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青川民间语言语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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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川民间语言形式:方言词(3)

筋筋拌拌:"筋",《说文》释义说:"肉之力也。从力,从肉,从竹。竹,物之多筋者。"并引申出骨之韧带、肌肉、像筋的东西等义。"拌",《方言》卷十:"楚人凡挥弃物,谓之拌。"《广雅·释诂》云:"拌,弃也。"并有搅和、装扮、争吵等义。"筋"、"拌"叠用,词义丰富,既可形容有东西拦住或缠住,使行走不便,也泛指一些小摩擦。

指指戳戳:"戳"本指物体尖端触刺。《篇海类编·器用类·戈部》云:"戳,枪戳也。"可见"指"与"戳"同义,意为"指向"、"碰触"。叠加词"指指戳戳",在原义的基础上可泛指不定的人在说东道西,言人多话多,语义更加丰满。

(4)其它类AABB式:麻麻杂杂:"麻",《尔雅·释草》:"臬、麻。"郝懿行义疏云:"麻、臬一耳。"段玉裁《说文解字注·麻部》:"麻,臬也。麻与臬互训,皆兼苴麻、牡麻言之。"并引申出表面不平整、不光滑、细碎斑点、麻木等词义。"麻麻杂杂"则据此描摹"事理未理清楚"之意,较单用显得更加生动传神。

满满生生:"生",《说文》释义说:"进也。象草木生出土上。"并有长出、生长、产生、生存、生命等词义。"满"、"生"相叠,可表达"满满的样子",实为生动细腻地描绘一种状态,是单用词义无法表述的。

由此看来,AABB式叠字词中,指称事物的一类多构成了名词性叠字词,与其基式A和B或者AB相比,它们都具有"多数"、"许多"、"所有"等语法意义,表示出"量"的增加。在描述精神状态的AABB式叠字词中,更多地组合成了形容词性叠字词,与其基式A和B或者AB相比,它们都重在描摹情态和表示程度的增加。而在表述动作的AABB式叠字词中,词性有所分解,如有的是动词性叠字词,有的则是形容词性叠字词,但都可具体描摹情态和增加程度,还可表示反复和延续,其语义也显得更加丰富传神。

2.ABAB式叠字构词

ABAB式叠字词主要用来描摹颜色、形象、性质、状态等.在具体的语言使用中后面一般要跟"的"。此类词以一个双音节词为基本单位重叠。不仅语义丰富,还造成了词的音韵和谐、整饬。在基式AB的结构关系中,常见以下几种情形:AB的偏正式结构:度。二麻二麻/二甩二甩/二晕二晕细乖细乖/小乖小乖/阴痛阴痛上述例子中,A常常用来说明B的情状,也可表示一种程AB的补充式结构:苦茵苦茵/麻格麻格/矮笃矮笃矮爬矮爬/傲起傲起/胖嘟胖嘟欧起欧起/酸叽酸叽/酸咪酸咪闪悠闪悠/松垮松垮上述例子中,B常常作为"缀"对A进行补充,表明味道、身体、动作等的形象、性质和状态等,对A起到描摹的作用。

综观AABB式和ABAB式叠字词,可看出其相同点和不同点。相同点在于:两类叠字词都具有较强的描述功能,都可表示事物的性状。不同点在于:ABAB式重叠更多地是表示一种状态,而AABB式重叠则更注重的是事物的一种常态,如对动作、行为、状态或结果作形象的描写、铺陈等;AABB式意为"又A又B",表示程度,突出基式AB的兼容性;而ABAB意为"很A很B",更突出A和B的程度。

3.ABAC式叠字构词青川方言里的这类短语重叠,无论是在重叠形式上,还是在语法意义上都跟普通话差不多。只不过它们进入重叠形式的动词(形容词)以及动词(形容词)和组合对象的搭配有些不一样罢了。

ABAC式叠字词就其词形而言,可有多种组词方式,词义主要是强调动作行为的遍及性以及描摹一种具体生动的情态,这里的B或C可以是名词、动词,也可是形容词,而A也可是名词、动词、形容词,搭配组合,趣味横生。分类如下:

(1)A眉A眼:

这类叠字构词中,A可为动词、形容词,眼部位,以此指代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如:

诧眉诧眼:不自然、不自在的样子。瓜眉瓜眼:傻而愚蠢。憨眉憨眼:形容憨、傻的状态。烂眉烂眼:①穿着不整洁;②无精打采;绿眉绿眼:形容人发怒时的眼光。鬼眉鬼眼:鬼鬼祟祟的。死眉死眼:不活泛。

(2)A声A气:描摹的多是人的眉③不务正业。

这类叠字构词中,A多为形容词,亦有动词,以人的声、气来具体描摹人的一种精神或话语情态,如:

闷声闷气:憋着不说话。吞声吞气:逆来顺受,不表露。奶声奶气:说话充满孩子味。莽声莽气:声音粗大。拖声拖气:故意把声音延长,不简捷。细声细气:说话声音细小。秀声秀气:说话秀气,文雅。(3)其它变化形式:

青川方言中ABAC式叠字构词灵活多样,除上面所述外,还见于多种组词格式的变化,如:ABAC中的A为动词的:巴心巴肝:很实诚地维护利益,一心一意。变脸变色:表情突然变化,也称变脸色。过经过脉:产生了一些小摩擦。开花开朵:①形容衣物破烂;②水、油沸腾的状态。说七说八:说三道四地。突头突脑:莽撞、未经过仔细思考。做过做场:故意为难人。做脸做色:给人脸色看。活摇活甩:①不牢靠;②不坚定。垮笼垮稀:衣着不整齐,吊儿郎当地。没名没堂:没有名堂。想精想怪:不合常理的想法。ABAC中的A为形容词的:笨里笨戳:笨拙。淡心淡肠:一点都不热情。莽头莽脑:傻头傻脑,不动脑筋。懒心懒肠:不热心,提不起精神。硬枝硬杆:①僵硬,不灵活;②说话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

宝里宝气:①像活宝1样的傻瓜;②形容像活宝的样子。

ABAC中的A为名词或其它词性而形成的叠字词:火烧火辣:火辣辣。气鼓气胀:①肠胃胀气;②生气。原封原样:保持原有的状态。不警不觉:不知不觉。

对穿对过:穿透,拉通。

综观以上各例,可看出ABAC式叠字词的一些组合特点。一是B、c在意义上要基本相近或相类,有的B、c原本就为一种复合词,拆开后构成叠字词。如BC的相近或相类:眉与眼、声与气、七与八、烧与辣、鼓与胀、封与样、经与脉、摇与甩、枝与杆等。BC的复合构词:心肝、脸色、头脑、花朵、警觉、穿过、心肠、过场、名堂、精怪等。二是有的BC可以用不同的A去修饰,从而使语言更加生动、明快并富有鲜明的褒贬色彩。如A眉A眼类:烂眉烂眼、诧眉诧眼、鬼眉鬼眼、绿眉绿眼、瓜眉瓜眼、憨眉憨眼等,这类词常带有贬义。再如A声A气类:吞声吞气、奶声奶气、拖声拖气、细声细气、秀声秀气等,色彩义有中性,也有褒义。三是ABAC式叠字词中基本遵循着固定的格式,AA可不变,BC为可变部分。有的A是由具有实在词汇意义的成分构成的动词、形容词或动词、形容词性语素。如:火""火""(火燎火燥/火烧火辣),懒""懒""(懒眉懒眼/懒心懒肠),做""做""(做过做场/做脸做色)等。四是ABAC式叠字词通常内部结构较紧密,一般不能随意拆开使用,拆开后要么不表示原义,要么使词义范围缩小,要么无任何意义。如:气鼓气胀,除表示肠胃胀气外,还可表示生气等意义,拆开后(AB或AC),只能表示单纯的肠胃胀气;而至于像突头突脑、淡心淡肠、绿眉绿眼等,拆开后则无任何意义。五是ABAC式叠字词的能产性很高,一些固定的A""A""式结构,或以相近词义以及一些复合词结构的BC,可派生出较多的叠字词。很多年来,伴随着地域经济、文化等的发展,人们的生活不断地丰富和变化,很多的新词被不断地创造出来,充实到了民间语言的语汇之中。

4.ABCB式叠字构词在青川方言的叠字组词中,还有一类应该谈及,那就是AB-CB式叠字词。这类词在一、三音节变换,形成特有的""B""B式结构。其语义表现和ABAC式叠字词相似,均可表示动作、描摹情态,增加感情的程度,只是词的构形不同。如:

表示动作类:猴跳武跳,挤匝密匝,绞起裹起等。表示情态类:怪声唔声,上好八好,神戳鬼戳等。其它类:将势就势,老远八远等。总之,作为汉语构词和构形的重要手段之一的叠字词,在青川民间语言中占了很大的比例。这类词,不仅构词稳定,表义丰富,派生力强,而且特别擅长在"摹状"中表现出丰富多变的语义,正因如此,很多年来产生出多维的构词形态,传达出交际中异常细腻的思想感情,深受人们的喜爱。

陈望道先生曾说过:"(叠字)借声音的繁复增进语感的繁复;借声音的和谐张大语调的和谐。"青川方言叠字词在实际运用中,无论是重音、长音还是叠字的变调,都可以看出其对构词及语义显现的重要性。从表面上看,这类叠字是"缀",但实际上所起的作用大大超过"缀"的适用范围,语义性极强。因此,要理解其方言的"摹状"词,则必须要摸清这类叠字的真实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