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惟有南岳独如飞。”这是清代学者魏源游五岳、观山态后的感受和评价。
南岳衡山,果然一个“飞”字了得!
山形蓄势欲飞
衡山南起湖南衡阳回雁峰,北至长沙岳麓山,贯穿衡阳、衡山、湘乡、湘潭、长沙等6县市,拥有大小山峰72座,逶迤800余里。其中祝融峰、天柱峰、芙蓉峰、紫盖峰及石禾峰等五峰为高峰,可谓峰峰巍峨,气势磅礴。而最为著名的是祝融峰,海拔1290米,为南岳绝顶。
唐代大诗人杜甫在《望岳》开篇里写道:“南岳配朱鸟,秩礼自百王。祝融五峰尊,峰峰次低昂。”蓝天丽日,远远望去,祝融峰顶,势同鸟首,昂然天外;其余峰峦,高低侧缓,形如羽翼。远近位移,雾去云来,晦明变化,群峰隐现,宛如“朱鸟展翅”,欲击高远。而当登临祝融绝顶,环顾四周,群峰矮去,高低远近,天南地北,你遮我挡,若隐若现,山矗天上,云起峰流,飘然欲动,势如独飞。
因山势高峻,风起物飞,绝顶之处,只建一座低矮的祝融殿宇,用坚固的花岗岩砌墙,以铁瓦盖铺顶,内供南岳圣帝。走进殿堂,风势稍减凛冽,但呼号之声,愈发惨烈,似刀剑争锋,如鼓角斗鸣,像是要将殿宇抛向九霄云外。而当站到殿西的望月台上,只见一石突兀,旁无遮挡;俯瞰湘江,波光如练;北望洞庭,天镜遗地;疾风倏来,毛发悚立,仙然欲飘,魂魄难守……明人邱麟也许是被这绝顶之上无处不“飞”的环生险象而发出“一观于衡,而天下观止矣”的赞叹。
云海演绎翔飞
如果说山形风力只是衡山飞翔的造势,那么,云海就是造就衡山飞翔的燃料和助推器了。在旅游界,自古以来就有“衡山烟云黄山松”之说。
乘车沿山脚上山时,就进入了雾的世界。近处的草尖上,淡雾氤氲,袅袅不绝,难觅其浅;远处的林阴里浓雾迷蒙,严实如绒,难窥其深。而车行的柏油山路,整个被白雾包裹,仿佛不是车行密林,而是飞机穿行浓云,潜艇行驶深海,难辨东南西北。车到半山,浓雾渐渐变成了云烟。向下望去,有的如炊烟,在矮冈上升腾;有的如缠丝,在林梢上盘旋;有的如棉絮,在沟壑间起伏……仰首前方,在一处云缠雾绕之地,有一块高大的石牌坊,分三门联立,中门横额上镌刻“南天门”三个大字,左、右门横楣上则刻“行云”、“施雨”;楹联为:“门可通天,仰观碧落是辰近;路承绝顶,俯瞰翠微峦屿低。”过了南天门,所有的云烟又浩浩渺渺变成了一望无际的云海了。
到达祝融峰顶,脚下的云海便施展出无穷的幻化来:此刻苍茫的云海还在冈峦沟壑间低迴,像一望无际的大海用雪色的背景托起如礁的山峰,天际灿烂,峰林霞染;北望洞庭烟波荡漾,蓝光闪耀;湘江逶迤,玉带盘走;南视群峰次递罗列,如障如屏;西峰遥对,势欲携手;银涛翻腾,万千景象。忽而劲风疾来,云海升腾,阳光隐没,天地同浑;眨眼之际,原本清晰可见的座座山峰,瞬间被疾云淹没,雾斩山形,云削峥嵘;人立山巅,只觉得一缕缕、一团团的青烟白气,荡于胸前,流于指隙,似乎伸手可捉,可在拳掌收放之间却什么也捉不到。此时四周同色,位无定向,路无深浅,浑然迷宫,身子仿佛腾云驾雾,飘浮云端。忽而一阵清风拂面而过,睁眼处,天空渐渐由灰而白,由浊而清,浓雾散尽,云海低沉,远处的山峰又清晰而来。就是在这种相对静止与绝对飘浮的互动中,展现出衡山“飞翔”的演绎,灵动的情境。唐代文学家韩愈曾发出:“祝融万丈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就是对这种变幻莫测的意境的最好诠释。
故实牵引心飞
故实,指过去存在的有历史意义的事实。从古至今,衡山都以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并举而名扬天下。
