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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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斋中思辩(4)

象读书,长跑,谈恋爱,这类个人生活上的有始无终,未免使人惋惜,可是要在工作事业上如此这般,那就不单是为之惋惜的事了。《聊斋志异·劳山道士》中有个王生,志在上山求仙学道,名是报了,册也注了,可就是熬不住那“采樵”之苦“伐檀”之劳,于是求师傅让他回家享福。这种人倘若在大革命低潮时必做叛徒出卖同志。《西游记》中的猪八戒,每逢妖情甚紧,伏魔无望时,必生“散伙”之念,若不是孙悟空在,早就做了高家庄的女婿了。靠王生,猪八戒这号人领着千事业,能成功吗?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三年,有叫张子善、刘青山的身居高位的共产党员,他们曾是“红小鬼”,为人民南征北战20多年,流过血、立过功,但当革命成功后难耐清贫,厌于忧劳,醉于金钱,有为天下奋斗之“始”,而无为人民服务之“终”,沦为特大贪污犯,被押上刑场,饮弹身亡。“善其始”而不得“善其终”,何其悲夫!

干事业笃行操守,一如既往,有始有终,历来是君子伟人的难能之懿德。孔子有“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年怀之”的志向,一生便身体力行,“吾日三省吾身”;文天祥有以死报国之“始”,也有“留取丹心照汗肯”之“终”;鲁迅先生有“俯首甘为孺子牛”之“始”,便有“我以我血荐轩辕”之“终”;朱德元帅以“活到老,学到老,革命到老”,终其光辉的一生。这一点,毛泽东说得最为精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诗经》中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句已有三千多年历史的古老的至理名言,也大可成为今天每一个立志为国为民于事业的同志的座右铭。

(原载于1990年1月3日《宁夏日报》)

“众皆悦之”与“士者笑之”

生活本身是一个无所不在的矛盾体。譬如倘若你把自己全部存款、财产献给国家,自己过清贫生活,前面一片赞美声,背后却是一片讥笑声怨艾声;又如你是位严管厉教的老师,调皮的孩子们对你又怕又恨,可广大家长却无不称赞……这些恐怕是一条生活的辨证法吧。

以冯妇打虎为例。冯妇是春秋时晋国一位擅善搏虎者,后来发誓行善,不再杀生。一日,冯驾车外出,遇众逐虎,虎被困于隅角,咆哮怒吼,众皆惧之。不敢近前。见冯妇,大喜,趋而迎之。请臂助之。冯言不再杀生,但见众哀求再三,遂违其誓,“攘臂而下车”,终将虎制服而捕之,于是“众皆悦之”。然而却遭到一群“士者”的讪笑(《孟子·尽心下》)。夫打虎者,利国益民之举也(当其时,老虎行凶伤人,是为大患,不象今天这样被列为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冯妇违其誓重操打虎旧业,赢得了众人之“悦”,同时也遭到持旧脑筋之“士者”之讥笑。不过,他对“士者笑之”并无甚介意。为民除害凭你怎么笑都不要紧。倘若他是颜渊、曾参、孔乙己式的“士者”,此刻他是要被“众人”之“笑”(或怨)所动摇、退缩的。

改革、开放、搞活,是今之利国利民之大业也,有现代意识的改革家们的大刀阔斧,励精图治,无疑也是比冯妇打虎伟大得多的壮举,必然也会是“众皆悦之”的;不过,同冯妇打虎相比,就更难、更复杂了,且往往会遭受比冯妇打虎更猛更烈的“士者笑之”,岂止是“笑之”,还要“谤之”,“毁之”呢!改革者是以“众皆悦之”为自励奋勇前行,还是因“士者笑之”(或“谤”之“毁”之)而畏缩不前?当然是需要前者。然而,后者往往并不少见。殊不知这总不算是好汉。有意思的是,此举虽能避免“士者之笑”,却惹来了“众皆不悦”,甚至是“众皆怨之”,“众皆骂之”,你不改革,不开拓,你这个当家的就得用上末庄阿Q的那句老话:“你不配”!

