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南海海洋文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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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神圣篇(3)

农历十一月廿四日是冼太诞辰日,清光绪《茂名县志》卷三“礼典”说“正日及前后数日,演戏祭奠,有庙处皆然。”在高州良德和雷垌两地,此前后的十多天有三个纪念活动:一是冼太更衣会,即“姑太探外家”。雷垌村是冼夫人的出生地,是冼夫人的娘家;良德是高凉郡府所在地,冼太嫁高凉太守冯宝后,居住在高凉良德,因此雷垌村冼氏村民把良德作为冼太的夫家。每年冼太诞前,雷垌村都派人到城里定制冼太衣裙,十三日下午,由该村冼氏村民抬着全猪和购回的新衣裙,到良德冼太庙拜他们的姑太,午夜十二时由香工为冼太神像沐浴,更换新衣裙。十四日早上请姑太,以神轿抬冼太行宫像回雷垌探娘家,一路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沿途经过的白鹤、长田、思茅园、木威等四条村的群众抢着拜冼太。雷垌村乡民及其请来的亲朋好友等排着长队,鞭炮齐鸣迎接冼太回娘家,连续七、八天都举行纪念活动,演木偶戏等等。二是送冼太回家。雷垌人接迎他们的姑太回雷垌村住了八天,按惯例于二十一日下午,雷垌村群众又成群结队,旌旗招展,锣鼓暄天,抬着刚杀的猪等三牲,送姑太回良德冼太庙,良德群众则列队,鞭炮齐鸣迎冼太回到家——良德冼太庙。二十二日早,良德冼太庙也杀猪,良德和雷垌两地群众共同拜祭冼太,并共同在庙食饭和共分猪肉。三是冼太亚嬷会,纪念冼太诞。良德和雷垌两地组成冼太亚嬷会,共九大份,其中雷垌村四大份。规定每年十一月初四,各会员集中到良德冼太庙开会,研究安排拜祭冼太的有关事宜。二十四日早,雷垌村群众成群结队抬着猪等三牲,以及良德坡大书房黄家人抬着刚杀的猪来到良德冼太庙(庙也杀一头猪),和良德群众共同拜祭冼太,连续几天演木偶戏等活动。

冼夫人崇拜习俗不仅盛行于粤西地区,而且流行到海南岛。如在新坡一带,每年农历二月初六至十二都举行纪念冼夫人的活动,称为“军坡节”,俗称“发军坡”。《广东新语》卷十一“文语”说“每逢诞节,四方来集,坡场几无隙地。”传说一年春天,冼夫人和冯宝率将士从高凉郡启程南下。沿南渡江逆流而上,到了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沙源里”,后来由于居此地的人都姓梁,故也称为梁沙坡。冼夫人看到这里易守难攻,认定是驻军的好地方。经过派人调查情况之后,决定兵马分三路去各地平乱扶众。由于冼夫人的队伍都是礼义之师,英勇之师,所到之处人民群众都非常欢迎,并积极配合。匪盗闻风纷纷归降,顽抗的匪盗,在民众的协助下,也迅速被消灭了。冼夫人的队伍更是声名大振。各地群众从此过上太平的日子。为了纪念冼夫人这次出军,每逢冼夫人当年出征的日子即农历二月初六至十二,新坡都举行纪念活动,摹仿冼夫人当年壮观的出军程序和仪式阅兵,并且代代相传。后来这一纪念活动逐步推广到海南各地。

同时,传说冼夫人驻军新坡时,倡导多种蕃茨、芋头、桑叶等坡地作物,并无偿给农民提供种苗。农民们把丰收果实摆出向她报喜,冼夫人边看边高兴的鼓励说:“蕃茨繁殖快,象征子孙和事业兴旺发达;芋姆头大,象征稳当发展;韭葱根长,象征长寿,桑叶、桔叶象征吉祥发财”(海南话“桑”财谐音,“桔”吉同音)。因此,每到二月军坡节,人们就会把蕃茨、芋头、韭葱、桑叶、桔叶等摆在大路上,让冼夫人看看他们的丰收果实,以获得吉祥、发财、长寿的祝福。

在海南琼山县“梁沙婆”庙,有一种纪念冼夫人的习俗,谓之“婆期”。相传,冼夫人率师进军海南后,开始就住在琼山县新坡梁沙村梁云龙家,并在梁家认“干爹”“干娘”,所以后人称冼夫人为“梁沙婆祖”,称梁沙村为“婆祖外家”。当地群众把冼夫人当作生下自己祖宗的“婆祖”来供奉,比供奉自己祖宗“公祖”要隆重得多。

