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人所建立的不仅是一个帝国,而且是一种文化。他们继承了在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流域、尼罗河流域、地中海东岸上极盛一时的文明,又吸收而且同化了希腊—罗马文化的主要特征。后来,他们把其中许多文化影响传到中世纪的欧洲,遂唤醒了西方世界,而使欧洲走上了近代文艺复兴的道路。在中世纪时代,任何民族对于人类进步的贡献都比不上阿拉伯人和说阿拉伯话的各族人民。
——[美]希提:《阿拉伯通史》
阿拉伯人在社会科学领域的成就
1.哲学
有一位阿拉伯哲学家肯迪(约801—873年)给当时的哈里发穆阿塔绥写了一份奏折,他说:“哲学是研究事物本质的学问,它包括教育学、伦理学和神学,包括一切扶正祛邪、给人裨益、引人于正道的学问。掌握这些知识是众先知带来的使命,即确立安拉独一无偶,至尊至上,确立善行美德,唾弃恶行邪念等。”肯迪还说:“我们不以乞求和寻找真理为耻,不管真理来自何方,来自临近的民族,还是远方的国家,任何人都不应损害真理,而掌握真理的人才是光荣的人。否认哲学就是否认真理,就是叛逆。”
肯迪有“阿拉伯哲学先驱”之称。肯迪的哲学思想虽不能代表全部阿拉伯哲学,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阿拉伯哲学的基本特点。
阿拉伯哲学是一个在阿拉伯伊斯兰文化氛围下吸纳多民族哲学思想的庞大体系,伊斯兰思想是其核心,此外,还有希腊、波斯、印度的哲学思想。阿拉伯哲学不仅是阿拉伯民族的哲学,而且也是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各民族智慧的结晶,从这个意义上说,阿拉伯哲学就是伊斯兰哲学。
阿拉伯哲学在其产生、发展和演变过程中,涌现出了许许多多著名的哲学家,他们的哲学思想不仅推动了阿拉伯哲学的不断发展,而且对欧洲哲学派别的形成也有极大影响。当时,欧洲人对希腊哲学知之甚少,而阿拉伯人则在研究了希腊哲学之后,又将其传到西方,丰富了西方哲学思想的内容。阿拉伯最著名的哲学家肯迪和伊本·鲁世德(1126—1198年)的许多著作都被译成拉丁文,对欧洲哲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法国的路易十一曾下令全国各大学研究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和阿拉伯哲学家伊本·鲁世德的学说。
实际上,许多阿拉伯哲学家,诸如肯迪、拉齐(864—932年)、法拉比(874—950年)、伊本·西那(980—1036年)、比鲁尼(937—1048年)、伊本·巴哲(1082—1138年)、安萨里(1059—1111年)伊本·图菲利(1100—1185年)、伊本·鲁世德等等,都是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他们成为后世欧洲一代代哲学大师们推崇的先师,对欧洲哲学产生了持久的影响。
2.宗教学
伊斯兰教兴起后,阿拉伯人首先接触到的学问就是宗教学。后来,他们在各地新建的城市中,如伊拉克的库法、巴士拉,叙利亚的大马士革,埃及的福斯塔特(今开罗)等地,创办了许多学校,教授阿拉伯文以及《古兰经》、圣训和教义教律等宗教学科。
