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十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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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列夫·托尔斯泰作品精选(11)

迎着她的第一个人就是尼古拉,因为去伯爵夫人那儿必须经过他的房间。尼古拉看她头一眼脸上的表情,便是公爵小姐先前从未见到的冷淡、高傲的表情。尼古拉向她问候后,就把她送到母亲那儿,他坐了五六分钟,就出来了。

公爵小姐从伯爵夫人那儿出来,尼古拉又迎着她,他非常郑重而冷淡地把她送到前厅。她提起伯爵夫人的健康时,他一句也没回答。

“她想干什么?我简直受不了这些小姐和那些客套!”公爵小姐的马车驶走后,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当着索尼娅的面大声说。

“哎呀,怎么能这样说,尼古拉!”索尼娅喜形于色地愉快,说。“她多么善良,妈妈非常喜欢她。”

尼古拉没有回答,他根本不想再谈她。但是自从公爵小姐来访后,伯爵夫人每天都要提她好几次。

当母亲提起公爵小姐时,尼古拉只是不作声,他的沉默惹急了母亲。

“她是一个可爱的好姑娘,”她说,“你应该去看看她。你总得去见见人啊;不然,你老和我们在一起,你一定闷得慌。”

“我根本不想去见人,妈妈。”

“你原说要去见人来着,现在又不愿意了。亲爱的,我真不理解你。你一会儿闷得慌,一会儿不愿见任何人。”

“我并没有说我闷得慌。”

“怎么,你不是说过,你竟连见她也不愿见。她是一个很可敬的姑娘,你一直是喜欢她的;但是现在,不知忽然生出了什么缘由。你什么都瞒着我。”

“一点也没有,妈妈。”

“我倘若求你做什么不快乐的事,倒也罢了,但是,我不过求你回访一次。这是应尽的礼数……”

“您一定要我去的话,我去就是了。”

“我倒没关系;我是为你着想。”

尼古拉叹了口气,咬住髭须,发起牌来,极力引开母亲的注意力。

在受到尼古拉意外的冷遇以后,玛丽亚公爵小姐不得不承认,她不愿首先去罗斯托夫家是对的。

“我就知道事情一定会是这样的,”她自言自语说。“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想看看老太太,她待我一向不错,我欠了她不少的情。”

可是这些想法并不能使她得到慰藉:当她回忆那次造访时,一种类似悔恨的感觉折磨着她。虽然她下定决心不再去罗斯托夫家,忘掉那一切,可她总觉得自己没着没落似的。当她自问是什么东西使她烦恼时,她不得不承认,那是她和尼古拉的关系。他那冷淡的、彬彬有礼的态度,不是出自他对她的感情,他这种态度掩盖着某种东西。这正是她要弄明白的;直到现在使她感到心情不能安静的正是这一点。

仲冬的一天,她正在教室里照看侄儿做功课,仆人来禀报罗斯托夫来访。她决心不泄漏自己的秘密并保持镇静,她请布里安小姐和她一同到客厅里去。

她一下子就在尼古拉脸上看出,他不过是来回拜的,因此她拿定主意也保持他对她的那种态度。

在布里安小姐的协助下,公爵小姐总算顺利地进行了这场谈话;但是就在最后一分钟,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她由于谈一些与她无关的事而感到如此疲倦,她的精神突然恍惚起来,她那一对明亮的眼睛向前凝视着,没有注意他已经起身,依旧坐在那儿没有动。

尼古拉看了看她,他想装作没有注意她的走神,就跟布里安小姐谈了几句话,又向公爵小姐看了一眼。她仍然坐着不动,在她那温柔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忽然对她可怜起来,他模糊地觉得,他可能就是她脸上所表现的哀怨的原因。他很想帮助她,对她说些使她快乐的话,可他想不出对她说什么。

“再见,公爵小姐,”他说。她醒悟过来,涨红了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啊,对不起,”她如梦初醒似地说。“您要走了,伯爵;再见!送给伯爵夫人的枕头呢?”

