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洒脱的人才“玩”得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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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今日的烦恼将成为明日的笑话(2)

猪皮脆啪啪,里面的肉又软又香。拿到餐桌上,一面看报纸一面吃,再来几杯上等红酒,然后,九点钟准时上班。你会发现,今天的工作效率甚高。(蔡澜语录)

星期日没事做,可在家里做西式元蹄。

到九龙城街市去买一个大的,请肉贩替你剃掉细毛,再用喷火枪烧一烧,拿回家洗个干净,一点儿也不麻烦。

要做的是德国菜,别以为他们吃的都是腌渍过的咸猪手,猪腿的新鲜做法也很拿手,不过只是在啤酒屋中能找到,高级餐厅并不常见,也许是人工费高的缘故。

第一个步骤是将猪腿横一刀竖一刀界开,格子像邮票般大最适宜。把大蒜拍开,数量愈多愈好,再随意加洋葱、红萝卜、西芹、迷迭香、百里香、西红柿酱、胡椒、辣椒粉、橄榄油和盐。将上述食材揉抹在猪腿上,放进冰箱,让它入味。

浸一个晚上之后,星期一早上六点钟起床就可以拿来做早餐了。

第一件要做的是把焗炉开了,转到两百度左右,放进猪腿。

用焗炉的秘诀在不是一次过处理,三十分钟后打开电焗炉,涂上橄榄油,再焗半小时。

再一次取出来,用把刷子刷上黑啤酒,又再焗。从玻璃窗口偷窥猪皮有没有烧得略焦的趋势,如果变化不大,熄火,拿出来再一次涂黑啤酒,这个动作可以重复又重复。

这时,已经接近完成,看到猪腿像菠萝一样裂开,形态非常之漂亮。

拿出来后会发现盘底留着很多猪油,德国人会加一些黍米粉进去做酱汁,我们则可以改变一下,拿去爆干葱,加一汤匙虾酱是秘诀,然后整锅油淋在猪腿上面,大功告成。

猪皮脆啪啪,里面的肉又软又香。拿到餐桌上,一面看报纸一面吃,再来几杯上等红酒,然后,九点钟准时上班。

你会发现,今天的工作效率甚高。

逃之夭夭

看到楼梯的地毡油腻腻,即刻心中发毛,逃之夭夭。(蔡澜语录)

当今香港的日本料理开得满街都是,我却极少光顾。

直接从日本师傅学到的刀章,还可以接受。有些是第三、四代,嘴边无毛的小子,学了一年半载就出来开店,实在非常之恐怖。

工夫还算其次。入货如何,是大件事。并非每一尾活鱼都能拿来当刺身。日本人吃的鱼生来来去去只有十几种鱼。为什么?是因为经过挑选,一定要深水的鱼才无细菌,浅水的会吃出毛病来。更避忌的,是在鱼排养殖的鱼,绝对不能去碰。

有些鱼,即使是在深水捕捉,也要经过处理,像鲣鱼,做成刺身时非得用火把鱼块的四周烧一烧不可。这种鱼的肚子一劏开,就看到一粒粒黄豆般大的肿瘤,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就那么吃的话,你的肚中就生同样的东西,问你怕不怕?

切鱼生的那块砧板更为重要,有些人贪便宜买质量不过关的,以为凡是扁长的都可以劏鱼,殊不知日本寿司店用的都是特别坚硬的砧板,绝少刮出刀痕。试想刀坑中留下的血,不常洗的话会生多少虫来?

在日本要当学徒,最先那五年连刀碰都不给你碰,只是负责打扫和送外卖的工作。当今速成,也至少得干个三年以上,才教你削削萝卜,切些黄瓜之类的蔬菜。能吃出问题的生鱼,是神圣的货物,非大师傅着手不可。有名的寿司店,不给你打包,因为一打包,你自己什么时候吃店里不知道,有毛病怪他们,声誉一朝尽毁。

干净是至尊的。到香港日本料理店,第一件事就要看它们的洗手间。不满意的话还是吃吃烧鱼之类的较妥当。

有些店开在二楼,看到楼梯的地毡油腻腻,即刻心中发毛,逃之夭夭。

个性肉

所谓的野味,其实都没有个性,要是那么香的话,人类早就学会养畜,野味也变成家禽,不再珍贵。(蔡澜语录)

有位读者传来电邮:“同意你的说法,蛇肉吃起来像鸡。你有没有试过吃鳄鱼肉?它也像鸡。”

我回电邮:“你说的对,鳄鱼肉吃起来的确也像鸡。为什么我们还要伤害那个可怜的家伙呢?”

