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8:公主VS女王
其实,每一个人的青春,都不会少了“恋爱”这个关键词,只是它会以各种“变形体”出现。比如,单恋、暗恋、错恋、白痴恋、脑残恋……不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在那些懵懵懂懂的时光里,你总会挑一种方式,让自己快乐,让自己受伤,让自己回想起曾经的某一段往事,就会微笑着泪流满面。至于我呢,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有一个白痴加脑残恋,很快就要现身了。
还是先说蓝桉吧。开学不到两个月,他就成了学校最轰动的人物。但他像封印在瓶子里的恶魔,不和任何人做朋友,没人敢靠近他,甚至没人敢和他对视。他那双淡笑微挑的眼睛,总透着阴冷肃杀的目光,瞳孔里凝结的冰寒,仿佛可以冻住整个世界。
我时常想,他七岁时和我说的那个秘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那时我们都太小了,记忆有没有经过后期加工,我都有些吃不准。他的父母真的是被谋杀的吗?为什么他不报案呢?即便当时还小,现在也总该可以说了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如此不通人情的个性也就好理解了。
不是吗?
一个心里揣着死亡秘密的男孩,长成怎样的个性都不奇怪。但是,我理解他,不代表我会接近他。他的危险系数太高,天使与恶魔的切换速度太快。想起他一边和我如孩子般天真无邪地说话,一边又心硬手黑地拧脱人家胳膊,我就一阵阵地冷。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儿时的玩伴,而是心理医生。
周一的中午,阳光温暖平和,整个校园都充斥一股懒洋洋的、让人想睡觉的气味。我和谢欣语从食堂吃饭回来,发现对床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搬走了,床铺上空空的。
“什么情况?人呢?” 我问。
谢欣语也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突然,宿舍的门被大力地撞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且十分眼熟的女生抱着一大叠被褥走了进来,放在空着的床位上。我愣了一下说:“你……是新调过来的?”
可那个女生只用眼角扫了我一眼就走了。接着又有女生陆陆续续走来,提箱子的、拿杂物的……而我看着书桌上,粘满各位颜色水钻的镜子、水杯、文具盒、化妆箱……就基本猜到谁要“闪亮登场”了。
当然是洛小缇。
她在所有东西都摆放好之后,女王似的出现了。她跟她的手下说:“行了,你们都走吧。”接着“砰”地关起门。
我全身的神经都跟着一跳。以后都要和这个曾经把我按在厕所墙上痛扁的混混女生同居一室,我能不紧张吗?
洛小缇这个在我还没入校之前,就已名动江湖的恶女,打架、抢钱、抢别人的男朋友,样样少不了她。只要是女生能做的坏事,她都做了;女生做不了的坏事,她也干得差不多了。其实,按年龄她已是高二的学姐,不可能搬进我们402宿舍。可恨的是,她期末成绩太差,留级了,因此她才名正言顺地调进了我们高一的宿舍区。
我看着她,有点结巴地说:“你……你怎么搬到我们宿舍了?”
洛小缇坐在镜子前,一边用眉笔画着自己已经很漂亮的眉毛,一边说:“是想和你做朋友呗。”
我呵呵呵地发出一串干巴巴的笑声,说:“和……和我做朋友?”
“是啊。”
谢欣语却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说:“是想通过小一做蓝桉的女朋友吧?”
洛小缇的脸瞬间冷了。她说:“谁说我喜欢他?”
“你现在的样子,就是喜欢了。”
我真是佩服谢欣语,一眼就看穿了洛小缇的心事。
洛小缇地“哗”地推开椅子,凶狠地说:“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吓得腿都有点软了,但还是挡在谢欣语面前。毕竟她这种公主一样的玻璃人,可不禁打。再说了,她要是被打了,唐叶繁也不会放过我。
可是谢欣语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温柔滴水的女孩,关键时刻竟然比我镇定大胆得多。她拨开我,笑吟吟地说:“你不是来做朋友的吗?”
这个“公主对女王”的经典情节,如果放在漫画里,她们对视的目光,肯定会迸发出刺刺的电光火花来。
我夹在中间,不知该怎样解围。洛小缇突然转换了频道似的说:“也对,我是来和苏一做朋友的,和她的朋友打起来,就太没诚意了,对吧?”
