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树森字渭春,初名澍森。四川新繁人,举人出身。咸丰四年任湖北江夏知县,次年迁随州知州。以长于吏治、为政精勤为胡林翼所知,收入幕府,委以重任,从而成为胡林翼的主要助手。胡林翼巡抚湖北以来,主要精力用于行军打仗、调护诸将,其于用人行政、理财筹饷但持大纲,具体事务概由严树森一手操持,故深得胡林翼的赏识和倚重。同治元年曾国藩曾在《复查严树森被劾各情折》中,详细列举其长处和功劳:“严树森之所长,亦多非时流所可及。才思警敏,精神完足。胡林翼综理厘务,新改漕章,严裁各衙陋规、台局浮费,但持大纲,其节目周详、经营初稿,多严树森赞襄之力。逮胡林翼出省征剿,凡鄂民之疾苦、刑案之出入、州县之积弊,皆由严树森悉心察核。往往昼接僚佐,夜治文书,侵晓从公,达旦未寝。咸丰十年升任豫抚,沿途夫役到省供应,概不索之州县,一洗从前恶习。其裁汰冗兵,参劾劣员,亦颇力求整顿。谕旨称其‘操守尚好,留意吏治,自莅豫抚任后尚无大过’,足见圣明垂察之精。臣于咸丰九年经过黄州,见胡林翼座右《同官录》数册,胪列州县佐杂履历,注载详明,评騭精当,知为严树森手笔。闻其接见僚属,询访一次,历久不忘。胡林翼保荐人才,如阎敬铭、李宗焘、张建基等,皆严树森之所汲引。胡林翼晚年多病,专以荐贤报国为务。严树森被其荐达,感名卿知己之恩,沐文宗不次之擢,祓除旧习,力争上流,亦孜孜焉以崇尚正人、扶持善类为己任。”(《曾文正公奏稿》,第16卷,第67—68页。)故在湖北属僚中亦贡献最大、升迁最快,咸丰十年十月已位至河南巡抚。当时曾国藩集团升至此位者,只有曾国藩、胡林翼、刘长佑及去世多年的江忠源数人。而论资历严树森只与江忠源、刘长佑相当,但江、刘皆靠多年征战而得,远非劳绩升迁者可比。然精明太过,心计太工,带兵非其所长,终因临战退避被劾,受到降四级以道员调用的严厉处分。
阎敬铭翰林出身,授户部主事,咸丰九年经胡林翼奏调来鄂,总司粮台、营务,兼充智囊谋士。正是听从他的劝告,胡林翼放弃参劾官文的想法,双方和好如初,终成安庆之功。自咸丰十年十月严树森赴豫抚任,胡林翼先在安庆前线,后复大病不起,省中诸务皆由阎敬铭主持,实际上取代了严树森昔日的地位和作用。只是在胡林翼死后,阎敬铭官运亨通,与严树森恰成对照。阎敬铭咸丰十一年七月署湖北按察使,九月实授。此时胡林翼已死,阎敬铭升迁如故,虽丁忧期内仍未减进阶之速。他同治元年八月署湖北布政使,十月署山东巡抚,同治二年十一月服阕,实授山东巡抚。同治五年十一月因不谙军务受到曾国藩参劾,被迫假归。同治七年起用核查赈务,同治八年八月授工部右侍郎,旋病免。光绪八年正月阎敬铭再次起用,授户部尚书。据说,“阎工会计,官户部尚书日,悉发旧簿籍,一一综核,抉摘爬罗,得四百余万”(《清朝野史大观》,第7卷,第120页。),并从此掌握全国财政收支情况和户部库银数量,为汉员大臣首创先例。以往户部汉尚书皆不知底细,任凭满族司员拨弄,弊端丛生。从此,阎敬铭深得那拉氏信任,官位步步高升。光绪十年三月授军机大臣,五月授协办大学士,光绪十一年十二月授东阁大学士,管户部。在曾国藩集团中,官至大学士者五名,官至军机大臣者三名,而大学士入值军机处者,则只有左宗棠与阎敬铭二人。光绪十二年九月罢值军机处,光绪十四年七月,因反对那拉氏动用海军经费修建颐和园,被迫休致,光绪十八年病死。据说,阎敬铭身材矮瘦,面黑短须,一目眇,曾因其貌不扬在一次大挑时落选。但为人刚直,精明干练。他在湖北按察使任内,遇有民间喊冤者,其女为官文亲兵队长,因强奸未遂而杀。阎敬铭查实捕犯,定要为民申冤。该犯匿于官文内室,阎即携被住于官厅,逼官文交出人犯。官文长跪不起,为犯人求情,众官亦群起呼应。阎敬铭无奈,改死刑为流放,但坚持活罪不可免,当着官文的面执行杖击,刑毕发送,不准片刻停留。官文亦不敢再为求情。曾国藩集团有刚直之名者,大概以彭玉麟和阎敬铭为最。