第一次接触鳄鱼肉,是爸爸的学生林润镐兄拿来的,妈妈有哮喘,镐兄是一个通天晓,说它可针对此症,从印度尼西亚找到一大块新鲜的鳄鱼尾巴来清炖。

妈妈喝了汤,那块白雪雪的肉由我们子女四人分享。

鸡还有点儿鸡味,鳄鱼肉连鳄鱼味也没有。不甘心,第一次去澳大利亚旅行,就在土族餐厅叫了一大块鳄鱼扒,不觉任何古怪,也留不下任何记忆。

这一类的肉,叫没个性肉。

邻居红烧猪肉,隔几条街都闻到;家里炆牛腩,也令人垂涎;羊肉那种膻味,吃了上瘾,愈膻愈好吃,都叫有个性肉,都好吃。

没有个性的肉,吃来干什么?

在澳大利亚也试过袋鼠和Emu,同样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一碟烧烤,三块肉,插上小旗,教你什么是鳄鱼、什么是袋鼠、什么是Emu。把旗拔掉,满口是肉,但分不开是哪一种。

所谓的野味,其实都没有个性,要是那么香的话,人类早就学会养畜,野味也变成家禽,不再珍贵。

鹅和鸭一般人吃不出有什么分别,但不要紧,都有独特的香味。兔肉也有个性,只是不好吃,所以流行不起来,没有人养兔来吃。

相信

会吃的人不会胖,我常说。痴肥的食评家,就像纤体公司老板娘是个大胖婆,没人相信你说的话。(蔡澜语录)

以往为了替《饮食男女》写食评,每周一篇,我在旅行前必须多存几篇才放心。别的稿到了外国,还能凭空想象,餐厅没亲自去过写不出,是最重的精神负担。

试食,也是一个孤单的旅程。

有朋友一块儿去当然最好,菜叫得多,批评或赞美,大家讨论,写起来思潮较为舒畅。但有时没那么巧,请不到人。

独自进食也有好处,一面吃一面思考,仔细品味后观察周围的环境和服务,请店员来聊聊,有更多的资料可供写作。

叫菜绝对不能手软,凡是餐厅认为自豪的招牌菜都要来一客,吃西餐有时我会连叫三个头盘、两道汤和几种主食,面不改色,价格勿论,吃不完打包好了,杂志社付的稿酬,岂可全部尽收,不付本钱?

通常试上四五家,才找到一间来写。小店资本没那么雄厚,不可乱骂而影响到他们的生意。吃得不过瘾,闭嘴好了。

和友人在一起时,最怕撞到店里的老板一屁股坐下,喋喋不休,把整餐饭的气氛都搞砸了。这种情形遇得多,又觉察自己生命没那么多时间应酬,也就不客气地请他老人家移步,不会难为情。

“给点意见吧!”经理说。

一出声,又解释这样、那样,心情好的话耐心听着,脾气大时:“你要听我的意见,还是要我听你的辩护?”

年关已近,又要长期出门,稿件堆积如山,一个中午,可能要去三间菜馆。

这种情形之下,最重要的是能忍得住,任何佳肴都要浅尝即止,一种菜多吃一两口,都要你老命。会吃的人不会胖,我常说。痴肥的食评家,就像纤体公司老板娘是个大胖婆,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

前世

我想,我这么爱吃羊肉,前世一定是新疆人或内蒙古人,错不了。(蔡澜语录)

到一家新开的羊肉火锅店去试菜,发现羊肉只有一种,虽说是什么内蒙古的羊,有多好是多好,但是冻成冰,削为一卷卷,吃不到羊膻,也吃不到什么其他肉味,颇失望。

埋单时一个人头要花近两百元,也不便宜,但店不大,又不是财团经营,也就算了,吃完不指名道姓去批评它。

本来觉得国内的大机构“小肥羊”的价钱愈来愈贵,但是与那间店一比,还是值得的。至少他们的羊肉还有几种可以选择,要那些最好的,还是好吃。

又,他们的汤底不折中,还是那么辣,至少吃得过瘾,那些新开的羊肉店已经完全迎合了香港人的口味,汤底很淡。

既然想吃羊肉,就要有羊肉味,你说膻也行,不去碰它是你的损失。我们这些嗜羊者,非得吃出羊味不可,你的膻是我们的香。不然,什么肉都是一样,不如吃大笨象,反正它们肉多。

最怀念的还是在北京吃到的羊肉,有一家店,玻璃橱窗中挂着新鲜的羊腿,是当天屠宰后由内蒙古空运,师傅用利刀把腿上的肉一片片割下,较用电锯切出来的厚,才有口感,又羊味十足,这才是吃羊嘛。

冰冻后刨出来羊肉圈,看了最反感。那一大碟肉,涮完剩下一点点,我们已经不够吃,北方汉子怎么吃得饱?