说完,她就开门出去了。
我这才拍着胸口,长长地出了口气,说:“哇,你胆子真大,敢和洛小缇对着干。”
谢欣语却轻描淡写地说:“小一,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通常都是在第一次见面就确立了。如果刚才输给她,那以后我们就得总被她欺负。而且,她现在有求于你,当然会忍耐,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我无语听着,对她由衷崇拜了。她和唐叶繁真是天生一对,连宿舍吵架这种事,都能分析出人生哲理加人际关系学。
非常突然,楼下传出一声破锣般的大叫:“苏一,下楼!”
Memory 9:有关NBPK
不用猜了,拥有如此华丽破锣音的人,非卓涛莫属了。估计他是世界上仅存的有手机不用,偏要站在楼下狂喊的人。
我从宿舍门出来,需要一路低着头。因为所有遇见我的女生,都会嘻嘻哈哈地说:“苏一,你老公来了。”
“他要去参加‘快男’啊,天天练嗓子。”
“快点下去,我们还要睡午觉呢。”
……
我飞快地冲到楼下,对着卓涛没好气地说:“喂,以后能不能不喊了。人家炫富,你炫傻。”
卓涛却挠着后脑勺说:“你怕别人知道我喜欢你啊?”
我白了他一眼说:“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吗?”
卓涛马上咧着他的大白牙,开心地笑了。
“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我们12月的比赛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
卓涛是学校自创跑酷队NBPK的新进队员。这个听起特别潮爆的玩意儿,其实就是穷人家小孩装酷的捷径。就好像他们队这个看起来很炫的名字,展开却是傻到一定级别的“牛逼跑酷”。这个运动不需要任何投入,就是一帮人凑在一起跳楼瞎跑翻跟头。对于卓涛这样从小就爱到处乱窜的小朋友,简直是上天赐给他一个名正言顺上房掀瓦的理由。不过NBPK上一年发生了队员受伤事件,被学校明令禁止了。只是对于这帮摔死也不怕的男生,禁令唯一的效果,就是让跑酷队从地上,转到了地下了。
卓涛说的比赛,是全市中学的跑酷联盟举办的小型比赛。这两年,拉到了某体育用品公司的赞助,变得牛起来了。现在如果拿到冠军,可以赢得一万块的奖金。
一万块哎!
放在谢欣语眼里,就是她和她爸撒个小娇。可是对我们这些“正常人”来说,天文数字有没有?
卓涛用套近乎的口吻说:“前几天吧,我们队长在上体育课的时候看见蓝桉跳跳箱了……”
这里有必要插播一下蓝桉跳跳箱的故事。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高一(3)班和高二(6)班的同学们,在空气清新的校园里上体育课。
然而不和谐音出现了。高一(3)班一名叫蓝桉的同学,非常不配合体育老师的安排,对那个很傻的劈叉式跳跳箱动作表示不屑一顾。后来,在体育老师哇啦哇啦的训导下,他不耐烦地冲向高高的跳箱。结果,在场的两个班,都被秒杀了。特别是高二(6)班的赵加勇同学。因为他是NBPK的队长。
卓涛夸张地说:“我们队长当场石化了!团身侧空翻!手都没碰跳箱一下,就‘咻’地飞过去了!那帅得吧,简直不是人,就是神啊!要是他肯帮忙助阵,我们就有可能赢了,所以,苏一……”
“那你们队长怎么不自己说?”
“啊?”卓涛怪叫了一声说,“有郑培这个榜样,谁还敢和他说话啊。”
这一点,卓涛倒是没夸张。只是我和现在的蓝桉几乎没什么来往,他这种前一秒晴空万里,后一秒电闪雷劈的性格。我也怕。
卓涛可怜巴巴地说:“老婆,这可是我们队唯一胜出的机会啊。你帮忙说说喽。”
“你又不怕我和他那个那个了?”
“不怕。”卓涛斩钉截铁地说,“我老婆肯定没那么心理变态喜欢上他。”
我再次对他翻了个白眼,勉强答应说:“我只是帮忙问问,你不要期望太大啊。”
卓涛立时笑脸如花了。突然他一拍脑门说:“啊!想起来,还有东西没给你。”
说着,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只密封杯递给我,说:“我在宿舍偷偷用电炉子煮的,尝尝。”
“什么东西?”