胡林翼幕僚知其职事者,除严、阎、栗三人外多为经办营务、粮饷之员。贺青莲原为湖北汉阳府教授,傅卓然原为湖北举人,张映芸原为湖北拔贡生,朱辉宪原为湖北文生,曾业耀原为湖南增生,咸丰五年正月,曾分别在武昌、新堤、沙市、施南等地设局劝捐,试办厘金。庄受祺原为湖北荆宜施道道员,咸丰五年二月奉胡林翼之命,在宜昌设盐厘局抽厘筹饷。三月又奉命总办后路粮台。咸丰八年六月出幕,补授湖北按察使,咸丰九年四月迁湖北布政使。咸丰十年闰三月降福建按察使,六月迁浙江布政使,十一月病免。郑兰字谱香,原为荆州同知,咸丰五年二月奉胡林翼命,在沙市设盐厘局抽厘筹饷。周乐字笠西,湖南善化人,初在沙市盐厘局,后接手掌管宜昌盐厘局,为胡林翼抽厘筹饷。牟嗣龙字皓升,曾接替周乐掌管宜昌盐厘局。李荫芬字香雪,曾总管全省牙厘总局,为胡林翼抽厘筹饷。邢星槎字星槎,不知其名,咸丰四年入幕,职事不详,约于咸丰九年初开始为胡林翼办营务,后因积劳太甚,告病离幕。胡林翼引为憾事,因对幕僚关心不够而自责。廖铸臣字铸臣,不知其名,与另外姓名全缺的树人、菊人二人,皆为周乐所荐,曾为胡林翼办理营务。
上述幕僚及前述职事不明者,后事多不详,其中官至三品者除庄受祺外,还有张建基、卫荣光、方大提、周开锡、罗遵殿、钟谦均、唐际盛。张建基同治八年五月由荆宜施道迁湖北按察使,八月迁湖北布政使,同治十二年病免。卫荣光咸丰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咸丰九年经胡林翼奏调来湖北军营,随多隆阿转战鄂、皖各地。咸丰十一年胡林翼死,卫荣光回京供职。同治二年历迁至侍讲学士,放山东济东道,先后署山东盐运使、山东按察使,同治六年丁忧回籍。同治十二年起授江安粮道,署江苏按察使。光绪元年八月授安徽按察使,光绪二年四月迁浙江布政使,光绪四年二月迁湖南巡抚,三月忧免。光绪七年十一月起授江苏巡抚,光绪十四年十月调山西巡抚,光绪十五年十月病免,次年病死。方大湜光绪六年五月由安襄郧荆道迁直隶按察使,光绪八年二月迁山西布政使,十一月受降级处分。周开锡后入左宗棠幕。罗遵殿道光十五年进士,原为安襄郧荆道,大约咸丰五年入胡林翼幕,咸丰六年迁两淮盐运使,未赴任,留湖北为胡林翼治粮台。咸丰七年三月迁湖北按察使,八月迁湖北布政使。咸丰九年四月迁福建巡抚,九月调浙江巡抚。咸丰十年三月太平军攻破杭州外城,罗遵殿死。灵柩运回安徽宿松故里,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都参加了他的葬礼。钟谦均湖南巴陵人,入幕前为巡检,官至广东盐运使。唐际盛同治三年七月由荆宜施道迁湖北按察使,同治五年七月召京。
除上述将领幕僚外,胡林翼还有一些亲近属员,如毛鸿宾、刘齐衔等,当亦属于这个派系。毛鸿宾前已述及。刘齐衔原为汉阳知府,为胡林翼所知。他似与林则徐二子较为熟悉。咸丰九年初胡林翼奏调林氏兄弟,曾专函请其寄信与盘费至福建,促二林早日上路。其离开湖北时间不详。现仅知他同治六年十月由陕西粮道迁浙江按察使,同治八年迁河南布政使,光绪三年十一月革职。