事业似生活,有蜜糖,也有苦胆;有温馨甘香,也有冷酷腐臭。只要“众皆悦之”而不要“士者笑(谤,毁)之”的事,世界上恐怕是找不到的。一依我之见,只要你改革创新,只要利国利民,就会“众皆悦之”;众之既悦,“士者笑(谤、毁)之”又算个啥?

(原载于1988年4月23日《海南日报》)

傅粉施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以少女闺秀为甚。“云想衣裳花想容”,便是其心理之写照。“明镜红妆”、“春台膏沐”,装点出多少“红艳露凝香,荷花羞玉颜”!“三分人才七分妆”,少女“膏沐”与不“膏沐”,其结果无疑是大不一样的。

“膏沐”并非闺秀之专利,七尺须眉也乐于此道。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记载:“贵游子弟,多无学术……无不薰衣剃面,傅粉施朱”。这便是男士的“膏沐”。后人干脆把“傅粉施朱”用来形容男子打粉,修饰。魏明帝时有个何平叔,生得一表美姿,面至白,“帝疑其傅粉”。可见,“傅粉施朱”对男士“外表美”的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

现代,“傅粉施朱”仍然是人类爱美,求美的“美妙的事业”。这“事业”何以自古传至今且兴而耒艾?盖因个中有其合理性和科学性。从生理学上看,“傅”些“人参美加净珍珠霜”,“施”些“夏士莲”什么的,不但馨香宜人,凉爽舒适,更重要的还在于“促进脸部表皮细胞的新陈代谢”,因而能“除皱去斑”,使“青春永驻”。从“审美学”上看,口红胭脂可掩皱纹唇疵,增其秀色。“丑小鸭”经过“傅粉施朱”也会变得“美目盼兮”的。

生活中也有类似的“傅粉施朱”,不过,其对象不是人而是物。譬如我那辆“飞鸽牌”骑了20多年,眼见得“形容枯槁”,于是进厂喷了一回油漆,闪亮就象全新一样!这是对车的“傅粉施朱”。海南岛有座“五公祠”,又名“海南第一楼”。“人斗人”那一阵颜容憔悴,早已红消色褪,经过一番精修细茸,点红染翠,又重现当年朱墙绿瓦红柱褐椽之风采,游人叹赏不止。这是对文物的“傅粉施朱”。过年粉刷墙壁,涂漆门窗,使家居焕然一新,也是一种“傅粉施朱”。生活需要“傅粉施朱”,倘若没了此道,世界该是多么苍老多么乏味!

当然,“傅粉施朱”还有别的品种。譬如我老家那个“猴二哥”相亲,穿起高跟皮鞋,身着毛料笔挺西装棕红领带,臂挟闪光公文包,颇有点“总经理”气度,然而这一切都是借的。对面楼那位妙龄女郎,虽然“情书一封,错字数十”,但她枕边的书却古奥得很,什么《诗经》、《楚辞》呀、《论语》、《浮士德》呀,应有尽有。想起这类“傅粉施朱”,就不免有点滑稽了。

还有更令人蹙眉的呢。记得“赶社会主义大集”那阵子,书记催众人挑着满萝满萝的谷子、花生前往赶集。何也?一曰以示“市场繁荣”,二曰体现“社员爱国”,三曰以利拍摄登报。殊不知那年头欠收得够呛,萝里尽是些谷壳、米糠。这也有点“傅粉施朱”之味。某镇平日总是“脏乱差”,可要检查了,便急急如律令地动员起来,刷墙洗窗,清沟理淖,一下子便添了几十个垃圾箱,公厕还冲得干干净净,还喷了消毒水呢。讲清洁当然应该,然其出发点却在于为应付检查,“捞名次”,为让上头表扬。有人总结出这样的一条经验:“做好不如写好,力战斗不如巧为奏”。有个厂子在出重大事故后,不积极追查原因,吸取教训和处理失职者,而只是在表彰抢救国家财产的英模上下功夫……这何尝不是一种高档次的“傅粉施朱”呢。