衡山地处南方,年降雨量丰沛,十分适宜植物生长。进入山中,处处茂林修竹,终年翠绿;奇花异草,四时放香;自然景色十分秀丽。据统计,景区内自然植物有一千两百多种,9处原始森林。其中珍贵树种一百五十多种,不仅有东晋时代的银杏、明代的古松、世界罕见的绒毛藻荚,还有富有神话色彩的摇钱树、连理枝。一望无际的名木古树,不仅构筑起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产生了1加1大于2的系统效应,为生态经济学家提供了气候学、地质学、考古学、生态学、环境学、生物学以及美学、宗教学、伦理学等诸多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研究的资源宝库,成为生态文化尤其是生态文学、艺术创作捕捉灵感的重要基地,而且有些古树挥发出的天然香气还具有保健作用。可以想象,衡山的茂密森林,将来必定会成为一方疗养胜地。
号称“南山第一古刹”的福严寺,就坐落在原始森林覆盖的一个山坳里,据传该寺始建于六朝,已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规模之大,影响之广,名传天下,连日本佛教的曹洞宗都将该寺视为祖庭。在寺的右边,有一株树干粗壮,枝叶茂盛的银杏树,据说是建寺时栽种的,与寺庙相厮相守已一千四百多年,可称为树中的“王者”。就是因为有了这些遮天蔽日的树叶过滤了尘埃,山上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无论走到哪里,那空气简直就是天然的清洁剂,不仅将野外的树叶洗濯得荧光闪烁,将石阶滋养得温润如玉,还将寺内的金身佛像、殿柱飞檐、坐凳蒲团擦拭得鲜活明亮,纤尘不染。漫步其间,真可谓处处氧吧处处爽。而充满神秘诱惑的还有美丽的传说。比如祝融峰的传说。相传祝融是上古黄帝身边的大臣,自燧人氏发明取火以后,即由祝融负责保存火种。他曾以衡山为栖息之地,死后葬在衡山的最高峰,后人便以他的名字命名。
《星经》中载,南岳衡山对应星宿二十八宿之轸星,而轸星是主管人间苍生寿命的,从此南岳就被称为“寿岳”了。中华国学历来提倡人生应该达到“富贵雅,福禄寿”。富为物质基础,贵为社会地位,雅为修养气质;而福是享受能力,禄是物质来源,寿是生命长度。六字中“寿”字最为重要。只有长寿,才能更多地享受富贵、拥有福禄,更好地展示人生的修养气质。所以,几千年来,健康长寿几乎成了每个人梦寐以求的目标,成了人们相互祝愿的美好吉语。无论是寿辰还是吉庆,对稍上年纪的长辈人们都爱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贺词来表达祝愿的心情。寻常百姓如此,达官显贵亦然,历代帝王更是追求长生不老。因此,“寿”字就成了有人类开始各民族人民心中自然产生的追求目标。藏于心必现于外。自有汉字以来,以篆、隶、楷、行、草等各种书法书写的关于“寿”的内容的文字随处可见。衡山就是典型的代表之地。在简峰皇帝岩上,如今仍保存着宋徽宗用瘦金体御题的“寿岳”巨型石刻;康熙皇帝亲撰的《重修南岳庙碑记》首句即道“南岳为天南巨镇,上应北斗玉衡,亦名寿岳”,再度御定南岳为“寿岳”;历代史志也常以“比寿之山”、“主寿之山”敬称衡山;《辞源》中用来解释“寿岳”一词,即指“南岳衡山”。南岳衡山实则早已成为誉满天下的“中华寿岳”。因此,无论是徜徉在古树苍苍、流水潺潺、幽雅深邃的山路野径,还是漫步于规模宏大、庄严肃穆、气势雄浑的江南第一庙宇的南岳庙,游人都会被其“五岳独秀”的自然景观和“中华寿岳”的人文景观深深打动,心随轻飏的雾岚、奔腾的云海而飘逸起来,演绎出羽化和幻化的淋漓。
舒婷说:“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膀上痛哭一晚。”我则认为,与其在家中颐养天年,不如到衡山飞翔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