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秦淮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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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闯王进京(4)

“是吗?皇帝身上痒痒了,让她伸出纤纤玉手来轻轻地挠挠当然可以,顺便撒撒娇,咬咬皇帝的嘴唇也未尝不可;但是不能挠疼了!挠疼了,一个巴掌就打过去,不踏上一只脚,就算是‘法外开恩’,广开言路了。”

宋献策确实有自己的苦衷。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从历朝历代的经验中,他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作为一个“策士”,他只在打天下的时候有用,打下了天下,那就是“狡兔尽,走狗烹”的前程。汉代的张良走得及时才保全了头颅。李自成得了天下,一时半刻还杀不到他的头上,因为他手里没有兵权。他完全可以当个“弄臣”。但是,他不愿意尽早实现策士到佞臣这种角色转变,何况他也当不了“名士”。他的结交龚定孳,除了因为龚定孳的秘密身份需要网罗之外,还有一点给自己预留后路的意思。

为了迎接宋献策的这次造访,龚定孳、顾横波伉俪做了精心的准备,这时候他俩的经济状况已经十分拮据,他俩是举债准备这场家宴的,政权突然颠覆,他连敛财的机会都没有,就断了进项,眼看着就要饿饭了。田国舅来传达了这样一个喜讯,不啻是送来了一线生机,那种振奋简直不可名状。怎样才能博得这个农民起义军最高集团的核心智囊的欢心?伉俪俩进行了一番煞有介事的讨论。

“千载难逢的机遇呀!”龚定孳谓然叹日,“一改换门庭,就能够一步登天。”

“你就不怕物议?”

“物议?哈哈!如今谁来物议?当初比我叫得更响的,如今都惶惶然成了丧家之犬了。他们哪一个还有半点对朱家王朝的忠诚?哪个不是挖门子弃旧图新?大家都是花画面,谁也不用笑话谁。”

顾横波让男人笑得无话可说。可不是吗?闯王这一进城,天下全乱了。而人们的嘴变得更快。谁也搞不明白男人们的嘴是嘴还是腚,是非一下子就颠倒了。比****的脸变得还快。

龚定孳继续得意;“我的幸运就在于天赐良机,让我一下子结识了‘通天人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该着我飞黄腾达了!”

然而,说到如何攀权结贵时,可就缄默其口了。龚定孳只说了半句;“古往今来,无非是红黄二途,对这帮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来说,更是百发百中。只是我们现在——”他嘎然而止了。

顾横波是何等的善解人意,对男人的心思洞若观火。可不是吗?现在家里哪里还有黄金?“黄”已经没门;唯一的财产就是她——秦淮名妓,“红”的翘楚。男人显然在打她的主意。一想到这里,一向十分老练的宿妓也羞涩起来了。

良久,她才突兀一句;“你就舍得?”,然后盯着男人,看他有什么表现。

龚定孳黯然心伤,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两腿之间。只叹了一口气。

这令顾横波大为感动,一下子扑过去,紧紧地拥抱着男人,反而安慰男人,说道;“我真的很感谢你,你拿着我很当回事。为了你,我甘愿赴汤蹈火,何况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作难的事,我是轻车熟路,能够帮助。自己的丈夫出人头地,正是求之不得。患难夫妻,你不要心里过意不去。”

好一个顾横波!真的是“贤内助”,为了丈夫的升官发财,她刻意打扮了自己。她穿上了一条“超短裙”,目的仅仅是为了把自己那双男人艳羡的金莲露出来。这双金莲曾经倾倒了江南不知多少寡廉鲜耻的男人,但是,在宋献策身边却失去了价值。

那天,用宋献策的话说,只是一种“雅嫖”。

一见面,照例是“久仰”、“久仰”之类的“官场套话”。在照例的寒暄过后,龚定孳借口要去写一封对李自成的效忠信,就很快离开了。顾横波独自承担了恭维宋献策劳苦功高的任务。

“宋将军在闯王的部队中,真的是出类拔萃。贱妾对将军实在是仰慕已久,今日得以目睹风采,亲侍左右,实在是莫大的荣幸。请干了这一杯。”

“夫人谬奖了。我只不过追随闯王多了几年罢了。”宋献策客气一句,将酒一饮而尽。

“将军英武盖世,智勇双全。当年我等在秦淮河上就听说过许多宋军师‘料事如神’的故事。”。顾横波媚态十足,秋波频闪。故意把话题扯到了秦淮河,但是,这却是不折不扣的谎话,秦淮河是那种地方,那种地方是不说前方打仗之事的。

顾横波继续说她的秦淮河;“自古美人都热爱英雄,尤其是南征北战的英雄。我们姊妹们都说,谁能跟闯王的将领睡上一觉,那才不愧当了一次秦淮名妓呢!”

露骨的挑逗已经无以复加了,但是,宋献策始终不肯跟她上床。

闯王的将领决不都是好色之徒。如果不是把女人看作财产,他们也有人性。

龚定孳投降了李自成,他和他的如夫人都没有损失一根毫毛。“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英雄们都是喜欢大动荡的。

刘宗敏不再强奸陈圆圆了,因为实在寡趣;“我这简直就是‘****’。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照样一个破鞋。”

骂归骂,他还是爱不释手,因为这个女人实在太漂亮了。

他决定把这个女人献给闯王。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在刘宗敏看来,我们既然打下了天下,那“老大”就理所当然的应当当皇帝。皇帝就要住最大的房子,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饭食,当然也应该操最美的女人。陈圆圆是“天下第一美人”,当然应该给闯王享用。

