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你们必定是有感到痛苦的地方,与其你们在心里感到不平,何不报告我呢?”众人就把司夜徭役上的不公平的事告诉了他。张肖甫说:“这件事容易解决,你们怎么能因为一件事产生的愤怒就闹事,去做会导致灭族的事呢?”他立即下令废除了两年前的这项规定,众人才散去。然而他们的气焰越发嚣张,夜里又抢掠了其他大户人家,烧得火光冲天。张肖甫连夜起草声讨这种举动的檄文,对他们讲明了这种行动的后果。天刚亮的时候,就把檄文张贴在四通八达的大道边,那些人把檄文揭下来撕了。张肖甫生气了,说:“我是奉朝廷之命来约束蛮横不听话的士兵的,看来应当从约束蛮横不听话的百姓人手。”不久他就确定了对策,说:“犯过错误的士兵,可以使用;乌合之众,可以铲除。”他命令游击徐景新带领两个营的兵进来,召集伍长抚慰他们说:“先前将军行署的官员确实有不对之处,让你们出死力,却不给你们吃饱,你们难道不怏快不乐吗?”大家都说:“对,对。”他又说:“市井上的无赖们作乱已经形成了,他们没有其他功劳,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如果能为我尽力讨伐抓捕他们,我将会因为你们有功而让你们吃饱饭。但你们不要多杀人,多杀人就不给你们记功。”军士们踊跃听命。他又召来马文英、杨廷用,秘密对他们说:“过去把自己绑起来,来请求处分的是你们吧?”那两个挑头闹事的向张肖甫道歉,说自己犯了死罪。张肖甫说:“壮士本来不怕死,即便如此,要是触犯法律而死,不能留下好的名声。你们为我带领大家逮捕闹乱子的人,这样做岂止是赎罪,还将获得奖赏,即便是不幸被打死,不也是为义而死,死得光荣吗?”这两个带头闹事的人也踊跃听从命令。张肖甫就召见游击徐景新,派遣跟随他前来的英勇善战的士兵当中军,让本地的营兵跟随他们,让当地地方上的武装再跟随在营兵后边,整齐了队伍,严明了纪律。于是向前迫近乱民,接连打败了他们,活捉了一百五十人,其中有丁仕卿。张肖甫通过审讯,查清了其中那些带头闹事、又持刀抢金银财物的,总共五十多人,在辕门把他们都斩了。其余的都释放了。于是那群为非作歹的人都散去了。张肖甫考虑到那些蛮横不听话士兵还没有按法律制裁,要是马上处理,也许会产生变乱,但是要是借其他事来处罚他们,或者暗底下为他们掩盖过去,这样做又都是不合法的,于是表面上奖赏了马文英、杨廷用在平乱民上的功劳,给他们官做,在军营中张榜公布,还按当初那样恢复了军队的饷银,一切都处理得很妥帖。
当初马文英、杨廷用在把自己绑起来自首时,曾与大家约定:“我们用一死来保护你们这些人,你们姑且给我们丧葬费,给我们老婆孩子生活费。”当时大家为他们收集了几百两银子,这两个人在被免罪之后,没有把这笔钱还给大家,所以军士们很恨他们。此外,除这两人之外,当时各营中还有几十个人挑头闹事。这些,张肖甫都查访清楚了。等到第二年春汛时,七个营的士兵又要出发去防海讯,张肖甫在誓师时,秘密下令游击徐景新按事先掌握的名单,在各营抓起一个人来,列举他们带头闹事的罪过,然后把他们斩了。完事之后又把杨廷用、马文英两个带头闹事的抓来,说:“你们过去自己要求过把你们处死,现在已经晚处理了,再说,你们不仅带头闹事,还欺骗大家,窃取了他们的钱财,即便我想宽恕你们,怎么处置大家对你们的愤怒呢?”又把这两个人也斩了。总共砍了九个人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示众,同时派使者飞马告知各营将士说:“天子不忍心把你们都杀了,可是你们自己估计一下自己所做的事该不该杀?从今以后应当尽力为国效力啊!”将士们都感激地流下了眼泪。
