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闻神龙未云,沕渊沦而无闷;凡鱼得水,罣罔罟而莫知。是故圣哲识时,以远悔吝;愚蒙竞利,以冒倾危。摘自刘基《诚意伯刘文成公文集》卷八《拟连珠》四部丛刊本
人之持身立事,常成于慎,而败于纵,纵犹之火一燎而不可收,慎犹之奉盈心存于敬而兢兢弗忘,则不至于颠覆。故君子惟慎之为贵。摘自方孝孺《逊志斋集》卷一四部备要本
枕上思,近束心中闲思甚少,亦一进也。
枕上熟思,出处进退,惟学圣贤为无弊,若夫穷通得丧、付之天命可也。然此心必半毫无愧,自处必尽其它,方可归之于天。欲大书“何者谓圣贤,何者谓小人”?以目警。摘自吴与弼《康斋文集》卷一一《日录》
轻,当矫之以重;急,当矫之以缓;褊,当矫之以宽;躁,当矫之以静;暴,当矫之以和;粗,当矫之以细,察其褊者而悉矫之,久之则气质变矣。
余性偏于急且易怒,因极力变化。摘自薛瑄《读书录》卷三
〔陆澄〕问:“惟精惟一是如何用功?”
〔阳明〕先生曰:“惟一是惟精主意,惟精是惟一功夫,非惟精之外复有惟一也。精字以米,姑以米譬之。要行此米纯然洁白,便是惟一意,然非加舂簸筛拣惟精之功,则不能纯然洁白也。舂簸筛拣是惟精之功,然亦不过要此米到纯然洁白而已。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者,皆所以为惟精而求惟一也。他如博文者,即约礼之功,格物致知者,即诚意之功,道问学,即尊德性之功,明善,即诚身之功,无二说也。”摘自王守仁《王文成公全书》卷一《传习录》上四部丛刊本
圣门之学在知行。德行属行,讲学属知。慎自修饬者,决无不讲之学。真实读书者,肯弃身于小人之归乎!是故知行非有二道也。然今称德行文章,则当有辨。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愿乎!”“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此其为人之概也。今俗则惟此是誉。诸弟子宁无若柳子所称,“一凡人颂之自以为喜”,而陷于此者耶?至吾辈之所谓义气人者,又自可笑。非傲慢猛悍、不逊不弟之为,则出入衙门、把持官长、攻讦他人长短、逞凶图利之行。孟子养浩然之义,平日以不见诸侯自守。或人申枨之对,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诸弟子请于此辨之。摘自《海瑞集》上册《教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4页
当可怨、可怒、可辩、可诉、可喜、可愕之际,其气甚平,这是多大涵养。摘自吕坤《呻吟语》卷一《存心》清道光刻本
心一松散,万事不可收拾;心一疏忽,万事不入耳目;心一执著,万事不得自然。摘自吕坤《呻吟语》卷一《存心》清道光刻本
不存心,看不出自家不是,只于动静语默接物应事时,件件想一想?便见浑身都是过失,须动合天则,然后为是日用闲,如何疏忽得一时,学者思之。摘自吕坤《呻吟语》卷一《存心》清道光刻本
君子有过不辞谤,无过不反谤,共过不推谤。谤无所损于君子也。摘自吕坤《呻吟语》卷二《修身》清道光刻本
与其喜闻人之过,不若喜闻己之过;与其乐道己之善,不若乐道人之善。摘自吕坤《呻吟语》卷二《修身》清道光刻本
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虚其心,受天下之善;平其心,受天下之事;潜其心,观天下之理;定其心,应天下之意。摘自吕坤《呻吟语》卷二《修身》清道光刻本
毁我之言可闻,毁我之人不必问也。使我有此事,彼虽不言,必有言之者。若闻而怒之,是又多一不受言之过也。摘自吕坤《呻吟语选》卷下清道光刻本
慎者,美德也,而过用之,则流于葸。是以君子之道,先有敬以为之主,故美也。若葸矣,何贵于慎哉?摘自《朱舜水集》卷一七《杂著·慎》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96页
谨者如盐梅之于五味,无所往而不宜者也。以之放躬则日醇谨,以之居心则曰敬谨,以之励行则曰谨饬,以之慎言则曰谨信。至若畏首畏尾,则葸也,非谨也。摘自《朱舜水集》卷一七《杂著·谨》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96页
天之降才,亦甚异矣!敏者见事风生,或得则躁;慎者长虑却顾,或失则葸。若夫慎密镇静而能迎机导寂,英俊果毅,本之持重安详,此殆全德矣。岂谓好学而已哉!摘自《朱舜水集》卷一七《杂著·敏慎》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502页
心中有趣才得乐。此趣从不愧不怍而生,不愧不怍从戒慎恐惧而出。学者先有用力处,后有得力处。摘自汤斌《常语笔存》丛书集成本
性情中和,便是好性情,性情好的人,到处可行,故为天下之达道;性情不好的人,虽处一家一乡,动辄乖戾,况一国、况天下乎?摘自李颙《四书反身录》卷二《中庸》上海扫叶山房印行民国十四年出版
恭谨忍让,是居乡之良法;清正俭约,是居官之良法。士君子进不能表率一国,退不能表率一乡,皆足贻诵读羞,溺于诗酒者,相去一间耳。摘自魏象枢《寒松堂集》卷一○《庸言》丛书集成本