真叫人蹙眉!老实说,男士、女郎们“春台膏沐”,可增其英俊潇洒;逢年过节粉墙刷窗,可使居室焕然一新。然诸如“猴二哥相亲”或借古奥书籍装点门面式的“傅”法“施”术,除了做笑料外,别无甚么好处。而做工作、干事业居然兴起这“傅粉施朱”来,那是要误国害民,让老百姓骂娘的!这玩艺与其说是“爱美之心”,毋宁是一种虚荣的“表面文章”。须知,生理上的皱纹、疵点大可用“粉”、“朱”之类来掩住,而工作上的“疵点”则是任何“粉”,“朱”也难以掩住的,即令是暂时掩住了,终究也要堵塞“毛囊”,弄成“痤疮”,或者发生“过敏”反应,又痛又痒,甚至长疱化脓,益发丑陋。

浪漫的生活并不等于严肃的事业。这一点,虚荣者尤其是虚荣的领导者应该早日懂得才是。

(原载于1988年第1期《现代作家》)

灯下杂记

“食”与“化”

清人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有如是记事:“刘羽冲,佚其名,沧州人……性孤僻,讲古制,实迂阔不可行……偶得古兵书,伏读经年,自谓可将十万。会有土寇,自练乡兵与之角,全队溃覆,几为所擒。又得古水利书,伏读经年,自谓可使千里成沃壤,绘画列说于州宫。州官亦好事,使试于一村,沟洫甫成,水大至顺渠灌入,人几为鱼”。

沧州刘生食“古”而不化,可谓极至矣,颇似当年李白嘲笑过的“白发死章句”的“鲁叟”,迂腐可笑。此人等虽作古多年,然此类患“食”而。不化”症人等竟顽而不绝,以至谬种流传。今有后生者啃了几本洋文,观了几回“洋景”,便喜为洋人好讲洋制,动辄以“洋太阳”,“洋月亮”为正宗,为圭臬,而视本国文化如敝屣,岂不类沧州刘生乎?

“古”与“洋”,皆如博大深邃之宝库,人类文明之精华并蕴于其中。将之拒于门外,是孱头;将之一把火烧掉,那是昏蛋;将之兼收并蓄,“吸”、“食”其。精华”,智也。然而得讲究“食”法。囫囵吞枣不论其味只图快活论饱足,那可是要腹胀恶心上吐下泻够你受的。腐儒刘生食“古”不化,结果“几为所擒”,“人几为鱼”;而今人食“洋”不化者,不亦有跌于“洋粪坑”莫能自拔之虞乎?

八哥的启示

我爱八哥鸟,因为它美丽而聪明。乌黑光滑的羽翮,棕黑闪亮的双眸,小巧玲珑的身材,经过精心笼养训练,能言上几句娴熟而赏心悦耳的人语。

不过,近读明人庄元臣的《叔苴子》,方知这八哥鸟也有不那么可爱之处。虽能效人言,然毕竟几句而已,“终日所唱,惟此数声”。文中借一蝉之口曰:“子能人言,甚善,然子所言者未尝言也,曷若我自鸣其意(怎么能象我用自己的语言和歌声抒发自己的情感)哉!”

拾人牙慧,终日不厌其烦地模仿那几句“人言”,丧失了自己的感情和歌声,与其说是可爱,毋宁说是一种可怜和可悲!