内脏更是香港的羊肉店缺少的,在北京吃,至少有羊肝、羊腰、羊肚的选择,有时还制成羊丸,煮熟后真够味道,比吃什么羊肉水饺或小笼包好得多。

决定今后再也不去光顾不正宗的羊肉餐厅了。一过深圳,什么羊肉馆子都有,尤其是到了广州,有家菜馆的烤全羊,真把我引得口水直流。

我想,我这么爱吃羊肉,前世一定是新疆人或内蒙古人,错不了。

道德面

泰国人的道德观念,与我们的有异,男女之间的关系很直率,喜欢就来。在乡下生活时,也许有些父老会加以批评,不敢放肆,来到了香港,孤男寡女,说干就干,我们应该尊重才是。(蔡澜语录)

九龙城自从机场搬走后,附近的食肆生意一落千丈。当然,好的照样有长龙。以为泰国餐厅已开得太多,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加现象,周围的杂货店也跟着一家又一家,什么地道的食材都很齐全。

走在街上,遇到一位泰国厨师,从前在相熟的铺子中做过,认得我,把我叫去他新任职的餐厅试菜,欣然同往。

要了一碟捞面,是我最爱吃的。在曼谷街头这种面档最多,但很奇怪,到了香港的泰国菜,很少人肯做。捞面上桌,配料和咸淡都还好,只是用的面条不是泰国来的,以本地的银丝面代之,失去原味。

其实泰国生面本地亦有售,一团团,很小,包裹在透明塑料袋内,放入冷藏柜中,才不会干掉。

“没办法,”厨师说,“老板不肯买。”

“对了,我记得你的炒饭做得不错。”我说。

那师傅高兴到极点,即刻冲进厨房替我炒出一碟,饭一粒粒被蛋包着,配料丰富,加的虾膏又够,真是一流。

“味道很好。”我看到老板娘时说。

“唉,”她感叹一声,“可惜就是电话来个不停,样子可爱,很多女的来找他。”

“好吃就是,管他那么多!”我回应。

中国籍的老板娘有点儿不以为然。

泰国人的道德观念,与我们的有异,男女之间的关系很直率,喜欢就来。在乡下生活时,也许有些父老会加以批评,不敢放肆,来到了香港,孤男寡女,说干就干,我们应该尊重才是。以中国人的水准来看他们,就等于我们心中要吃的不是泰国菜。不吃正宗泰国菜,请他们的师傅来干什么?不如叫本地人学了,烧出一些不三不四的道德面算了。

美的雪糕

雪糕车用不锈钢钢皮包着,打开上面的盖,分两格,一格藏着个圆桶,里面装满雪糕,是芋头和香草味道混合的,另一格中放着许多雪条。(蔡澜语录)

又去了澳门。

下船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祥记”吃一碟虾子捞面。走出来,看见一架手推的雪糕车,大字写着“澳门土产,美的雪糕”。

还有这种行业吗?我想。很久没到妈祖庙上香,顺道前往,又在广场中看到另一辆雪糕车,一模一样,也是写着“美的雪糕”几个大字。

“澳门到底有多少这种车子?”我问推车的小贩。

“两辆罢了。”他回答,“另一架是我的哥哥卖的。从我父亲那一代做起,他们也是两兄弟,用两辆车做买卖,这些车都是父叔们传下来的。”

“保留得像新的一样。”我惊讶。

“是呀,当年的手工好,现在已没人会做了。”

雪糕车用不锈钢钢皮包着,打开上面的盖,分两格,一格藏着个圆桶,里面装满雪糕,是芋头和香草味道混合的,另一格中放着许多雪条。

“雪条是别人做的,从批发商买来卖,雪糕在家里自己做,每天两桶,一架车一桶,每天卖清光,每天制造。”

“雪糕车用货车运来的吗?”我问。

“不,手推来的。”

“那不是很辛苦?”