修身如修屋,一处不密,一处便漏。摘自魏象枢《寒松堂集》卷一○《庸言》丛书集成本
谦者有而不居之义,山至高也,地至卑也,以至高而处于至卑之下,谦之象也。又艮静也,坤顺也,内静止而外柔顺,谦之义也。君子有终者,谦之为道,始则卑而终则光也。又谦者亏欠之义,故《彖传》言谦对盈而言,不对骄而言,言盈而骄在其中矣。古人言谦多与满对,《书》曰“满招损,谦受益”是也。盖器大于所受谓之谦,受溢于其器谓之满,不专在骄伐卑巽也。甚矣,《易》之善言谦也!以天道地道人道鬼神之所尚,总不外于一谦。又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天地不能长盈,而况于人乎?摘自张英《易经衷论》卷上《谦》四库全书本
何谓益?我有所迷,一言而使我悟;我有所疑,一言而使我解。凡一切劝我善、规我过者,皆益也,而贵乎我之能纳。或富贵之人,止觉己尊;才智之人,止觉己是。父执之友呼我以兄台,犹嫌其不以伯叔,亲爱之人誉我以颜、闵,犹嫌其不以仲尼。不誉之极则不乐,而况乎规之哉!吾恐有道之暗笑其无知也。《书》曰:“满招损,谦受益。”志得意满,必非长进之人,趾高气扬,便是鲜终之物。每见丧其行名,不保其首领者,皆此类也。摘自《蒲松龄集》卷一○《为人要则》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95页
仆闻忍天下之小忿者,始可以成大功,忍大辱者,始可以雪天下之大耻。故《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孔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摘自王源《居业堂文集》卷六与周生书丛书集成本
从来做大事业,须从戒慎恐惧中做出,试观尧、舜、孔、孟,皆不自足,兢兢业业到老,是所以为尧、舜、孔、孟也。摘自张伯行《困学录集粹》卷一丛书集成本
忧、勤、惕、厉四字,是千圣传心妙诀,帝王为治,儒者为学,皆少此不得。摘自张伯行《困学录集粹》卷二丛书集成本
自治宜严,防害宜密。于快意之时,尤当加意防之。盖快意之时,即满盛之日也。满则招损,盛则必衰,可不惧哉?摘自张伯行《困学录集粹》卷五丛书集成本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涵养省察之功,于此为切。摘自张伯行《困学录集粹》卷一丛书集成本
朕四十余年,孜孜求治。凡一事不妥,即归罪于朕,未尝一时不责己也。清夜自问:移风易俗,未能也;躬行实践,未能也;知人安民,未能也;家给人足,未能也;柔远能迩,未能也;治臻上理,未能也;言行相顾,未能也。自觉愧汗,何暇论《明史》之是非乎?摘自《大清圣祖仁(康熙)皇帝实录》卷二一八康熙四十三年甲申十—月壬戌条
初学最紧要是恭俭二字,恭非貌为恭,以敬存心,则颜色语言步趋之际,节文自谨。在家庭敬父兄,在学舍敬师长,是恭之实事。俭非吝啬琐细,日常遇小物有不敢暴殄之意,凡居处饮食衣服,有不敢过求之意,是俭之实事。以是二者,驯习不舍,则侈肆之心,渐渐不萌,久则渐渐消化,心思自能向正,上达之基,定于此矣。人之败德丧行,未有不根于侈肆者。摘自张履祥《初学备忘》卷上丛书集成本
人情乖异,不在乎大,多因积小而成。如乾糇之愆、言语之伤,最足酿隙。若更以小人间之,彼此谗构,遂至不解。故谨言语、接燕好,古人于此盖有深意也。摘自张履祥《杨园先生全集》卷四八《训子语下》同治辛未江苏书局刊行
事有未惬于志者,上官不妨婉诤,寮友自可昌言。如果理明词达,必荷听从。若不敢面陈,而退有臧否,交友不可,况事上乎?!且传述之人,词气不无增减,稍失其真,更益闻者之怒,惟口兴戎,可畏也。摘自汪辉祖《学治续说》勿臧否上官寮友条丛书集成本
甚矣,名之累人也。圣贤能不好名乎?《孝经》曰:扬名于后世。《论语》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是圣贤不能忘名也。
吾欲救天下好名之弊,亦惟使之各务实而已。摘自洪亮吉《卷施阁集》文甲集卷第一《好名篇》台湾文海出版社
且为上官者,皆有知人之明,不强人以所难也。我不希恩,彼岂漫予之恩?以恩为饵,大率躁进者自取之。上官既投其所好,而欲拂上官之性,是谓无良。况由此而进,必无退理。凡所云云,仍为安分者言之也。摘自汪辉祖《学治臆说》卷上勿躁进条丛书集成本
吃亏二字,能终身行之,可以受用不尽。大凡人要占些小便宜,必至吃大亏;能吃些小亏,必有大便宜也。摘自钱泳《履园丛话》七“吃亏”条中华书局1980年版
古人曰钦、曰敬、曰谦、曰谨、曰虔恭、曰祗惧,皆慎字之义也。慎者有所畏惧之谓也。居心不循天理则畏天怒,作事不顺人情则畏人言少贱,则畏父师、畏官长老年,则畏后生之窃议高位,则畏僚属之指摘。凡人方寸有所畏惮则过必不大,鬼神必从而原之。若嬉游斗牌等事而毫无忌惮,坏邻党之风气,作子孙之榜样,其所损者大矣。摘自曾国藩《曾文正公全集》“杂著”卷四《书赠第六则》清光绪朝鸿文书局刻本
世家子弟颖敏过人者,易蹈二病,曰傲,曰惰。然亦惟真颖敏者为能戒此二字。摘自《曾纪泽遗集》岳麓书社1983年版第20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