宗教学诸学科中,最早兴起的是《古兰经》诵读学,其次为《古兰经》经注学。在先知时代,《古兰经》以口头传颂的方式完整地保存下来了,而没有完整的书写本。第二任哈里发欧默尔整理记录《古兰经》,于是在《古兰经》背诵家的帮助下,开始了《古兰经》的整理编排和记录工作,并在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在位时完成,因此现在一直流传至今的《古兰经》就叫做奥斯曼定本。
《古兰经》虽是纯粹的阿拉伯语,但是圣门弟子并非人人都能理解,即使懂得经文词句,也不一定理解经文内在含义,因而出现了《古兰经》经注学。第一个用口头解释《古兰经》经文的人就是先知穆罕默德,他可以说是第一位经注家。初期的经注学者都是熟悉《古兰经》经文降示的时代背景,且亲聆先知教诲的圣门弟子,因此,他们对于《古兰经》的注释在宗教学上是很具权威性的。
圣训是先知的言行录和训言,是伊斯兰教义的第二源泉,对圣训的研究也成为伊斯兰教宗教学的一门重要学科。圣训学家们在收集和编纂圣训集时,使用了考证传述者和传述内容的真实性相结合的方法,摒弃了不可靠的圣训,编纂了大量圣训集,最著名的有六大部《圣训集》,是伊斯兰教最重要的经典,也是伊斯兰文化最重要的历史文献。
圣训的研究影响到历史学的写作方法,圣训学家所采用的方法,被后期的历史学家所仿效,一方面,圣训形成了穆斯林历史传记的基础;另一方面,为书写历史提供了各种方法。因此,圣训的研究奠定了伊斯兰史学的基础。
除了关于《古兰经》和圣训的研究,伊斯兰宗教学科还有研究教义的教义学、研究教法的教法学等。教义学与哲学有着密切的关系,研究的基本问题就是有关对真主的信仰问题,都是理论性的哲学命题,而教法学则主要研究对信仰的具体实践,是实践层面的具体规范问题。
3.历史学
伊斯兰教兴起前,阿拉伯人中知书识字者很少,还没有成文的历史著作,只有口头传下来的许多历史故事。在这些故事中,有奇闻轶事、夜谈、诗歌、谚语和神话等。
阿拉伯历史的正规编写始于伍麦叶王朝,至阿巴斯王朝时得到了发展和完善。早期的历史学家依靠连续性的传述链,尤其对历史传述人的可靠性更加重视。早期的历史作品大多以神话、训言、传记和系谱为基础。
阿拉伯的第一部近似历史的著作,是瓦赫布·穆南比(732年卒)写的《故事集》,他还写有《古代也门诸王的历史故事》。而真正意义上的历史著作则始于公元世纪8世纪至9世纪,以瓦基迪和伊本·希沙姆为代表。瓦基迪生于麦地那,曾任哈里发麦蒙的大法官,终生致力于“远征历史”的研究和著述,写了28种著作,流传下来的有《圣战史》、《叙利亚的征服》、《埃及的征服》、《波斯的征服》、《非洲的征服》等数种。这些著作中有些地方虽不免有夸张之处,但为研究阿拉伯历史留下了极其丰富的资料。伊本·希沙姆最主要的著作是《先知穆罕默德传》,是研究穆罕默德先知生平最重要的历史文献之一。
阿拉伯历史的编写在伊斯兰纪元第3世纪取得了辉煌的成绩。祖籍波斯的亚哈牙·巴拉杜里是第三世纪最早的和主要的历史学家之一,他的主要著作是《贵族血统大全》,其中有大量穆斯林征战的历史记载。
塔巴里(839—923年)是阿拉伯编年通史的鼻祖,代表性的作品是《塔〈巴里古兰经〉注》和《历代先知与帝王史》两部巨著,前者是一部洋洋30巨册的完备的《古兰经》注,是古兰经注的经典著作;后者是一部颇富声誉的编年通史,共13巨册,不仅史料丰富,而且文采斐然。
马斯欧迪(?—965年)有阿拉伯的希罗多德之称,毕生在旅行和写作中度过,著述颇丰。流传下来的有《黄金草原》等著作。《黄金草原》全名《黄金草原和珍贵的宝藏》,留存至今的四卷只是全书的提纲,第一卷记述了世界各国历史,包括埃及、巴比伦、亚述、巴勒斯坦、希腊、罗马、拜占庭、中国、印度等,中国部分记有黄巢起义攻陷广州的历史事件。后三卷记述了自伊斯兰教兴起至公元947年间阿拉伯—伊斯兰帝国的历史。《黄金草原》被译为英语、法语等多种语言。
