致使刘銮雄不敢再出席股东年会,害怕股东的愤怒情绪会将他撕成碎片。
因此可见,李嘉诚的精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小利全让,大利不放,取舍之间,张弛有度。
李嘉诚很快便获得了众董事和管理层的好感及信任。在决策会议上,李嘉诚总是以商量建议的口气发言,实际上,他的建议就是决策--众人都会自然而然地信服他、倾向他。渐渐地,韦理大权旁落,李嘉诚未任主席兼总经理,实际就已开始主政。后来,在股东大会上,众股东一致推选李嘉诚为董事局主席。
李嘉诚只在和黄领取董事袍金,并非为博取好感,一时大方,而是一贯如此。
李嘉诚出任10余家公司的董事长或董事,但他把所有的袍金都归入长实公司的账上,自己全年只拿5000港元。这还不及当时一名清洁工的年薪。
以80年代中期的水平,像长实系这种盈利状况较好的大公司,仅一家公司的主席袍金就有数百万港元;进入90年代,更递增到1000万港元左右,李嘉诚20多年坚持只拿5000港元,便意味着出让了数以亿计的个人利益。
不过,李嘉诚每年放弃数千万袍金,却赢得了公司众股东的一致好感。爱屋及乌,他们自然也会信任长实系股票。
李嘉诚是大股东和大户,股票升值,得大利的当然是李嘉诚。有公众股东的帮衬,长实系股票自然会被抬高,长实系市值必然大增,股民得到好处,李嘉诚欲办大事,就很容易得到股东大会的通过。
对李嘉诚这样的超级富豪来说,袍金当然算不得大数。大数是他所持股份所得的股息及增值。
1994年4月至1995年4月,李嘉诚所持长实、生啤、新工股份,所得年息共计有12.4亿港元,这还尚未计算他的非经常性收入,以及海外股票的年息。不管怎么说,在香港这个拜金若神、物欲横流的商业社会里,李嘉诚能不为眼前的利益所动,处处照顾股东和公司的利益,实在是难能可贵。
难怪有人说,长江实业最珍贵的财产就是李嘉诚。这就无怪乎香港人提到李嘉诚,多少带有崇敬的意味。
对那些有生意头脑的人来说,赚钱也许并不难,难的是名利双收。有的人赚了钱,名声却臭了;有的人绞尽脑汁追求名利双收,却竹蓝打水一场空。要想这两方面兼顾,靠运气没用,靠使诈弄巧更不行,非得才华品德两全不可,后者甚至更为重要。
李嘉诚在部署收购和黄的同时,又盯上了英资青洲英泥(水泥)公司。他重演了收购九龙仓时的旧法,在市场悄悄吸纳青洲英泥的股票。
收购青泥,李嘉诚主要是看上了它的地皮。这家公司拥有红冠鹤图的庞大地产,其大量平价地皮可供长实日后发展之用,这种间接而有效的收购大量地皮的方法,比购入地皮更为有利。1998年,李嘉诚持有的青洲英泥股票达到25%,正式进入其董事。1979年底,长江实业拥有该公司多达39%的股票,因此,李嘉诚顺理成章地坐上青洲英泥董事局主席之位。
嘉诚全面收购青洲英泥,除看中它的地皮外,还考虑到水泥是重要的建筑材料,随着房地产业的发展,水泥用量将会大大增加,能保证获得经常性的合理利润。
由此可见,收购一个公司,除了看它表面上的综合绩效外,更重要的是要仔细研究,准确判断它是否具备潜质,然后再采取相应的对策。
收购青洲英资后,李嘉诚又在酝酿另一次大行动,那就是收购香港电灯有限公司(港灯)。这是当时华资进军英资四大战役(李嘉诚收购和黄、港灯,包玉刚收购九龙仓、会德丰)中的重要一役。港灯公司成立于1889年,并于1890年12月1日开始向港岛供电。公司的发起人是保罗·遮打爵士,股东是各英资洋行。
港灯是香港第二大电力集团,而且是香港一个英资上市公司之一,90余年来,一直是独立的公众持股公司。
港灯收入稳定,加之港府正准备实行“鼓励用电的收费制”(用电量愈多愈便宜),港灯的供电量将会有大的增长,盈利自会递增。现代社会,无论如何都是离不开电的,故经济的盛衰,都不会对电业构成太大的影响。
更重要的是,港灯是拥有专利权的企业,不可能会有第二家企业在港岛与其竞争,能确保盈利稳定。这正是李嘉诚属意港灯的主要原因。因此,港灯可以说又是一块大肥肉,令人唾涎欲滴。除长江实业外,怡和、佳宁等财团都想染指港灯。此时,在海外大量投资,但回报不佳的怡和系置地,又掉头在港大肆投资很快便购入了电话公司、港灯公司的众多股份。
