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英雄多豁达
曾国藩之所以名扬天下,功德传颂于后世,最主要的不是其所建之功,而在于其所立之业,他所立的业就在于做人。作为一个官场中人,能做到豁达处世是非常难得的,而曾国藩却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之好。
事实上,曾国藩做到豁达完全是修身养性的结果,其本性并非如此。
9岁时,曾国藩寄居于桂花塘欧阳先生家中读书。一次,他与欧阳先生的儿子发生口角。主人偏袒自己的孩子,不分青红皂白便批评曾国藩一番。曾国藩将此事暗藏心底,离别时偷偷地把欧阳家的金鱼缸打破,弄得水干鱼死后兴高采烈地随父亲回家。
即便是成年之后,曾国藩也常有自负之心,少有豁达之意,他曾一度为仕途扶摇直上而沾沾自喜。
曾国藩升任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后,在致叔父的信中,他写道:“常恐祖宗积累之福,自我一人享尽。”在致诸弟的信中则云:“湖南三十七岁至二品者,本朝尚无一人,近来中进士十年得阁学者,惟壬辰季仙九师、乙未张小浦及予三人。”
由曾国藩早期的行为与言辞中可以看出,那时的曾国藩是极为自负的。后来的曾国藩能够有为人通达的品德,可算是拜修身养性所赐。
品德的培养是一个过程,成大事者应非常注重品性的修炼。曾国藩的一生可以说是修品立德的一生,他严于律己,时时不忘检点自己的思想,一步一步修身正心,从而养成豁达的心性。
曾国藩天天检点,事事检点,他这样做并不是心血来潮或是奇思异想,而是传统文化的自然秉承。孔子说“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曾国藩对此身体力行地进行实践,看到别人有毛病就反省自己。孟子是从别人对自己行为的反应中来反省自己的,而曾国藩最著名的方法就是“反求诸己”:爱人不亲近自己,反问自己的仁德;治人没有治好,反问自己的能力;向人敬礼别人却不理会,要反问自己是否有失敬的地方。因此,曾国藩最佩服的是孟子,他曾表示“愿终身私淑孟子”,“虽造次颠沛”,也愿“须臾不离”。
正是在这样的思想启发之下,曾国藩通过“逐日检点”的修身实践,才逐渐进德修业,变得达观自适、宽容平和。
曾国藩一生很得人心,正是因为他豁然达观,以敬恕待人。他说:“敬恕二字,细加品味体察,一刻也离不了。敬字当头,就能谦逊而不狂妄;忠恕待人,才不会被私心掩遮。一般来说,待人接物,多数人看到别人有不对的地方,大都表现为愤怒,但如果能设身处地的从对方的角度考虑事情,能替对方想一想,也许就能想通,也就心平气和了。”凡是气量狭小的人,都不会做到“敬恕”。曾国藩度量之大,卓越于人。
左宗棠原是一个无名之辈,40岁以前还在乡下做私塾先生,因为办理团练,曾国藩发现左宗棠是个人才。
咸丰十一年(1861年),浙江军事紧急的时候,曾国藩力保左宗棠,称左宗棠“前在湖南抚臣络秉节幕中赞助军谋,兼顾数省,其才实可独当一面”,向朝廷推荐左宗棠督办浙江全省军务。
可是,左宗棠放荡不羁、恃才傲物,总是跟曾国藩过不去。尽管左宗棠不感恩、不图报,但曾国藩并没有愤怒,依然对左宗棠的才能极为赏识。
当然,待人宽和只是豁达的一方面。豁达不仅包括宽容大度、胸怀坦荡,还包括淡泊名利。
曾国藩说:“自古圣贤豪杰,文人才士,其治事不同,而其豁达光明之胸,大略相同。吾辈既办军务,系处功利场中,宜刻刻勤劳,如农之力穑,如贾之趋利,如篙工之上滩,早作夜思,以求有济。而治事之外,却须有冲融气象,二者并进,则勤劳而以恬淡出之,最有意味。写字时心稍定,便觉安恬些,可知平日不能耐,不能静,所以致病也。写字可以验精力之注否,以后即以此养心。万事付之空寂,此心转觉安定,可知往时只在得失场中过日子,何尝能稍自立志哉。”