伊本·艾西尔(?—1232年)是公元13世纪最著名的一位历史学家,他编写的《全史》共12卷,是一部上自“创世时代”,下至公元1230年的世界史。书中尤其详细记载了十字军战争的经过,伊本·艾西尔也被西方学者称为“十字军战史家”。他还著有另一部重要著作《森林之狮》,是一部7500位名人的传记录。
伊本·赫勒敦(1332—1406年)更是一位声誉卓著的史学家,他的史学成就集中体现于他的《历史绪论》中,书中阐述了人类社会与地理环境的关系、经济与文化的关系、科学与历史发展的关系等,实际上是一部涉及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地理学的历史哲学专著,伊本·赫勒顿因此也被誉为社会学和历史哲学的奠基人。美国学者希提教授说:“伊本·赫勒敦是伊斯兰所产生的最伟大的历史学家,他也是各个时代中最伟大的人物之一。”
4.地理学
今天,当地理学者打开因特网时,都会知道一位阿拉伯杰出的地理学家的名字——伊德里斯,因为各大学和研究中心所用的地图软件都是以这位学者的名字命名的。
伊德里斯(1099—1154年)将世界划分为7个地区,又将每个地区划分为11个部分,在一个银球上绘制出了一幅全面的世界地图,这在世界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据说,这个银球是公元10世纪诺曼底国王罗杰尔二世特意赠送给他的,重四百罗马磅。他还绘制了彩色的地球全图,图上有纵深线和横向弧线,并将该图收入他的著作《令人神往的穿越地平线之旅》一书中。该书已成为阿拉伯最著名的地理文献之一。欧洲人从书中得到了大量关于东方国家的资料。他们传阅地图,并将书中的部分内容翻译成了各种文字。
伊斯兰教的朝觐制度,麦加清真寺的具体地理方位,以及礼拜时的方向确定等,对穆斯林研究地理起了一定的刺激作用。
阿拉伯人首先编著了阿拉伯地志,接着编著了阿拉伯半岛的地志。
苏来曼是第一个到东方旅行后写下纪行的阿拉伯商人,他的关于中国和印度的见闻录《苏来曼东游记》是关于早期阿拉伯交往的宝贵史料。
雅古特(1179—1229年)的名著《地名辞典》,是一部地理学宝典,收集记载了世界各国的地名,其中还包括丰富的历史和文学知识,被认为是中世纪地理、历史学科的《百科全书》。
穆罕默德·本·穆萨·华拉兹密是又一位杰出的地理学家,是伊斯兰最早的绘图者之一,他的《地球形体说》等作品奠定了阿拉伯地理科学基础。这部作品,在当时科学的启蒙时期,是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无法著述的。史学家伊本·赫勒敦对地理学的研究也很出色,他还绘制了比较全面的世界地图。
另外,14世纪阿拉伯著名的旅行家伊本·白图泰的游记也是一部珍贵的地理学著作。伊本·白图泰到过中国,游记中有他在中国旅行见闻的大量记述。
5.语言学
自公元5世纪中期到阿巴斯王朝时期,阿拉伯语由原先一种不起眼的氏族部落语言演变成为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大语种。阿拉伯语是一种古老的语言,长期以来,它为灿烂的阿拉伯文化的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阿拉伯语的词汇丰富多彩,语调铿锵,富于感染力。
公元8世纪,阿拉伯人征服了西亚和北非的广大地区,接触到许多新鲜事物,感到阿拉伯语原有的词汇已不够用,于是,阿拉伯语从波斯语和其他外国语中,汲取了大量词汇,其中,波斯语最能适应阿拉伯人的需要,是阿拉伯人吸收外国语的主要源泉。
