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将欲重道德之俗,起畏敬之心,舍教何衣焉。逸居无教,则近禽兽,今是野蛮之国,犹有教以训其俗,岂可以五千年文明之中国,经无量数先圣哲之化导,而等于无教乎?
摘自康有为《中华救国论》(1912年6月)《康有为政论集》中华书局出版1981年版下册第725页
举凡一切之事,皆所谓社会风俗之事,皆关于人民生计安宁幸福之事,余皆非政治所宜及者也。即谓赌博宜禁,而罪不至死,行之亦宜有时限,至于麻雀,吾虽不解,然固游戏之具,与欧、美之叶子戏无异,叶子戏则西人无不为之,麻雀则中国士夫亦无不为之,此更何罪于?至于妓者,唐、宋之官妓也,日本艺妓,数将百万,国人皆以为欢,公宴皆以为礼,何闻有言禁之哉?……
摘自康有为《议院政府干顶民俗说》(1913年3月)《康有为政论集》中华书局出版1981年版下卷第825—826页
多婚既具有传染之性质,经长久之变迁,始创之于个人,继遍行于社会。捷如影响,迅若雷电。由是服用日华,旷怨日多,人民之无德育也,而社会成奢淫之俗;塞智蔽聪,铄灵灰慧,人民之无智育也,而社会长昏惰之俗;戕身贼体,流毒子孙,人民之无体育也,而社会有萎靡之习。至于共和之世,人道大昌,待己则自由,待人则亲爱;立于宪法之下,则人我平等。平等、自由、亲爱,社会中之三大要素也,而皆为多婚所破坏,甚可慨已。
摘自陶行知《一夫多妻之恶结果》(1913年2月)《陶行知全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1卷第10页
吾国社会道德之腐败,其由来甚远,盖数千年专制之结果也。中国经历多次之大革命,而政体未曾改良,明君贤相不世出,而昏庸贪暴者往往乘权柄政,故朝代相续,大乱叠生,而趋炎附势、贿赂成风,恶俗一成而不可变。夫酿成此俗,既经许多之岁月,则欲转移之,亦岂一朝一夕之所能为功?顾亭林论历代风俗,慕东汉、北宋士风之盛,谓国俗有人提倡,可以一变至道,慨然有守先待后舍我其谁之志。力挽颓风,造端宏大。任教育者固不可无此抱负也。
摘自杨昌济《教育与政治》(1913年)《杨昌济文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3年版第46页
吾国近日经极大之改革。变国体为共和,此其最重大者,不待言矣。他如废科举、去辫发、禁缠足、戒鸦片,皆千百年之积习,前人未曾梦想其改革者,乃因二三志士之晓音痔口,竟有涤荡振刷之期。可知敝俗非不可革,独患无大声疾呼警觉聋聩之入耳。
摘自杨昌济《余改良社会之意见》(1914年)《杨昌济文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3年版第205页
风俗以比较而优劣见,人惟自知其短乃肯舍己从人。余对于社会之改革,固取渐进主义,非盲从欧化者。然平心考察,吾国风俗,非无远逊西俗之处,舍其短而取其长,固今日之急务也。
摘自杨昌济《余改良社会之意见》(1914年)《杨昌济文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3年版第205页
自余一人言之,实深信一夫一妇之义者。但欲禁止纳妾,此又为立上之事,造端宏大,未易见诸施行。夫吾国人之主张保存纳妾制者,莫不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其极强之理由。乃有人儿女既已成行而纳妾者,或其妻虽未生子尚有生子之希望而纳妾者,此又何说乎?吾发此论,必为多数人之所骇惊,然余实见夫并世之人,多有因未能制欲多纳偏房,既酿家庭之不和,复来生计之困难者,以为诚有思虑之人,断断不宜出此。此与戒早婚之义相同,与社会生计有至大之关系,不可不加深察也。
摘自杨昌济《治生篇》(1915年)《杨昌济文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3年版第233页
氏之论国情也,要谓吾民俗重视家族,淡于政治,自昔无选举制度,似谓国情如此,行代议政治有所未安者。吾尝思之,中国自唐虞之世,敷教明伦,亲九族以协万邦,家族之基,于以确立,聚族为村,有礼俗以相联系,国家权力之及于民者,微乎渺矣。
摘自李大钊《国情》(1914年11月10日)《李大钊文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上册第111页
一夫一妻之制,衡诸天理人道,最称允当,不可渝犯。文明各国,悉本此义,制为法律,有犯之者,则为重婚,重婚者,罪律有明条。今于吾国,一方则有禁止重婚之法律,一方则欲保存蓄妾之恶风。为妾之女,于法无受其保障之权,重婚之夫,于法无施以制裁之效。此矛盾之生活七也。