他曾送给九弟曾国荃一枚名为“劳谦君子”的印章,意思是说,处于功利场中的人,要在平日勤劳的劳作中把淡泊体现出来,换言之,就是在办理事务的过程中,保持一种豁达的态度。
曾国藩喜欢读《庄子》,他认为书中所呈现的豁达之气,对人的胸襟多有裨益,他在《同治二年三月廿四日与九弟国荃书》中说:“吾好读《庄子》,以其豁达足益人胸襟也。去年所讲‘生而美者,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一段,最为豁达。推之即‘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亦同此襟怀也。”
曾国藩还写信给胡林翼,与他一同欣赏《庄子》,谈庄子冲淡、超旷的人生理念。在信中,曾国藩极赞庄子的“逍遥说”。
人活在世上,应该有豁达的心态。自古英雄多豁达,豁达是做人的境界。要做到豁达,需要有坦荡的胸怀,没有坦荡的胸怀,就无法容纳世间的纷扰,必定会为纷扰所动。胸怀坦荡的人往往不计怨仇,不为名利所动,他们就如同水一样,能够润泽天下。
平和冲淡,得失不惧
世人研究曾国藩,多观其做人修身、齐家治国之道,也有钻研其治学之道的,但多以为曾国藩独治经世致用之学,其实不然,曾国藩对于文学也有很深的研究。他曾编辑《十八家诗抄》,但是,其对诗歌的鉴赏又不全然在文学创作上,常会与自己的做人修身、齐家治国的经世之道相联系。在曾国藩治文学时,常被诗歌中“豁达、冲淡”的胸襟情怀所感动。
同治二年三月廿四日(1863年),曾国藩给九弟曾国荃的信中写道:“自古圣贤豪杰、文人才士,其志事不同,而其豁达光明之胸大略相同。以诗言之,必有豁达光明之识,而后有恬淡冲融之趣。如李白、韩退之、杜牧则豁达处多,陶渊明、孟浩然、白香山则冲淡处多。杜、苏二公,无美不备,而杜之五律最冲淡,苏之七古最豁达。邵尧夫虽非诗之正宗,而豁达、冲淡二者兼。”
曾国藩又说:“观物闲吟而意适神恬,陶、白、苏、陆之趣也。自恨少壮不努力,老年常多悔惧,于古人心境不能领取一二,反复寻思,叹喟不已。”
由此可见,曾国藩赏鉴诗歌时也不忘修身做人。诗人所表达的豁达光明之识,以及所散发的恬淡冲融之趣,成为曾国藩追求学习、修炼的目标,并以此看待世间的人生百态,建立人生哲学最高的准则。
晚年,曾国藩对道家文化情有独钟。他喜读《老子》,对受道家文化影响很深的苏轼钦佩不已,对于苏轼之淡泊平和,大为仰慕。尤其在养生方面,他是极为推崇苏轼的平淡心态的。
曾国藩对苏轼的诗词十分喜爱,认为字字句句皆如其人,他还把苏东坡所做的能与自己心境相通的篇章单独辑成,经常吟诵。苏轼豪迈旷达,在顺境中,没有得意忘形;在逆境中,也没有丧失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他总是在平凡,甚至是困苦的生活中去体味生活的乐趣和生命的欢欣。这让曾国藩感慨良深:“心中不苦,才能活泼地养得一段生机。”
身处功利场,曾国藩遍尝其中的酸甜苦辣,主张“胸襟广大,宜从‘平’、‘淡’二字用功。凡人我之际须看得平,功名之际须看得淡,庶几胸怀日阔”。他深知“名利”二字的诱惑,因此,在日记中记载:“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能办者,不过太仓之一粒耳。”当时,正值曾国藩战场得胜,但他不以获取功名为乐,反而思考人生苦短,其胸怀已完全体现了平和冲淡的思想境界。无论是功名利禄,还是成败祸福,曾国藩都主张以平和之心面对。
在曾国藩的理论中,平和冲淡的心态既有利于养性,又有利于养生。
咸丰八年三月三十日(1858年),曾国藩给曾国荃写信:“温弟丰神较峻,与兄之伉直简澹,虽微有不同,而其难于谐世,则殊途而同归,余常用为虑。大抵胸中抑郁,怨天尤人,不待不可以涉世,亦非所以养德,不待无以养德,亦非所以保身。科今日之目疾,及夜不成寐,其由来不外乎此。故于两弟时时以平和二字相勖,幸勿视为老生常谈,至嘱至嘱!”