军队变乱,没有一件不是因为上级克扣军饷激起的;百姓变乱,没有一件不是因为有势力的豪户欺压造成的。到了军队和民众同时变乱,这就太危险了。幸亏那群为非作歹的人是仓促之间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本来没有大的志向,而军队中那两个带头闹事的仗着有张肖甫的好言抚慰和放他们回去,自己庆幸自己免去一死,所以军队和民众的变乱不至于合二为一。在这里就有个题目可做了。张肖甫这一行动,十分合乎机宜,处理得十分有次序,尤其妙在他主张不多杀人。如果遇到贪功的大臣去处理此事,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办了。
随机应变的对策
浙东裘甫作乱,朝廷任命王式为观察史,去镇压这次动乱,将领们向王式请求说:“您刚到,军队的粮饷正紧张,然而您把县里粮仓的粮食都散发给百姓,这是为什么?”王式说:“敌人抢粮仓中存粮来诱惑饥民造反,我给饥民发粮食,那么他们就不去当强盗了。再说各县连防守的兵都没有,根本无力防守粮仓,要是不把粮仓中的粮食分给饥民,等敌人到了,那么这些粮食正好足以来资助敌人了。”将领们问:“您为什么不设置烽火?”王式说:“烽火是用来催促救兵的,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都开拔了,设烽火只能惊动士兵的马罢了。”将领们又问:“您派胆小软弱的士兵当放哨的骑兵,还少给他武器,这又是为什么呢?”王式说:“要是派那些勇敢的士兵再拿上锐利的武器去放哨,遇到敌人,他们会不自量力地进行战斗,当哨兵的要是在战斗中打死了,那么贼人到来的消息我们还不知道呢。”将领们都下拜说:“您的聪明才智不是我们所能赶得上的。”
善于用兵的周访
晋元帝初年,晋王朝的叛将杜曾,屡次打败追击的晋军,在江陵、沔阳一带威名远扬。晋元帝派豫章太守周访去攻打杜曾。周访手下共有八千名将士,他率领这支队伍进军到了沔阳。当时杜曾因接连打了几次胜仗,士气正盛。周访布置了作战计划,说:“我们要是抢在敌人的前边,向敌人发起进攻,就可以挫伤敌人的士气,这种先声夺人的战术,历来是用兵上的良策。”于是,他布下了战阵,派将军李常率领左翼部队,许朝率领右翼,他亲自指挥中军,并把帅旗高高举起。杜曾前来攻阵,他害怕周访,于是便避开了中军,首先攻打周访军队的左、右两翼。由于杜曾的勇猛在晋军中素来有名,周访对此很恼火,生怕因此影响了晋军的斗志,于是他便若无其事地在战阵后边射鸟,以自己的镇定自若,稳住了军心。他向全军下令说:“我们的军队要是有一翼打败了,就敲三遍鼓,要是两翼都败了,就敲六遍鼓,以此通报消息。”赵嗣的军队隶属于左翼,这支部队竭尽全力与敌人苦战,被敌人打散了,又集合起队伍,继续投入战斗。赵嗣急得驱马前来向周访报告出战不利的战况,希望周访出兵援救。周访大怒,大声地斥责他,命令他带领队伍继续进攻。赵嗣急得号啕大哭,又归队继续投入战斗。这一仗从清晨打到下午,周访军队的左、右两翼都被打败了。周访从鼓声中得知战败的消息后,立即从自己统帅的中军中挑选出八百名精兵,他亲自依次向这些将士们敬酒,命令他们:敌人来时不可轻举妄动,要等到主帅的鼓声响后,才能向敌人出击。敌军渐渐迫近,但周访的鼓声迟迟不响,直到敌军离中军不到三十步远时,周访才亲自擂响战鼓,发出出击的号令。这时,将士们都腾跃而起,舍身冲向敌军。在周访领导的八百勇士的凌厉攻势下,杜曾全军崩溃,晋军乘机杀敌一千多名。当天晚上,周访便下令让自己的部队追赶溃散的敌军。众位将领请求到第二天早晨再去追击,周访不同意。他说:“杜曾勇敢善战,刚才他之所以失败,是由于他的军队经过一天的拼搏,已极度疲劳了,而我们的队伍则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我们是靠着这种以逸待劳的作战方案来战胜他们的。然而,现在我们是追赶溃敌,这应该在敌人斗志衰竭时进行。现在,乘着敌人筋疲力尽、士气低下的时机,我们完全可以消灭他们。”周访的军队擂起战鼓,向前进发,于是收复了汉水、沔水一带,杜曾等人逃到武当,周访又出其不意,向他进攻,终于消灭了这股敌人,活捉了杜曾。