摘自李大钊《矛盾生活与二重负担》(1917年1月10日)《李大钊文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上册第252页
夫旧式礼教与现代生活,本不并容。吾侪既不能离于现代生活,而返于草昧半开之时代,而偏欲以旧式礼教使人循守于今日。于是当兹制宪之际,一方则绝叫保障信仰自由,一方则运动以孔教为国教,一方尊重国民之自我,一方保持偶像之位置。纷呶叫喧,今犹未已。
摘自李大钊《矛盾生活与二重负担》(1917年1月10日)《李大钊文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上册第252—253页
吾人自有其光明磊落之人格,自有真正简朴之生活,当珍之、惜之、宝之、贵之,断不可轻轻掷去,为家族戚友作牺牲,为浮华俗利作奴隶。社会不情之依赖、不义之要求减少一分,即个人过渡之负担、失当之应酬减少一分,亦即虚伪之过失、贪婪之罪恶减少一分。此种生活,即简易之生活也。此种社会,即简易生活之社会也。苟能变今日繁华之社会、奢靡之风俗而致之简易,则社会所生之罪恶,必不若今日之多且重。然则简易生活者,实罪恶社舍之福音也。
摘自李大钊《简易生活之必要》(1917年4月22日)《李大钊文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上册第263页
有人在文章上发表他的意思,常说:“世道人心,今不如昔”;“人心不古”,“现在的风俗道德人心,不如古来的风俗道德人心”。讲这些话的人,大半都是“前辈”“长者”。他不满意于青年,也不满意现在的一般人,于是发为感叹,而动其怀古的思想。但我们想想,是不是今人真不如古人?是不是发这样感想的人错误?这是个很有趣味的问题。
……
古人所创造的东西,都在今人生活之中包藏着,我们不要想他。例如现在的衣服,其形式材料,及制造的方法,极其精致,古来次第发明的痕迹,都已包藏在内。像古人所取以蔽体御寒的树叶兽皮,我们又何必去怀想他!
……
要知道历史是循环不断的,我们承古人的生活,而我们的子孙,再接续我们的生活。我们要利用现在的生活,再加创造,使后世子孙得有黄金时代,这是我们的责任。
摘自李大钊《今与古》(1922年1月8日)《李大钊文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下卷第508—512页
今之学者,困于贫贱。明达之人,安肯滞于所习,以求贫贱哉!此所以儒罕通人,学多鄙俗。是知易学移风,必由上之所好,非旦夕可以振斯颓运矣。
摘自吴虞《复某君书》(1915年1月)《吴虞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44页
世界大通,人群进化,闭关时代各国自为风气的习惯,自为风气的道德,应该打破;采取世界最通行,最合人生的习惯道德来改正从前荒谬、愚陋、残酷、野蛮的“土人习惯”、“土人道德”。
摘自吴虞《道家法家均反对旧道德说》(1919年6月)《吴虞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57页
故吾今人所陈,当以富国强兵保民为上计,而无取于仁义道德之空言,训诂章句之末艺;取旧日疲癃残疾习惯,一大震荡而扫除之!
摘自吴虞《〈国立四川大学文本科同学录〉序》(1919年)《吴虞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60页
凡此种种恶风,皆以伪饰虚文任用感情之故。浅见者自表面论之,每称以虚文感情为重者,为风俗淳厚之徵;其实施之者多饰厚情,内恒愤忌。以君子始,以小人终;受之者习为贪惰,自促其生以弱其群耳。以此风俗,何厚之有?以法治实利为重者,未尝无刻薄寡恩之嫌;然其结果,社会各人,不相依赖,人自为战,以独立之生计,成独立之人格,各守分际,不相侵渔。以小人始,以君子终;社会经济,亦因以厘然有叙。以此为俗,吾则以为淳厚之征也。——即非淳厚也何伤?
摘自陈独秀《东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异》(1915年12月15日)《陈独秀著作选》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卷第168—16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