平和的心态不仅是为人处世之所需,也是修身养性之所需。为人处世,需以平淡之心看待功名利禄、是非成败,才不至于丧失信心,遭受打击。而修身养性更不能没有平淡之心,只有拥有平淡之心,人才能平心静气,气机条达,八脉通畅。
曾国藩不仅是修身大家,还是养生大师,他指出:必须将生前的名誉、死后的一切事情以及各种杂念全部忘掉。这样,心中自然生出一种恬淡的意味来,寂静之极,真阳自生。这样做可使人精神旺盛、身体健康。
保持平淡之心需要顺其自然。曾国藩在给儿子的书信中写道:“庄生云‘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东坡取此二语,以为养生之法。尔熟于小学,试取在宥二字之训诂体会一番,则知庄苏皆有顺其自然之意。”
曾国藩以“顺其自然”教育子弟,就是为了让后人养成平和冲淡的心胸。
在追名逐利唯不及的现代社会里,不要小瞧平淡心态。它能抵抗物欲的诱惑,帮助你获得事业的成功;它会教你彻悟人生的真谛,进入宁静致远的人生境界。有了它,你就不至于心猿意马、心神不安了。
总而言之,人应该顺其自然,有平和冲淡的心态。面对外界的各种变化不惊不惧、不愠不怒、不暴不躁;面对物质引诱,心不动、手不痒。没有小肚鸡肠带来的烦恼,没有功名利禄的拖累,白天知足常乐,夜里睡觉安宁,这才是心灵的最大舒展。
不断调试自我
曾国藩一生的思想以儒家为本,杂以百家为用。对于各种思想,曾国藩都能够兼收并蓄,并随着形势、处境和地位的变化不断调试自己,这反映了曾国藩善于“权变”之术。
关于曾国藩的思想,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时期:早年在京城时信奉儒家,治理湘军、镇压太平天国时信奉法家,晚年功成名就以后则转向了老庄的道家。
在京为官时期,曾国藩以儒家思想为指导,实践“内圣外王”的处世修身之道。他用程、朱理学敲开了做官的大门之后,又得到了唐鉴、倭仁等理学大师的指拨,登堂入室。通过理学的身心修养之道,曾国藩运用克己的“内圣”功夫,最终达到了治国平天下之目的。
同时,曾国藩还发挥了儒家的“外王”之道,主张经世致用。对于这一套理论、方法的运用,贯穿了他的一生。
到了太平天国运动时期,曾国藩临危受命,组织湘军镇压农民起义。在他看来,儒家的“中庸”之道在这个时候行不通了。他提出要“纯用重典”,推崇法家之严刑峻法,认为非采取烈火般的手段不能为治。
尽管前两个时期,曾国藩常怀激愤之心,但其老庄思想始终都有表露。他常表示,于名利之处,须存退让之心。
由此可见,曾国藩处世思想的变化,是在随时调整自己的人生策略。
咸丰七年二月(1857年),曾国藩奔丧至家。其后,他居家中长达一年半的时间,直到咸丰八年六月才再度出山。在这段时间中,曾国藩的思想出现了重大的改变,其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发生了重大转折。
在居家受制的时间里,曾国藩审慎地回忆、检查了自己的前半生。
自从曾国藩进入仕途,一直以孔孟的思想为指导积极入世,为人处世一丝不苟,对社会抱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坚定胸怀,不仅持身严谨,奋发向上,而且关心国事,留心民情。他以一文官而白手建军、治军,五年里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出生入死。然而,换来的却是皇上的不信任以及府县官员的嫉恨。
对此,曾国藩一直想不通。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他再次日夜苦读,重阅儒家经典。然而,在这些书中,他并未发现新东西。