左宗棠派系的带兵将领,主要是蒋益澧、刘典、杨昌浚、刘松山、刘锦棠及王开化、王文瑞等王錱家族弟兄。左宗棠派系的湘军,简称左湘军,虽正式出现较晚,而论其渊源,则肇基于湘军初立之时。王錱在湘军中资历甚早,地位重要,系湘乡练勇最初的三位营官之一。因另一营官(先为康景晖,后改邹寿章)离营较早,故湘军骨干多罗、王旧部。然王錱自视甚高,从一开始就同湘军创始人曾国藩意见不合。咸丰三年九月曾国藩与罗泽南等议定营制,将原湘乡练勇的每营三百六十人,改为五百人。王錱拒不采纳,其所带湘勇仍营、旗参用,每营三百六十人,每旗不足三百人。与此同时,又乘奉旨援鄂之机,将所部扩充至三千四百人。其后援鄂命令撤消,湘军陆师亦由原拟二十营缩编为十营,曾国藩令其将所部缩编为三营一千五百人(其时,塔、罗亦由两营七百人缩编为一营五百人.其余营官也最多只带一营。),遭到拒绝。曾国藩创立湘军,志在扫除绿营积习,要求下级绝对服从上级,不许有人一再梗令。于是形成僵持局面。这时,骆秉章、左宗棠乘机插手,宣布王錱所部营营可用,无须裁撤。从此,王錱脱离曾国藩,投靠骆秉章,实际上是左宗棠的门下。咸丰四年曾国藩整军再出,又因故将王錱留在省内,故其一直在左宗棠的指挥下作战,遂使王氏家族同左宗棠结成较为密切的关系。故《湘军志》称:“宗棠佐湖南军事十年,勇将健卒多归心,其名者黄少春、崔大光、张声恒。又雅善王錱,诸王多从之。”(《湘军志》,第89页。)咸丰十年左宗棠在籍募勇建立新军,以王錱从弟王开化总理全军营务,营、哨官亦多王錱昔日下属。而其中一千四百人则纯粹王錱旧部,由王錱弟王开琳领之,营制一仍其旧(新募各营皆为每营五百人)。左宗棠在江西、皖南作战,及初入浙江之时,主要依靠这支部队。
蒋益澧咸丰三年应募入湘军,初从王錱,后改隶罗泽南,与李续宾夙不和。咸丰六年罗泽南死,李代领其众。蒋益澧郁郁不得志,遂告假归。咸丰八年募勇援广西,累功升候补道,署广西按察使。咸丰九年四月实授广西按察使,旋迁广西布政使,九月降为道员。咸丰十年升记名按察使,咸丰十一年七月补广西按察使。同治元年正月奉命率军援浙,迁浙江布政使,八月抵衢州。所部八千人分左右两军,由高连陞、熊建益分领之。同治三年九月护理浙江巡抚。同治五年正月奉命带兵赴广东,二月取代郭嵩焘为广东巡抚。同治六年十一月降二级调用,乞病归。蒋益澧自幼放荡不羁,“不为乡里所容,逃之四方”(《中兴将帅别传》,第238页。),实际上是个游民。故虽作战有功,保至方面大员,但不能适应官场,一再被劾降黜,属于有仗有用、无仗无用的典型人物。蒋益澧的部将主要有高连陞、熊建益。高连陞咸丰四年投军,隶于蒋益澧,咸丰七年充营官。咸丰八年从蒋益澧援广西,积功升记名总兵。同治元年正月补右江镇总兵,从蒋益澧援淅。同治三年二月从蒋益澧攻陷杭州,署浙江提督,七月随左宗棠入闽、入粤。同治四年擢广东陆路提督。同治六年从左宗棠赴陕西,调改甘肃提督。同治八年二月所部中两营发生哗变,高连陞被杀。熊建益久从蒋益遭,为其部下骁将,官至记名提督。
