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远传的衣钵:日本传衍的敦煌佛教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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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家猫记

《佛说大药善巧方便经》的上述故事,到了日本江户时代便衍生出一些热热闹闹的町人故事。町人就是街上人、城里人,也就是市人。佛经中这个故事获得衍生的契机,是与中国的《棠阴比事》这样的断案故事的传入离不开的。

宋人桂万荣的《棠阴比事》江户时代传入日本以后,元和年间(1615—1624)出版了古活字版的和刻本以后,古活字本、整版本混合的书就出过数种;不仅汉文体应运而生,而且成为翻译改写的对象,出现了名为《棠阴比事物语》的假名草子。它尽量省略原作中的官职名,将汉语换成好读的日语,属于江户时期的消遣性翻译。与此书同时代的还有据称是林罗山著的《棠阴比事加抄》,也于宽文2年(1662)刊行,林罗山还有《棠阴比事谚解》(抄本)。在忠实于原文方面,《棠阴比事物语》虽然稍有不足,但在使用流畅的日语方面又略胜一筹,它对于后来的井原西鹤的《本朝樱阴比事》(3)等以及审判题材的读本均有影响。今收于《未刊国文资料》(3期7)。

《本朝藤阴比事》,浮世草子,七卷七册。外题“改桃/本朝藤阴比事”,可以看出这正是原来题为《本朝桃阴比事》的改题改窜本。这本书删掉了《本朝桃阴比事》的序文和一些作品,也补充了一些新作。今收于国书刊行会明治44年出版的《近世文艺丛书》第五小说三。它也是拟中国小说《棠阴比事》而作。和井原西鹤的《本朝樱阴比事》(元禄2年即1689年刊本)堪称姊妹篇。作者不详,书中也没有刊行年月的记载,只是从插图画风推断,大致是宝永(1704—1710)正德(1711—1715)年间版。又据考证,恐为宝永六年即1709年刊本。

这部作品卷一的第一篇,题作《木匠金子失而复得》。叙述故事之前的几句话像是全书的小序,说“代代贤政,载于笔林,乃为今日眼前之鉴。拂去邪恶暗云,方能迎来国富民安之春。”又引用《诗经召南甘棠》中“蔽芾甘棠,勿翦勿伐”的诗句(这正是《棠阴比事》的“棠阴”的出处,传说召伯听男女之讼的地方),说“唐土”有棠阴故事,“倭国”也有“樱阴”故事,而且并不逊色。这短短的几句话,正说明了两国审判故事的影响关系。紧接着,该书就开始了第一个故事的叙述。

城州鹭坂村的木匠彦六,把妻子留在家里上关东(今东京一带)去,在外边干了五年,攒了百两三分金子,在返回故乡的途中,被两个大汉跟上,难以脱身。在水口的旅舍里等人都睡下后,偷偷把钱包好,埋在旅舍后边的树丛里,立了一根筷子作记号。第二天出了旅舍,在镇外的松树林里被大汉抓住,逼着他交出钱来。彦六搜遍全身才掏出三十文钱,盗贼倒可怜起他来反而给了他二百文钱。

彦六回到家把事情经过前前后后跟老婆都讲过,第二天早早到水口的树丛,挖开埋钱的坑一看却一无所有。彦六回家就张罗要自杀,好歹让邻居劝住,结果告到村长那里。那村长问:“你家里有些什么?”彦六回答说:“就有我们夫妻俩和一只猫。”头目命令道:“回去赶紧筹办酒席庆祝你平安回家,招待村里乡亲,在酒席宴上放出那只猫,看它往谁膝盖上爬,把名字告诉我。”

于是彦六如此这般,在酒席宴上放出那只猫。那猫谁的膝盖都不上,帮工的与八郎后到,那猫马上爬到他的膝盖上。由此找到盗银的奸夫。这个故事改家犬识贼为家猫识贼,效果不变。直至今日,日本城乡住户中养猫的不少,这大大减轻了鼠害,老鼠过街的想象是很少见到的。作品中这一微不足道的细节也有平时作者对生活的观察。

这个故事不仅仅保留了携款远归、埋钱户外、枕边泄密、奸夫盗银的主要情节,而且连智者断案依靠家中宠物(把原来的用家犬变为用家猫)也没有变。这说明它是由《佛说大药善巧方便经》中的故事衍生出来的,而跟《包公案判奸夫窃银两》没有直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