在一无所获之下,曾国藩开始认真阅读以前看过,但并不相信的《道德经》、《南华经》等老庄的著述。曾国藩原以为这些书乃是出世之学,对于积极入世的人无益。但曾国藩重读时却发现其中很多思想,恰好解决了他的疑问。
用道家的言论察看自己过去的行事,曾国藩发觉自己处处直截了当,用的是儒家的至诚和法家的强权,表面上痛快干脆,结果处处碰壁,事事不顺。到头来,不仅事情没有做好,还弄得到处都是敌人,四处都是障碍。
尽管过去曾国藩也读到“大方无隅”、“大象无形”、“大巧若拙”,但一直没有真懂。如今他再看,才发现其中的奥妙。
“大柔非柔,至刚无刚”!想到这里,曾国藩如同从黑夜里一下子走进了光明世界,豁然开朗。
自此,曾国藩开始懂得明柔和达观之道,也懂得了圆通处世之术。曾国藩把家居的这段时间自称为“大悔大悟”之年,他自认为前后行事“迥不相同”了。
咸丰八年六月(1858年),一度抑郁不得志的曾国藩再次出山。他首先去见了此前与自己矛盾重重、冲突不断的骆秉章、左宗棠,以取得湘湖实力派人物的理解与支持。经与骆秉章、左宗棠商量,决定湘军张运兰部4000余人、萧启江部4000余人、吴国佐部1500人由曾国藩亲率入浙,首先抓紧备饷、备械。
曾国藩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对湖南的大小官员一路拜访、联络。在长沙逗留了十几天,曾国藩就遍拜各衙门,连小小的长沙、善化县衙他也亲自造访。堂堂湘军大帅,如此不计前嫌、谦恭有礼的举动,使长沙上下官场中人都倍感荣幸,其谦恭宽和赢得了湖南省大小官员的好评,他们纷纷表示全力支持湘军,要兵给兵、要勇给勇、要饷供饷。
随后,曾国藩又乘船到武昌,亦如在长沙,衙衙拜访、官官恭问,武昌城里的官员也无不表示对曾国藩的支持,为湘军供饷供械。
对于曾国藩出山之后的表现,胡林翼大为惊讶,说他“无复刚方之气”。要知道,在出山之前,曾国藩对清廷上下的官场习气很反感,“与官场落落不合,几至到处荆榛”。对于一些拉帮结派的行为,他更是看不惯。他就像一只“斗鸡”一样,总是找别人麻烦,争竞好胜。
曾国藩对于自己再次出山的“改弦易辙”很满意。自此,他开始学习老庄之道。后来,平定太平军,功成名就,他考虑到功高震主之事,心生功成身退之心,其对名利的淡泊,可见一斑。
曾国藩之所以能够成其豁达之心胸,圆柔之手段,与其不断地自省,不断地调试自我是分不开的。曾国藩说:“但能日新又新,百倍其功,一生何不变化气质,超凡入圣?”由此可见,为人处世,豁然达观,少不了调试自我。
节制之道,珍惜自己
在曾国藩的修身养生经中,关于节制的论述虽然说法不完全一样,但大体不外乎“惩忿窒欲,少食多动”8个字。
曾国藩认为,人应该养心,控制自己的情绪,节制自己的欲望。他在给儿子的信中说:“‘忿’、‘欲’二字,圣贤亦有之,特能少忍须臾,便不伤生,可谓名言至论。”曾国藩认为,修身养性不仅要节制欲望,还要节制思虑,放弃所有的恼怒。所谓“惩忿”,就是遇事不要烦恼、发怒,以心平气和对待。所谓“窒欲”,就是对不良嗜好和私欲都要有效地抑制,不让其萌生。事实上,曾国藩的“惩忿窒欲”,在于求得心理、精神上的健康。
关于“惩忿窒欲”,曾国藩有详细的阐述。他在日记中写道:“吾于凡事皆守‘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二语,即养生之道亦然。体强者,如富人因戒奢而益富;体弱者,如贫人因节啬而自全。节啬非独食色之性也,即读书用心,亦宜俭约,不使太过。余‘八本匾’中,言养生以少恼怒为本,又尝教尔胸中不宜太苦,须活泼泼地,养得一段生机,亦去恼怒之道也。既戒恼怒,又知节啬,养生之道,已尽其在我者矣。此外寿之长短,病之有无,一概听其在天,不必多生妄想去计较它。凡多服药饵,求祷神祇,皆妄想也。”
