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当代《红楼梦》:箜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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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罪与恶·拖火的身体倒栽而下(1)

原来,陆垒早在半年前,就与秦菉在萨向东的家中相识。二人一个“骄奢淫荡贪欢媾”,一个“妖调轻狂擅风情”,可谓干柴移烈火,一见如故。一来二去,做出些苟且之事也就在所难免。一日,二人正在颠倒情怀、千恩万爱之际,被秦菉的未婚夫,劈头进来当场堵在床上。

说来也巧,这小伙子正是几个月前和穆丹撞车的那公交司机的独生儿子。原本在一家大银行担任出纳的,自结识了秦菉之后,为了满足她的虚荣贪婪、无底欲壑,不免大着胆子做出些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之事。后来,被单位领导察觉,念在其情形并不算十分严重的情分上,给予内部追究和处分之后,将其引咎辞职。

小伙子当时情迷心窍,认为为了心爱之人,做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不但毫无怨言,很快又按照秦菉的要求,购置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婚房”。为了即将来临的喜期,也为了心上人婚后无忧的生活,他千斤重担,万般重压一身兼负。在新的单位里,每天都像是工作狂……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现实竟是如此残酷无情!心爱的女人竟是如此的淫糜不贞,放诞下流。而且,居然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青天白日,在自己的房子里,在自己亲手购置的床上!一时间,恍若天塌地陷,万箭攒心。

很快,一对偷情鸳鸯便在小伙子的铁拳下倍偿苦楚。随后,小伙子抢在二人狼狈出门之前,咬牙切齿地喝道:“我这里已经被你们这对狗男女糟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要了!限你二人在三天之内将我买这房子的钱,折成现金按原价还我。少一分钱或者多耽搁一天你们就试试看!还有,”小伙子鄙夷地点着秦菉的脑门道,“我为了你这个下流无耻的贱人,连先前那么好的一份工作都丢了,花了我多少钱,你同样得照原样给我还回来!”骂罢,头也不回,绝尘而去。留下一对奸夫淫妇又急又痛,既羞且恨,又不敢相互埋怨声张。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实在被逼无奈,陆垒只好咬牙决定,去向嫂夫人求助。不想,半路上正好碰见了萨向东。两下里一交谈,方知眼下嫂夫人正在大闹脾气,也就只好却步。又听萨向东说正要赶去天津接妻子岳父,因此又想到,不如同他结伴同去,也好见机行事。说不定散散心,便另有一番灵感洞天。或者,他也可以趁机向萨向东或者穆丹开口求助。就这样,二人一起到了天津。待到华苑楼下打电话联系时,穆丹说他们正在外边的餐厅吃饭。萨向东想起临时还有点杂事有待处理解决,便把那里的家门钥匙拿出来给了陆垒,让他或是上去坐坐,或是到附近各处溜达溜达,并问他应该还记得是几楼几号吧,以前来过两回的。陆垒点着头说,当然。萨向东便将车掉转了方向,说自己一会儿就会返回。

陆垒目送他驱车而去,便晃晃悠悠径自上楼去了。他早已是心乱如麻,又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到处去游逛呢?上得楼来,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环旋了几圈,盘算着一会该如何向萨向东开口。一路上,他都没有找到一个恰当时机。萨向东因为剧组的突变,也正嗷嗷待援。忽然,被他一眼发现了穆丹父亲随身拎来的那只皮箱。原本,他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里面到底又带来了些什么样的内蒙古特色小吃。以前,他到萨向东的家里,穆丹的妈妈,就是每每于这种标有蒙文图样的箱包里,拿出各种令其至今依旧回味无穷的蒙古小吃招待的……结果,竟让他翻出了一笔意外之财。穷急起盗心,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了。犹豫再三(几次将钱全部卷起,但是经过一番衡而又量,试而又验之后,还是哆嗦着留下了一万。因为,他并没有随身带着公文包之类的窝脏物,而他的口袋里和裤腰处又实在不可能不显山不露水地将其全部藏下。加上,他实在害怕会随时有人走上楼来,再抓个现案。又想到,少拿点,一会儿即便在楼梯口碰上了,也不会太过彰显),便卷了三万块掉头匆匆而去——因而导致了几个月前的那场莫名其妙的丢钱事件。