先把两翼的军队舍弃给敌人,以此来削弱敌人的力量,还使敌人滋长了骄傲轻敌情绪,然后乘机突然向敌人发动进攻,这样做,就可以取得成效。然而,要不是周访的军队平时一向管理严格,他的两翼军队也不能这样为他拼命啊。
刘江的战术
明惠帝建文元年,燕王朱棣起兵夺取皇位。建文三年七月,明王朝的都指挥平安,乘燕王领兵在外之机,从真定出兵,率部攻打燕王在都城北平的军营,在离北平城五十里的平村,不断出兵进行骚扰,影响当地人民的耕种与放牧。燕太子督领众军坚决防守,燕王听说北平被围,立即召见刘江(宿迁人),向他请教解围之策,刘江慷慨陈词,主动要求领兵前去解北平之围。于是与燕王约定说:“我到了北平,将鸣炮作为信号。我第一次鸣炮,就是冲破了敌人设在北平城外的包围圈,第二次鸣炮,就是进了北平城。如果您听不到第三次炮响,那么就是意味着我已经战死。我要是能进入北平城,防守北平的将士们听到援军到来的消息,自然会勇气倍增,我们应当下令让士兵们每人带上十发炮弹,等到响完向您报告作战消息的三次炮声之后,走在后边的军队将连续不断地鸣炮,使远近的敌人都误认为是我们的大军在源源不断地向北平挺进,这样都指挥平安就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于是刘江就进军北平,与平安决战,所用的作战方案,与他事先筹划的完全一样,结果大败明王朝的军队。
明成祖朱棣永乐十七年,刘江担任左都督,镇守辽东地区,他巡视了辽东诸岛,观测了那里的地形,认为金州卫金线岛西北的望海埚,地势高,可供瞭望,又处于各海岛上的倭寇所必经之路,是滨海地区的要害之地,就请求朝廷在此修筑城堡,建立烟墩。有一天,负责望的士兵报告说:“东南方向夜里望见火光。”刘江估计是倭寇将来进犯,马上派遣军队开赴望海埚的小城堡,防备来敌。军队到了后,刘江让用酒食慰劳将士,给战马喂足秣草,从外表看,全然是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但与此同时,他派都指挥徐刚率领军队埋伏在山下,派百户长姜隆带领壮士暗中准备烧来敌的战船,以截断敌人的退路。刘江与将士们约定:“战旗举起了,炮声响了,伏兵就应立即奋起进攻。不听从命令的,斩首!”第二天,果真有两千多名倭寇乘着海船,直逼望海埚下,登岸后便鱼贯而行,如入无人之境。这时,刘江披散头发,举起战旗,指挥将士鸣炮发布号令,于是埋伏在山下的伏兵全都奋起出击,分成左右两翼杀向敌人。一场恶战之后,敌军大败,野地里敌人尸体纵横,剩余的倭寇都逃到了樱桃园的一个空城堡里。明朝的官兵便把这个城堡四面包围起来,向敌人发起攻击。刘江的部下打算杀入城堡,全歼敌人,刘江不同意,他故意在城堡的西边闪开一个口子,放敌人由此突围,敌人从西边突围出来后,刘江又派部队从两边夹攻敌军,结果活捉了几百名,打死了一千多敌人。有的敌人逃到了自己的海船上,但全都被准备烧船的姜隆及其部下活捉,没有一个能逃脱的。军队凯旋而归,众将领问刘江:“您眼看敌人随时可能来犯,却神态安闲,一直等到敌人上岸后,才披挂上阵;您把敌人追逼进城堡后,不杀死他们,反而放他们突围,这些都是为什么呢?”刘江说:“敌人从远方来,必定是又饥饿、又劳累,我军则抓紧时间休养生息,这种以自己的从容休整,来对待敌人的奔走疲劳,以自己的粮足食饱,来对待敌人的粮尽人饥,这本是兵家理论中常用的办法。敌人开始是鱼贯而来的,组成的是长蛇阵,反以我们布列了真武阵来制服他们。敌人进入城堡后,有拼死决战的决心,我们如与敌人硬拼,势必会造成很大的伤亡,所以我网开一面。给他们留出一条逃跑的出路,等他们出来后,再掩袭他们,这也就是《孙子兵法》中所说的‘包围敌人,必须留有缺口’的原则罢了。以上这些作战方法,都写在《孙子兵法》中,你们没有看明白吧!”