人心不能清静是因为欲望太盛。自古至今,能不被名利困扰的人少而又少。即使是曾国藩,在青年时期也是好名心盛,而在阅读了大量古代典籍后,曾国藩修身养性,渐渐克服了自己对名声的欲望。
对于名誉和权力,曾国藩认为是不祥的兆头,因为名利会刺激欲望。一个人名誉越好,地位越高,权力越大,他的骄傲情绪难免日益增长,而周围的人却会逐渐远离他,最终,他会摔得非常惨。
因此,曾国藩主张节制欲望。诸位弟弟都在他的军队里,在承担职责方面,曾国藩总是督促他们抢在前面,论功劳时,曾国藩则让他们排在后面,以此来节制弟弟们的欲望。
有人认为,曾国藩的“窒欲”是一种消极的行为,表现出厌世观。其实,曾国藩并不是厌世悲观的人,他并不是要把人的一切欲望绝对禁止,只不过主张在纵欲当中略存节制而已。
曾国藩是“理学名臣”之典范,自然恪守“存天理,灭人欲”的信条。然而,人们忽略了一点,曾国藩和其他男人一样,也有其七情六欲的另一面。
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1842年),曾国藩的挚友陈源衮新纳美妾,人们都称赞其美貌。曾国藩听说了很羡慕,很想见一见。陈源衮拗不过曾国藩,只好从命。没想到,曾国藩见那美妾后,窘态百出,出言调戏。
道光二十三年二月(1843年),曾国藩在好友汤鹏家中又故伎重施,对汤鹏的两个姬妾大加调戏。
按照原来的品行发展,曾国藩恐怕根本就成不了后世楷模,后来,曾国藩之所以能够成就伟业,就在于其能够节制欲望,以理学为圭臬,修身养性。
一次,曾国藩应邀赴宴,看到进士同年美妾如云,心中顿生无限游思,“目屡邪视”,回家后又闻妻子病榻呻吟,心中无端烦躁。
入夜静思,曾国藩顿感理学功夫大减,反省云:“真不是人,耻心丧尽,更问其他?”
无论是出于养生定性,还是出于个人修身,节制欲望都是大有必要的;无论是名利欲望,还是情色欲望,都需要节制。欲望过度,不仅有伤身体,扰乱身心,还会干涉前途,毁掉人生。因此,做人修身应该节欲。
对于抑制愤怒的情况,从曾国藩的“八本篇”中可知梗概。其中,曾国藩提到“养生以戒恼怒为本”,就是说,凡事都要心平气和地对待,不要动辄发脾气,否则不仅伤身,也伤感情,对养生十分不利。事实上,不仅是养生需要节制怒气,为人处世一样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曾氏的“戒恼怒”养生哲学,在与人相处时同样具有借鉴意义。
其实,“戒恼怒”也是一种心理期望。无非是希望自己生活得自在些、舒心些,烦恼少一些。对于控制情绪,节制抑郁悲愤,曾国藩讲求自我排解、自我解脱的功夫。他曾在给毛寄云的信中说:“近年来家中骨肉至亲接连死去,我的精力衰退,也只好强自排解,一下子像托付于庄子、刘伶等人那里了。”
除了“惩忿窒欲”之外,曾国藩在养生方面还主张“少食”、“素食”、“清淡”。正所谓,清心就可以寡欲,饱食却足能伤体。他告诫子弟节制饮食,“夜饭不荤,专食素,亦养生之宜,且崇俭之道也”。
在曾国藩的修身过程中,一直以身心兼治为理念。他不仅重视性格、品德、精神的修炼,对于身体同样重视,因而他对养生也极为重视。他在给沈葆桢的信中曾说:“世上多事故,珍重有用的身体,以承担艰难重任,千万不要郁闷损耗,损伤天然之气。我也郁闷闭塞多年,胸襟过于褊狭,我要以自我针砭来共针砭。”
曾国藩的修身养生理念以及珍惜身体的做法,对于后世有很大影响。无论是节制欲望,还是控制愤怒的情绪都给人以启发。关于处世,曾国藩有一句名言:一戒多言,二戒怒,三戒“忮”、“求”之心。其中忮是嫉妒,求是贪心。对此,他每天重复一遍“自我三戒”,反省自己。由此可见,戒怒止欲不仅是养生方法,还是修身处世之道。