在海南保亭,百姓不但纪念冼夫人,还纪念她的丈夫冯宝。传说当年,冯宝率领兵将深入五指山区安抚俚民,传文教化,曾在这里停留,并派出他的部下为群众看病,送衣服,传授生产技术等。他了解到当地俚僚对汉人顾忌,就亲自为俚僚讲学,把他和冼夫人结为一家人的情况告诉大家,讲清俚汉本是一家人的道理,使当群众改变了对汉人的看法。他还帮助群众在这里建立市场,群众对他很感激,热情地称他为“冯公宝”。久而久之,人们要聚会,交流生产知识,围猎认识,节日欢乐等,都定在“公宝停的地方”进行。当地人民为了表示永久纪念冯宝,就在这里建起一座亭。为了防止坏人破坏,他们共同订立了保护该亭的守则,规定各村峒要定时派人来保亭。年长日久,这里就成了人们聚集的中心,逐步发展成街市,“保亭”成为这里的地名。

有些地区的冼夫人崇拜活动,加入了某些宗教成分。如在高州一些地方流传的《冼太真经》和《冼太新经》,其内容驳杂,有儒家思想,也有道教思想。但这些经书出现较晚,且影响不大。总的来看,粤西地区和海南岛的冼夫人崇拜,并没有演变成一种宗教。值得一提的是:在高州市区冼太庙,不仅供奉着冼夫人的塑像,而且在其后面供奉着冼夫人与冯宝并坐的塑像,当地群众称之为“和合神”,在爱情遭受挫折或者家庭婚姻生活出现问题时,都要到和合神前倾诉。这一现象充分说明,冼夫人崇拜不论是对象还是主体,都是汉俚一家。在当地汉俚百姓心目中,冼夫人与冯宝的婚姻,就是汉俚一家的象征,是民族和合的象征。“和合”,是冼夫人崇拜的主题,是冼夫人文化的精髓。

三、厓门悲剧

至南宋行将被亡,至元十四年(1277年),元世祖忽必烈命张弘范为蒙古、汉军都元帅,率水、步骑军2万由海道南下,张弘范以舟师围崖山海口,张世杰结大舶千余驻海中抗击元军,元军切断宋军淡水汲路。而都元帅李恒率步骑由陆路南下,会歼南宋军队残部。毕沅《续资治通鉴》卷184【元纪二】记云,十一月,元军自浙江南下,进入福建,张世杰护卫着端宗登舟入海,此后南宋小朝廷一直设在船上,成为海上流亡政权。

留守珠江口香港大屿山的摧锋军半数北上驰援。剩余百数兵员,驻军虽则一百人,但在危急的时候,已相当不错。九月,宋帝移浅湾(荃湾),部分军眷留港。宋室进入,于此开村立业,其后子孙繁衍,分迁邻近地区另建新村,并立祖祀,遂成新界望族。宋帝结集百人之军后,一直希望有勤王之师出现,故常登山眺望,是为“宋王台”古迹之由来。

1960年,香港赵族宗亲总会所编,简又文《宋皇台纪念集》记云:不久,宋帝一夜得病.有一老人为之医治,病愈.帝询问老者姓名,称“杨二伯公”。及后,帝使人查访,得一座土地坛。当地人认为治愈宋帝者,实杨二伯公显灵。乃立“杨侯王庙”。历史学家简又文先生认为杨侯王基实是随帝南下的国舅杨亮节。饶宗颐教授的《九龙与宋季史料》卷六“杨太后家世考”中,亦有同此说法。临安陷落时国舅随侍左右,忠心秉政,不辞劳苦。脱脱的《宋史》【二王本纪】亦有记载:宋帝离开九龙城时,有军人并无随军西走而在当地定居立业。但杨亮节因伤亦无随军西走。伤愈后,隐姓埋名,在当地行医,死后,居民为他立庙纪德,故沙田大围及大屿山皆有侯王庙。也有载杨亮节也殉难于新会压崖山。但香港确有杨侯王祭祀,侯王庙位於九龙城等地。新田文族的先人文天瑞,是宋末名臣文天祥的堂弟。文天祥就义后,文天瑞南逃到深圳。后裔中有一支迁居到香港新田,成为新界文族的开基祖。

