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的出路在什么地方?互联网是一个数据库的概念,一个资料馆的概念。它要让人来合理使用,就必须让它的使用方式多具备一些情绪性介入的功能,使它变得不那么枯燥。所以,从宽带意义上讲,互联网可以经营财经数据频道。它可以有一个小的窗口,做滚动式的、准点的、最新的财经新闻的报道,同时可以链接到它的资料库,财经网站的交易功能现在也具备了。中国有六千万的股民,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做呢?中国股市的问题在于信息不对称。所有的财经节目对财经一点意义都没有,说到基本点,就是财经搭台、文化唱戏,还是文化类的节目。财经节目的生命在于及时准确的信息,播报股市信息必须是第一时间的。所以说到底,中央台的财经频道,还是一个文化性的频道。宽带可以做这样的事情。还有就是购物,这要解决信用问题和支付问题,这在中国有一定的难度。这些是互联网应该做的事情。服务性和功能介入是互联网的两个特点。
问:时代华纳、新闻集团这样的媒体集团有一个共同的任务是要进入中国市场,您的工作就是帮助他们进入中国市场。我的问题是:境外传媒集团进入中国的最大障碍是什么?如何绕过这个障碍?境外传媒集团彻底进入中国大约需要多长时间?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答:我觉得应该辩证地看待海外媒体和中国的行业之间的关系。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中国电视媒体的喉舌的属性非常强,中国电视媒体留给海外媒体的空间仅仅是文化交流。也就是说,我可以每年买你几部电影、电视片来丰富、补充一下屏幕,这个时候海外媒体确实是没有什么机会的。但是,正如我在第一部分讲的,中国的电视行业本身也在主动地酝酿着一种大的变化,产业化的变化。变化的所有方面,导致它产生了一个非常强烈的需求,从学习功能到资源共享。这是中国电视已经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的。整个世界的媒体资源,只有一种良性的发展方向,就是资源共享,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从这个角度上讲,我觉得海外媒体是有很多现实的机会的,而且机会会越来越多。
坦率地讲,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很大的障碍。当然有很多困难在,这里取决于中国电视产业化和开放的步伐。市场需求非常旺盛。我最近发现,几乎所有的开始数字电视实验的有线台都不约而同地把我们的节目放到数字平台上去了。这造成了很大规模的侵权,似乎是回到了放映厅的时代。这就是市场需求在驱动。你所要做的所有事情就是试图从良性的方面来制定一种规则,建立一种战略性的合作关系。但你也必须允许中国的管理部门和具体的业务部门逐步地形成一个好的标准和观点。这个行业长期处在一种所谓意识形态控制的领域,而且现在意识形态这种概念很大程度上已经变成一种保护利益的借口和手段了。情况比较复杂,比较混乱,但是应该有耐心。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去培养好的市场需求,努力去沟通。不管是数字电视还是中国媒体和国际市场的融合,首先都是education(教育)和communication(沟通)的问题,是建立一种共同的利益关系的问题。
现在是历史上最好的时候,因为现在中国电视行业、中国政府部门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具有国际的视角,他们愿意听你们的意见,当然他们还要有一个调整的过程。你说什么时候杂志能够完全开放?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中国电视行业的下一次洗牌必定是资本洗牌,而且这种市场活动已经开始了,现在属于一个渗透的阶段。资本洗牌的过程中,就孕育着国外传媒集团的重大的市场机会。大家的眼光一定要从某一个特定的节目跳出来,一定要更多地从行业的布局、从一个新业务的概念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从这个角度搞文化产业的研究才有实际的意义。文化产业的研究不是教给你怎么做好一个节目,而是怎么样把一个文化的概念实现市场价值的极大化。
问:除了有线电视频道之外,有线网络还有没有其它的功能?
答:游戏的功能。网络运营商跟内容供应商的特定合作领域就是频道,也就是付费加密频道的传输。网络的功能是很宽广的,大而言,它可以经营电信的增值,它甚至可以接入市话网或者通信网。另外,有线网还可以兼容很多互联网的交互式服务功能,比如说远程教育、远程医疗服务、网上银行、股票行情、视频点播等等都可以做。但是这种增值空间不在我们的专业的范围之内,我们是一个频道的供应商,我们就做频道供应。这也是前面所说的专业化分工的意义。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公司都可以做好所有的事情的,你只要做你最专长的那部分事情就可以了。
问:有报道说新闻集团的非广告收入在提升,这是不是就是新闻集团一贯坚持的纵向一体化所导致的结果?
