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栖霞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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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青砖灰瓦里的神秘庄园(2)

牟氏庄园每座宅院都依一条中轴线由南往北次第排列,三组六院的布局分一至四进不等,皆以中门相贯;侧有甬道连通,主宅仪门居中,配有左右两厢,均呈我国北方传统的四合院形式。山东建筑大学教授张润武先生在对牟氏庄园进行考察和研究以后这样认为。的确,牟氏庄园的每一组房屋沿街都设门房、倒座和附属用房;一长列的东西厢房分别为贮藏、伙房、粮库、磨坊和佣人住房;后房临街是晚辈的住房,形成一个对外完全封闭的内向性空间。在这六座大四合院中,又重重套有数个小宅院,其布局形式包括四合院、三合院和二合院。院与院之间互相独立,每个院落都以东或者西向开门,通过纵深的甬道联系,空间秩序严格且有变化。这与北京的大型四合院有着明显的区别,在牟氏庄园,每一家的小四合院都相对独立,所以有更大的自由性;而北京的大型四合院,往往前后院子都是贯通的,自由性就大大减少。

另外,张润武先生认为,牟氏庄园主人的宅院位于大四合院的中心部位,子、孙的宅院处于其旁,布局井然有序,空间层次主次分明,体现了父严子孝、男尊女卑的等级关系。在牟氏庄园的三组六座大宅院中,牟墨林曾经居住的日新堂就位于整个六大宅院的中间,日新堂往东,是西忠来和东忠来,日新堂西南方向,是南忠来和师古堂,日新堂西北方向,则是宝善堂。虽然随着家族实力的日益增长,后期的建筑要比日新堂老宅建得更好,但五组建筑恍若众星拱月,将日新堂紧紧围在中心,有着一种无形的向心感。

纵观整个庄园,森严恬静,规模宏大,园内的建筑设计大气,构思巧妙,疏密有致,井然有序。工艺上造型朴实,建造精良,既呈现出我国北方民居粗犷大方的建筑特色,又蕴含着南方建筑细腻幽雅的风格,无处不显示出牟氏望族的豪华与气派。

为什么在北方栖霞这样一个小县城会出现这样一片设计独特、特色鲜明的建筑群呢?更令人不解的是在百年前的中国北方,为什么在青砖灰瓦之中会突兀地冒出那样一幢幢别致精美的二层小楼,这与当地的建筑风格和传统文化不相融洽。据有关专家分析,之所以在牟氏庄园的建筑中会有南方建筑的一些影子,这与他们祖籍湖北公安县是分不开的。但是,600年后,经过了十几代人的衍变,在他们的骨子里到底会留下多少南方的因子,很难说得清。栖霞民俗学家郝继忠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曾经采访过西忠来的后人牟淑贞,据牟淑贞介绍,当年他的爷爷牟擢最讲究房屋的建造,在整个六套院落中,东忠来和西忠来的建筑最为豪华和精美,以至于因为造屋建房影响了后来整个家族的发展,使东忠来和西忠来两家的家业远远地落后于其他几家。牟氏庄园最早的奠基人牟国珑曾做过河北南宫知县,为了建造西忠来大楼,牟擢特别从黄县找了两个技艺高超的木匠,赶着牲口亲自去南宫县画的图纸,来回一个多月,花费自是不少。而建东忠来大楼时已是上世纪三十年代,那时牟淑贞刚刚6岁,她清楚地记得是她奶奶主持建造的屋子。图纸是他叔叔牟宗彝从大连画回来的样子。

牟氏庄园最讲究、做工最精细的还是它的石墙。

只要踏入牟氏庄园的这块土地,不论你从哪一个角度去打量它,石墙自然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而最为好看的要数西忠来大门前临街的那堵石砌外墙,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被工匠们打磨得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犹如镶嵌在高墙上的一面面镜子。站在庄园大门口,迎着阳光向东眺望,一块块经过精雕细琢的花岗岩块石,石头与石头之间,缝隙一条条地连在一起,形成一条长长的细线。近得前来,你会感到诧异,因为石缝之间几乎看不到灰浆等任何黏合剂,完全靠石头与石头之间的自然契合,来达到严丝合缝,由此可见那一块块石头被打磨得有多么平整。