再说元大军沿处州(今浙江丽水)、建宁(今福建建瓯)、邵武一线由浙东入闽,张世杰、陈宜中等却不敢组织抵抗,奉赵昰及卫王昺从福州蹈海至泉州。时宋军尚有17万人,并民兵30万、淮兵万人。据《泉州文史》发表的《蒲寿庚屠杀南外宗子考》一文记载,泉州招抚使是阿拉伯商人蒲寿庚,他看到宋朝复国无望,心怀异志,请端宗驻跸泉州。张世杰认为这不是长远之计,没有同意。之后,宋军海船不足,张世杰征用了他的大批海船,蒲寿庚大怒,投降元朝。蒲寿庚降元后尽杀宋宗室3000余人及所随士大夫、淮兵,泉州荡为血区。端宗在泉州立不住脚,转移到潮州。不久,又转移到惠州,继续在海上流亡。

宋端宗被元张弘范追赶下南海,驻跸七洲洋(西沙群岛),准备逃亡占城。当年五月,陆秀夫、张世杰、陈宜中等簇拥端宗逃到福州。临安投降前出使于伯颜军被羁的文天祥,在北解途中逃脱,这时也辗转来投赵昰。流亡小朝廷力图凭借福建,规复两浙和赣南。江西、两浙地区闻闽廷颁诏,据元姚燧《牧庵集》卷14《虎益神道碑》记“在在起应,蜂屯蚁附”。秋,张世杰以十万大军攻建昌(今江西南城),败绩。文天祥先开府南剑(今福建南平),至冬,遂引军西趋,次汀州(今福建长汀),遣军攻宁都、雩都(今江西于都)等地。

景炎二年(1277年),张世杰、文天祥在江西、广东等地连续反攻,各地宋朝故将或义兵纷纷响应,收复不少失地。特别是福建农民起义军领袖陈吊眼、许夫人等率领汉、畲各族人民投入了反元斗争,抗元形势似乎出现了转机。然而,这仅仅是一种回光返照。十月,元将唆都增援泉州,正在攻打蒲寿庚的张世杰被迫还师浅湾,元将刘深尾随而来,张世杰迎战失利。护卫二王从泉州逃到潮州海面飘泊。不久移至甲子门(在潮、惠二州交界处海岸)。

是时,江西元军入闽趋汀州。文天祥退至漳州界内,移入梅州(今梅县)。四月,南宋小朝廷辗转移驻官富场(今深圳西南)。秋,元军一路由塔出统率,自江西再逾大庾岭入广东;一路由唆都统率,自泉州之西攻入广东。五月,文天祥逾大庾岭复入赣南,连破诸邑,势稍振;七月,元兵三道侵闽。八月,文天祥被元将李恒袭破于兴国,损军20万,妻妾子女亦被元军追获;是冬,转战至南岭屯戍。十一月,元军下汀州后,李恒率步骑越大庾岭入广东,取英德后逼近广州。宋广东经略使布置守军于石门防卫,以保广州。却因为文官贪钱,武将怕死,当元兵进攻时,只有黄俊独自苦战,结果兵败石门,不久广州失守。广州在战火中受到严重的破坏,陈大震《大德南海志残本》10页记述居民“或罹锋镝,或被驱掠,或死于寇盗,或转徙于他所,不可胜计”。

据《元史世祖纪》【哈刺传】载,十二月,广东状元张镇孙临危受命,奉诏与都统凌震招兵买马,誓图恢复。官拜龙图阁侍制、广东制置使兼略安抚使(广东地方高层的军事长官)。皇帝亲自赐予佩剑弓箭。张镇孙重整队伍,知难而进,安抚百姓,率领宋军与元兵激战,元军的粮草用尽,撤兵败退。张镇孙一举收复了广州,群情激奋,军心,民心为之大振。但半年后的冬天,元军又派大将吕师夔、索多猛扑广州。

区士衡因自己苦心谋划的良策遭陈宜中弃若敝帚,在《柴门》一诗感叹道:“荆轲何用咏,剑术转堪羞。”怏怏独归的区士衡回到顺德,在九峰书院讲授论语孟子。元军猛扑广州之际,他知道大乱将至,愤懑难言,乃号召各乡实行“全民皆兵”据区士衡《纠集乡兵书》云:“各乡雄一人为兵长。无事则分行伍,日严操练以保障自卫;有警则艨冲(艟)皆出,为都邑声援”。