人不是八哥,然而愣头愣脑跟着人家“唱”,“人家怎扭咱怎扭”,失去了自己的情感、风格乃至脑袋岂不比八哥还可悲?难怪元好问要如此抨击一些“跟着人家走”的诗人:“纵横自有凌云笔,俯仰随人亦可怜。”

只有立足于本民族的优良传统而又学习借鉴外来的“美韵妙音,”才能够唱出表达本民族风情和艺术风格的动听的歌来,才算是个好歌手。这就是八哥的启示。

(原载于1991年第5期《天涯同舟》)

“囊萤”,“映雪”之后……

1000多年前的晋人车胤和孙康一直是令人崇敬和佩服的,盖因他们那“囊萤”,“映雪”,刻苦求学的精神千百年来为世人之楷模。不过,近日看了明人冯梦龙《笑林》的一则轶事后,其崇敬和佩服便多少有点“獬”了“汤”。

那故事的大意是:一日,孙康前往拜访车胤,车胤不在,便问其家人,答曰:“外出捉萤火虫去了”。后来车胤回拜孙康,见孙闲立于中庭,便问:“何不读书”?康曰:“我看今日不象要下雪的”。寥寥数语,令人忍俊不禁,原来车、孙两位君子是如此这般的“勤奋好学”!

“囊萤”,“映雪”,何其感人的治学精神,何其光彩的名声!按说,车、孙两人在“囊萤”,“映雪”之后,更应珍惜其好名声,不断改善学习条件,注重实务,好好读书增长知识,谁知如此这般坐享其“名”,徒有其誉,整日价去捉萤,观雪,这种哗众其宠,专做表面文章,实在令人惋惜、失望。这样的“勤奋好学之楷模”,未知有多少“楷模”味?继续享其美名,无异于欺世盗名。在冯梦龙看来,应彻底扫除这类“楷模”的名声,揭其“囊萤”,“映雪”之后的老底,他也正是这样做了。

《笑林》的这则笑话以说是一种深刻的是寓理喻世,一种生活的映射。某文学青年10年奋斗出了一部书,一举成了“名作家”,飘飘然过了好些年,再也没有或极少写书出书,偶尔有作,然其作品大不如前了,探究其缘由,原来此作家是“美名已有,写甚么书”,与当年车胤、孙康们“囊萤”,“映雪”毫无二致。书写不出害处倒不那么大,倒是时下不少名牌厂家出产的“名牌产品”令人蹙眉叫苦。那产品,开始当然是“国优”、“部优”,“天下第一”,“名不虚传”。可过不了多久,其质量便每况愈下,“一蟹不如一蟹”了,大有《笑林》中“囊萤”,“映雪”之“味”。产品的“虚名”,必然要损害消费者利益。这种“劳什子”倒不是象当年车胤、孙康那样“捉萤”、“观雪”图摆样子,图好名声,也不似某“名作家”那样怕寂寞喜热闹贪舒适,而实在是“经济效益第一”——只图多赚钱赚大钱而置质量置消费者利益于不顾!

现实生活中的那些只知以“囊萤”,“映雪”之美名、虚名捞好处的人士乍看甚精明,然细一想,实乃糊涂于其中。俗谚曰:“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读者、观众、消费者总是长眼睛的,你出不出作品(产品),作品(产品)的质量是优是劣迟早总要有个分晓。不过对这号“欺名盗世”者,还得采取积极主动方法,那就是让其“曝光”,揭其“老底”,尽早令世人皆知。你产品真的“质量上乘”就给你“名牌证书”,一旦质量下降,就取消其名牌资格;象当年冯梦龙那样,你车胤,孙康辈不踏踏实实读书学习,徒有虚名,就毫不留情地揭其“老底”,褫其华衮,剥其美名。

看车、孙“囊萤”,“映雪”,不要一味崇拜,赞赏其名,而要看他们“囊萤”,“映雪”之后;看一个“名人”、“名牌产品”,也不要一味誉许,崇拜,而要看其成名之后。这可以说是对“名人”、“名牌产品”所应持有的一种正确态度。

(原载于1991年7月9日《改革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