这时期的外来语,多为生活方面不可缺少的实物名称,以及政治、经济、社会、宗教、学术和文化方面的术语。
《古兰经》传播,更为保护阿拉伯语的纯正,提高阿拉伯语的地位起到了重大的作用,而且促进了阿拉伯语言学研究的发展。
阿巴斯王朝时期,阿拉伯人建立了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阿拉伯大帝国,开创了一个文化发展阶段,许多学者致力于阿拉伯语的研究,做了不少语言文字的整理工作,编出了第一部词典《艾因》,第一本语法著作《西伯韦书》。同时,他们接触到外界大量新鲜事物和异域文化,于是通过历时百年的“翻译运动”,从外国语(主要是波斯、希腊语)中吸收了大量新词,又一次推进了阿语词汇的大扩充。
阿拉伯语语法的研究到了阿巴斯时期已有了很大的发展,形成了以西伯韦和基萨尼为首的巴士拉、库法两大学派。伊拉克是最先注重语法和语言研究的地方。巴士拉,是阿拉伯语法权威西伯韦的故乡,阿拉伯语法学就在这里诞生,并且在这里成长和发展,进而走向各地。阿拉伯语言学(包括语法学、词法学、修辞学、音韵学等)是阿拉伯传统文化中最为发达的学科之一,著作可谓汗牛充栋,而且学派众多,名家辈出。
28个阿拉伯字母
阿拉伯语言学的发达,是由于阿拉伯语在很长时期内一直都是最为重要的学术语言的缘故。正如《阿拉伯通史》的作者希提教授所说:“中世纪时期,在好几百年间,阿拉伯语曾是这个文明世界学术文化界和进步思想界所使用的语言。在9至12世纪之间,用阿拉伯语写成的著作,包括哲学、医学、历史、宗教、天文、地理等方面的各种著作,比较用其他任何语言写成的还要多些。西欧的语言中有许多借用词,可以说明阿拉伯语的影响。除拉丁字母外,阿拉伯字母是世界上应运最广的一套字母。”
6.文学
提起阿拉伯文学,人们都会想起阿拉伯古典文学名著《一千零一夜》(又称《天方夜谭》)中脍炙人口的故事。《一千零一夜》的内容极为丰富,它包括寓言童话、爱情和冒险故事、名人逸事等,描写生动,想象丰富。
实际上,阿拉伯文学源远流长,内容丰富,绚丽多彩。在阿拉伯这片土地上,孕育了人类最古老的尼罗河文明、幼发拉底河文明和地中海岸文明,同样,还是在这块土地上,诞生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部史诗《吉尔伽美什史诗》,这部史诗比《荷马史诗》还要早几个世纪。
阿拉伯史学家一般认为阿拉伯文学产生于阿拉伯半岛,始于从5世纪起到伊斯兰教问世这段被称为“贾希利叶”(蒙昧)的时代,因为在这一时期,阿拉伯语的特征才臻于完美,有了传至今日的最早的阿拉伯语诗歌。
7世纪记录成册的《古兰经》,不仅是影响深远的宗教经典,而且也是阿拉伯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
另外,在阿拉伯文学宝库中,还有一颗绚丽夺目的瑰宝,就是《卡里来和笛木乃》。此书讲的是一个叫白得巴的印度哲学家向国王布沙林直言进谏,国王大怒,把他投入监狱,但后来又感到后悔,便接受白得巴的忠言,并让他出任宰相,白得巴向国王布沙林写这本书,是以禽兽故事为题材,劝人为善,借鸟兽之言说明许多寓意深长的哲理。
阿拉伯的古典文学以诗歌为主,阿拉伯语是很适于做诗的语言,阿拉伯民族也是颇富诗才的民族,历代都有杰出的诗人出现,留下了许多文采斐然的诗章。如古代阿拉伯最伟大的诗人穆泰奈比(915—965年)的诗作,至今仍在阿拉伯世界广泛传颂。
阿拉伯人在自然科学领域的成就
1.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