瓶子还是温的,我打开盖子,尝了一口,是红糖水煮的蜜枣银耳,沁口甜。
卓涛温柔地说:“你来‘大姨妈’,喝这个好。”
我“噗”地喷了他一脸说:“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卓涛一边委屈地擦着湿淋淋的脸,一边有理有据地说:“不上间操,不吃冷的,又爱翻白眼,当然是来那个了。”
我把杯子盖紧还给他说:“我拜托你。就算我是你老婆,也要有底线的。你要分清楚,这是女生的事,你不能这么婆婆妈妈什么都管。”
卓涛却把杯子塞还给我说:“随你怎么说,反正这是为你好。记得都喝了啊。咱俩不分那些的,不分的哈。”
说着,他就猴一样跳起来,跑走了。
而我捧着那杯爱心红糖水,心里被悄悄满溢的幸福感动了。只是,有时被一个人强大的喜欢着也是种负担。因为他爱你,就会想占领你的一切,不会留下一点空隙属于你。你享受了无微不至的关心,也就少了随心所欲的自由。
Memory 10:爱真贱
已经是周五了。在找蓝桉之前,我先观察了他一天。我需要摸摸他的脾气。至少要找个他看起来不那么吓人的时候,再去找他。不过,看了也是白看。因为他始终都摆着一张冷冰冰的帅脸吓唬人。有时,课间他会一个人坐在三楼教室的窗台上,微皱眉头,看着远方,修长的双腿垂在半空,悠悠地荡着。那时候,我才会感觉他有一点像小时候的样子,极度沉静之下,潜藏着淡淡的、喑哑的悲伤。
我决定就在这个时候去找他,怎么说,也有点似曾相识的样子。可是那天下午,好不容易等到他坐上了窗台,就有人抢在我前面和他先开口了。
是教导主任他老人家,正在经过教学楼,忽然发现了窗台上的蓝桉,尖声惊叫了。他仰着头大喊:“喂,那个男生,快下来,太危险了!”
很出乎意料地,这次蓝桉非常听话。教导任一开口,他就下来了。
不,不,不,是下去了!
他从三楼的窗口,一个空翻跳了下去,接着落地侧滚站起身,教导主任的嘴巴,当场惊得成了“O”形,眼睛瞪得包子一样大。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个同学,太……”
蓝桉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难得微笑着说:“不是你让我下来的吗?”
据说,那天教导主任回了办公室就犯了心脏病,休息七天才来上班。
而我愣愣地站在窗口,悔恨交加地看着他。
他笑了哎!就这么白白错过一个好时机。我叹了气,无奈地转过身,却意外地撞见了洛小缇。她就站在我身后,脸上尽是花痴的表情。
“他笑起来也好漂亮。你说是不是?”
“呵呵。”我干干地笑了两声,想赶快逃。洛小缇却用手臂搭住我的脖子说:“喂,你找蓝桉干什么啊?以后来见他,都要带上我。”
我夹在她胳膊里,只能一脸苦笑地点点头。
“走,我带你玩去。”洛小缇不肯放过我。
“一会儿就上课了。”
“课有什么好上的?跟我走。”
上课铃就在这时响了,同学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教室。洛小缇却揪着我一路跑出了教学楼。
怎么说呢,我也不是没逃过课,可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第一次。
我们学校的教学区和生活区之间,隔着一大片绿地花园,据说还是某著名校友在某一年回校参观时设计赠送的,美其名曰“还绿校园”。可我们普遍认为是学长关爱下一代,方面大家谈恋爱。
洛小缇带着我穿过种满紫荆和香樟的小矮坡,然后我就看清了这个小矮坡的真面目。原来它是一个废旧防空洞的入口。锈迹斑驳的铁门上挂着个“严禁进入”的牌子。
洛小缇挪开铁栅栏上的一块木板,竟露出一个破洞来。她回头对我招了招手,钻进了洞口。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原来防空洞的大门没关,只用外面的栅栏挡住了。里面是一条一直向下的楼梯,黑得伸手不见六指。我胆怯地拉住了洛小缇的衣襟,生怕是一个圈套。她一转身就把我扔在这个漆黑的地方。
我们走下楼梯之后,洛小缇好像打开了一扇门,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我的眼前一瞬间亮了起来。那是防空洞里的一间。整个天顶上挂满星星点点的黄色彩灯。四壁漆成了黑色。地上铺着方格的深灰地毯,上面放着两个巨大圆滚的深紫色坐垫。
洛小缇打开墙边矮柜上的小音响,放出怪怪的迷幻乐,然后直直地摔在厚厚的垫子上说:“我的地盘,不错吧。”
我有点惊讶地说:“这可是学校的,不怕被发现吗?”