“等一等,我这就去取,”布里安小姐说着走出了房间。

两个人都沉默了,时而彼此看一眼。

“是啊,公爵小姐,”尼古拉露出忧郁的微笑,终于说话了,“自从咱们第一次在博古恰罗沃见面以来,似乎过了不久,但是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啊。我们都很不幸,——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挽回那个时光……但是挽回不来了。”

他说这话时,公爵小姐用她那明亮的目光凝神地望着他的眼睛。她仿佛极力在他的话里了解他向她表白感情的潜在的意思。

“是的,是的,”她说,“对于过去,您没有什么好惋惜的,伯爵。就我所了解的您现在的生活来说,您会永远带着愉快的心情来回忆它的,因为您现在是过着自我牺牲的生活……”

“我不愿接受您的称赞,”他连忙打断她的话,“恰恰相反,我每时每刻都在责备自己;不过,说这些话毫无意味,令人不快乐。”

他的目光又露出以前冷淡的表情。但是公爵小姐在他身上已经又看出她所熟悉、所爱的人,她现在就是同这个人谈话。

“我还以为您会同意我对您说这些话的,”她说。“我和您……和您全家都是如此亲近,所以我以为您不会以为我的同情用的不是地方;可是我想错了,”她说。她的声音忽然颤抖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镇定一下,继续说,“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有上千种原因。谢谢您,公爵小姐,”他低声说。“有时特别难过啊。”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这个!”公爵小姐内心的声音说。“不,我爱他,不仅爱他那快活的眼神,不仅爱他漂亮的外表;我看出他那一颗高尚的心,”她在心里自言自语。“是的,现在他穷了,我富……是的,就是为了这个……是的,假如没有这样的事情……”望着他那善良的、忧郁的脸,她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冷淡的原因。

“为什么,伯爵,究竟为什么?”她向前凑近他,不由得突然大声说。“告诉我,为什么?您得告诉我。”他不吭声。“伯爵,我知道您为什么,”她继续说。“我心里难过,我……我向您承认这一点。您为什么要舍弃我们过去的友谊呢?这使我痛心。”在她的眼睛里和声音里都含有眼泪。“我的生活很少有幸福,任何损失都令我难过……原谅我,再见。”她突然哭起来,走出屋去。

“公爵小姐!看在上帝的份上,等一等!”他喊道,尽力拦阻她。“公爵小姐!”

她回头看了看。他们默默地注视了几秒钟,于是,那遥远的、不可能的东西,忽然成为眼前的、可能的和不可避免的东西了……

《安娜·卡列尼娜》

1、故事梗概

奥布朗斯基家里一切都混乱,妻子杜丽发现丈夫同他们家从前的法国家庭女教师有暧昧关系,两人吵了架。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奥布朗斯基公爵三十四岁,美貌多情。他虽然衔级低微,年龄又轻,但却在莫斯科的一个政府机关里占着一个体面而又薪水丰厚的长官位置。这个位置是经过他的妹妹安娜的丈夫卡列宁的引荐得来的。卡列宁在政府的部门里占着一个最主要职位。

这天下午,奥布朗斯基小时的同伴和朋友列文看望他,这使他非常高兴。列文是个有着三千亩土地的贵族地主,性格安静而羞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总是东张西望,或者像小孩子一样涨红了脸。列文不喜欢他朋友的都市生活方式和他的公务,他称自己是个“乡下人”。此时他正热恋着奥布浪斯基的妻妹吉娣。他拿不准如果求婚是否会被接受,所以红着脸向奥布朗斯基求救。奥布朗斯基告诉他,他有一个情敌——青年军官渥伦斯基正在追求吉提。

吉娣·谢尔巴茨公爵小姐十八岁,进入社交界还是头一个冬天,但她的成功已超过了两个姐姐。现在已经有两位认真的求婚者:列文和渥伦斯基伯爵。渥伦斯基有着一副和蔼、漂亮而又异常沉静和果断的面孔。吉娣爱上了渥伦斯基,想象和他结合将会有灿烂幸福的远景:但她又感到列文对她的爱更诚实。在当晚谢尔巴茨基公爵家举行的晚会上,吉娣拒绝了列文求婚,选择了渥伦斯基。