攻其不备
宋太宗淳化年间,定难军节度使李继奉,私下里与他的弟弟李继迁密谋叛乱,朝廷派李继隆率领军队去讨伐李继奉兄弟。李继隆夜里进入绥州后,便想直接去偷袭夏州,有人说:“夏州是敌人的首领所在地,我方兵力少,恐怕不能攻克他。不如先去占领右堡,然后观察敌情,决定下一步作战方针。”李继隆说:“不能这样做。我方既然兵力少,如果直接进入夏州,出其不意地去攻打敌人,敌人也就不能推断出我方人数的多寡。如果先占领右堡,我方军队人数的多寡一暴露,难道还能再向夏州进军吗?”于是就带领军队急速奔向抚宁县,李继奉一点没有觉察到。于是李继隆便进攻夏州,李继奉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皇应战,被李继隆俘获,政府军队凯旋而归。
机敏的主簿
体宁人吴成器由小吏升为余姚县主簿时,正遇到胡梅林同倭寇打仗。听说倭寇已到绍兴,胡梅林想挑选一位能办事的人前去侦察敌人虚实,余姚县令已派了县丞前往,但那位县丞不愿意去。吴成器高声说:“这不过是个侦察敌情的小差事,就这样畏缩不前,要是让你去同敌人交锋呢?”那县丞把吴成器的话告诉了县令,县令很赏识他的胆识,便向胡梅林提到他。胡梅林召见他,问他:“吴主簿你能前去侦察敌人的情况吗?”他说:“能。”胡梅林说:“你如果真能前往,我就把某部两千人交给你,听凭你指挥。”吴成器说:“不必带这么多人,只是您要允许我亲自挑选随行人员,这样就可以了。”胡梅林同意了。吴成器就在演武场中公布了他选拔部下的标准,并按此标准选拔出五百人,他领着这支人马去谒见胡梅林后,部队就出发了。军队沿途经过的山村中,老百姓为了躲避倭寇,都在打点行装,准备逃走。吴成器召集村民,告诉他们说:“不必害怕,朝廷的大军随后就到,只要求你们这些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老百姓都连声称是,表示愿意听从他的命令。他指着山里的积草,对百姓说:“你们要是逃走了,你们的这些草堆也都将落入敌人之手。现在我同你们约定:以炮声为号,炮声一响,你们就为我放火焚烧这些草堆,我为你们杀敌。”众人都同意了。半夜里,他带领队伍来到陶家坂,通过侦察,得知敌人共拥有十三条船,都停泊在河边。敌人在上岸掳掠后,聚集在村里喝酒,如今正搂着女人睡觉呢。吴成器给手下的人分配了任务,让他们杀死守船的倭寇,然后把敌船转移他处。他令部下连连发射大炮,山民们便按事先的约定,在山上到处放起火来。倭寇在梦中听到了炮声,慌忙起身,出外一看,原来已是火光映天,他们以为明朝的大军到了,争相逃窜到河边,可船已不见了,他们正游移不定四处找船时,吴成器率领队伍呼啸着扑向敌人,杀死了敌人数百名。倭寇从此绝不敢进犯绍兴府,胡梅林向朝廷上书为吴成器请功,于是他得到提升,当了绍兴府判官,后又提升为佥事。