“反正现在是我的。”洛小缇在仰着头,倒看着我,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散在地上。
不得不说,洛小缇真是好看的女生。她不像谢欣语,更多的是气质里的出尘离世。她是赤裸裸的各种美,任何姿势都无死角。
房间到处放着稀奇古怪的饰品。我好奇地转了一圈,在一面墙壁上,看见十几个帅哥的照片,有阳光的、深沉的、小清新的、非主流的……
洛小缇走到我身后说:“这些都是我男朋友,曾经的。现在,我想要他!”
她纤细的手指,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当然是蓝桉了。
我提醒说:“这个……难度比较大吧?”
洛小缇却胜券在握似的说:“他肯定是我的,知道吗?他打我的那天,我就察觉到了。其实我们很像,孤独、狠、骄傲、眼里没有别人。如果他这一辈子会喜欢上什么人的话,那一定是我。”
“他打你的时候,你就喜欢上他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握着我的手,拿发卡划我的脸的时候,他离我那么近。我的心跳就突然乱了。”
我脑子里当即冒出四个字——天雷滚滚!可是没敢说出口。我只是有说:“这种喜欢有点不正常吧?”
“你不懂!”洛小缇轻轻地摸着照片上的蓝桉,眼睛忽然换作一片温柔的目光,“因为我们是同类,才会针锋相对。我和他注定是一对,所以苏一,你一定要帮我。从前咱们之间的恩怨都翻过去,现在,咱们就是姐妹了。”
我莫名地有点没底了。前几天,她还恨不得把我踩在脚下,现在却翻书一样,把残酷的历史翻页了。这一刻,我终于看到了她和蓝桉的共同点——都是喜怒无常的大神啊!
而我这边还在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洛小缇却给了我一个重重的拥抱说:“我有啤酒,咱们庆祝一下吧。”
我呵呵地干笑了一声,说:“好啊。”
说实话,洛小缇这个永不赔本的“生意人”和我做姐妹,摆明白了就是想多了解蓝桉。但是和她做朋友,总比做敌人强吧。再说了,对于我这种小草根,能被明星人物利用一下,也算是件幸运的事呢。
洛小缇拿出两听啤酒递给我一个说:“来,为我今天有个妹妹!”
我和她用力地撞了撞,忽然就有那么一点传说中热血江湖的感觉了。
Memory 11:母亲的烦闷
传说,洞中一日,世上千年。而我在防空洞半日,外面就大乱了。唐叶繁发现了我没上课,打手机又不在服务区就急了。因为我在洞里嘛,没信号。后来有同学告诉他,我是被洛小缇强行拽走了,于是他就更急了,拉上卓涛满世界找我。
防空洞里看不到日光,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我和洛小缇从洞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空只剩一点微弱的亮光。周末,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洛小缇什么东西都没整理,就回家了。而我直到这个时候,才接到了唐叶繁的第三十二个电话。
唐叶繁刚说了一句“你总算接了”,电话就被卓涛抢走了,他炸雷一样喊着:“老婆,你在哪儿呢?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回电话?是不是被人打了?”
我醉醺醺的,舌头有点摆不平地说:“我……还好,一直在学校呢。”
唐叶繁和卓涛就在学校附近,很快就赶来了。
唐叶繁跑到我身边,嗅了嗅说:“洛小缇逼你喝酒了?”
“没有,她请我喝的。”
“她请你?”
“嗯哪,以后你们都不用为我担心了。她和我做姐妹了。”
唐叶繁皱起眉头说:“你怎么和她那种人做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