答:大部分媒体公司主要收入在两个方面,一个是有线网络订户的收费,还有一个就是广告收益。一般地讲,在一个比较稳定的市场上,这两个收益基本上各占一半。我没有注意到你刚才讲的这个报道,从业务角度讲,它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信息呢?说明有线市场的规范化运作在改善。非广告收入就意味着订户的订费,这块的业绩在增长。这是市场发展成熟、进入营利期的一个标志。比如说印度市场,最开始用直播方式把信号送过去,没有进很多网络的时候,也可以得到广告收入的,因为泛地区的台的品牌作用是很大的。广告主做广告,有两个概念。一个是赞助的概念,他会选择跟他的品牌形象比较兼容的一个频道;还有一种是看收视率,目标在于消费者,会做一些消费产品广告。广告收入从你办台的那一天起可能就存在了,但不意味着你会有收视费的收入,它是一个过程。
问:现在是不是有这样一种趋势:电视开始从党的喉舌的功能向人民的玩具的功能过渡?
答:这个趋势有两个思路。一个是我觉得中国的媒体将来有一部分会单纯地成为党营事业,我相信像《人民日报》、《经济日报》、《光明日报》这样的媒体一定会成为党营媒体。它是一种声音,实际上也是市场现实的选择。《经济日报》这么大一个品牌的报纸,广告收入一年只有一千多万人民币,根本比不上一个中下等的电视台的广告收入。那它们的功能在什么地方呢?将来就会成为单纯性的党报。而政府系列的媒体,将来一定会更多地具有市场功能。当然这并不是说完全否定政府监管的可能性。政府必须有监管,但是政府监管会用更加法制化、制度化、更加透明化的方式来实现,比如说许可证制度。政府可以通过许可证制度或者是制定非常清晰的规范来制约你的行为,而不是随机性的、人治色彩非常强的一种干扰。这个可能是我判断的一种方向。
问:您原来在中央电视台是做新闻节目的,是对一个单一的节目负责,后来走入市场做商业,是对事情的全局负责,这里有一个转变,您是怎么样完成这个心态的变化的?走过的心路历程应该是非常有意思的,也非常有代表性。跟很多媒体人士一样,都是从海外回来,和国内的媒体可以说起到了里应外合的作用,某种程度上推动了中国媒体的革命。您过去的经验对现在的价值在哪些地方?
答:我倒并不这么认为,我不认为我推动了中国媒体的革命。我自己定位我是一个专业人士。你刚才讲从做节目到做全局,它是一个过程,每一个过程的经历对你实践的进一步提升都是必要的。例如你要做市场,不能不懂产品,否则是一种盲目。我在新闻集团发现很多问题,我们的产品销售都是低于价值很多的,完全不知道价值在什么地方,就不可能很好地做销售。没有市场的概念,你也不可能做一个行业的旗手。
至于个人的心态,我认为只要过去的一切不要成为你的负担就可以了。经验可能更多地是自信和知识方面。我觉得做什么事情有几个要素非常重要。首先就是你的知识,认知非常重要。知识不仅仅是知道什么,知道是什么,还要知道知道怎么样,知道为什么。你做一个事情必须知道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如果做电视媒体连电视媒体的基本形态都描述不清楚,就非常盲目。不仅仅是单纯的了解,同时还要形成自己的判断,而这种判断往往取决于你实践的层次。第二就是信息和情报。如果你没有准确的信息,不可能做一个准确的判断。在这个行业,我劝大家不要去看报纸这些书面的材料,媒体告诉你的媒体的事情,水分太大了,谣言太多了。必须有第一手的信息,有数字的概念,要量化地描绘这个行业的形态。然后就是经验,给你一种决策的能力。如果你具备这三个条件,你也可以做好所有的事情。
问:是不是电视媒体不利于传播精英文化?
答:这个结论是对的。因为电视媒体本身是一种娱乐性的媒体,而且我们讲电视媒体经营的一个根本的诀窍是不要让它去传播精英文化。你就说电视媒体是一种骗术,这当然是一种商人的眼光。收视率的调查只反映一个事实,就是几点几分哪一个电视机开在哪一个频道上,只告诉你这个数据,完全不能反映用户的满意度和接收程度。电视做的所有事情就是使尽浑身解数把客户骗到电视机前,在某一个时间看你的节目,看完了你就不管它了。事实上,收看电视节目的满意程度是非常低的,换台的频率也是非常高的。所以为什么要有非常强烈的包装意识,包装变得那么重要?它就是一种现实的选择。就是一个争夺眼球的过程。所谓精英的文化,不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以这样的方式生产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