而他这个真正的案犯,之所以至今仍旧逍遥法外,也全赖萨向东心地宽厚之功。其一,他认为本就三两万块钱的事,根本不愿为此多事。其二,他也不想因为此等并不确切的小事,破坏亲戚之谊。因而,一直没把自己将家门钥匙交给陆垒一事说出。所以,当时所有的怀疑对象中,恰恰漏掉了他这个真正的案犯。

他轻松窃走这三万元不义之财,又悄悄瞒着展昙,动用了家里的一笔款项,如数交到秦菉的手上之后,秦菉苦着脸说,离真正的偿还数目还差得远呢!又说什么:“还是快点想想办法吧,那个人现在已经快要丧心病狂了。到时候,如果不能如数还上,他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你们家那么多有钱的亲戚,总不至于连这么点钱都凑不上吧!”他气哼哼地白了她一眼。真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竟沾惹上了这么一个要哪没哪的扫把星!想想从前,自己有过多少风流韵事,又有哪回像是现在这样的倒霉吃亏,麻烦苦恼来着?这样想着,他对她的兴趣顿时一落千丈,觉得这一切真是太不值得。

过后,二人绞尽脑汁,总算得以通融、拖延了些时日。

又过了些时日,陆垒好容易打听得嫂夫人消融了因为前回的那场怒气,兴冲冲地准备上门求助。不料,她竟又被仇家告发,惹上了一场很可能要掉脑袋官司!与此同时,情敌又紧紧相逼,寸步不让。咳,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后来,他也是被逼迫得实在走投无路了,索性一发狠,决定给他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经反复研究策划,他在萨红杏于国外买回来送给他们的一种营养保健胶囊里,以高科技手段掺入了大量安眠药。因想着以前秦菉常说,她未婚夫被查出体内缺少多种维生素,便想让她借着认错的机会,拿给对方……

也是冤家路窄,前世的冤孽使然。偏偏就在当日,安茜香来他家找展昙聊天说话。这个在她家族中出了名的乖乖女兼典型的贤妻良母型的女人,谁又能想象,在她恬静可人的外表之下,竟掩藏着满腹难以向外人言说的苦水:原来,她的丈夫与其结合之前,是曾经有过一次婚史的。二人相识之时,丈夫的前妻已经出国两年多了。这期间,女方曾通过各种手段坚决表示,自己是不可能再回国了。并且希望他也不要纠缠,速速配合办理离婚才好。面对如此情形,男方无比的心惊黯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过刻薄寡情,人心太过冷酷势力了!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女方在出国之前,竟想方设法地将家中的存款一次性全部卷走……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名刚刚研究生毕业留校的普通教员。每个月二百多元生活费的日子,刚告一段落。与安茜香结识之时,毫不夸张地说,他所居住的那间窄小又潮湿的小屋里,除了满眼杂乱无章的画稿和各种书籍之外,已是再无他物了。恬静如水的女孩儿的出现,让他那颗跌入了万丈深渊、颓丧到极点的心,再次死灰复燃。彼此用心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在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女孩儿答应了男方的求婚。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这个时候,正当他决意配合远在大洋彼岸的妻子办理离婚手续之际,对方却又死活都不肯离了。不但如此,还先声夺人,对着他一通声与泪俱、歇斯底里地声讨怒骂。原来,她已经耳闻,他在国内找到了一位家庭赫赫扬扬的大家闺秀之故。男方见其竟是这样的三翻四覆、蛮不讲理,就很生气地质问:“当初,说不可能再回来的是你,义无返顾、坚定如铁,非要离婚的也是你,而现在,却又这么蛮横无理的耍无赖,难道你就不害臊吗?”