渥伦斯基从来没有真正的家庭生活。他的母亲年轻时是出色的交际花,他的父亲他已记不得了,他是在禁卫军里受教育的。他不喜欢家庭生活。家庭,特别是丈夫,照他独身贵族的眼光看来,好象是一种什么无缘的、讨厌的、尤其是可笑的东西。结婚这件事,对于他是从来未当真的。他对于吉提的行为只是向少女调情而又无意与她结婚的一种享乐。

第二天早上,渥伦斯基到车站去接他的母亲。在站台上,他碰见奥布朗斯基,他等候坐同一班车的他的妹妹。火车进站了。渥伦斯基在车厢门口给一位下车的妇人让路。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属于上流社会的,她那迷人的脸上带着几分特别的柔情蜜意。渥伦斯基注意到,有一股被压抑的生气在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微笑的唇间掠过,仿佛有一种过剩的生命力洋溢在她的全身心。她故意地竭力隐藏住她眼睛里的光辉,但它却违反她的意志在隐约可辨的微笑里闪烁着。她就是奥布朗斯基的妹妹卡列宁夫人安娜·卡列尼娜。

安娜在站台上看到她哥哥以后,又走回车厢向渥伦斯基伯爵夫人告别。她们坐在同一车厢,一路上老夫人实在喜欢上了美丽娴静的年轻夫人。分别时,她把手伸给渥伦斯基,他紧握着她的纤细的手,她也大胆有力地握着他的手。正当他们要离开时,一个看路人被火车压死。渥伦斯基拿出二百卢布让站长转交给死者的妻子。

马车里,安娜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今天是个不祥之兆。在安娜纯真的同情和友爱的劝说下,杜丽终于饶恕了她的丈夫。

几天以后,举行了一个社交舞会。吉娣打扮得很漂亮,她觉得这是一个幸福的日子。安娜也应邀参加了舞会。在吉提的眼里,安娜是那样的迷人。她穿的是黑色的、敞胸的天鹅绒长袍,在她那美好的,结实的颈上围着一串珍珠。吉提这会儿才感觉到她从前并没有看出安娜的全部魅力。她那镶着华丽的花边的黑色衣服在她身上并不醒目,引人注目的是她本人——单纯、自然、优美,同时又快活有生气。吉提惊奇的发现,渥伦斯基在敷衍自己,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安娜。当他与安娜跳舞时,似乎要跪在她的面前,眼睛里只有顺服和恐惧。喜悦的光辉在安娜眸子里闪耀着。羞辱和痛苦令吉娣脸色大变。

列文失望、自卑地离开了莫斯科。一路上他极力摆脱掉他的苦恼。在莫斯科的哥哥尼古拉关于共产主义的话使他思考起来。他认为经济条件的改革是无稽之谈,但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富裕和农民的贫困相比较是不公平的。他下央心今后要更勤劳、更俭朴地生活。

安娜不愿使吉提感到痛苦,于是带着烦恼的心情告别兄嫂,提前回彼得堡去。渥伦斯基知道后也追踪而去。

火车驶进彼得堡车站,安娜看到丈夫那冷淡的威风凛凛的面孔,就有一种不愉快的感觉扼住了她的心。回到家,欣喜若狂的儿子紧紧搂住她的脖子,亲热地叫着妈妈。安娜没想到儿子竟也像丈夫一样,在她的心中唤起一种近似幻灭的感觉。她的脸上已经丝毫没有在莫斯科时从她的眼睛和微笑里闪烁的那股生气了。

这一年冬末,吉娣病了。杜丽来看望妹妹,吉提伤心悔恨的泪水使她明白了妹妹的心思:吉娣无可慰藉的悲痛正是由于列文向她求婚,她却拒绝了他:她选择了渥伦斯基,渥伦斯基却欺骗了她。她现在是爱列文而憎恶渥伦斯基。

在彼得堡,凡是可以遇见安娜的地方,渥伦斯基都去而且在可能的时候向她诉说他的爱情。安娜在看见渥伦斯基时,也抑制不住喜悦的表情。这引起了上流社会的议论。卡列宁看到妻子与渥伦斯基在热烈地谈论什么,他警告安娜要注意自己行为举止,免得让人说三道四。