郝继忠先生说,牟家人盖房子并不是说盖就盖,而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准备,一般是提前三年做石头,提前一年砍房架。做石头就是提前定好墙的长宽尺寸,以此确定需多少块石头,然后安排石匠一块一块地做好;砍房架是木匠活儿,就是准备盖房子的木梁、椽子、房笆等。据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回顾,当年师古堂盖庄园整整用了10年的时间,5年备料,5年盖房。那么,牟氏庄园墙上的这些做工讲究的石块究竟是怎样打磨而成的呢?据郝继忠先生考证,牟氏庄园的每块石头都要经过三四道工序的精心打制,然后经过水磨对缝,才有了这样出神入化的效果。

在胶东,花岗岩是最好的盖房子石料。牟氏庄园的石墙,绝大部分用料都是采自当地山上的花岗岩。刚从山里采回来的石块,形状不规则,需要石匠用铁锤“做糙”,出来大致的一个形状,然后在石块上划上墨线,再用锤子与錾子将石块凿平。接下来就是要用斧锤和花锤精雕细凿,斧锤构造很特别,它的一头与普通铁锤差不多少,另一头却在铁锤中间锲入斧状的钢板片,石匠们要像砍木头一样在石块表面来回凿砍。接下来便是花锤,花锤就是把铁锤的锤面分割成一个个的“顶”,一般有九顶,有十二顶,石匠们要用“开花”的铁锤在原来斧凿得不平的石块表面来回反复锤打,顶儿越多,石块就凿得越细。

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打磨。这是一种古老的打磨石料的方式。石匠们把准备要打磨的石块一块挨一块整齐地摆放起来,用绳索夹着木棒,将石块绑紧,备磨。然后再取一块石,置于其上,两边绑上长长的木棒,再在石头上挂一个用来装水的葫芦,葫芦底下留有一小孔,两个石匠,一边一个,两手握住木棒,一个推,一个拉,就是靠这样最原始的来回推拉的方式,一点儿一点儿地将石块磨平。这样一块一块地凿,一块一块地磨,等全部凿磨完了才能盖房子。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计成本的精雕细琢,才成就了这样一堵精美的石墙。当然,这也让庄园主人付出了巨额的钱财。据说西忠来的那堵石墙总共用了660多块石头,每块的加工费是一斗谷,被称作“斗谷墙”,一斗谷现在可折合人民币300多元。

除了这种整齐划一的石墙外,在牟氏庄园里的很多地方都是漂亮的“龟板墙”。这种看似乌龟背、由一块一块不规则的石块组成的石墙,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却依然保持着“斗谷石”的光洁。若是取其任意一石块,均可与周围石块组成六边形的图案,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着的花儿,总体上组成了一个百花相连的连续图案。

栖霞民俗专家郝继忠先生认为,这种“龟板墙”的工艺其实比那种大小一致、整齐划一的石墙垒砌的难度要大得多。它主要是对缝困难,靠的是技术,而大门外的“斗谷墙”靠的却是功夫。因为这种石墙的每一块石头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一块石头凹进一个槽儿,另一块石头就要凸出一个角儿,差不得一丝一毫。前几年,牟氏庄园在维修的时候,发现“龟板墙”每一块石头的后面都留有让人很难读懂的字符和数字。比如:“东-2-8”等,郝先生认为,这可能表示这块石头的位置在东墙,第二层的第八块。正是工匠们当年的这种悉心计算、精雕细琢才使我们现在能够一睹他们高超技艺的结晶。

在牟氏庄园的这些石墙上还有一个让人们至今难解的谜。就在这些石墙的缝隙间,经常会看到一些铜钱。于是许多人就以为庄园主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富有,便把铜钱垒在墙里,墙缝里都这么多,墙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宝贝呢!有的人则非常坚定地说,庄园主人在建造房屋时,在墙体里埋下了巨额的财宝,铜钱只是标记财宝埋藏的位置。

这的确是一个不好解释的问题。究竟墙里有没有埋金银财宝,无人能知。但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人们在维修庄园时的确曾在庄园的地下和烟囱里发现过大量的银元宝。于是这种传言越传越凶,大有不推倒墙不罢休之势。