为了表示他对闯王的赤胆忠心,他毫不犹豫地决定把陈圆圆敬献给闯王。在这一点上他毫无一丝内疚:这个陈圆圆是什么人?闯王明媒正娶的老婆吗?只怕连个姨太太的名义都不会有,即使将来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个陈圆圆也当不成“娘娘”。因为她只是一个****,既然是****,就是大家的共有财产,只不过过去她属于阔人,现在归我们了。我与闯王是“哥们”,谁先享用都一样。

闯王已经住进了“最大的房子”,在进宫的路上,陈圆圆泪眼荧荧,思绪万端。

想到自己几乎被所有的男人都视为“万金之体”的身子,竞被一个草莽军人粗暴地蹂躏,她不由得咬牙切齿。这恨,从悲中来,就越发强烈。

是的,她这一生,遭际过各种各样的男人,但是,无论是风流儒雅的名士,还是俗不可耐的巨商,在她的石榴裙下,哪个不是扮着温柔体贴的角色?在那样的时刻,她是至高无上的“女王”,那些被****之火烧得发疯的男人一个个都变成了随她任意指挥的“哈巴狗”,哪个敢违背她的意志,扑到她高贵的身子上来?她需要一种情调,一种由她指挥男人的过程。只有那样,她才能忘却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己不是一个娼妓,而是一个女人。也只有那样,她才能进入状态,丧失了被强奸的屈辱。这个草莽军人可好,完全不顾她的感受,根本不睬她的反抗,只知一味施暴,简直就是一个畜生。她完全不能适应,只是感到奇疼难忍,只是大声喊疼,可是这个畜生,你越喊疼,他干得越来劲,直到她的嗓子喊哑,再没有一点力气挣扎,方才明白,这个畜生得意的喊叫是什么意思?他哪里是在眷恋“天下第一美人”?不!他是在发泄自己的仇恨——他恨那些曾经占有“天下第一美人”的贵族。她已经被蹂躏得气息奄奄了,也不会得到他半点的怜香惜玉,他的粗暴占有与“男欢女爱”毫不相干。

陈圆圆愤愤地只想报复,可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怎么来实施报复?她混迹上流社会已经很久了,当然也知道“红”、“黄”二途。“黄”现在已经无可奈何了,吴府已经被抄,那些士兵不知在找什么东西,已经掘地三尺,什么都被掠走了。现在剩下的只有“红”,她虽然已是残花败柳,但是美貌犹在,可以当作资本。只是“女人”这种资本只有与权力相结合,才能实现它的价值。女人要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如果征服的这个男人人轻言微,那她的“枕边风”还赶不上放屁。问题是,现在她要报复的男人,权力已经够大了。能够制裁他的只有一个闯王。她想面对闯王告状,但是,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告状无门”,即使是“天下第一美女”,想告刘宗敏大将军也只能得到更多的强奸。

正在走投无路时,得知要送她进宫,侍奉闯王。她大喜过望,“机会可是来了!”“天下第一美女”对自己的姿色还是充满自信的,她坚信自己的一双玉腿足以扫荡男人的世界。所有的男人只要不是在那方面有病,就只能在她的一双玉腿之间变成一头蠢猪。她经历过的男人实在太多太多,没有一个例外。即使是天下美人环绕的皇帝,也不会对她的一双玉腿不感兴趣。那个崇祯皇帝不是也在那个时刻失去帝王的尊严了吗?仅仅因为江山摇摇欲坠,他才突然阳痿而已。即将面临的这个李自成,只怕从来就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美人。只要她稍稍掀露一下大腿,他还不是如同苍蝇见了血?只要我稍事挑逗,他就会不要命地扑上来。到了这种时候,我在他的心目中,分量自然就会超过那个草莽,不怕闯王不惩罚哪个草莽。

她打着如意算盘进了闯王的寝殿,远远地望见了闯王的身影,高大魁梧,就蓦的有点心惊肉跳,因为她想到了刘宗敏的暴行。然而,只有一瞬,也就镇定下来了:“反正已经是人家案板上的肉了!怎么吃,是人家的事。破罐子只能破摔,听天由命吧!”

于是,她自己动手,解除女人的武装,拆除女人的防线,一边脱,一边浪;“大王,你不也快一点脱吗?良宵一刻值千金呀!”

不大的功夫,她就几乎一丝不挂了,只保留着那个妮雷纱的乳罩,因而显得非常性感,把一个李自成的寝殿弄得****异常,充分显示了一个秦淮名妓非同一般的手段。

李自成听到声音扭过头来,就瞥见了一个艳光四射的裸体。他本来接受了部下的安排,是抱着一种“好奇”的心理:都说这天下第一美人如何如何,秦淮名妓又是如何如何难嫖,又是要吟诗,又是要作赋的,就未免想见识见识。

现在要现场见世面了。初见陈圆圆的裸体,他着实吃了一惊:呀!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人身体。那肤色白得耀眼,简直就像刚刚出窑的细瓷。然而分明又是有生命的,雪白之中又有隐隐可辨的红晕。还有那曲线,真的是玲珑剔透,乳房高耸,诱人遐想,却又恰到好处,不至于涉及****。还有那圆润的屁股……

闯王在一瞬之间也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心中呐喊:“天下第一美人,确实名不虚传!”但是,也许正是这“天下第一美人”的谥号,栓住了他的心猿意马:太美了!不该亵渎!

他像一个鉴赏家在欣赏“造物主”的杰作——一个绝美女人的裸塑。“这是美的极致!”闯王赞叹道。

其实,闯王此刻的心思也是美的极致。他的情感是圣洁的,仅仅是一种欣赏,没有半点占有的杂念,比后代花钱去观看模特儿的隐秘心思要高尚得多。

这种圣洁的感情被陈圆圆破坏了,因为他听到了那种声音,顺着声音往上看,可就看到了一双非常风骚的眼睛了,让那声音一衬,一个念头就“倏”的滑过了心头:毕竟是一个娼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