“逆来”时,当“顺受”
纵观曾国藩一生,有伟大的功业,但更多的是坎坷和不合时宜。尤其是初练团兵之时,同僚间的排挤、朝廷的猜忌、战事的屡屡败北、皇帝的冷热无常,这些都让他战战兢兢,吃尽苦头。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是,人生之路并非笔直平坦,总少不了高低坎坷。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曾国藩采取了逆来顺受之法,他认为,做人既可以往高处爬,也可往低处走,爬高是为了实现志向,走低是为了保护自我。只要不失自我本色,即使受些侮辱也无伤大雅。
因为湖南提督鲍起豹练军无方,所以朝廷便把湖南的绿营军都交到曾国藩的手上,让曾国藩来训练。鲍起豹很不服气,常常借机挑衅曾国藩。有一次,他公然挑动士兵说:“大热天还要出操,不是跟大家过不去吗?”
有了鲍起豹的带头与挑拨,绿营兵更加有恃无恐,竟公然对湘军侮辱并且拳打脚踢。有一次,绿营兵甚至包围曾国藩的官邸扬言要杀他。
这时,曾国藩的属下建议他向朝廷参鲍起豹,然而,曾国藩却回答:“做臣子的不能为国家平定,反拿琐碎小事去劳烦主上,实在惭愧得很。”
不久,曾国藩就把自己的司令部和湘军移往他县。
对于挫折、屈辱,曾国藩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不急不躁,等待出头之日。事实证明,曾国藩的做法是对的。
人要成功,无所谓“懦”与“勇”,关键在于把握好“懦”与“勇”的时机,该“勇”时就要“勇”,该“懦”时就要“懦”。
人生有顺境,也有逆境。如果不能随境而动,遵守“逆来顺受”之道,不仅难以成事,还会丢了前程,甚至丢了性命。在曾国藩看来,在大波折、大磨难中,首先应该以保全自己、保全实力为要。
曾国藩曾写过一副对联:“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坦坦荡荡,虽逆境亦畅天怀。”这副对联集中反映了为官处世之道,首先表明他能生不忘死,居安思危;其次还表明,他能辱中求荣,挫中思奋,耐着性子闯难关。
这种逆来顺受之法,曾国藩称之为“悔硬字诀”。正是由于一“悔”一“硬”刚柔结合,柔中显刚,才使曾国藩在官场上可进可退,以退为进,自由地游刃于官场天地之间。曾国藩不仅自己采用此法为人处世,还以此教导他人。
同治六年正月,捻军叛乱。为了剿灭捻军,李鸿章和曾国荃商定采取分进合击的策略,淮军方面的刘铭传率“铭军”西上,曾国荃则派鲍超率“霆军”东下,然后,两支部队就在尹隆河一带对捻军形成两路夹击之势。
本来,刘铭传与鲍超约定好了出兵时间,但为了争头功,刘铭传率部队提前出发。结果,“铭军”与捻军遭遇,被杀得大败,刘铭传几乎成了俘虏,幸好鲍超的“霆军”及时赶到,才把刘铭传及其残部救了下来。
事后,刘铭传不仅不感恩,反而推卸责任,责备鲍超未能按时赶到合击敌军。结果,李鸿章据此上奏朝廷,使得鲍超受到严厉处分。鲍超本来等着朝廷嘉奖,不想却差点儿丢了脑袋,真是又急又气,当即晕倒。后来,鲍超抑郁成疾,回乡养病,一蹶不振。这一事件引起湘军将士对刘铭传的强烈不满,曾国荃更是暴跳如雷,弄得李鸿章也十分被动。
曾国藩知道这件事后,便给曾国荃写了一封信:“接李少帅(李鸿章)信,知春霆(鲍超)因弟复奏之片,言省三(刘铭传)系与任逆接仗,霆军系与赖逆交锋,大为不平,自奏伤疾举发,请开缺调理。又以书告少帅,谓弟自占地步,弟当此百端拂秽之时,又添此至交龃龉之事,想心绪益觉难堪。然事已如此,亦只有逆来顺受之法,仍不外悔字诀、硬字诀而已……弟当此艰危之际,若能以硬字法冬藏之德,以悔字启春生之机,庶几可挽回一二乎?”