列文站在农场的田野上,想着自己满腹绝妙的计划和设计时,奥布朗斯基来了。当他知道吉提因受到渥伦斯基的冷落而生病时,就有一种受侮辱的感觉,心情顿时变得恶劣。

渥伦斯基和安娜的恋情传遍了全城。那些嫉妒安娜的女人们听到这件事后,都非常兴奋,只等时机一到就把准备好的脏水泼到安娜的身上。

渥伦斯基报名参加在克拉斯诺谢尔举行的赛马大会。上流社会的人都来看热闹,连沙皇也来了。渥伦斯基在障碍赛马中本已遥遥领先,但没想到快到终点时,他因没能跟上马的动作和速度而从马上摔下来。安娜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并且抑制不住地呜咽起来。卡列宁认为安娜的举止有失检点,借口她身体不适提前离开赛马场。在回家的路上,安娜再也无法忍受卡列宁的伪善与平静,她从容地告诉卡列宁自己和渥伦斯基的关系。卡列宁的脸顿时像死人一样僵硬,他要安娜严格遵守外表的体面,直到他可以采取适当的办法来保全他的名誉。安娜离开家去莫斯科。

从赛马场回来之后,卡列宁考虑着该怎样应付眼前发生的事:决斗吧,弄不好会把命送掉;离婚吧,要对簿公堂,令名誉受损,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崇高的社会地位。思来想去他决定不能因为不贞的妻子而苦恼自己。他不应当有什么不幸。于是他写信给安娜,要保持夫妇关系,不要割断那由神联系起来的纽带。因怕失去儿子,安娜回到彼得堡。

在和一些地主讨论土地的农奴的问题以后,列文下决心改革他的农业经营方法。他想调整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把土地租给农民耕种,同时,在书斋内阅读关于农业改造的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主义的书籍,准备撰写农业改革的论文。

安娜因爱而生的嫉妒使渥伦斯基感到恐怖,他无法掩饰自己对她的冷淡。在精神上、在肉体,她都不如以前了,就像一朵凋谢的花。他感到美好的幸福已成为过去。

刚从国外回来的列文应奥布朗斯基的邀请参加家庭晚宴,在那儿,他看见了吉提。在看见对方的一刹那,他们彼此欢喜得近乎惶惑。隔阂消除了,爱在滋长。这一夜他们幸福的彻夜难眠。第二天一早,列文来到谢尔巴茨基家向吉娣求婚,公爵夫妇毫无异议地同意了。

安娜因分娩病危,拍电报给卡列宁希望他能回家。卡列宁回到家听说安娜已平安时,他的脸顿时变了颜色。他实际是强烈地渴望着她死。安娜得的是产褥热,病情很严重。安娜向卡列宁忏悔,请求他宽恕。卡列宁不但宽恕了安娜,而且宽恕了守候在一旁的渥伦斯基。宽恕敌人使他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意。

卡列宁令人吃惊的宽厚行为,使渥伦斯基感到他的崇高、正直和善良,相形之下,自己是那么的卑劣和渺小。想到安娜会与卡列宁重新和好,他被屈辱和痛苦吞噬着,最后他拿起手枪对着自己扳动枪机。他没有击中要害,但伤势很重。伤好以后,他约见了安娜。这时,他们的爱情变得更加炽热。他们抛弃了一切:渥伦斯基放弃了大好的前程,辞职离开了军队,安娜丢下心爱的儿子离开了家。他们一起到国外去了。

在斋戒这天,列文和吉娣在教堂举行隆重而热烈的婚礼。当天晚上这对幸福的新人回到了乡下。

渥伦斯基和安娜在欧洲旅行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些日子安娜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和幸福:她甚至很少想起自己心爱儿子。而渥伦斯基却并不十分幸福,和安娜的结合不过是他所期望的幸福的山上的一颗小砂罢了。现在一种百无聊赖的心情正在他心里滋长。不久,他们对国外的生活感到厌倦,决定回国,住到乡下去。

列文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尽管这和他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吉娣亲自管家务,列文继续撰写他的关于农业改革的论文。吉娣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