对方回复的倒也痛快:“如果你一定要离,那么至少也该让那个第三者给我些精神损失费,而你本人,也该好好补偿一下我的青春损失费吧?”

如此你来我往、较真上火地一拖就是一年多。后来,迫于各种压力(其中,最为关键和主要的是,安茜香怕事情闹大,被家里人知道深情底里,二人的关系便会从此被迫中断),安茜香不得不将自己的私人存款悄悄拿了出来,如数“补偿”给了受对方遥控指挥而来的,她的一位恶俗鄙俚的老家亲戚——一个名叫寇八的山西人。自此,一直被命运铁青着脸摆弄的志大命舛之人,终于一扫往昔的晦气忧煎,和咀嚼不尽的伤恸苦闷彻底挥手道别了。这一回,生命得到了抚慰,灵魂得到了慰藉。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或迅速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安茜香的冰心淑惠和深情温婉,更是使他惊讶:同样是上苍创造出的女人,有的竟然冷酷凶暴如同毒蛇猛虎一般,而有的,竟又是如此的判若云泥、不可同日而语!……虽说,他们日后在众亲友眼中近乎“完美无缺的婚姻生活”,不少是构建在娇妻自身委曲求全的基础之上的“假象”(贪得无厌、厚颜无耻的前妻的娘家人,就像一群赶不走,撵不尽的绿头苍蝇一样,终日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一有机会,就要嘤嘤嗡嗡地寻上门来,将他们恶心、骚扰一通,而他们每次为自己找出的借口和托辞,都是那么的大义凛然、无懈可击),但却也着实令他无比的满足和充满感恩。随着他后来事业的越发蒸蒸日上和声名鹊起,最终,他那位远在大洋彼岸的,利欲熏心的前妻,竟又开始日复一日地不平衡起来。先是采取打匿名电话的方式,以具备一切卑鄙素质的手段,离间他们的夫妻关系。未能如愿得逞,气急败坏之下,索性跳出身来,公然在一些知名网站,指名道姓,对他们夫妻大肆攻击、谩骂开来。言语之下流,用心之险恶,真是惊心骇目、亘古未有!

展昙听了,皱着眉头上网查看了一回。结果,满眼撞见的,都是些恶毒不堪的卑劣攻击。其中的一个帖子,居然一连被发了几十次:

龙华石(安茜香丈夫的名字),还记得你儿子吗?当年你和钱蓍(那女人自己的名讳)勾搭成奸的时候,你儿子才多大一点呀!钱蓍无品无貌,你和她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留在北京!还记得当年你从黔北走出来的时候,只穿着一双破拖鞋的情形吗?怎么样,害怕了吗?别着急,这仅仅是个开始,从今天起,我要让你要天天做噩梦!

这个帖子引来了无数的回帖。有的批评其蓄意中伤诽谤知名人士,警告其收敛、自重,有的则跟帖反问:“钱蓍是龙华石先生的什么人呀?”

后来的帖子让其越发的疯狂激怒起来:

一对狗男女,互相骗!看来丑闻真是来得太晚了!现在我就从头给你们说说看……

接下来,更是满眼不堪的鄙词俚语。声讨控诉到最后,竟又别出心裁地以龙华石的口吻复述和丑化道:俺龙华石真正成功的秘诀,就是老婆多了好过年,背后有几个傻女人支撑的结果!尽管俺当年在家乡找的大老婆是所有老婆中最漂亮最贤惠的,可俺为了彻底走出穷山沟并永远留在北京,还是决定抛弃了她!这时候,二老婆出现在了俺的视线里。二老婆泼辣能干,天生喜欢和别人抢东西,虽然那一张天生的寡妇脸、小驼背加罗圈腿让俺从心底里恶心,但谁让俺天生是吃软饭的呢?俺当时确实只有依靠她才有可能活得下去呀。俺和大老婆离婚时,她提出索要孩子的抚养费,还是二老婆给筹集的呢!再后来,二老婆嫌俺难成大器,一气之下竟甩手出国去了,还卷走了家里大部分的存款,尽管那些钱大部分都是她赚来的,可是俺还是打心底里痛恨她的冷酷无情!不久之后,她就宣布要和俺一刀两断,那可怎么行?俺坚决不同意,自杀都玩过好几回了!那个蠢女人总算被俺暂时吓唬住了。这样,俺就不得不另谋出路。真是老天开眼,这个时候三老婆出现了。三老婆有才有财,就是长得不好看!不过没关系,俺龙华石就专找丑女人下手。只可惜,三老婆是个牛皮包,并没有俺想象中的那么有钱,俺和二老婆办离婚时,她一分钱都没有拿……

看到此处,展昙早已气变了颜色。她生平最痛恨这种势力寡情,昧着良心大肆颠倒黑白之人。安茜香和龙华石之间的事情,她是深知究详底里的。又怎么会是这女人形容的这般不堪与颠倒?一直以来,她都深为安茜香抱冤憋屈。如果不是亲见亲闻,谁又能想象得出,一个如此“冰心淑惠,品貌超拔”的大家闺秀,在她那纤细羸弱的身体里,竟然隐忍交织着如同江水般滔滔不绝的辛酸和委屈!因而不觉一怒而起,骂了句:“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在她的眼里,就只有‘利益’两个字!现在肯定是眼见得华石声誉鹊起了,就开始想尽办法要跟你们纠缠不清,就算是自己骂自己都在所不惜!说不定还妄想着因此能被人写进名人传记里去呢!”

安茜香叹口气道:“我也正为这事心烦呢,怎么竟就和这些人扯不断、厘不清了呢?不过,最让我难过的还是,华石宁可被我误会,宁肯背上一个陈世美的恶名,也不肯亲口对我说出实情。后来,还是他的一个高中时的同学,也因在网上看到了这消息,怕我们闹矛盾,才特地打来电话向我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华石和他真正的第一任妻子,是在他老家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啊?在姓钱的女人之前,他还真……真的还有过一次婚史呀?” 展昙惊得目瞪口歪。

安茜香点了点头,说:“我想,华石之所以一直对我隐瞒此事,也是怕我知道后会对他产生偏见……当时他大学毕业后,没能留校任教,被分配在了他的出生地——黔北一个偏僻穷苦的小山村的中学里。为此,第一个妻子满腹牢骚怨言,动辄就抱着孩子跑回娘家,一住就是多少天不回去。不但如此,对华石的老母亲也是大为不敬,婆媳间经常发生矛盾。这对华石这个出了名的孝子来说,自然造成了很大的伤痛。后来,华石拼尽了浑身之力,还是没能按元配的要求调动成功。元配夫人因此由怨生恨,最后发出通牒‘这样的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下去了,不如我们离婚好了’!一时围城风雨飘摇……再后来,华石实在不甘心听从命运的捉弄摆布,只身来到北京发展。半年之后,认识了钱蓍。她倒也确实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泼辣能干,天生喜欢和别人抢东西’。在明知道华石有家室的情况之下,仍旧执着不悔,势在必得!剩下的,你就全都知道了……”

“哦!”展昙一边感慨一边不住摇头,“平心而论,最不怎么样的就是那个钱蓍。闹来闹去,原来她才是个真正的第三者!她还有什么脸这样无休止的闹下去?”

展昙好言安抚了一阵安茜香。因听说那龙华石近日以来彻夜辗转忧怅,便搜罗出家中那瓶仅剩的西洋营养保健胶囊来,让她带回去为之调养安神。就这样,卓尔不群的一届英才,竟被“正打歪着”,成了他人的替死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