在为人处世方面,应该有“逆来顺受”之道,虽然曾国藩也不满刘铭传的行为,但是他认为,无论是鲍超还是曾国荃,都应该遵守“悔硬字诀”:一来,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功利心太重;二来,也要维护对方(李鸿章)的面子,妥善处理事情,而不能伤害彼此的关系。
在“逆来顺受法”中,曾国藩尤其强调“悔”字。“悔”字是从内心省悟出来的,那就是对自己行为的检点和反省。这充分反映出曾国藩的处世智慧。确实,任何人的一生都会有不如意的时候,但每个人都必须面对这样的不如意,应该在“悔”字上找出问题的所在。
总而言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也不管升迁还是降职,都应该保持一颗平常心。曾国藩之所以能够成就伟业,就在于其有一颗平常心,精通“逆来顺受之法”,懂得“悔”字诀。早期,他在官场上敢于冲破世俗直谏,常有不计个人生死得失的种种行为。晚年,他功业大成,却淡泊名利,可见其平淡处世之意。因此,为人处世,应保持一颗平常心,懂得“逆来顺受”。
非宁静无以致远
曾国藩曾说过:“静则生明。”在面对困难时,人们应该有良好的心态,做到不畏惧;面对烦恼时,则不可焦躁,而应该保持心平气和,这样才能在待人处世上掌握主动。在曾国藩的修炼过程中,“静”字功夫向来被重视。
刚考中进士之时,和许多幸登金榜的士子们一样,曾国藩也踌躇满志,得意非凡。可是,一旦为官后,由于治国平天下的志气一时无法伸展,也由于初入仕途缺乏为官的经验,更由于耐不住翰林的清苦和孤寂,这时的曾国藩脾气极其暴躁,动辄申斥仆人。曾国荃被接到京城随他学习,也因无法忍受他的脾气而归乡。
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拜了唐鉴为师,精研理学。唐鉴针对曾国藩“忿狠”的缺点提出了“主静”的建议。曾国藩听了这一教诲,也觉得“静”字功夫正是他所缺乏的。由此,他得到了修身要诀。在日记中,曾国藩写道:“唐先生言最是:‘静’功夫要紧。大程夫子是三代后圣人,亦是‘静’字功夫足。王文成亦是‘静’字有功夫,所以他能不动心。若不静,省身也不密,见理也不明,都是浮的。总是要静。”
唐鉴又推荐曾国藩向倭仁学习。倭仁是晚清知名的理学家,他“每日自朝至寐,一言一动,坐作饮食,皆有札记,或心有私欲不克,外有不及检,皆记出。”
倭仁教曾国藩通过静坐、札记等自省功夫,戒除私欲。倭仁把静坐视为克己的不二法门,曾国藩也效法而行。
曾国藩听从两位师友的教导,订立十二日课,使每天做事有章可循。接着,每天自我反省,检讨自己的过失。
这对年轻好动的曾国藩来说,极为不易。
曾国藩主张“静”字功夫,主要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浮躁情绪。他在日记中写道:“数日心沾滞于诗,总由心不静,故不专一。当力求主一之法。诚能主一,养得心静气恬,到天机活泼之时,即作诗亦自无妨。我今尚未也徒以浮躁之故。故一日之间,情志屡迁耳。”
因为浮躁,曾国藩情绪反复无常,立志也不能坚守,总是屡破屡立。越是如此,越是浮躁。曾国藩认识到“静”字的作用,反思自己之后,他认为自己之所以不能有大的成就,都是心太浮躁所致。