面对置地的大肆扩张,李嘉诚坚持以退为进。避免正面交锋的策略。他按兵不动,静观其势,寻找机会。
1982年4月,市面风传置地公司即将着手收购港灯。人们都以为长实、佳宁也会参与竞购,所以港灯、置地、长实、佳宁的股票均被炒高。
4月26日周一开市,置地公司便以锐不可挡之势,一举收购了港灯股份2.22亿股。
为避免触发全面收购,置地将增购的股份控制在35%以下(按收购及合并委员会规定,超过35%的临界点,就必须全面收购,持股量要过50%才算收购成功)。
置地重拳出击,顺利完成了对港灯的收购。长实与佳宁欲竞购的传闻迅即化为乌有。佳宁此时正面临着危机,而长实只是不急于出手,放其一码。
李嘉减暂时不采取行动是经过仔细分析和深思熟虑的,这充分体现出了他的精明之处。
首先,他认为置地此时的收购行动,有志在必得之势。如果与之碰硬,置地必会竭尽全力而战,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未必能胜;二来即使能胜,也会元气大伤,还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做成蚀本生意。
其次,李嘉诚认为置地不惜重金,四处出击,很容易造成“消化不良”,到那时,再从置地手中夺过港灯,将会易如反掌。
基于上面的分析,李嘉诚只是密切关注整个事态的发展,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并不急于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李嘉诚可谓深得兵家“避实击虚”之精要。好比两军交战,当敌方势大时,己方坚壁清野,固城自守,避不交兵。当敌人粮草用尽,人疲马乏时,再主动出击,一举取胜。无疑,避实击虚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的良法,比咬紧牙关、浴血拼杀不知要高明多少。
李嘉诚的判断没有错。置地在完成对港灯的收购后,形势便急转直下。
置地在香港的急速扩张,耗尽它的现金资源,不得以只得向银行大笔贷款,使其负债额高达160亿港元。
本来以置地的实力来说,大举负债不是问题,只要地产市道尚佳,经济前景明朗,坐拥中区地王的怡置系就不愁没钱赚。
然而,当时中英两国就香港问题在北京谈判,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表现不佳,使香港人对未来的信心大减。香港出现了移民潮,移民连资金一道卷走,汇率大跌,港人纷纷抛出港币套取外币。
再加上欧美日本经济纷纷陷入衰退之中,更使得香港商界为愁云惨雾所笼罩--地产市道滑落,兴建的楼宇由俏转滞。这一切终于使地产大王置地陷入困境,手头的楼宇由奇货可居变成有价无市,欠银行的贷款不仅无法偿还,光利息一年就等于赔掉一座楼宇。1983年,地产市场全面崩溃,置地陷入空前危机。1983年财政年度,置地出现13亿港元的亏损。作为怡和旗舰的置地把母公司怡和也拖下泥淖,使怡和在同期财政年度盈利额暴跌80%。
怡和大股东凯瑟克家族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便向纽壁坚“兴师问罪”,在怡和置地大班宝座上坐了8年之久的纽璧坚无奈之下,只好准备下台。
1983年9月9日晚,纽璧坚宣布辞去怡和、置地两家公司的董事局主席职务。1984年1月1日,纽璧坚又辞去董事职务,无比伤感地离开了他服务了30年之久的怡和洋行。
此时的李嘉诚,密切关注着怡和的一举一动。那时马世民尚未正式加盟长实系和黄,但两人接触频繁,常坐在一起研究马世民服务过14年的怡和。马世民认为,怡和高层一直患有“恐共症”,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此时,置地陷入困境,马世民极力建议李嘉诚从置地手中夺得港灯。李嘉诚也早有此意,但他奉行“将烽火消弭于杯酒之间”的战略,主张以谈判的温和方法购得。