“我们兄弟都住得很近,在家做好雪糕推来没有问题,但是我们的子女说这种傻事,他们才不干呢。”

一个内地女游客来买,小贩拿出一个小饼筒,挖出一粒乒乓球那么大的雪糕,填进里面。

“五块钱。”小贩说。

“那么贵!”女游客惊叫。

“去到欧洲,这种手制雪糕,一个最少要卖你二十块呢。”我插嘴。

小贩听了笑得很开心,我也开心。

昨夜梦魂中

为什么记忆中的事,没做梦时那么清清楚楚?昨晚见到故园,花草树木,一棵棵重现在眼前。(蔡澜语录)

为什么记忆中的事,没做梦时那么清清楚楚?昨晚见到故园,花草树木,一棵棵重现在眼前。

爸爸跟着邵氏兄弟,由大陆来到南洋,任中文片发行经理和负责宣传。不像其他同事,他身为文人,不屑利用职权赚外快,靠薪水,两袖清风。

妈妈虽是小学校长,但商业脑筋灵活,投资马来西亚的橡胶园,赚了一笔,我们才能由大世界游乐场后园的公司宿舍搬出去。

新居用四万块叻币买的,双亲看中了那个大花园和两层楼的旧宅,又因为父亲好友许统道先生住在后巷四条石,购下这座老房子。

地址是人称六条石的实笼岗路中的一条小道,叫Lowland Road,没有中文名字,父亲叫为罗兰路,门牌四十七号。

打开铁门,车子驾至门口有一段路,花园种满果树,入口处的那棵红毛丹尤其茂盛,也有芒果。父亲后来研究园艺,接枝种了矮种的番石榴,由泰国移植,果实巨大少核,印象最深。

屋子的一旁种竹,父亲常以一用旧了的玻璃桌面,压在笋上,看它变种生得又圆又肥。

园中有个羽毛球场,挂着张残破的网,是我们几个小孩子至爱的运动,要不是从小喜欢看书,长大了成为运动健将也不出奇。

屋子虽分两层,但下层很矮,父亲说这是犹太人的设计,不知从何考证。阳光直透,下起雨来,就要帮忙奶妈到处闩窗,她算过,计有六十多扇。

下层当是浮脚楼,摒除瘴气,也只是客厅和饭厅厨房所在。二楼才是我们的卧室,楼梯口摆着一只巨大的纸老虎,是父亲同事,专攻美术设计的友人所赠。他用铁线做一个架,铺了旧报纸,上漆,再画为老虎,像真的一样。家里养了一只松毛犬,冲上去在肚子咬了一口,发现全是纸屑,才作罢。

厨房很大,母亲和奶妈一直不停地做菜,我要学习,总被赶出来。只见里面有一个石磨,手摇的。把米浸过夜,放入孔中,磨出来的湿米粉就能做皮,包高丽菜、芥兰和春笋做粉粿,下一点点的猪肉碎,蒸熟了,哥哥可以一连吃三十个。

到了星期天最热闹,统道叔带了一家大小来做客,一清早就把我们四个小孩叫醒,到花园中,在花瓣中采取露水,用一个小碗,双指在花上一弹,露水便落下,嘻嘻哈哈,也不觉辛苦。

大人来了,在客厅中用榄核烧的炭煮露水,沏上等铁观音,一面清谈诗词歌赋。我们几个小的打完球后玩蛇梯游戏,偶尔也拿出黑唱片,此时我已养成了对外国音乐的爱好,收集不少进行曲,一一播放。

从进行曲到华尔兹,后者是我最喜爱的了。邻居有一小庙宇,到了一早就要听丽的呼声,而开场的就是《溜冰者的华尔兹》,一听就能道出其名。

在这里一跳,进入了思春期。父母亲出外旅行时,就大闹天宫,在家开舞会。我的工作一向是做饮料,一种叫Fruit Punch的果实酒。最容易做了,把橙和苹果切成薄片,加一罐杂果罐头,一枝红色的石榴汁糖浆,下大量的水和冰,最后倒一两瓶红酒进去,胡搅一通,即成。

哥哥妹妹各邀同学来参加,星期六晚,玩个通宵。音乐也由我当DJ,已有三十三转的唱片了,各式快节奏的,桑巴、森巴、恰恰恰,一阵快舞之后转为缓慢的情歌,是拥抱对方的时候了。

鼓起勇气,请那位印度少女跳舞,那黝黑的皮肤被一套白色的舞衣包围着,手伸到她腰,一掌抱住,从来不知女子的腰可以那么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