这时,文物部门找来了牟家的后人进行调查,又请来了专家进行现场勘查,才还原了它的真相,风波得以平息。原来,为了让工匠们拿出自己的手艺把墙砌好,庄园的主人每天都会给石匠发一些铜钱,用之嵌在墙缝间,使墙面平整。如果工匠打磨得仔细,两块石头能很好地磨合,不用铜钱镶嵌,那么省下的铜钱就可归工匠所有。于是工匠都非常卖力,墙自然也就垒得美观。

要说墙,庄园内还有一道有名的风景,就是“虎皮墙”。这是宝善堂东厢房外的一道多彩石墙,是工匠们用从河边捡来的河卵石拼凑砌成的宽两米、长百米的花墙,建于清同治年间。这些河卵石是天然彩石,五颜六色,色彩斑斓,每块的形状、色彩都不一样。工匠让它们对比穿插,乱中有序,拼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由于形似老虎皮,所以当地人亦称其为“虎皮墙”。

“虎皮墙”不仅仅像虎皮,仔细浏览,你会发现墙上还潜藏着许多写实、写意的图案。墙上由多块彩石组成的梅花、莲花、菊花、花瓶、宝葫芦、公鸡、蝙蝠、寿桃、乌龟、铜钱……145幅图案象征着吉祥如意、大吉大利、财运亨通、健康长寿,充分体现了工匠们高超的技艺和丰富的想象力,真是栩栩如生、妙不可言,细细品之,真乃绝妙境地,令人叹为观止。

牟氏庄园还有许多墙,石墙、砖墙、四季墙、富贵墙等。这些墙,已经不单单是阻隔内外的障碍物,而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一朵朵奇葩,是建筑艺术的瑰宝。墙体上那一块块石头,不再那么冷硬,而是散发着艺术的韵味,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悠长。

客厅、寝楼、太楼等这些建筑在牟氏庄园内显得高大气派,美丽壮观。这些建筑物的屋顶都被主人们装饰得十分漂亮,与当地一些普通民房有着很大的差别。

在牟氏庄园内,只要你随便在哪里抬一抬眼就能看到屋脊上的五脊六兽,正脊的两端分别是一对望兽,龙头凤尾,又叫蚩吻,传说是龙王的儿子,眼力特好,能望很远。另外在垂脊和岔脊交会处还有一垂兽,为龙王三子“嘲风”。最栩栩如生的要数岔脊上的五个跑兽,当地人分别叫其为:走投无路、回首望月、跟腚帮爪、为虎作伥、赶尽杀绝。这些小动物除了有辟邪及保平安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一种装饰美,不使屋脊显得单调。

在古代,建筑都要遵行一定的模式与规定,牟氏庄园也不例外。按照清朝的营造法式,民居是不能装饰得过于华丽。只有庙堂、神殿、官府或有功名的人家才可以营造五脊六兽,牟家为什么能够打破这种传统模式,而将屋子建得这样华丽呢?

这一点,一些对牟氏庄园有着多年研究的专家谈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认为,牟家虽不能算是达官显贵,却也是栖霞当地和胶东地区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大财主。这虽不能算是一个理由却也是一个资本。而更重要的是从他们家族来看,其先辈的确也曾出过许多官员,牟氏家族的奠基人牟墨林的高祖父曾任过河北南宫知县,他的四个儿子、六个孙子也都出身太学生,许多还捐过大小不一的官。同时有人统计了一下,明清两代牟家共出过10名进士、18名举人、7名京官和118名县官,同比占了栖霞全县一半以上的数量,这的确是相当显赫的。从这个方面来讲,牟家人的这种炫耀也能说得过去。而与此相反的却是牟墨林的故居,这是一处独门独院的平房,屋檐低矮,屋脊上也没有五脊六兽,在东面的西忠来大楼和前面的日新堂大楼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猥琐”。这一点我们要从牟墨林这个人物的性格特点来分析。清《栖霞县志·人物志》中这样写他:“性平和,与物无竞……”也就是作为庄园的创业人,牟墨林生活低调,不事张扬。因此对居住、吃穿,他显得很随意,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