在纽璧坚辞职前,李嘉诚曾向纽璧坚提出收购港灯,遭纽壁坚拒绝。那时,纽璧坚的大班地位已岌岌可危,他不想在自己任上失去九龙仓,又失去港灯。尽管他也知道,出售港灯乃两全之计,而且这也是早晚的事,但他依然不甘心。
纽璧坚辞职后,由西门·凯瑟克接手怡和,置地的管理大权,同时接管了前任留下的累累债务。
西门于1942年生于英国温切斯特市,少年时就读于全英著名的伊顿公学,毕业后进人世界名校剑桥三一学院。但西门仅读了一年大学就烦了,他别出心裁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葬礼。他躺在棺材中,由同学抬出校门,从此永别了全球学子心神向往的剑桥大学。西门如此玩世不恭,令他父亲威廉暴跳如雷,认为这个儿子“孺子不可教也”。
西门的叔父约翰和哥哥亨利·林德利都曾多年担任怡和大班。很自然地,西门也于1962年加入怡和公司。先是在海外的分公司任职,1982年初,西门调回香港,同年出任常务董事,接着说服其他董事,频频向纽璧坚发难。最终西门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大班尊位,成为凯瑟克家族出任怡和大班的第五人。
已过不惑之年的西门·凯瑟克,虽不再是年轻时的纨绔子弟,但他是否有能力统治香港最大洋行?不少人都心存疑问。
虽然许多人认为以西门·凯瑟克过去的行为和资历,难以胜任怡和公司首席管理人的职位。然而,事实证明,他有能力领导庞大的怡和公司。
李嘉诚也反复研读有关怡和家族及西门·凯瑟克的报道。他已经向怡和表示过欲购港灯的意向,而现在,他则不再作任何表示,他有了足够的耐心与韧性,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1984年,马世民加盟长实系,李嘉诚随即委任他为和黄董事行政总裁,和黄的业务从此获得了长足发展,成为长实系的盈利大户。
同一年,西门·凯瑟克出台了“自救及偿还贷款”的一揽子计划。该计划的主要内容是要出售海外部分资产以及在港的非核心业务。
统揽怡和地产业务的置地自然是核心业务,置地的旗舰地位无论如何要保住,而置地又是怡和全系的欠债大户。汇丰银行逼债穷追不舍,债台高筑的置地大班西门,不得不忍痛决定,出售港灯以弥补巨额债务。
要想出售港灯,第一买家自然首选李嘉诚。现在已是财大气粗的李嘉诚有能力支付理想的价位。而且,李嘉诚向前任大班纽璧坚有过这样的表示,当时西门也正好在场,那时他就特别佩服李嘉诚的君子作风。
让西门·凯瑟克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这一年里,李嘉诚再也没有任何表示,而且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难道说他早巳放弃购买港灯了吗?
看来,李嘉诚的欲擒故纵之计确实生效了,它让西门如坠云雾里一般不明就里。
西门终于按捺不住了,决定主动上门,请求李嘉诚出手。一切都在李嘉诚的妙算之中,因此,他牢牢掌握住主动权。
1985年1月21日,西门派人前往长江实业兼和记黄埔公司主席李嘉诚的办公室,商议转让港灯股权问题。
其间李嘉诚曾把和黄行政总裁马世民请来,与他一块具体商议有关收购的事情。
大约16小时后,和黄决定以29亿港元现金收购置地持有的34.6%港灯股权。这是中英会谈结束后,香港股市首宗大规模收购事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拍板定夺这么大的一笔生意,可见李嘉诚早已是成竹在胸。
这次收购,仅用了两次会议,便达成了一项总值达29亿港元的现金交易。消息传出,引起了全港商界的再一次特大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