由于生性刚狠,曾国藩的前半生颇多波折,尤其是他担任京官期间以及初为团练大臣时,常常因为冲动而有过激的言行,处事很不冷静,因此,官场人缘极差。等再次出山练兵打仗时,经过一番反省,在与上下级周旋及与敌军对阵之后,才对“静”字功夫体悟得更加深刻。
在磨炼中,曾国藩逐渐成熟,头脑越来越冷静,为人处世自然也变得圆滑老练起来。尤其是他复出之后的慎言慎行,更可见其个人修养的提升。在当时的情势下,他不仅要应付朝廷对自己的猜忌以及官场上的斗争,更要全力对付太平军。如果不够冷静,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兔死狗烹的悲剧。
在用兵的过程中,曾国藩同样对“静”字功夫深有体会。用兵之时最忌焦躁,曾国藩认为这是败军之兆。曾国藩把关于“静”的一套策略总称为“静字法”。
他认为,“静”字是军队最好的气象。曾国藩下面的名将鲍超性情暴躁,易冲动,曾国藩便告诫鲍超说:“行军以‘稳静’二字为主。”因为行军太迅速,士气太盛,其中行军阵列必定会有不整齐的地方。他认为“霆军长处甚多,而短处正是少一‘静’字”。经过曾国藩屡次劝诫,鲍超的毛病有很大的改变,因此他的“霆军”成了湘军中的不败之军。
曾国藩同样以“静”劝诫李元度。李元度一介书生,才气过人,却心浮气躁,开始曾国藩并不想让他带兵,不过,想到李元度还有几分谋略,便希望他出来历练一下。
咸丰十年八月(1860年),李元度领兵轻出临溪,对此,曾国藩非常不满,批评了他。但是李元度不服,回信辩解。咸丰十一年(1861年),他领兵镇守徽州,轻率地出城接战,结果大败,他也于乱军中逃走。曾国藩气急之下,上章弹劾。
统兵打仗不是儿戏,统兵之人应该有稳慎的品德,兵法要求用兵要“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其中就包含了不轻易冒险之意。曾国藩自称“用兵失之太呆”,其实指的是不轻易变动、以静制动的作战策略。在用兵时,曾国藩认为首先应该稳住自己的阵脚,然后观察形势的变化,寻找可胜之机。
咸丰八年十二月(1858年),曾国藩在给王文瑞的一封信中说:“崖角岭一冲太长,进冲甚易,退回甚难。此行兵者所忌也。此时审机度势,但宜稳扎,不宜轻进。”
其中,稳扎稳打便有“以静制动”的意思。在用兵过程中,曾国藩讲的、用的最多的就是“稳”和“静”。他主张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要保持冷静,不轻举妄动,待条件充足,再全力进攻。
常言道:“非宁静无以致远。”无论是在个人修养方面,还是在用兵进取方面,都应该懂得“静”字的重要性。事实上,不管是宁静的心情,还是冷静的头脑,对我们的工作与生活都是很重要的。
古人云:“巧伪不如拙诚。”坚持“拙诚”而甘于守拙,不是消极防守,因为“拙诚”的优势具有后发性,所以守拙的实质是后发制人。要想以“拙诚”胜人,就要老老实实做事,扎扎实实地进行量的积累则是“拙诚”的必然要求。这需要有坚忍的态度。
为人处世要坚忍,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也不管面对尘世的浮华或人间的痛苦,都应该保持平和的心态,坚持正信和恪守正道的美德。一个坚忍、能方能圆的人,会永远面带微笑,从容地迎接生命旅程中的风风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