要求乡中壮丁闲时勤操练,战时齐出征,拿起干戈,保护家园。自己更倾尽家产,招募乡兵八百人,组成义兵,并修筑栏栅,打造军器,派出游船四处巡逻,用烽火台以报军情。一切听从广东制置使兼经略安抚使张镇孙指挥。张镇孙率2000余艘战船迎击元兵,激战于靠珠江北岸的江面上,但终因敌我力量悬殊,宋军大败,退守五羊城内,与元兵展开巷战,结果因孤军无援,广州城再度陷落。明人黄佐的《广州人物传?张镇孙传》载,张镇孙为了不使城内的人民遭受侵害,假意投降,作了元军的战俘,在押往京师的途中,张镇孙殉国于大庾岭。文天祥获悉张镇孙为国死节的噩耗,题诗悼念。

十一月,元军至建宁(今福建建瓯)。陈宜中、张世杰以元兵日迫,奉端宗及卫王赵昺、杨太后以下俱航海逃亡,元军占领福州,右丞相文天祥转战于福建、江西、广东等地。十二月,端宗等率舟师到广州港口,被元守兵抗拒不得入,舟还大海,驻师秀山(今东莞西南海中),寻次于惠州(今属广东)的甲子门。

同年景炎二年(元至元十四年1277年)九月,宋水师次于广东路的浅湾(今汕头东北的南澳岛附近),十一月,为元将刘深所攻。张世杰战败,乃奉端宗退保秀山。张世杰等奉端宗至珠江口沿海一带,坚持抗元。在大横琴岛山井澳一带的十字门洋面击败元军。又出逃到井澳(即今澳门以南诸小岛所在洋面),遇风舟败,军士死过半。南宋时澳门附近已有多个宗族聚居。据考古调查,珠海香山场、金鼎大闸桥、屏岚园、唐家横沟埔、淇澳岛等宋代遗址中,均发现有瓦当、板瓦、筒瓦等建筑材料,表明这一时期,结构坚固的砖瓦建筑已在澳门附近出现。在珠海宋遗址均见有宋及明、清遗物,而缺乏元代堆积。说明这一带在元代成了无人区,澳门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张世杰等奉端宗避追兵入海至七洲洋(今海南岛以东海域),欲直航占城,由陈宜中扁舟先往联络,而大队未行。十二月,至井澳(今中山南海中横琴岛)。三年三月,端宗等驻于硇州岛(湛江外洋面上)海上刮起飓风,端宗受惊吓落病。

景炎三年(1278年)四月,端宗病死在广东硇州。张世杰、陆秀夫等拥八岁的卫王赵昺为帝。陆秀夫升任左丞相,张世杰升任枢密副使,改当年为祥兴元年。六月,张世杰攻雷州(海康)失利,觉得碙洲(今香港大屿山)不够安全,乃奉帝昺移师至广州湾内新会南八十里大海中的厓山,扼险自固。张世杰余部尚有士卒万人,乃在岛上修建行宫、军营,储备粮食,制造舟楫八百余艘,准备继续抵抗。

文天祥上表自劾兵败江西之罪,再次请入朝,仍不许。他只好在潮、惠一带领残军坚持抗元。宋帝流落岭南,虽然只短短几年,却也建城挖井,如香港有宋城遗迹及“宋王台”碑,湛江硇洲岛有留宋皇村,新会有国母殿,潮洲南澳岛有龙井、虎井、马井遗迹。元廷在至元十五年(1278年)六月,派张弘范、李恒率水陆军二万赴闽广灭宋残部。元军由赣南出兵入广。十二月,张弘范至潮阳,前军击溃自潮阳走海丰的右丞相文天祥军,于五坡岭(今海丰境)文天祥被俘。这时候元军已从宋降卒口中确知赵昺在崖山。

至元十六年(1279年)正月,张弘范大军由海路自潮阳港径往崖山,途中命囚系随军的文天祥修书招张世杰,文天祥乃书《过零丁洋》诗授之,留下了千古名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是月,张弘范为都元帅,李恒为副帅,率领水军和骑兵,海陆并进,追至厓山,企图最后一举消灭宋军。张世杰决意和元军决一死战,决战之前,张弘范发现元军中有个姓韩的军官是张世杰的外甥,于是连续三次派他去招降,脱脱《宋史》卷451列传第210[忠义张世杰传]说张世杰严词拒绝:“吾知降,生且富贵,但为主死不移耳。”张弘范看劝降毫无希望,决战已成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