刘典秀才出身,咸丰六年投军,从罗泽南攻武昌。后返湖南,奉左宗棠意旨在原籍宁乡办团练。咸丰十年左宗棠建新军,王开化总营务,刘典、杨昌浚副之。后独领一军,转战于赣、皖一带。咸丰十一年随左宗棠入浙。同治元年正月分兵攻剿赣北皖南,充偏师,以配合蒋益澧主力部队进攻杭州的军事行动,所部已增至五千人。五月,由候补知府超擢浙江按察使。同治二年十月丁父忧回籍。同治三年夏奉旨募勇八千人赴江西,复随左宗棠入闽、入粤。同治五年秋奉命帮办陕甘军务,随左宗棠西行。同治六年奉命督办陕西军务,同治七年二月署陕西巡抚。同治八年十二月乞养归。光绪元年左宗棠进军新疆,刘典奉命再赴西北,帮办左宗棠军务。光绪二年七月以三品候补京卿补太常寺卿,光绪四年五月改通政使司通政使,乞养归。是年冬行至兰州病死。
杨昌浚初以诸生从罗泽南办团练,后入湘军,曾出援湖北,转战于广济、黄梅等地。咸丰十年左宗棠建新军,与刘典助王开化总营务。同治元年从左宗棠入浙,带勇数千人,先后协同刘典、蒋益澧作战,曾参与杭州、湖州等役,因功迁浙江盐运使。同治三年十二月迁浙江按察使,同治五年二月迁浙江布政使,同治八年十二月署浙江巡抚,同治九年八月实授。光绪三年二月坐杨乃武、小白菜案牵连革职,光绪四年起佐新疆军务,光绪五年九月以三品衔署甘肃布政使,光绪六年十一月护理陕甘总督。光绪九年二月迁漕运总督,光绪十年七月改闽浙总督。法军入侵福建,左宗棠授钦差大臣,主军事,杨昌浚、穆图善佐之。光绪十一年六月兼福建巡抚。光绪十四年二月调陕甘总督,光绪二十一年十月甘回再次起事,因预防不力解任。光绪二十三年病死。
刘松山同治六年初率军先期入援陕西,改隶左宗棠,对西捻军作战,由皖南镇总兵改肃州镇总兵。二月迁广东陆路提督,留陕带兵如故。西捻军渡河东去以援东捻,刘松山尾追而至冀、鲁一带。西捻平,赐三等轻车都尉世职,奉命重返陕甘,对回民起义军作战。同治八年陕回逃向灵州,刘松山奉命率军进入宁夏。同治九年二月进攻金积堡,重伤死,年二十八岁。
刘锦棠乃刘松山之侄,其父为王錱属下湘勇,咸丰四年死于岳州,立志为父报仇。年十六从军,时间约在咸丰十一年,从刘松山转战于江西、皖南。同治四年从刘松山剿捻,独领一军作战,同治六年随刘松山入援陕西,同治八年转至宁夏。同治九年二月刘松山死后,刘锦棠代统老湘营。平金积堡,得候补道员加布政使衔。同治十年五月运刘松山灵柩回湘,同治十一年七月重返西北,先征陕甘回,后征青海回。同治十二年西宁平,又移兵肃州,回民起义军首领马文录出城降,刘锦棠竟疯狂屠城。先磔头目八人,复入城纵火,屠回民七千人,仅留老弱九百人。其手段之残忍,与曾国荃安庆杀降、李鸿章苏州杀降相类似。左宗棠奖其功,奏保补授西宁道。光绪二年四月率军出嘉裕关,在左宗棠的指挥下向新疆挺进,并充任全军主力。六月克乌鲁木齐,收复北疆。乘胜追击南下,至光绪三年十一月收复南疆,新疆平。光绪四年四月授太常寺卿,六月改通政使司通政使,未赴任,在新疆带兵如故。光绪六年正月奉旨帮办新疆军务,七月左宗棠回京,新疆事交由刘锦棠主持。十一月署钦差大臣,光绪七年八月授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光绪八年三月遵从左宗棠的意旨,与甘督联衔奏请新疆建省,设郡县。光绪九年十月迁兵部右侍郎。光绪十年十月新疆建省,改新疆巡抚。光绪十二年八月卸钦差任,光绪十四年正月归籍省亲。光绪二十年七月病死原籍。据说,这位收复新疆的大功臣染有吸毒恶习。当其途经北京时,西太后请他看戏,为防烟瘾发作,不得不贿赂太监,以送水为名为其递送鸦片。其弟刘鼒官至山西按察使。部将余虎恩官至巴里坤提督,谭上连官至乌鲁木齐提督,谭拨萃官至宁夏镇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